第七章 準備

中堂之內,陸清雲與艾青分坐主賓位置。淺淺一杯熱茶冒出嫋嫋輕煙。

陸清雲手中提着的君山銀針被放置在茶桌上,陸清雲還沒送,艾青還沒收。

只見陸清雲神色恭謹,對於艾青向他的打量不置一詞,非常坦然的予以回視。

他的堅持沒有錯,儘管艾青的確是一個迂腐而又頑固的人,但艾青的正值依然是不容置喙的。

艾青會與他斷交,無非是當年給予他的希望太過深厚。愛之深,則恨之切。而他也一直心懷愧疚。這份愧疚不是對於自己向攝政王投誠,而是對與這位良師益友分屬不同陣營而感到惋惜嘆無常。

在陸清雲說了句“學生久候”後,二人於這堂中靜靜的坐着。並沒有艾府的下人在場,堂中單他二人,於無聲間讓氣氛變得壓抑又溫情。

艾青畢竟老了。聽到陸清雲的一句久違的自稱“學生”,再冷硬的疏離也不禁得軟化。

艾青先開口道:“說罷,找我何事?”

一連兩個月,何止是陸清雲等候在艾府門前,艾青也同樣在府內看着這位小老弟不屈不撓的堅持。

文采出衆、品性高潔、有毅力,如此優秀的人怎麼就會被豬油蒙了眼,去給那狼子野心的攝政王出謀劃策?

自打陸清雲叛變後,他二人再無交流。今日,艾青也想要好好的問個清楚,陸清雲他,究竟是什麼想法。

陸清雲說:“自當是求老師筆下留情,莫再污衊4爺。”

直來直去。

太直接的話語將堂內好不容易蓄積的溫情,瞬間打散。

艾青登時罵道:“你這豎子,我倒以爲你是來上門賠禮道歉的,沒想到是來當說客!爲攝政王奔波賣命,陸清雲,你文人的骨氣都被狗吃了!”

稍微跟他玩一些心眼,也會先假模假樣的客套幾句,再提正事。這混小子開門見山,將雙方立場頃刻間點明,大有公事公辦不講私情的態度。

艾青氣急瞪眼。

也罷,他二人之前還有什麼私情?他只做當年的惜纔是拿了肉去喂狗!

看艾青瞬間爆發出的怒氣,陸清雲微微斂眉,卻平靜的道:“學生自然也不是來做說客的。”

“別自稱‘學生’,我可沒有你這樣披着狼皮的學生!”

陸清雲直直的看向艾老,沒有立刻嗆聲回話,而是靜了靜,才說道:“下官是來和艾老探討案情的。”

二話不說就把稱呼給變了,這種行爲也是讓艾青傷碎心。

就不會說上幾句軟話?嘴長在你身上,你死活要稱呼“學生”“老師”的,我又奈何不了你!

探討案情,探討個什麼案情!

艾青把眉頭皺得緊巴巴。

“艾老這幾個月一直針對攝政王爺發文進行批駁叱罵,下官想,無非是艾老認爲在國安寺的案子裡,攝政王爺纔是幕後黑手,右相唐府是完全被陷害的。”陸清雲條理清楚的說,“所以,下官就來和艾老談論分析一下案情,若是我說得不在理、不對,還煩勞艾青指證我。救下官一回,別讓下官深陷泥潭,不能自拔。”

這一番通透將理的人情之語,說得還算是規矩。艾青心中暗道。

若是陸清雲一上來就是要給攝政王府當說客,看他不讓下人拿大笤帚掃這混賬出門!

艾青是一個純粹的文人。“理”這個字,或許是他一生最看重的。爲什麼不喜攝政王?因爲攝政王集攬大權,無視君臣,這就是非理。爲什麼對陸清雲轉投如此惱怒,因爲文人失節就是非理!

陸清雲上門來向他針對國安寺一案講理,不管說得是好是賴,艾青起碼是不會趕人走的。

而且,艾青當然不會相信這其中攝政王是無辜。他相信右相,相信唐府。若是唐府涉及此事,右相會捨得賠上自己唯一的兒子?

這想想都是天方夜譚。

“行,你說罷,老夫聽着。”

陸清雲起身拱手:“多謝艾老賞臉。”

說罷,從懷中掏出薄薄一個小冊子來。

艾青看着他舉動,好奇的等着。

“此事,怕是要從攝政王妃尚未出閣時說起……”

攝政王府的人自然都不是吃乾飯的。兩個月的時間,再死絕的案子也足夠讓以邵安康爲首的輔天獵狗們尋找到蛛絲馬跡。

就在陸清雲得以進入艾府與艾青面談的三天後,輔天民間爆發出一股強大的議論陣勢,突兀到讓右相一黨猝不及防的面對。

一向是右相黨派在此次交鋒中充當中流砥柱的參知政事,艾青大人,竟然一反常態,不僅不再批判攝政王府,還發出一篇名爲《盲眼看事》的文。這篇文沒說別的,就自罵了。

此文一出,傳遍輔天文人之手,幾乎是人手一份,普通的商販馬伕都幾乎全聽聞了此文。茶館的說書人不再說些稀奇罕事、古人壯志,而是一邊又一遍講述艾青所著此文。原因無他,內容太過於勁爆。

艾青開篇就說自己有眼無珠,人云亦云,誣陷了攝政王。然後更是直言斥責堂堂右相賊喊捉賊,“實乃天下大惡人之首”。最後堅決的表明自己再也不會爲右相等人辦事說話了!

當然,不給右相賣命並不意味着就要給攝政王賣命。艾青悲哀地發現,堂堂大茂竟然朝堂全是黑暗,一句“如此既往,大茂危矣”震碎了多少文人的愛國心。

沒有人質疑艾青說的是不是胡話,畢竟艾青的名聲威望一直很高,況且這次把自己罵得這麼慘,一看就是失望透頂、懊悔透頂了。

幾乎是頃刻之間,所以人的矛頭都指向右相唐府,許多與艾青交好的朝廷文官紛紛踏入艾府大門,詢問到底是發生了怎麼一回事。結果又沒有幾天,諸多和艾青屬於同一類型的諫臣們,紛紛公開表示不和右相在一起玩了。

“知道真相的我眼淚落下來。”

這麼多年效忠的長官原來如此不堪惡毒。

唐季禮慌忙着急羣臣商議如何應對,結果發現缺席好多人。一問才知人都跑了。氣得唐季禮是拍桌子大怒!

“愚夫,一羣愚夫!”憤怒的叫罵道,“這一看就是攝政王府調撥我等的奸計,你們怎麼會輕易相信!”

官員們寒蟬若驚。去問過艾青的大人們都跑了,他們這些留下的,都是些實在沒有門路去知道內部真相的無名小卒。

唐季禮來來回回的在書房裡面踱步,脾氣暴躁不已:“想,都給我想法子。每個人回去寫一篇反駁艾青的文章出來,今晚只是之前交給我!”

艾青的筆桿子太犀利,想要和他打嘴仗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唐季禮只能希望於從矮子裡面拔將軍。

秦氏和唐季禮分房睡已經很長時間了,自從秦氏的腳趾被斷以後,唐季禮就開始冷落了她,寵幸起小妾來。而景芝皓上門暴露的秦氏身世的秘密,更是讓唐季禮對秦氏避之不及。兒子的死對秦氏造成很大打擊,如今已經平日裡時常會精神恍惚。

對於唐季禮來說,若不是秦氏的手裡還抓着他的把柄,他早就將此女人休掉,省得日後給他生出禍事來。有的時候,唐季禮也會想要不然直接給秦氏下藥藥死。

但是畢竟,秦氏只是有些精神恍惚,還沒到瘋的地步。唐季禮就是想下手也下不了。

夜着實是很深了。天黑得極早,同樣的時辰,夏季還有微微光亮,此時卻已是伸手不見五指。

唐府老爺的書房,燈還一直亮着。官員門的書信一次次送進去。但,即使是看起來如此忙碌乏累,唐季禮的臉上也沒有絲毫即將解決問題的輕鬆。

“寫得這都是什麼!”

一把將手中下屬官員忍着瞌睡寫出來的作文作業甩到一邊,米黃色的燭光下,唐季禮的情緒越來越煩躁。

“可惡,實在是太可惡了!”

艾青竟然變節,跟陸清雲一樣。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蛇鼠一窩。

還有那些個跟着艾青造反的,簡直都是蠢貨!

“咚咚咚。”

書房的門被敲響。唐季禮眉頭一皺。能不讓下人通報就直接敲門的,他以爲會是秦氏。於是,沒好氣的喊了句:“我在處理政事,別來煩我!”

話音落地,房外靜默兩息,而後一道蒼老喑啞的聲音響起:“混賬,還不開門!”

一驚。唐季禮急忙站起來去開門,原來是父親來了。

隨着深深夜裡沙啞的開門聲響起,唐老太爺沉怒佈滿皺紋的臉於暗暗屋檐燈籠火光的映照下,在唐季禮詫異的目光下展露出來。

“父親,這麼晚了,您還沒睡?”

沒理會兒子的問候,唐老太爺表情不善的直接進入書房,在主位上面坐下。

坐下以後,擡眼看了一下兒子的臉色。在發現唐季禮的臉色也並不是很好後,知道兒子現在也急得火燒眉頭,於是面色放緩了一點點一點點。

“睡?這種情況,爲父還能睡得着?季禮,唐府就要家破人亡了!”

唐老太爺的柺杖重重的在地上狠狠的敲擊了幾下。杜昂~杜昂~杜昂~的聲音甚至通過沒有關閉的書房門,讓站在房外的唐府管家都給聽了個一清二楚。

唐府管家很有眼色的離了遠一些。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老爺被太老爺訓斥,這臉面上一定不會好看。

被父親教訓,唐季禮自然不敢反駁一句。而且父親說得難道不對吧?祖父孫三輩,好不容易唐諾行長大成人,可以步入仕途爲家族賣命了,現在沒了孫子,又重新回到需要他父子兩輩人來支撐這個家的時候。然而父親已經老得退出朝堂多年,他也早就過了知天命的年紀。當下,又深陷在殺人疑案的泥潭中無法自救。實在是令人可嘆可氣!

難道唐府就此會走向衰落嗎?

一時間,唐季禮的臉上帶上灰敗之色。

看到不過是自己的一句話,兒子竟然露出這種沒有志氣的表情,唐老太爺頓時更氣得直接拎起柺杖,狠狠的敲在了兒子的腿上!

真是恨鐵不成鋼。

偌大的家業守不住,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給我打起點精神來!”唐老太爺狠狠道,“你也是一把年紀的人,這麼頹廢讓外人看到,像什麼樣子!這麼多年過去了,不用我說,你也知道咱們唐府犧牲了多少。方氏、月兒、行兒,哪一個都是你和爲父心中的痛。季禮,你一定要振奮起來!”

聞言,唐季禮急忙正正神色。唐府已經失去夠多的,不能一擊就垮。

“不就是一時陷入僵局嗎?再說了,這也算不得是僵局,既然攝政王府已經將僵局打破,那咱們就兵來將迎,水來土掩!”不愧是老人精,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遭遇真正的家族大事時,還得有一位富有經驗的老者住持大局,才能安定應對。

唐老太爺開始向唐季禮分析:“不過是艾青他們出走,雖然沒有一個人說明陸清雲都跟艾青說了什麼,但毫無疑問的是景芝皓手裡一定掌握了一些證據,並且是確鑿的。你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查,看看是哪些紕漏被他們尋到,若是能處理,得儘快處理;不能處理也得知道是哪些證據被景芝皓抓住,咱們才能好做應對。”

焦急煩躁時候父親的出謀劃策,讓唐季禮漸漸的平靜下來,開始和父親一起分析現在緊張的局面。

雖然父親說得對,但是唐季禮不得不說:“父親,想要查找證據這事,怕是沒那麼容易。景芝皓能找到證據,憑他的手段和兵力,一定會把無論是人證還是物證保護的滴水不漏。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怕是明日或者就是這幾日,他們就會在朝堂上就此事給翻露,我們現在沒有充足的時間來應對!”

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攝政王府掌握了什麼證據,掌握了多少證據,他們一無所知。艾青那羣人簡直就是敗類!反叛不說,竟然一點訊息都不透露。等此事了後,他一定會讓艾青他們好看!

談到時間的緊張,哪怕是唐老太爺也不由得愁眉不展。夫子倆個討論了良久之後,還是唐老太爺一肚子壞水……不,是足智多謀。

唐老太爺說:“既然沒有時間準備和他們正對面對上,那就只能從側面出擊。”

“父親的意思是?”

“首先,無論景芝皓拿出任何證據,你都要表現出你完全不明白,一定要斥責景芝皓所出示的證據都是他僞造用來陷害的。”

唐季禮點頭:“這個兒子明白。”除了裝傻,要不然用什麼來反駁證據?

“其次,一定要抓住諾行的死來說事。無論如何,景芝皓殺了行兒,這是鐵一樣的事實,景芝皓他自己都不能反駁!哼,他的王妃遇刺?刺在哪裡?倒是我的孫兒死了!景芝皓若說自己沒有殺,你倒是讓他拿出證據!當初光天化日之下,讓人將行兒殘碎的屍體拋在我唐府門前,這纔是衆目睽睽、證據確鑿!”

再次提及嫡孫的遇害,唐老太爺依然憤怒不止。柺杖敲得若不是質量好一定會敲斷的。

雖然秦氏只是一個從妾室扶上來的正妻,而且身世上還有污點。但畢竟是正妻,唐諾行被當做唐府的嫡子嫡孫也許多年。唐季禮還是很疼惜這個孩子的。

沒有想到,何止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唐季禮沉默的咬着牙點點頭。就憑景芝皓將諾行殘忍殺害這一事,唐府和攝政王府就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說完這第二個需要注意的事情以後,唐老太爺輕輕的用手指慢慢的敲打着光亮帶暗香的梨花桌。

唐季禮知道父親這是在思索事情,所以沒有貿然出言打擾。

許久後,唐老太爺說道:“第三點,就是——從災禍源頭去解決。”

“災禍源頭?”唐季禮輕聲重複,想了想,不確定的問,“攝政王妃?”

唐老太爺點頭:“正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出自此女。當初,諾行在護國公府出醜,就是爲得此女。沒有想到已經嫁爲人婦,還能將我唐家禍害至此!這女子是天降禍星,不除去她,怕是唐家日後也再無寧日!”

的確,因爲還有秦氏的存在。無論是唐季禮還是唐老太爺都清楚,秦氏和攝政王妃之間也有仇。攝政王妃是什麼性子,他們不知,但是秦氏的小肚雞腸就註定唐府還將會和攝政王糾纏。

倒不如,藉此機會,一把火燒盡!

“父親明示,兒子該怎麼做?”

唐老太爺道:“景芝皓要說行兒惡意謀害他的王妃,我還倒想說是他的王妃行爲不檢、水性楊花呢!”

“父親是想在攝政王妃和行兒的身上做文章?”

“正是!”唐老太爺點頭,“行兒的名聲早在和元府四姑娘廝混在一起時,就敗壞了。如今人也死了,我倒不怕讓我孫子被人再嚼舌根了。既然我孫兒落得這麼一個被人唾棄的名聲,那景芝皓就別想讓他的王妃好過!”

唐老太爺眉色狠厲,完全可以看得出當年還在朝堂時,該是如何的叱吒風雲,該是如何的手段狠辣。

“攝政王妃未出閣,行兒就敢在護國公府當衆丟人,爲的不就是想得到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利用行兒對她的喜愛,陷害了元府的四姑娘。”

唐老太爺編故事的能力可稱一絕:“此次二人於國安寺相會,自然也是攝政王妃主動對行兒相邀。行兒被美色所惑,欣然前往,卻不曾想是掉入一個巨大的陷阱中。以至於‘牡丹花下死’,做了一直風流鬼……”

唐老太爺陰暗狡詐的目光和唐季禮對視。竟然立刻就能想到一個如此狠辣的計謀,唐季禮不得不對自己父親寶刀未老表示歎服。

不僅是將事情推到攝政王府的頭上,更是要毀掉攝政王妃的名聲。僅僅是編造一個故事罷了。要證據?唐諾行是被攝政王妃邀請前去國安寺的,證據他們唐家怎麼可能會從攝政王的手中查到。

攝政王發現王妃和唐諾行有染,氣急敗壞之下,設計出了這個謎案。

“父親此計不僅能反咬一口,還能讓景芝皓懷疑了自己的王妃,讓他們窩裡鬥!”

攝政王妃和唐諾行在國安寺究竟做了什麼,沒有人知道。怕是攝政王也不知道吧?

自己的王妃有沒有紅杏出牆?

這事,讓景芝皓頭疼去!

唐老太爺沒有聲調的沉笑兩聲:“就今晚,連夜派人去製造一些攝政王妃和行兒往日有書信往來的僞證。男歡女愛,就算是作假,我不信景芝皓看到會不起疑心!”

古往今來,凡是大權集於一身的野心勃勃之人,無一人沒有疑心病。

景芝皓,唐老太爺瞭解。絕無例外。

該想的都想好以後,唐老太爺臨走時交待道:“繼續讓人去查秦氏的身世!這是個大大的把柄,你一日不休掉她,她就是一把懸在你頭頂的利刃!”

“是,兒子明日一早就派人去東州再查。”

秦氏始終不肯說出自己的身世之謎,而且關於自己的身世又不肯多說。畢竟多說多錯,讓她繼續去編造自己家世,她如何編造?父母死絕,再無親戚可以說,但是家住在哪兒這個總不可能忘記。東州除了破廟,哪裡可以作爲她的家?

殊不知,越是掩蓋,身份就越是可疑。唐季禮和唐老太爺已經完全相信秦氏是盜賊之女了。所以現在要千方百計補上這個漏洞。

但奇怪的是,對於兒子不休妻的行爲,唐老太爺沒有半點多說。想來,秦氏所抓住的唐季禮的把柄,唐老太爺也是一清二楚。

將年邁的父親送走,讓下人一路好生看護後,唐季禮滿腹心事的關上書房門,坐在書案前,靜思的將方纔和父親的商議再回想一遍。

最後想到秦氏,不得不說,事到至今,如今事態繼續惡化下去,唐季禮真的會對秦氏動手。反正,秦氏沒有孃家,怎麼死的不用向外人交待。

正想着,忽然又是輕輕的敲門聲響起。

“咚咚。”

唐季禮精神一凜,趕忙起身去開門,以爲是父親忘記交待什麼要事又返回了。

但沒有想到這一次一開門,赫然是秦氏那張蠟黃的臉印入眼中。

門口站着的秦氏沒有想到唐季禮竟然會親自來開門,帶着點微微驚訝的神情看向唐季禮

見到是她,唐季禮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現在最煩是見到秦氏。什麼用都沒有,還光惹禍。相夫教子,相夫教子。夫君伺候的不好,兒子也教成了不成器的模樣!

想到這裡,更是不免得拿秦氏和原配方氏作對比。

賢淑大方的方氏才真的是當家主母啊。還養出了那麼好一個月兒。

可惜,所有的一切在家族榮耀面前,都可以讓步。

想到此,唐季禮的眼中不免得帶上了幾分惋惜。

見到夫君眼中惋惜的表情,秦氏敏感的眉頭一皺。她還以爲唐季禮是對她現在走路不穩、臉色枯黃的嫌棄呢。

“這麼晚了,你來做什麼?”想及逝去多年的原配,唐季禮出口的語氣沒有多麼惡劣,反而帶着一些溫和。

秦氏接過身後丫鬟捧着的托盤裡的湯盅,讓自己帶上幾分笑,向唐季禮示意:“看老爺操勞辛苦,我特意在廚房給老爺熬了濃粥,放了銀耳桂花和蓮子,老爺趁熱喝。”

說着,就想進入書房去,將湯給放到桌上去。

見狀,唐季禮讓倒是讓開了身子,只是無心的說了句:“你還是交給丫鬟斷吧,小心不穩撒了。”

秦氏身子一頓,沒說話,端着湯盅一步一步走向桌案。很穩。很穩的將湯盅放下。回首,淺笑:“老爺快喝吧。”

唐季禮皺了皺眉,但還是走上前坐下,一點一點喝起湯。

秦氏看起來真的是賢良淑德。她一聲不吭,靜靜的看着唐季禮將湯喝完。雖然這樣說起來好似是一副很是伉儷情深的畫面,但無論是對於唐季禮,還是對於僅僅只是負責一路端湯而來的小丫鬟來說,都是很恐怖的。

大晚上的,盯着夫君喝湯,誰家的娘子會一聲不吭?

莫名的,唐季禮的後背有些發毛。

“你有什麼事,說罷。”

秦氏給他的感覺越來越詭異,讓人覺得似乎下一刻就會瘋癲起來。所幸,濃粥剩下一些底,唐季禮不喝完,而是直接問起秦氏的來意。

肯定不是來叫他今晚去她屋子的。自從斷了腳趾,唐季禮看那雙腳也礙眼。幾個月來,即使是天天睡在小妾的房裡,秦氏也從來沒有多言過半句。

秦氏笑笑:“我能有何事,不過是特意來給老爺送湯的罷。”

擦着嘴的唐季禮看她一眼,收回眼沒說話。

見唐季禮不接茬,秦氏臉上的笑容僵了僵。知道如今唐季禮對她的態度沒有過去那個好了,所幸也不在唐季禮面前繼續裝。她說道:“我就是想來求求夫君,將府裡的武丁給我分幾個用用。我最近總感覺府裡府外有人監視着,心裡不舒服,挺害怕的。”

“害怕什麼?就算有人監視着,也不是害你。”唐季禮說了這麼一句。

秦氏的笑乾乾的掛在臉上。

“但我還是怕。老爺陪着姨娘,我可是隻有一堆婆子丫鬟陪着。”

“行行,給你分五個。”

“五個太少了,十個吧。”秦氏討價還價道。

要這麼多,一看就不是她說得保護院子用的。唐季禮知道秦氏要府裡的武丁一定是要派出府做什麼事。剛想拒絕,轉念又一想,不敢告訴他,還讓武丁去做的事,一定有秘密。說不定能發現些什麼。

想了想,唐季禮就答應了。

被允許後,秦氏滿意的被丫鬟攙扶着身子起身。

“那就不打擾老爺忙公務了。”

唐季禮揮揮手。

秦氏笑着走了。但是一離開書房所在的院子,臉上的笑容就立刻消失。

要不是爲了這右相夫人的位子,誰願意看一個老男人的臉色!

翌日一早,睜開眼。躺在靠在牀頭,看着穿衣服的阿皓,唐菁月悠閒又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

阿皓的身材……除了傷疤外,自然是極好的。恩,那些傷疤也是極好的。

阿皓的膚色白皙光嫩,每每惹得唐菁月總是忍不住的去吃他的豆腐。

膚色白亮,再配上結實的線條緊實的肌肉,別有一種美感。

胸膛上鼓起的肌肉會跳動,和有力的臂膀在一起能夠組成最安全溫暖的懷抱。倒三角,翹tun。

看着在自己面前的翹tun,唐菁月爪子癢得上去拍了拍。

pia~pia~的。

“大美人兒身材真是不錯呀。”她陰笑着。

景芝皓穿衣服的動作頓了頓。每天月兒如果和他起得一樣早時,他是不敢面對着月兒穿衣服的。

唐菁月之前沒有注意過這個事情。今天需是興致所致,毫無廉恥的順着阿皓彎曲的腰線,曖昧湊不要臉的摸着。

“大美人不看我呦。”

無奈。

景芝皓沒好氣的伸出胳膊繞到身後,用手輕輕拍掉月兒正在騷擾他的手爪子。

“別鬧,穿衣服着呢。”

唐菁月抽抽嘴角:“你要是脫衣服我纔不鬧呢。”跑都來不及。

看阿皓死活不轉過來,唐菁月趴在牀上,努力的探出身子,伸手抓住攝政王的裡衣衣角。

“你轉過來嘛。你幹嘛背對着我,一大早上不想看到我嗎?”唐菁月胡攪蠻纏,“你轉過來不轉過來,你親親我,你轉過來!”

死命的拉着景芝皓的衣角,大有一種要把人給拉回牀上再戰三百回合的陣勢!

然而別看外面還是漆黑一片,現在真的是大早上。景芝皓要穿衣,要上早朝,要去教訓渣渣們的。

穿個衣服身後都能有一隻黏人的貓在搗亂,景芝皓深深的嘆一口氣,認命的轉過身看向唐菁月。

高度問題,唐菁月一下子就知道爲什麼阿皓死活不願意轉過來面對她了。

嚇得唐菁月趕忙往牀裡面縮。

大眼睛的杏眼睜得圓圓潤潤,滿滿怒意看向阿皓:“湊牛氓。”

景芝皓:怪我嘍。

“還要不要親?”

“不要!你快點穿衣服走!”

真是傷人心啊。

於是景芝皓三下兩下爬上牀,在唐菁月忍不住的驚呼中,抓住她狠狠的親了一頓,教訓道:“以後不準早起!”

“恩……”

下牀,火速傳上衣服,出去外間洗漱。

景芝皓走了去傷早朝以後,唐菁月沒有再睡回籠覺,而是將敏蕊和敏枝招進來,也打算起身了。

現在這個時辰,外面實在是冷,甚至還屬於得上是夜涼中。見主子要起身了,敏蕊讓敏枝去伺候主子穿衣,自己則是將火爐裡的煤塊添得多了一些,好讓爐子燒得更旺,趕快將屋子薰得熱騰騰。

“主子不多睡一會兒嗎,現在還早。”

唐菁月淺淺的打了一個哈欠。

“不了,今日早朝阿皓他們要出示國安寺證據的。我想着唐府不可能會放過我,今日八成還是要進宮上堂,好好和父親他們對峙一番呢。”

說得是輕鬆,但說到要和自己父親對峙時,唐菁月的眼中終究是漫上失落。

沒有想到會走到這一步。

在阿皓的人將細細碎碎的證據都歸攏起來後,唐菁月就知道唐府大難臨頭了。

憑她對父親和爺爺的瞭解,這個時候,父親的身後一定會有爺爺的出謀劃策。唐老太爺是個什麼樣的人,說實話,唐菁月並不是很清楚。畢竟已經是爺爺了,爺爺在朝堂上輝煌和人鬥智鬥勇的時候,唐菁月怕是還不知道在哪裡。

但是,已經很是手段凌厲的父親依然會被爺爺說成“軟弱無能”,唐菁月就能猜得幾分爺爺的能耐。

不去想爺爺會是如何的出謀劃策,單是唐菁月將自己放在唐府的角度上,想法子如何破解難局,唐菁月也能想到突破點是在自己的身上。

那日的國安寺,一片混亂。四個牽涉人,唐諾行和元紅幡已死,沈瑾岑逃跑,只剩下她一個人。作爲至關重要的當案人,不可能在審理問案的時候,不要她出場。

想到恐怕今天要面臨硬仗,唐菁月向敏枝交待道:“給我尋一個深色的衣服來。”

敏枝傻傻的說:“主子,冬天的衣物,顏色都不怎麼明亮。”

扶額:“嚴肅一些的。”

“深顏色的衣服本來就不怎麼活潑。”敏枝回道。

“你還是添煤去吧,”唐菁月送走敏枝,“敏蕊過來。”

今日的裝扮,無論是衣物,還是首飾打扮,再或是妝容,她都要顯出足夠震懾文武百官的氣勢。

以爲她會是抵賴國安寺一案的突破口?

她要讓他們知道,絕不可能!

……

天還漆漆的黑着,輔天城的街道上,處處都是趕着入宮上朝去的官員。

有的人坐轎子,有的人騎着馬,有的人只能被小騾子載着。身邊跟着小廝侍從,手上拿着簡單的餅子充飢。官員的確不是好當的,就憑這每天早起的毅力,就配得上該是手中掌權。

大茂對於官員遲到的處罰是很嚴厲的。遲到一次者,處罰俸祿半年;遲到兩次者,直接罷官免職。別說事不過三,二都沒有。而且一旦因爲遲到被處罰,這個官員的官品都會受到質疑,一旦因此被免官,怕是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復官的可能。

而這個規定呢,是景芝皓當上攝政王以後才設立的。

武官日日早起習武,經得起操練,文弱的文官受此大苦真的會讓深思疲憊。

……這也就是文官會如此拒絕和景芝皓狼狽爲奸的原因。打擾自己睡覺的人,這個絕不能忍!

在一條條通往皇宮宮門的街道上,前行的官員們中瀰漫着一股壓抑的氣氛。若是在往日,大家還會打一個招呼,同路說上幾句話。但是今日,互相點頭示意,眼神交流,並不多有言語。

右相一黨的官員們好理解,昨晚寫作文作業,現在實在是毫無精力。而攝政王一派的人統統都是眼神中壓抑着“等會兒操哭你”的滿滿攻氣。

畫風似乎陡然一轉。

大茂宮門已經打開,官員們在經受過皇家衛兵的檢查後,羅列而入。皇宮之中也是被大雪覆蓋。硃紅的宮牆在黑夜中,也是同樣的濛濛黑。通往前朝大殿,長長的宮燈將這裡一路照亮。

景芝皓走在百官之首,唐季禮同他並肩而行。

“不知今日,攝政王爺可有要是要向皇上啓奏?”察覺到今日平靜之中帶着緊張的氣氛,唐季禮低聲試探道。

聞言,3沒有轉首,高大的身影似乎比眼前建立在高處的巨大宮殿還要巍峨。

“恩。”他低聲迴應。

【待續】

第八章 要點臉吧!第五十一章 兩隻刺蝟第五十七章 典府?第3章 喝第一章 重生第三十四章 好色第九十章 驚喜第四十二章 他坦白了!第二十三章 反常的唐家母子第五十五章 理虧第十七章 施粥(四更)第二十二章 武賽(元旦快樂哦)第八十章 搜尋第四章 上啊!第三十三章 得救第十四章 算計第十九章 換一個方法第三十九章 妹妹你腫麼惹?第八章 哈哈哈,這是很嚴肅的一章第一百零四章 又少了四個第八十四章 前一章的尾巴調整到開頭了第八章 天上掉下來的第五十六章 攝政王要造反喏第九章 來自死人的信第八十章 搜尋第五十二章 捏耳朵,捏捏捏第五十九章第四十八章 嚴禁的攝政王府第十一章 入寺第三十章 搶先確認第十章 有才學的男兒第二十二章 算一算,多少人來了?第六十五章 波瀾第二十二章 武賽(元旦快樂哦)第六十二章 落荒而逃第二十九章 典氏一家領盒飯(中)第五十七章第六十六章 嘿嘿第十八章 來嘛(五更)第九十六章 我的主子好膩害呦第二十七章 這是補昨天的第五十五章 敏枝嘿嘿嘿第六十章 真餓第九十章 驚喜第三十六章 抵達南疆第116章 往事真相第八章 哈哈哈,這是很嚴肅的一章第五十八章第三十九章 妹妹你腫麼惹?第十二章 聊聊(木有二更,哼)第九十九章 陸伊荷來訪第五十章 誰更重要第十二章 酸梅湯第三十八章 這一次,他決不讓步第一百零四章 又少了四個第六十三章 引蛇出洞第二十一章 謊言第四十七章 少嘚瑟第二十七章 菜刀君,嗚嗚嗚(一更)第五章 敏芳見到涼涼了第二十五章 迴歸原點第四十六章 元府少爺第二十三章 可憐的小思思第六十三章 引蛇出洞第六十九章第四十三章 怕第六章 少了敏芳姑姑,感覺有點妙第三十二章 才子佳人第六十章 驚第四十九章 林府夫婦來訪第二十七章 菜刀君,嗚嗚嗚(一更)第四十七章 陸家小姐?第八十七章 秦氏上殿第二十七章 典氏一家領盒飯(上)第十九章 換一個方法第四十九章 林府夫婦來訪第六章 少了敏芳姑姑,感覺有點妙第二十一章 元猴子第五十六章 攝政王要造反喏第三十二章 才子佳人第十六章 有妖氣第五十五章 呸呸呸呸呸呸!第九十八章 夫妻同心,趕走xx第三十三章 邂逅第四十九章 水蛭第二十七章 典氏一家領盒飯(上)第三十章 一文錢都不給,就是這麼壞!第八章 天上掉下來的第六十章 真餓第三十三章 做客楊府第一百三章 你個銀貓第五十三章 何府之過第一百二章 bitch們,給你們個面子第五十二章 麻煩纏身第六十五章 蘿蔔第五十四章 對自己的質疑第七十六章 梨奈出沒第十三章 很危險第十三章 將計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