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秦悅覺得,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生孩子了。她已經痛了整整一天、滿滿十二個時辰,也不見肚裡這小冤家落地。她腹痛難耐,也不知旁人生子之時,是否都如她這般生不如死,一時間又怕又痛,“嚶嚶”地哭個不停。

可白薇告訴她,若是哭盡了力氣,一會便沒有力氣生孩子了。秦悅更是嚇得不敢再哭,反是緊緊抓住燕桓的手,蹙着眉氣若游絲道:“夫君、夫君,我快痛死了。”

燕桓的目光復雜又心痛,他任由她的小手抓撓着他,他只是輕輕撫摸她的長髮,在她耳畔柔聲道:“阿吾不怕,很快便好。”

秦悅卻是痛得笑出了聲,“又騙我……當日便是這樣騙我。”

燕桓低頭蹭了蹭她的鼻子,目光急切道:“阿吾,我恨不能替你受苦。”

他還欲抱抱她,便被白薇趕了出去。白薇雖然未曾生養過,接生的活卻沒少做。

男子並非不能留下,但是生產的過程太血腥,加之燕桓又是一點也見不得阿吾吃苦的性子,若是留他在此,一會兒阿吾哭叫起來,這男人肯定將她當作庸醫。

燕桓剛走出內室,便見齊贏安然坐在室外飲茶,還對他招手道:“陛下何不同飲一杯?”

燕桓聽到阿吾斷斷續續地哭泣聲,急得來回踱步,哪裡還有心思飲茶。

齊贏神色自若道:“世上的女子生產大抵都是這般,你莫要太過焦慮。”

燕桓冷冷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陛下還不及年少時候沉穩。”齊贏笑道。

“沉穩?”燕桓不屑,“待白薇生孩子的時候,你再來告訴我什麼是沉穩!”

齊贏不再說話,聽着房中一聲高過一聲的哭喊,卻是覺着頭皮發麻。若是有朝一日,白薇也哭成這般模樣……他寧願她一輩子都不生養。

齊贏見燕桓難得地不再來回走動,只是背對着他負手而立。身後那一雙手緊緊握拳,骨節泛白,似是要出拳揍人。

齊贏不由緊張,若是小玉珠有個三長兩短,燕桓豈不是要找白薇的晦氣!

他放下茶盞,忽然起身走到燕桓身側,道:“你……”

內室忽然傳出一聲嘹亮的啼哭聲,驚得樹枝上的鳥兒扇動翅膀,撲簌簌地四散開來。

還未聽到裡面的人聲,齊贏便發覺身側之人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房門被推開的一瞬間,白薇尚未反應過來,正欲將新生的小娃娃抱給他看,卻見燕桓無視於她,只是輕輕伏在牀邊柔聲呼喚:“阿吾,阿吾。”

秦悅困得睜不開眼,只聽白薇說:“是個小公主!”

秦悅心想,原來是個小公主啊,燕桓一定會很高興。不知睡了多久,直至秦悅被孩子的啼哭聲吵醒,待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摸索到襁褓中的女兒時,不由彎着眉眼笑了。

但見她小小的、軟軟的,一雙眼睛又黑又亮,漆黑之中帶着一點羣青,竟是和她的父皇一樣好看。

秦悅歡喜地抱過女兒,哪知她哭得更兇了。她只覺手中溼答答的一片,小傢伙似乎是尿了。秦悅手忙腳亂地將襁褓中的女兒解救出來,卻是忽然一愣。

她生的是女兒。

可這孩子有小丁丁?分明是個男孩!

“來人!”秦悅嚇得失聲驚叫,卻發現自己的聲音清冷無波,不是她的聲音。

她盯着自己的手,她的十指哪裡有這般纖長?秦悅驚慌失措地下了牀,到妝鏡前一看,鏡子裡的人根本不是她!

那女子高挑而美貌,生得一張鵝蛋臉,長眉濃密,於眉梢處微微上揚。明眸若珍珠般潤澤透亮,漆黑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羣青,如同燕桓一般……

“泠泠。”忽然有人自身後抱住了她。

秦悅驚恐地扳開那人的手,“太……”

“太什麼?”這太上皇也不過是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容貌雋秀,意氣風發。

秦悅看了看光着屁股扔在歇斯底里哭泣的嬰孩,忽然間明白了……那是燕桓。

南楚帝道:“你生產之後一直體虛,站在這裡做什麼,我抱你回去。”

秦悅連忙道:“我自己回去。”說罷卻是手腳並用地爬上了牀榻,而後將燕桓抱在懷裡不肯撒手。這般光溜溜的小奶娃,她還是第一次得見,只是他哭得急切,不由分說便張了嘴,朝她的胸口蹭來。

不僅是尿了,竟然還餓了?他如同張口吐泡泡的魚兒一般,小嘴一張一翕便要吮吸於她。

秦悅心道他果真是個幼年時期短缺了食糧的,只是他這般貪吃的模樣,她真是喜歡到難以放手。

南楚帝站在一旁看她,泠泠的性子素來清冷,極少露出這般溫軟的微笑。

他反是即刻喚了乳孃過來,不由分說要將兒子抱走。秦悅抱着燕桓不撒手,“陛下,您不能如此。”

“哺乳最傷身體,我又不是不懂體恤女人的莽夫。”南楚帝安慰她道:“再者有乳孃照料,泠泠只需調理好自己的身子,不要再想其他。”

秦悅點了點頭,“可我想……抱抱他。”

“一會兒便教奶孃抱回來給你。”南楚帝道:“自從有了孩子,你便是連我都不再搭理了。”

秦悅尷尬道:“只因我近來疲乏……”

“我知道。”南楚帝輕輕握住她的手道:“孩子的名字我已經取好了,就叫燕桓。”

秦悅“嗯”了一聲,她早就知道。她想要抽出手來,卻反應過來這根本不是她的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南楚帝盯着她的眼睛道:“桓者,以玉柱盤龍,有頂天立地之儀,守望八荒之力。願四海拜服,帝業長盛不衰。”

秦悅微微驚訝,她並不知曉這些,恐怕連燕桓也不知曉,他的父皇對他寄予了何等厚望。

待燕桓吃飽喝足,又換了尿布,這才被乳孃抱回了母親懷裡。他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忽然就對着她笑了。秦悅伸手逗弄他,卻是惹得小傢伙伸直笑個不停。

南楚帝坐在一旁,只是目不轉睛地望着這一雙母子。

秦悅輕聲喚他,“燕桓?”

他顯然還太小,聽不懂她的話。

“泠泠很喜歡孩子?”南楚帝問。

“喜歡。”秦悅卻是忍不住親了親燕桓又軟又嫩的小臉,她真得喜歡他到無法自拔。

秦悅逗弄了一會,便將燕桓輕輕送入南楚帝懷中,“陛下抱抱他吧。”

“教我一個男人抱孩子?”南楚帝不由蹙眉,卻是不由自主地接過那小胳膊小腿,緊張到不知所措。

秦悅笑道:“陛下可是要取個乳名給他?”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疑惑。

南楚帝點頭,“就叫阿吾吧。”

秦悅好奇,“爲什麼是阿吾?”

南楚帝望着懷中的兒子,兒子亦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他不由溫和道:“吾之長皇子,吾一生之所愛。”

秦悅瞭然,卻是盯着燕桓道:“阿吾,叫一聲父皇。”

不過是月餘的孩子,哪裡知道什麼是父皇,只是於這寬厚又平穩的懷抱中,呼吸勻稱地睡了。

南楚帝輕輕將他放在榻上,這才轉身對秦悅道:“終於睡了。”

“泠泠的身子可曾好些了?”南楚帝又問。

秦悅方即一愣,連忙道:“陛下……我……我不好。”

但見南楚帝兀自開始寬衣解帶,“每次都是這般理由,我都聽膩了。”

她不是他的泠泠!

秦悅高聲道:“不是我!”

“什麼不是你?”那聲音低沉而溫軟,教秦悅稍稍安心。

“又做噩夢了。”燕桓問道。

“嗯。”秦悅嘟囔道。何止是噩夢,簡直是要嚇死她了。

凰兒入了夜總會哭鬧,還要吃夜奶,因此秦悅提出過,希望燕桓在乾明宮就寢,以免影響了他第二日上朝。哪知燕桓卻是不肯,說自己就這麼一個女兒,他不能做那樣不管不顧的父親。

果不其然,凰兒便又“哇哇”地哭了起來。燕桓熟練地下去點了燈,便見阿吾輕輕解開了衣襟,凰兒便是閉着眼,也能準確找到那一處香甜噴薄之地,歡快地大口吮飲起來。

阿吾素來乖巧,唯獨在這一件事上執拗得厲害,不肯將孩子交給乳孃餵養。說什麼自己餵養的孩子才足夠親密,若是教凰兒年幼時候短缺了食糧,長大後便會如他一般無恥貪吃。

燕桓不知她的小腦袋裡整日想着什麼,只是白薇說,女子生產之後若是不親自哺育兒女,那豐盈之處亦會漲得生疼。

凰兒剛出世那幾日,阿吾便每日痛得厲害,與其教那些一把年紀的催乳婆子在她身上一通亂摸,不如他親自學習實踐,每日替她揉捏舔吮,倒是成效頗爲豐碩。

待凰兒咕嘟咕嘟地吃了個夠,便滿意地咂着小嘴又睡了。

燕桓自她懷中接過女兒,順勢喊過在外侍候的楊桃,將凰兒抱了出去。

“夫君做什麼?”秦悅驚慌不已,如同護犢的鳥兒般。

“凰兒有人照料。”燕桓按住她的肩膀,“生產之前已經曠了數月,而今凰兒都兩個月了……阿吾是想餓死我這一國天子?”

“夫君。”秦悅紅着臉,只覺他的手掌已經鑽入她的衣襟,隔着薄薄的衣衫遊走於她的腰腹。

自阿吾生產以來,雖是瘦了下來,可是做了母親的女子,竟是說不得風情萬種,他每日看到她,都盼着凰兒快快長大,不再纏着母親纔好。

燭光明亮,映得她的臉頰宛若胭脂敷面,一雙含羞帶嬌的眸子,亦是軟綿綿地落在他臉上,看得他心猿意馬。方纔哺育過凰兒,此刻她身前的衣襟半掩,內裡的雪白與圓潤噴薄欲出,令他再也忍受不住。

“阿吾。”他喉結微動,忽然緊緊將她拽到身前,埋首於輕薄的衣衫之中,大口吞嚥起來。

數月未曾與他這般激烈又親密,秦悅一時被他親吻地渾身綿軟,不由自主地還住他的腰身。

“阿吾……想不想要?”他喘息道。

她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想。”

他抱着她在榻上翻滾了兩圈,發覺她竟如雨水沖刷過的草地一般溼漉漉,便是連忙尋了她的渴求之處,用盡全力地嵌入於她,同她融爲一體。

長夜之中是她的深沉呼吸,宛若溺水一般奄奄一息,教他愈發氣血上涌,抱着她的身子一番濁浪滔天,才放過了她。

“夫君。”她靜靜躺在他懷裡,“我已生了孩子,你怎麼還是這般?”

“哪般?”他低頭親吻她的額頭,“我親近阿吾,同生不生孩子沒有關係。”

秦悅盯着他,眼睛又圓又亮。

“一輩子還很長,我有的是時間這般對你。”燕桓說罷,卻又不安分地撫摸她光潔的身子。

忽有一聲嘹亮的哭喊響徹天際,都說母子連心,但見方纔還千嬌百媚的小女人瞬時皮衣起身,便要去抱凰兒入內。

燕桓有些悔不當初,他爲什麼要同她生個孩子出來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