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他是一個很少插手管別人事情的人,但事情涉及簡溪,對方要求還如此過分,一副簡溪虧欠了他們,需要她來償債的樣子,直接觸及他的底限。

“霆琛,這不是讓不讓小溪買賬的事兒,這事兒人命關天,我們……”

“那和溪兒又什麼關係?她不是聖母!”

霍霆琛語調較真,向來寡淡平靜的臉上,因爲簡溪被叫來是被要求輸血這件事,浮現鐵青色。

削薄的脣緊抿,湛黑的眸,鷹隼般犀利,暗色的瞳仁深處是淬染堅冰般衝不破的陰冷。

一個打從簡溪出生就沒有盡到一個做母親責任的女人,爲了另一個女兒能活下去需要從簡溪的身上取血,這世界上哪有這麼不公平事兒?

加註在簡溪身上的苦和痛已經足夠多了,憑什麼樑沐欣需要輸血簡溪就要給她獻血?

她簡溪沒有這個責任,更沒有這個義務,說句難聽,一個姓樑,一個姓簡,如果沒有葉斕這個虛空的母親身份在中間橫着,兩個人八竿子關係搭不到。

葉斕見霍霆琛態度堅決,心頭五味雜陳。

如果不是自己身體不被允許輸血的關係,她是萬萬不想打擾簡溪的,實在是情勢不得已,自己萬般無奈,所以纔會找上簡溪的啊!

心裡異樣酸澀,她不是不知道自己對簡溪的虧欠,只是,再怎麼說兩個人是同母異父的親姐妹,血緣在那連着,自己找其中一個女兒給另一個生命垂危的女兒無可厚非。

如果今天躺在搶救室裡的人簡溪,葉斕堅信,自己同樣也會要求樑沐欣給她輸血的。

“欣欣是小溪的妹妹啊,現在只有她能救欣欣了。事情和小溪怎麼會沒有關係啊?如果今天躺在搶救室裡的人是小溪,會被叫來輸血的人是欣欣了!如果換位思考,我想你就不會覺得事情和小溪沒有關係了!”

聽葉斕字字發自肺腑的話,霍霆琛嗤笑出聲。

【如果今天躺在搶救室裡的人是小溪,會被叫來輸血的人是欣欣了!】這句話在霍霆琛來看實在可笑,如果說今天躺在搶救室裡被搶救的人是簡溪,依照樑沐欣的性格,怎麼可能給她輸血?

再者說了,她葉斕真的可能讓樑沐欣來給簡溪輸血嗎?

依照這個女人打從一開始就不肯認簡溪的態度,指不定事情發生在簡溪的身上,她會躲得遠遠的,打死都不會承認自己和簡溪之間的關係。

“你不覺得全世界就屬你最沒有資格站在這裡要求溪兒做些什麼嗎?”

葉斕:“……”

霍霆琛質問的語調很輕,但任何人聽去,都能聽出其中濃濃的譏誚。

葉斕爲人談不上精明,但在商場上也走動多年,霍霆琛的話在指什麼,她很清楚。

他這明顯是在替簡溪控訴自己身爲簡溪生母,是一個不合格、不稱職,最沒有說話權的母親啊!

簡溪被霍霆琛攬在懷裡,雖然霍霆琛用手捂着她的耳朵,護着她這個人,但葉斕和霍霆琛的對話,她還聽了一個大概進去。

已然分不清自己心臟是不是痛的麻木、沒有知覺了,再聽葉斕的話,她覺得異常可笑。

霍霆琛說得對,自己不是聖母,做不到誰要求自己做什麼,自己就要毫無保留的去做些什麼。

簡溪自認爲自己能儘可能保持心緒平靜,不讓自己那麼在意、那麼難受,但是,當葉斕對自己與對樑沐欣形成一個鮮明的對比,所有的不在意都成了在意,自認爲的不會難受是那麼的難受!

她是有血、有肉、有靈魂的人,不是沒有情感的布偶,可以冷眼看世態炎涼,做到置身事外!

兩個小手更緊的抓着霍霆琛的外大衣。

如果沒有這個男人站在自己身邊護着自己,把那些飛過來的尖刀利刃擋在外面,簡溪真的覺得自己會心痛到死掉。

葉斕被霍霆琛質問的臉色難看,但是想到自己在搶救室裡的女兒,她還是厚着臉皮,繼續向霍霆琛、簡溪哀求。

“我知道我對不起小溪,這些年沒有做到一個做母親該盡的責任,但是,現在沐欣在搶救室裡命懸一線,我不可以看着欣欣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那麼沒了,她才十七歲啊,是那麼美好的年紀啊,我真的不能接受欣欣就這麼離我而去啊!”

“那你就忍心爲了一個女兒去傷害另一個女兒麼?溪兒承受的已經夠多了,你還預備讓她怎樣?”

霍霆琛對於葉斕的話無動於衷,態度冷硬如頑石,軟硬不吃。

第一次,他不顧自己的身份去和一個人爭執,僅僅是爲了維護簡溪不受到傷害。

“我沒想傷害溪兒,兩個人都是我的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怎麼可能想着去傷害小溪啊?”

葉斕聲淚俱下,哭得羸弱。

她這一輩子,就是在循環造孽中度過,沒有一天過得踏實心安。

現在現世報來了,簡溪不認自己,不幫自己,樑沐欣在搶救室裡生死未卜,自己竭力想要過得平靜生活,再也不平靜了。

簡建威看葉斕的樣子,自是心疼不已,實在見不得葉斕在兩個女兒之間做權衡,即便簡溪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他也想找一個平衡點,讓葉斕在兩個女兒之間拿捏出一個不會有偏頗的制約點。

見霍霆琛對於葉斕的苦苦哀求油鹽不進,他攬着痛心不已的葉斕,開口,試圖規勸態度強硬的霍霆琛。

“霆琛,當年的事情是我的不對,說到底,小溪她媽媽也是受害者,不管過往如何,我們都應該向前看不是嗎?小溪她媽媽現在真的是沒有辦法兒了,醫生說她身體狀況不適合輸血,但凡有點辦法,我們都不會打擾你和小溪啊,人命關天,你就……”

“你們要麼另請高明,要麼就聽天由命,讓溪兒輸血這件事行不通、沒商量!”

她葉斕身體不適合輸血,簡溪的身體就適合輸血了嗎?

她現在是經期,同樣也不能獻血。

她葉斕的命是命,簡溪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這種荒誕可笑的言論,在他這裡,不成立!

如果簡溪因爲輸血給樑沐欣出了什麼事兒,這個責任誰來負?

葉斕和簡建威眼底浮動心痛和複雜,依照現如今霍霆琛的態度,他們兩個人深知,即便是再說些什麼,霍霆琛都不可能同意他們兩個人從簡溪身上取走血去救樑沐欣。

就在霍霆琛護着簡溪準備又一次離開的時候,葉斕顧不上自己的身份,丟開簡建威攬着自己雙肩的手,繞到霍霆琛和簡溪的面前,撲騰一下跪在了地上。

“你們要我怎麼樣都行,我只求求你們救救我們家沐欣,她才十七歲,她不能死啊!”

葉斕無比悲慟,顧不上理會自己的樣子有多歇斯底里,直接向霍霆琛和簡溪叩頭。

“求求你們兩個人救救我們家沐欣,求求你……”

她失了形象、水準,這會兒,完全是身爲一個母親對於救不活自己女兒的無奈和心酸。

霍霆琛看葉斕的動作,薄脣抿的緊緊的。

他做事兒向來狠絕,親情牌在他面前絲毫不做效。

只是,他深知自己不是簡溪,自己能冷眼看葉斕自編自導自演這出鬧劇,但是簡溪……

簡溪把自己母親的樣子完全納入眼底,她越是這般爲了樑沐欣失了分寸,她越是心痛的厲害。

她不是一個鐵石心腸的人,何況對方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再如何告訴自己應該狠下心置之不理,卻在看到自己母親不斷叩頭的動作,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自己心尖兒上一樣,不斷擊打她試圖冰封強硬的心,她都止不住痛的難以呼吸。

她不想再去看這樣刺激自己眼球的一幕,只是,那叩頭哀求的聲音,還是無孔不入的往她耳朵裡鑽……

簡建威看葉斕的動作,心疼不已。

“你這是幹什麼啊?就算他們不救沐欣,你也不能這個樣子啊!”

“我不用你管我!”

葉斕一把撥開簡建威的手,繼續向簡溪哀求。

終於在葉斕一再的苦苦哀求下,簡溪從霍霆琛的臂彎保護中,痛心的擡起了頭。

“……我給她輸血!但是,這件事以後,你們不許再出現在我的生活圈裡。”

霍霆琛自知依照簡溪的心性,真的做不到冷眼旁觀。

只是,他真的很心疼這個小丫頭!明明她活得比誰都累,卻還要堅--挺的生活下去。

簡溪的血樣和樑沐欣的血樣配型合適,不過樑沐欣那邊失血過多的關係,需要簡溪這邊輸血六百毫升給她。

“你現在是經期,避免出現意外,我們院方不建議你給傷者輸血。”

經期對於女性而言,一向都是敏感時期,經期本就出血較多,再給傷者輸血,等同於說,她將耗費體內大量的血。

聽醫護的話,簡溪蹙眉。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經期不能獻血,只是,相比較和自己母親苦苦糾纏下去的長痛,她情願一了百了,這件事以後與她情怨兩消。

“沒關係,出現什麼意外,後果我自負!”

說着,她將自己捲起袖口的那一截藕臂伸出。

“抽吧!”

從簡溪那裡取了血給樑沐欣,因爲取血過多,再加上她本身身上來了月經,直接造成休克。

先後取走了600毫升的血液,對於一個經期的女性來講,等於要了她半條命。

醫院方面連夜趕緊爲簡溪安排補液治療,於凌晨兩點鐘才把她從急診那邊推送到加護病房。

簡溪再醒來的時候,是第二天的上午八點鐘。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牆壁,伴隨而至的,是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視線輕瞥,她看到了自己手背上扎着的針管,再往窗邊看去,熹微的晨光出,映出一抹男人高大筆挺的身影。

一整夜沒有閤眼的霍霆琛一直都守在病房這邊,聽到身後隱約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他轉身看去。

目光觸及是簡溪睜開眼的蒼白麪頰,他將手裡還有一大截沒有燃盡的煙按進花盆裡,跟着轉身走了過去。

待站在牀前,他伸手去撫摸女孩明顯清瘦了一圈的小臉。

昨晚的折騰,讓她丟了半條命不算,也把他險些嚇沒半條命。

本以爲樑沐欣出血沒有那麼嚴重,再加上簡溪對於樑沐欣沒有獻血的義務,他以爲她獻血200毫升就足夠了,哪知道這個固執的小丫頭竟然給樑沐欣獻血600毫升,中間有醫護問她還能不能堅持,她竟然還說沒關係,抽吧!

對於這個固執的小丫頭,他真就是沒轍,讓他又氣又心疼,相比較而言,更加無可奈何!

“怎麼這麼傻?你不知道你身上來那個嗎?讓你抽多少血就抽多少血,不考慮一下你自己的實際情況嗎?”

聽霍霆琛問,簡溪思緒有所回籠,待擡起頭,望向男人因爲一ye沒睡明顯內陷、顯得更加深邃的黑眸,動了動幾下蒼白的脣。

“我只想和她把關係撇的乾乾淨淨!”

自己一次性成人之美,把她的樑沐欣救過來,以後,自己的母親估計再也不會找上自己幫忙。

固然知道自己昨天一下子抽血那麼多會讓自己陷入休克,甚至是失血過多、面對死亡的狀態,她也沒有絲毫的猶豫。

那一刻,她想的就是,再也不要和葉斕有瓜葛,即便她是自己的母親,在今天自己幫忙以後,自此,橋歸橋、路歸路,再無交集。

霍霆琛無奈。

“就算是想要和她把關係撇的乾乾淨淨,你也沒有必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簡溪莞爾淺笑,紋路苦澀。

“其實……我昨天也是想試探一下,想知道,如果我的生命出現了危險,她能不能心疼我,像她求我救樑沐欣一樣叩頭哀求,爲了我不顧形象的大哭大鬧,不過……我似乎太高看我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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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0字,涉及醫療的問題,如果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大家多多擔待,秦煙不是醫藥科的學生,寫這個情節也是爲了劇情的發展,專業性人員勿噴,大家只當一個情節來看就好,別在意裡面的專業性,畢竟,我就是個臭碼字的,無才無學識。嚶嚶嚶,死不要臉的求一波月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