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海島

燕榕知道皇兄素來冷漠,少有情緒外露的時刻,然而方纔之事,他竟然險些動怒傷人?

燕榕不由遞了個顏色給趙辛,“他怎麼了?”

趙辛將聲音壓得極低,眼神掃了掃離去的一對璧人,道:“那便是阿吾。”

“哦!”燕榕瞭然,笑意更深。

且不說殿下動怒,便是趙辛方纔亦是氣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將那色胚當場閹了。

遙想初見阿吾之時,她頂着一張圓嘟嘟的白嫩小臉,見了誰都是惶恐的模樣。趙辛只道這般無才無貌的胖子,也敢肖想慶元王殿下?

待她接手了內府之事,也稱得上管理得當、無一紕漏。而後兵不血刃地收服了胡英,倒是令趙辛刮目相看,便是殿下對她也有幾許讚賞。

哪知她不知好歹,放着錦衣玉食的日子不過,趁亂逃了!若是將她捉回府邸,不勞殿下動手,他便會將她摁在地上一頓抽打,教她跪地求饒!

趙辛哪裡知道,他一上島便遇到了阿吾。她顯然吃了不少苦頭,身形樣貌與從前判若兩人。唯一不變的是她的明媚笑容,雖說她身在匪窩,倒是出落得這般……比朝霞還燦爛。

趙辛看了一眼殿下的背影,不知他是否也如自己一樣,竟是對着嬌小的身影出了神?自從阿吾走了,便是連平日裡的氣氛也寂寥了幾分,府上那麼多婢子,竟是沒有一個比得上她有趣。

燕桓一行人跟着侍從上了島,與其他賓客一道登記了禮簿,而後用了午膳,再由侍從引回各自的房中歇息。

燕榕已在海上飄了幾日,一進屋便躺倒在牀上睜不開眼,趙辛亦是累得睏乏,卻見殿燕桓稍事休息後又要外出。

“殿下要出去?”趙辛慌忙起身,握緊了懷中的匕首。燕桓卻冷冷掃了他一眼,示意他不準跟來。

趙辛訕訕地收回手,卻見燕桓已經走遠。

燕榕爲了剿滅這夥海寇,確實費了不少力氣,就連島上的人員分佈,房屋建築亦在地圖上標註得清清楚楚。燕桓看了一會,便將地圖收入懷中,徑直向伏龍島主的香閨而來。

文錦纔不管什麼成婚之禮,加之她對公何宇終是有些防備,便要求他住在自己的隔壁,阿吾姑娘亦是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今夜就是婚禮,身爲新娘的文錦忙碌於接待賓客。公何宇反倒是清閒,正坐在小几前面將紅龍果剖開,用鐵勺兒剜起一塊果肉,轉而遞給身旁的秦悅道:“嚐嚐看。”

秦悅將水果盡數吞入口中,細細咀嚼了一番,心滿意足道:“這可是島主姐姐特意送給哥哥的水果,意爲百子多孫。”

秦悅說罷,卻是彎了彎眉眼笑了起來,“其實她待哥哥不錯。”

公何宇捏了捏她的鼻端,“教你取笑我!”

“痛!”秦悅連忙捂着鼻子遁逃,卻被他逼到窗邊,唯有跳窗逃生。

他將她困於懷中,“髮簪呢?”

秦悅這才從袖中取出那一枚他親手打磨的紫檀木髮簪,他輕輕接過,沒入她的發間。

她伸手觸及簪尾,笑吟吟道:“好看麼?”

“好看。”寬大的衣袖順着小臂滑落,公何宇清晰地看到,她的肌膚上有一抹亮眼的硃紅。

守宮砂!血滴兒一般明媚的色彩令公何宇一怔!

手臂忽然被他緊緊捉住,秦悅只覺纖白的肌膚之上,陡然印上了口齒的溼熱。

“哥哥!”她驚恐着掙扎起來。

秦悅連忙縮回手臂,眼神慌亂到不知道該看向哪裡,她只是慌慌張張地說了一聲“我回去了”,便推門而出。

“小悅。”身後傳來公何宇的聲音,急切而滿含歉意。

她不敢回頭。

他一定以爲自己的大膽舉動嚇到了她,可秦悅知道,她害怕的不是他,她不敢正視的是自己。她猶記得燕桓說過,衣衫遮掩的部分不可被男子看了去,除非那人是她的心上人。

秦悅能清晰感覺到身體的抗拒,她一定是瘋了。她分明答應過哥哥,待她及笈之後便嫁給他。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卻仍然不由自主地躲閃,躲閃他的觸碰,躲閃他的親暱。

她不由分說衝回自己的房間,轉身靠在木門之上,垂着眸子靜默下來。

爲什麼要躲開呢?

“害怕還是害羞?”薄薄的聲音落在她耳畔。

害怕還是害羞?

她從未想過,哥哥也如那閻王一般,竟會剝開她的衣衫觸摸她的肌膚,他困獸般的神情令她害怕。

她從未想過,哥哥也如那閻王一般,將她這個半青少女困在懷中肆意親吻,他的情愫令她害羞。

秦悅只覺心中鬱結,那聲音卻依然盤桓在頭頂,“阿吾究竟是……害怕還是害羞?”

她不由渾身震顫,虧她還在一心一意的神遊天外,他、他怎麼來了!

秦悅慢慢擡起頭來,視線被那人深沉的目光牢牢鎖住,不敢移開半分。

她的脣抖了抖,“殿下來了,阿吾不害怕。”

“口是心非。”燕桓冷着眸子,右手撐在她的耳畔的門板之上,左手順着她的側臉一路向下,觸摸她水潤的脣瓣,劃過她尖俏的下頜,而後緩緩落在纖細的粉頸之上。

秦悅明顯感覺到,他的五指在她的喉間緊了緊,彷彿一個用力,就會扭斷她的脖子。

她緊張地吞嚥着口水,他的手指停頓了片刻,繼而撫上她的肩頭,順着平滑的手臂溫柔向下。他的指端在她的腕上輕輕摩挲,他掌心溫熱,每拂過一處,便令她的體溫上升幾分。待他捏住她小巧的指尖,秦悅已經熱得雙頰發燙。

她沒有逃避,沒有抗拒,亦沒有躲閃他的觸碰,燕桓盯着她閃爍的眸子,“本王很滿意。”

秦悅不明所以,她早已雙頰通紅,卻是愈發不敢動彈。

他執起她的手,垂眸道:“瘦了。”

秦悅不知他是在自言自語,亦或是在問她,只得坦誠道:“餓了數日。”

他的眸子裡染上了笑,“玩夠了?”

秦悅點頭,“夠了。”

“是誰裡應外合,放你出府?”他又問。

秦悅抿着脣,不說話。

“白薇還是……”他的聲音沉了沉,“顏柳?”

秦悅只覺心中似是放了一張小鼓,正有人“咚咚”地敲個不停,顏柳此番替他們打點一切,乃是天大的恩情,她怎能恩將仇報?

“是……我自己。”秦悅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是麼?”燕桓冷笑一聲,顯然不信。

“府上煩悶,我便想着出來遊玩一番,哪知在白水河遇到了海寇,被劫掠到了伏龍島。”秦悅擡眼看他,眸中淚光閃閃。一想到她暈船嘔吐了幾日,而後又是食不果腹,她真的想哭,“我每天都在想,殿下什麼時候能來接我。”

“想我?”燕桓一動不動地盯着她的眸子,明知道她在撒謊,可是這樣的謊話,他喜歡聽。

秦悅咬了咬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