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風引穹陷入恍惚地一瞬間,連悠月瞬間感覺輕鬆了許多!
可此刻,封寂陣壁之上的裂紋距離地面已經不足一丈,一旦等到裂紋蔓延到地面,那封寂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她根本沒有任何慶幸放鬆的時間,可就在這關鍵時刻,她忽的感覺,體內氣息猛地一亂,靈蟲失控,東帝那邊出事了?
她腦海裡剛出現這個念頭,那失控的靈蟲竟又一瞬平息了下來,竟是短短不足三息間,又被壓制了回去!
連悠月顧不得思考聞人越與東帝那邊發生了什麼,全身心地加快了阻滯虛陣的速度!
時間,真的不多了!
好在風引穹在那祭司的質問下陷入了恍惚之中,虛陣失去了風引穹加速的獻祭,一瞬恢復了她足以堪堪抵抗的程度!
快些,再快些!
一定要趕上!
……
在虛陣中幾番變故之時,連悠月一直高耗地動用着靈蟲之力,慕亦弦就等於一直承受着靈蟲的垂死反撲!
體內殘餘的一道道氣息瘋狂地在他的經脈衝撞,將他的肌膚鼓脹地薄到透明,讓聞人越看着都滿心擔憂,生怕那已經薄到透明的肌膚下一刻就被衝破了!
聞人越不遺餘力地竭力穩固增強着風水法陣的效果,這不僅僅是慕亦弦與自己體內靈蟲殘存意識的對抗,也是他與東淵四公主體內另一半靈蟲的博弈!
慕亦弦從頭到尾一聲不吭的挺着,哪怕額上已經是成串的冷汗往下滴着,哪怕是沉寂幽黑的瞳眸都因痛一點一點失了焦距,哪怕是渾身每一寸肌膚都在不可抑止地發着顫……
聞人越很怕他會痛暈過去,因爲一旦失去了他的意識對抗,體內的靈蟲想要衝破經脈就會簡單上許多!
他所佈下的風水法陣,隔絕東淵四公主體內另一半靈蟲感應是其一,幫助慕亦弦增強氣運以及保持清醒更是重要!
看着處在這樣臨界痛苦之中,還不得不保持清醒承受對抗着的慕亦弦,聞人越都忽然感覺自己有些殘忍!
可就慕亦弦本就已經如此艱難痛楚的處境之下,凝洄族地下不知深有幾許的地穴中,那盛放着東淵四公主的靈體的冰棺內倏的滾滾翻騰起了濃郁的紅煙!
那一半靈蟲,竟還是感應到了這一半靈蟲想要衝破阻礙!
頃刻間,那冰棺猛烈的震動了起來,滾滾的紅煙一刻不停地叫囂喧騰着,一瞬間,竟是讓慕亦弦體內的氣息衝撞加重了數倍!
猝不及防之下,一直強忍着的慕亦弦竟是再難承受的悶哼了一聲,脣角片刻就溢出了絲絲血跡來!
聞人越一驚,立刻察覺了問題,沒想到那靈蟲的感應力竟如此之強!
慕亦弦本是淡漠忍耐地面色一瞬浮現了難耐的痛苦之色,隱隱有些渙散的瞳眸都因劇痛一瞬匯聚了神采!
他自是能感覺到體內的殘存氣息瞬間增強的數倍,還有一股陌生的氣息若隱若現着!
慕亦弦咬了咬牙,雙眸愈發的堅定,面上的痛楚之色竟又強行忍了下去,意志之強,讓聞人越都生生心生了佩服!
聞人越也沒有遲疑,知道是另一半靈蟲從中作祟,當即加濃了銅錢與龜殼之上的心血之力,他飛快掃了一眼四周,所能借用的唯有那一頂大鐘!
鐘鳴之聲,本就有天地正氣之音,他加固了慕亦弦周身的風水法陣之後,便迅速越到了祖屋中央的那口大鐘前,在那大鐘四周聚了天地正氣之風水,以內息一刻不停地重重撞擊着那口大鐘來!
因爲,只有用內息,所撞出的聲音才能傳的更遠,傳的更深!
就在他以內息撞出的鐘聲傳入地面之時,那冰棺處,自那東淵四公主被釘入了骨釘的四肢眉心處也若隱若現浮現了一道金光,將整個冰棺籠罩在了其中,二者之力結合之下,才以最快的速度將那不停叫囂翻騰的靈蟲漸漸壓制了下去。
至此,慕亦弦那處所承受的加倍的痛楚才又漸漸恢復了正常,這也是連悠月感覺到體內靈蟲失控又一瞬恢復了正常的緣由。
……
就在虛陣以及祖屋前俱是多番變故之時,山腹處,亦是變故迭起。
宣綾靖引動了續元陣後,聶成祈並沒有立刻就有所感應,宣綾靖雖是心中焦急,可也只能慢慢等待着!
明明只等了短短的幾十息,可對宣綾靖來說,仿若已經過了足足一天一夜。
因爲,封寂之上的裂紋已經從半腰又往下蔓延了幾丈,此刻距離地面,已經只餘一丈左右了!
好在,這時候,聶成祈那處終於有了反應了!
聶成祈本是虛弱至極,哪怕是連眨下眼,都感覺無能爲力,可忽然,他感覺身體裡的沉重感莫名奇妙變輕了,甚至還若隱若現一副別樣的氣息,溫涼似涓涓細流,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親近與熟悉感!
這股溫涼細流的流淌之下,竟是讓儀式的攫奪之力都變弱了不少,他發覺自己竟是恢復了不少力氣與生機!
其實他不知,並不是儀式攫取掠奪的力量減弱了,而是因爲,他體內有了等同兩個人的生機氣血,那儀式的攫取掠奪之力,不足以在轉瞬之間就全部攫取徹底,所以才讓聶成祈有了剩餘的氣力!
而這氣力,統統都是來自於續元陣,來自於宣綾靖。
“祈王,快毀了詔書!”
見聶成祈似在驚疑,宣綾靖急忙出口催促了一聲!
如今封寂的裂紋距離地面不足一丈了,她如何能不急!
聶成祈當即清醒了過來,顧不得分辨身體的異樣,連忙咬牙爬了起來,飛快跑了一步,就將一國詔書迅速拽出了光束!
殷杬的儀式被宣綾靖阻止的及時,此刻,這些詔書還剩有一半,哪知聶成祈將那剛一拽出光束,那光速竟又跟着籠罩了過來!
此刻離得近,聶成祈都清清楚楚看清那光束底端似火一樣的光芒,甚至在他強行拽出詔書後,那光束底端的火焰似乎察覺到了被阻止的異樣,火苗都一瞬便旺了不少!
聶成祈咬了咬牙,知道單單隻將詔書拽出怕是沒什麼效,正準備回頭詢問該如何有效的銷燬時,就發現有一隻手似乎正在拉拽他的褲腳!
低頭一看,聶成祈瞳孔裡剎那滿是震驚,因爲那拉着他的人竟是東淵連安王!
只有他深有體會那力氣盡失究竟是如何嚴重,他當時也想過就是爬也要爬過來,可卻發現自己竟是連爬的力氣都沒有,可沒想到,連安王竟是生生咬着牙,一點一點爬了過來!
他嘴脣都被自己生生咬出了一道重重的血痕,灰頭土面,狼狽至極,可雙眸卻一如既往泛着邪肆的光澤,寫滿了傲然與不屈!
“用……用這個!”
連安王咬着牙,聶成祈甚至都能看見他牙齒上浸着的絲絲血跡,他往外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喘着重重的粗氣道,“撕開,裡面有藥粉……沾水。”
聶成祈毫不遲疑的按着連安王的話撕開了他的衣角,果然在裡面發現了一包被油紙包的嚴嚴實實的小藥包!
他不禁有些慶幸,還好東淵連安王藏得嚴實,要知道,之前他們險些逃脫被抓回過後,殷杬可是將他們好好搜查了一遍。
此刻沒有水,聶成祈也沒有顧及什麼身份尊嚴,將藥粉灑在詔書後,就這麼吐着口水,將那些藥粉浸溼。
隔着詔書的布帛,他都能明顯感到一股劇烈的灼燒感,可此時,他沒有任何怯意,反而滿是激動地忍着痛,揉搓着那詔書,讓每處都沾上了那藥粉!
詔書被塗抹處,片刻之後就被灼了一個洞!
而那籠罩着詔書的光束頃刻又變弱了許多!
見果真有效,聶成祈不禁大喜,時間緊迫,他頭也不回的如法炮製着另外三份詔書……
……
而在聶成祈那處終於開始銷燬破壞自焚國書的儀式之時,虛陣之中,陷入恍惚地風引穹終於清醒了過來!
他目光定定的落在神情痛苦又扭曲的慕天城面上,眸子裡的神情,斂得一點兒也看不透。
而此刻,那祭司因爲虛弱,終於堅持不住的意識恍惚了,他眸子已經聚不了神采了,渙散地一撘一撘地慢慢合着,雙手已經沒了力氣,只剩下意識的抱着慕天城的動作。
忽的,他終於徹底失了力道,慕天城從他懷裡一咕嚕地滑滾到了地上,小小的身子哪怕已經蜷縮成一團,也無法減輕他眉宇處的一丁點兒痛楚。
風引穹目中滔天的悲憤與憤恨不知藏到了何處,一雙眸子幽黑無光,沉得讓人有些發慌。
連悠月怯怯回頭瞧了一眼,便感覺心仿若掉入了一個無底洞中,慌亂無助,心悸難安。
哎……
隱約,似乎聽到了一聲的嘆息聲,這聲音,讓連悠月一瞬心生了悲涼。
她有些受到了感染,目有悲憤又有悲慼地擡了擡頭。
就見風引穹踉蹌着爬到了那祭司身旁,將手中攥得幾乎浸了血的扳指套回了那祭司的手上。
“你們……都拿命逼我!”
依稀,連悠月似乎聽見了一句夾雜着她完全不懂的複雜情緒的痛斥與不甘!
可緊接着,半跪在地上的風引穹忽然仰頭大笑了起來!
笑得好像悲哭聲,聲音裡,夾雜着濃濃的憤恨與悲怒,就連她都能輕而易舉的分辨出!
“你們贏了,老東西,你贏了!你開心了!!你們都贏了!!既然你們想要凝洄族滅亡,那就滅亡吧!於我何干?於我何干?!”
他仰天大號着,似乎要將滿腔的窒息都生生咆哮出來!
他收了對虛陣的獻祭,目光寂靜的如同一片死湖,他呆呆望着手掌貼合着虛陣的連悠月,將蜷縮成一團的慕天城抱在了懷裡。
“無界,爲了他們所有人的願望,止住虛陣吧。”他放棄了,還不行嗎……
他的聲音平淡的沒有一絲波瀾,有氣無力的,仿若失了心神,只餘一具傀儡肉身。
“我只能收住力道,封寂眼下的情況,虛陣哪怕只是餘勢,也足以毀了它了。”
說完,他就什麼也不管地坐在了原地,將慕天城抱在懷中,時不時又看看祭司的氣色,再沒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