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Chapter 37

耳光聲響徹了整個片場, 肖遠心頭一驚,硬生生的剋制住想轉過頭去看夏澄的慾望,衆人則不約而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在這一場戲開拍之前, 爲了拍攝效果, 何鴻雲讓於素素真打, 不能輕扇。

效果是達到了, 但是……

於素素將夏澄扇得一個踉蹌, 夏澄站都快站不穩,簡直被對方打懵了。

監視器前,何鴻雲眉頭緊擰, 嘴脣緊緊的抿成了一條直線,臉上卻沒有絲毫不悅的神色。

“喂……”鞏凡都嚇了一跳, 他見過的拍戲時真打巴掌的多了去, 但是也沒見過有真打這麼狠。

於素素這是怎麼了?難得是夏澄在以前的時候, 曾經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這位老前輩?才招致了現在於素素在拍戲時假戲真做,當衆真扇夏澄巴掌以表示泄憤?!這不可能啊?!

先不說夏澄這溫和的性子不易與人結怨, 憑着於老師在圈中多年的好名聲,她也絕對不會在拍戲時假公濟私,刻意讓對手戲演員難堪。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另一邊,夏澄的臉果真迅速地腫了,按照於素素剛纔的那個力度, 不管是誰臉都會腫的, 五指紅印落在夏澄光滑白哲的皮膚尤其顯眼, 肖遠只來得及匆匆一瞥, 心中就狠狠的被刺痛了一下。

肖遠心急如焚, 恨不得立刻直接衝上前去把人抱在懷裡,但是肖遠知道, 現在還沒到他入鏡的時候,他不能讓夏澄忍耐化爲泡影。

肖遠按捺着自己無比急躁的心情,沉住氣在心中數着數,三秒過後,肖遠彷彿才反應過來,聽到一晃而過的巴掌聲後,他瞳孔緊縮,眼睛瞪大,把碗筷往飯桌上重重一摔,也沒有去看有沒有摔碎,一個箭步衝上去把夏澄虛環在懷裡,他對着於素素大吼一聲:“你幹什麼?!離離你沒事嗎?你還好嗎?嗯?”

夏澄虛靠在肖遠懷裡,所以肖遠能夠感受到,懷裡的人在微微顫抖着。

肖遠惡狠狠的盯着於素素,那眼神就像是要把面前的人生剝了一樣。

“我幹什麼?你還好意思問我幹什麼?!”於素素看到肖遠,更是氣打不到一處來,她每個字都躥着火苗,“你問問你的好妹妹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夏澄貼在肖遠溫熱的胸膛上,甚至能聽見肖遠蓬勃有力的心跳聲,只是此時肖遠的心跳聲並不是規律的跳動,更像是雜亂無章,忽快忽慢。

臉頰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夏澄都不需要用手摸就知道那裡大概是紅腫一片,所幸嘴角處沒有扇出血,但是夏澄不能主動喊卡,要是她現在放棄了,那她生生挨的那一巴掌豈不是白費了?

於前輩扇那一巴掌,真是毫不留情。

夏澄扭過頭來,她擡眸,眼眶通紅,眸子裡含着淚水,眼神中滿是複雜的情緒,混合悲傷、痛苦和不可置信。

夏澄忍住臉上劇烈的疼痛,敬業的把戲繼續演下去,她緩緩的搖頭,鎮定的說出臺詞:“我……媽媽,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

於素素目露不善,她面容扭曲,話語之間滿是怒氣,她指着夏澄,大聲怒斥道:“你這個死丫頭!是不是你告訴王猛我在地下賭場那裡!讓王猛這老男人親自來抓我啊!來搶走我們家的房產證!你知道嗎?那一把我押的是大,莊家開的也是大,要不是你這死丫頭通風報信,這賭的錢能翻兩番,我們家現在已經是百萬富翁了,還用的着住在這破地兒?”

“我沒有!我沒有說過!”夏澄的聲音漸漸帶上了哭腔,“王大叔他這是去賭場抓他侄子!我沒有告訴過他!媽媽你爲什麼不信我呢!”

肖遠聽着夏澄嘶吼的聲音,心疼不已,他憐惜般的把夏澄又抱緊了一點,幾乎是要把她整個人圈進懷裡。

“你他媽的真的是要氣死我了!看我今天不把你打死!”於素素嘴裡念念叨叨,罵了好幾句很髒的髒話,她環顧四周,視線迅速鎖定在了廚房裡的一把掃把,她嘴裡呸了一聲,大步走進廚房,把掃把拿在手上,凶神惡煞的提着掃把就要往肖遠和夏澄那走去!

“不給你一點教訓你是不會記住的!”

夏澄看到那掃把就像是被喚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夏澄的瞳孔驟然緊縮,看向於素素的眼神就像是看到從深淵中爬出的惡臭怪物!

怪物!

她想起了小時候,母親經常說她是一個壞孩子,在鄰居面前常常說我們家夏澄老是“做錯事”,小孩子要嚴於管教以後長大了纔不會學壞。

鄰居們紛紛認爲夏澄媽媽說的話頗有道理,似乎都認定了夏澄是一個壞孩子。

滿臉慈愛的老太太蹲在小夏澄面前,淺淺露出一個滿是皺紋的笑容,和藹道:“小澄要好好聽媽媽的話才行,不能調皮,以後長大了纔可以做一個像媽媽一樣厲害的人,嗯?你想做和媽媽一樣的人嗎?”

女人的臉上畫了個極爲精緻的妝容,鮮豔的紅脣彷彿要滴下血來,她對着鄰居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她低下頭,期待着夏澄的回答。

小夏澄仰起頭看着自己的媽媽,片刻,她搖了搖頭。

“不想。”

女人的臉色霎時就變得極爲難看,卻堪堪保持住了面對外人時永遠都是標誌性的微笑,她牽着小夏澄的手也極其用力,像是要把她的骨頭給捏碎。

老太太走後,女人握住小夏澄的手就更加用力,小夏澄她痛呼一聲,女人不管不顧把她直接拖進屋子裡,嘭的一聲鎖上了門,也把小夏澄的希望關在了外面。

家裡的“規矩”很多,只要小夏澄違反了母親規定“家規”,就會受到她應有的“懲罰”。

懲罰有很多,五花八門的,連夏澄自己也說不出到底有多少懲罰。

女人面對外人時,總是笑意盈盈,永遠都是把自信燦爛的那一面展現給其他人看;但到了晚上,一關上門,她就會露出她原本醜惡的樣貌。

夜晚,怪物露出了尖銳的獠牙,女人她把生活中一切不順心的事情全都原因歸咎在小夏澄身上——夏澄她就是個災星。

女人惡聲惡氣,不由分說的拿着掃把開始往小夏澄她身上抽,女人很聰明,她從來不會往夏澄的臉上打,她只會打腋下、腿間這種隱蔽的地方,只要她不說,小夏澄不說,不會有任何人發現的,永遠!

身體上過於疼痛的抽打疼感刻骨銘心在了夏澄身上,猶如附骨之疽,伴隨着她長大,陰霾揮之不去。

逆着光看不清臉的女人……

高跟鞋恐怖的踏踏踏聲……

根子在空氣中揮動的聲音……

抽打在皮肉上的啪啪聲……

小夏澄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鎖上門,悉悉發抖躲在角落裡縮成一團,像只受了傷的小獸獨自在角落舔舐傷口。

女人的腳步聲在房間門口赫然停止,她在門上有節奏的一下又一下的敲着,嘴裡還唸叨着:“小澄乖乖,把門開開,小澄乖乖,把門開開,小澄乖乖,把門開開……”

夏澄開始有點分不清楚現在這到底是現實還是在拍戲,她目光渙散,臉色蒼白無比,她嘴脣顫抖,剋制不住的使勁往肖遠的懷裡鑽去,臉上滿是淚痕。

夏澄無意識往肖遠懷裡鑽,手攥着他胸前的衣服不放,發出輕微囈語。

肖遠開始察覺到懷中人的不對勁,他眉頭一擰,心中忽然冒出不好的念頭,夏澄背對着鏡頭,說出的第一句話時肖遠沒有聽清,隨着在這場戲中和於素素激烈的肢體碰撞後,肖遠的耳朵越發貼近夏澄的嘴脣,這次他聽清了夏澄的話,臉色頓時一變。

“媽媽不要打我,爸爸別不要我,我會乖的,會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