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說是要處置明珠,自然不能把不知真假的納蘭氏說的那些,關於胤禛可能是將來皇帝的事情說出來,這些話要是泄露出去,那胤禛這一輩子可就真的毀了。
對於胤禛這個養子,康熙還是不想讓他因爲這件事毀了前途,且康熙心中已經有了猜疑,另一個世界的胤禛可是那個‘玄燁’的親子,且康熙也曾考察過,當初和‘玄燁’也談過幾個皇子的將來,康熙有些話其實也沒說透,當然‘玄燁’也不是看不出來,只是某些話說的太過透徹那就不好了。
說起來‘玄燁’的幾個皇子,其中康熙最看好的就是胤禛,性子嚴謹不怎麼圓滑,看着只適合當一個賢王,但某些時候卻有大用。
康熙實際上知道,‘玄燁’雖被自己影響,知道某些地方做的確實不對,但他卻不一定能改得了,說到底,帝王都是唯我獨尊的性子,自己的某些預警‘玄燁’怕是根本沒聽進心裡,且‘玄燁’對自己的態度虛與委蛇成分更大些。
康熙可以預見的是,將來‘玄燁’有很大的機率會給後來者留一個爛攤子,‘玄燁’但凡有些警惕心,就該知道他勢必要找一個可以給他收拾爛攤子的繼任者。
那些年幼的皇子暫且不論,至少長成的這幾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其中胤禛是‘玄燁’的諸位兒子中,最爲務實且有責任心的一個皇子,說起來只要不出什麼意外,胤禛有很大可能繼承皇位。
當然康熙也不是隻靠推測就認定了什麼,康熙也是見識不少的人了,先有佟氏,再有納蘭氏,一個是胤禛生母,一個是胤禛福晉,好似全是圍繞着胤禛出問題。
且據康熙所知道的,到納蘭氏臨死之前,她似乎都以爲胤禛是宮中四阿哥,自己的四子,這讓康熙覺得好笑的同時,也鬆了口氣,所以康熙纔有了這樣的想法,此胤禛非彼‘胤禛’吧!
當然這些康熙都沒說出口,牽扯太多,自己心裡有計較就好了,不管什麼時候,恩威並施都是該有的手段,免得自己太過寬容,讓胤禛生出了其他不該有的心思。
當然康熙對胤禛留情,對於明珠卻沒有這麼柔和了,康熙先以明珠夫婦爲一己私慾,害了雍親王世子福晉爲由,把明珠囚禁宗人府,並讓納蘭容若卸職回京問罪,等納蘭容若回來了,再另行處置。
關於明珠所謂爲了一己私慾害死了雍親王世子福晉的事情,對外的解釋是,明珠覬覦雍親王府自開海後,掌握的許多人脈渠道資源賬本等等。
只是雍親王世子福晉不願竊取這些東西,還揚言告發,被明珠一怒之下,害了這個孫女的性命。
誰都知道,蘇和泰乃當初開海禁的主要人物,也親自出海過,又組建水師,可以說在海貿生意裡,除了康熙這個最大的boss外,蘇和泰得利最多,很多人都十分眼饞,且因其出身顯貴,敢覬覦蘇和泰手中東西的人根本沒有辦法威脅到蘇和泰。
而康熙是想着將來蘇和泰的東西都是胤禛的,對胤禛這個養子,康熙當然也不吝嗇,也並沒有限制蘇和泰在海貿方面的斂財。
所以這種說法傳出來之後,很多人都深信不疑。可唯有剛剛回京的納蘭容若卻是心中苦笑,這件事當然是存在的,只是情況不同的是,當初女兒根本沒拒絕阿瑪的要求,把很多東西都雙手奉上。
且根本沒進過雍親王與世子的同意,都是偷偷的送到孃家的。這也是因爲女兒在雍親王府是唯一的女主人,雍親王父子把大權交給她,也沒有不信任她,又有誰會想到,堂堂雍親王府的女主人,竟然糊塗到這種地步!
容若當初知道了自然覺得不滿,女兒心向孃家是好的,可她根本不知道,若是這種事情傳了出去,她又有何顏面立足雍親王府?這對女兒將來一點好處都沒有,雍親王父子若是知道了,只會引起他們的不滿。
只是女兒不聽他的勸誡,阿瑪明珠也認爲他是多管閒事,對此容若心灰意冷,才上書請旨調到了江南。要不然以他和皇上的交情,以及納蘭一族族長嫡長子的身份,怎麼會被外放呢?
要知道即使江南再好,可與京中相比,那還是比不得的,從來之後,外官想辦法調進京城的,還沒有京官想辦法外放的,尤其是納蘭容若這樣前途大好的官員。
納蘭容若不知道爲何女兒忽然死了,阿瑪額娘又被關進宗人府,無奈之下,納蘭容若只能好舊日好友和珅,請他幫忙打探消息。
因着和珅當初出入雍親王府的事情也落入很多人眼裡,所以不少人都知道和珅也參與了調查雍親王世子福晉死因的案子裡。容若來此也是爲了這個原因。
只是容若沒想到,再見到好友的時候,好友臉上的表情也並不好看,對自己眼神裡似乎夾雜着些愧疚。
其實和珅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在容若回來之前,和珅是想過要盡力搭救明珠夫婦,但在那日之後,皇上找他說了一番話,並定下了一樁婚事,和珅就知道,自己怕是要與自己這個好友漸行漸遠了。
容若心裡一個咯噔,忍不住苦笑的問道:“和珅,你我交好了這麼些年,看在這些年的情分上,還請你告訴我其中真相可好?我那女兒究竟是怎麼死的?和阿瑪額娘他們又有什麼關係?”
和珅沒立即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說了另外一個消息,道:“前兩日皇上召見我,說要給我女兒指婚,”
容若不知道和珅爲何提起這個,臉上有些疑惑之色,但聽到接下來和珅說了,瞬間心中一沉。“皇上說,雍親王世子乃是良配,將來等我女兒選秀時,指給雍親王世子。”
容若險些以爲和珅再給自己開玩笑,但是看見和珅臉上鄭重的表情,只覺得五雷轟頂,雖然容若目前什麼還都不知道,但只憑這個消息,容若已經微妙的覺察出很多東西。
容若努力維持好自己的表情,才道:“我那女兒沒有福分,也未曾給世子生下一兒半女,世子年紀輕輕,自然要續娶的,皇上看重你家女兒,也是你的福分,不必介懷。”
容若心知就算雍親王世子有續娶的這一天,爲了自己女兒的臉面,也不該這麼早就說這件事,只能說,女兒在皇上那裡留下的印象真的十分不好了。
容若想到自己女兒坐下的那些荒唐事,心中竟有一種終於來了的感覺。
和珅見容若表情難看,心中也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能乾巴巴的安慰道:“容若,皇上總不會害了你阿瑪額孃的性命!”
容若聽了也不知該怎麼回答,他也知道,不管是阿瑪的地位,還是自己好歹在皇上面前有幾分面子,阿瑪額娘他們八成是丟不了性命的。
但是這也不是絕對,容若仍然記得當初自己離京前,阿瑪做事愈發無所顧忌,爲此自己和阿瑪鬧翻,阿瑪怕是根本沒有收手,皇上未嘗會真的輕輕放過阿瑪,且還有這次皇上不顧家醜非要針對阿瑪,只能說皇上怕是已經忍不了阿瑪他了。
容若深吸了口氣,語重心長的道:“和珅,你也不必瞞着我,是不是阿瑪還做了其他什麼,還有我的女兒,她真的是阿瑪額娘害死的?”
若是此事是真的,對容若來說,無疑是心如刀割,可容若知道,自己若是逃避下去,納蘭家的覆滅指日可待,自己先前因爲不能勸說阿瑪和女兒,選擇逃避外放的舉動無疑是犯了大錯。
容若在得知京中發生的事情之後,無數次後悔自己當初不該離京,要是自己在京中,事情也不會敗壞到這種地步。
和珅聞言,心中有些不忍,但看着容若堅定的眼神,還是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容若,當然如今和珅已經謹慎很多,知道容若回京的消息之後,在皇上面前也隱約提過幾句,得了皇上的准許,和珅纔敢把實情告訴容若。
說實話,如今和珅也不知自己是成熟了,還是變得虛僞了,以往性命相交的兄弟,如今幫忙卻還需有很多顧慮,和珅清楚,若是皇上不許,自己怕是不會說的。
至今和珅仍然記得自己和皇上那一番密談,和珅只慶幸自己有一個好姐姐,沒讓皇上放棄自己,還用女兒的婚事告誡了自己一把,不至於身陷險境而不自知。
容若聽了和珅說的這些事情之後,心中只覺得苦澀難言,說到底還是阿瑪和女兒自作自受,還有那所謂的孤魂野鬼,容若是不信的,容若心中猜疑是不是阿瑪他有了野心,讓女兒也有了野心,才漏了痕跡。
爲了自保,阿瑪才痛下殺手,免得連累納蘭家,只是阿瑪怕是沒有想到,事情被雍親王世子察覺,纔有了今日的下場。
容若苦笑道:“我知道皇上已經法外開恩,什麼孤魂野鬼之說,我是不信的,多謝和珅你幫我在皇上跟前遮掩,只是我還是得厚着臉皮求你一回,你能不能幫我一次,讓我見一見阿瑪額娘。”
對於容若的態度,和珅詫異的同時,心中也覺得容若這麼想也好,那些孤魂野鬼之說,除非是親身經歷,否則沒人會信的,容若這麼想也不至於承受太多喪女之痛,也是好事。
但是對於容若的請求,和珅卻覺得有些爲難,道:“容若你也知道,宗人府不是尋常的地方,且雍親王又是宗人府宗正,雍親王怕是不肯讓你見你阿瑪額娘,我只能說盡力而爲!”
見和珅沒有直接拒絕,容若也鬆了口氣,說起來容若其實能找到幫忙的也只有和珅了,其他的人不是權勢不夠,就是不願爲自己和雍親王交惡,但容若也不想因此讓容若與雍親王真的有了芥蒂,尤其是將來和珅要和雍親王做親家的情況下。
“若是不成,你也不必爲難,這件事說到底也是我們納蘭家理虧,你不要衝動。”容若真的擔心和珅太講義氣讓自己陷入險地。
和珅聽了卻只能在心裡苦笑,說起來他並沒有容若心中所想的那樣講義氣,聽了容若這番話和珅心中悲涼的同時,卻也不敢做什麼承諾,他背後還有一大家子啊!
正在和珅與容若說話的時候,和珅書房外有人敲響了門,招人進來之後,和珅才知道自己的侄子琪軒前來拜訪。
琪軒恭敬的向容若與和珅行禮之後,才道:“二叔,琪軒前些日子從您這借閱的書給您送來了!”
和珅笑着點頭道:“你這小子,我又不缺那點書本看,直接給了你又何妨?你還巴巴的送來,這是和二叔生分了!”
琪軒知道二叔向來不着調,但畢竟是長輩,只能無奈的說道:“二叔,這又不是尋常的書本,這可是少有的珍本,琪軒怎敢私藏?”
和珅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再多的珍本對你二叔我也沒什麼用處,放在我這就是明珠暗投了,你繼續珍藏着吧,算是二叔送你的禮物了!”
琪軒聽到這眉眼間不由浮現一絲喜色,顯而易見,琪軒對這本書很是喜歡,連忙拜謝道:“多謝二叔,那琪軒就不客氣了!”
和珅點了點頭並不在意,轉頭看見容若打量琪軒的眼神,忙對容若說道:“這是我那大侄子琪軒,我記得你以前也見過他!”
容若當然見過琪軒,且還動過讓琪軒成爲自己女婿的心思,只是那時候阿瑪額娘改了主意,非說看上了雍親王府的世子。容若只慶幸自己當初沒把結親的意圖說出口,不然的話,今日他怕是無顏見和珅了。
容若露出了一個長輩該有的笑容,道:“是見過琪軒,不過也有不少年了,琪軒如今都長大了不少了!”
琪軒面上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只做乖巧狀,道:“容若叔叔倒是一點沒變,琪軒也記得您!”
看着琪軒的樣子,容若心中甚至有一份悔意,若是當初他的女婿是琪軒,今日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吧!不過也只能把遺憾留在心中,暗自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