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噬之下,因着慕亦弦喂下了整整一瓶護心丸的殘餘藥力,宣綾靖並未如同桑莫那次一般昏睡過去,只是面色也是極其難看,虛弱不堪。
此刻,宣綾靖正被慕亦弦攜着飛奔,卻能感覺刮過面頰的風刃,極其凌厲。
風灌入口,嗆得她猛的咳了咳,卻根本顧不得休息,勉強指向一處,開口道,“往那邊,有一方池塘。”
慕亦弦更是毫不遲疑,瞬間改變方向,飛奔而去。
而身後,祭司正追趕而來,瞧着他們改變的方向,深陷的雙眼瞬間陰厲的嚇人,那方向,正是之前那小子離開的途徑,他們竟然也知道!
想要從那裡逃走,做夢!
祭司狠戾一嗤,腳下步伐越發快了。
而慕亦弦速度並不慢,直到到了池塘邊,那祭司也還距離他們尚有十步之遙,但是十步對於他們此刻的速度而言,也不過兩三息之間。
宣綾靖不敢遲疑,她更不知這處陣眼,那祭司能否強行封住,只能爭分奪秒。至少先前師兄已經順利離開,就證明此處陣眼暫時並未被封住。
“我去尋陣眼,你攔住他,尤其注意他的動作,萬不能讓他有任何控陣的舉動!”
此刻情況緊急,她也顧不得什麼禮儀尊卑,徑直用着上一世他們二人相處間熟絡習慣的語氣道。
慕亦弦也未反駁,只淡淡點了點頭,便將宣綾靖放了下來,而後跨上前一步,直接迎上了正趕至的祭司。
宣綾靖也毫不遲疑,直直跳入了冰涼透骨的水中,水的寒意,讓本就虛弱的她直直打了一個抖索。
可此刻,她哪裡顧得及這些寒意,整個人憋了一口氣,便是直直潛入了池塘之下。
而岸上,慕亦弦因着宣綾靖那句囑託,根本不是以防爲主,反而是以攻爲主,凌厲的劍風直衝祭司而去,那祭司並不會武,所有的舉動盡皆是藉着核心陣法的力量。
慕亦弦絲毫不間斷的攻擊,只讓那祭司不得,全神控制着核心陣法來躲避,可他更知道那潛入水底的人究竟是在做什麼,那水下陣眼雖然也能封閉,但是卻不若核心陣法那般簡單,因着這處陣眼本就是凌駕於核心陣法之上。
而他自從發現他們的方向,發現他們的意圖,就已經一邊追趕,一邊在調動力量,只是若要封閉水下陣眼,卻必須在池塘邊動手操縱,故而,雖然在追趕的路上他已經聚集了力量,可要封閉陣眼,卻仍舊需要另行佈陣。
而慕亦弦密不透風、接連不斷的攻擊,讓他不得不全神貫注地操縱核心陣法用以躲避,根本分不出其他心神去封閉水下陣眼。
這番認知,讓他本就陰沉的雙目更加陰狠冷厲了起來,怒火更是沖天而燃,竟是將整個暗沉沉的天空瞬間燒的通亮。
整個核心陣內,寒風驟息,卻瞬間瀰漫着的氣息,只讓人熱的喘不過氣來,可慕亦弦除卻滿頭大汗外,竟無其他不妥。
那祭司不敢置信地看着毫無不妥的慕亦弦。
因爲,他這番之氣並非只是單純的熱量,更能直接針對武者內息,讓武者內息就如同被燒滾的沸水那般,在經脈裡沸騰,這種痛楚,比之最初的內息衝撞經脈更爲痛楚難受,因爲之前那衝撞經脈,只會帶來寒冷的痛楚,而這種沸騰之下的衝撞,反而會讓經脈如同處於最爲極端的冷熱交替之中,若是持續長久,經脈便會在極端的冷熱交替下不堪重負,爆裂而亡。
可眼前這雙眸閃爍金芒的男人竟然毫無所覺一般,怎能讓他不驚不怒?
他一邊躲閃攻勢,一邊沉抑至極地盯着慕亦弦,片刻,他才陰冷至極地哼了一聲,“竟然散了所有內息!難怪毫無影響!沒有內息還能發揮這樣的武力,看來就是託這雙金眼的福吧,強行激發潛力,我看你能撐多久!”
沒錯,之前宣綾靖因着救慕亦弦而陷入昏迷之後,慕亦弦便藉着在那畫地爲牢之陣中散掉了所有內息,若非如此,他一直承受着內息之痛,反而會成爲拖累,所以當時,他就已經果斷了散掉了體成一團的內息。
對於祭司的挑釁激怒之言,慕亦弦並未作聲,只是面色越發沉冽,手上的攻勢絲毫不停,不給那祭司任何之機。
岸上交手緊迫,而岸下的宣綾靖也絲毫不好受。
因着祭司改變了陣內的氣候,整個池水如同瞬間被燒開,雖然比不得滾燙滾燙的沸水,可卻也置身其中的人渾身灼燙的難受!
宣綾靖本是有些蒼白的面頰都被池水燙成了通紅,而那池水灼燙的程度卻不僅僅與此,隨着空氣之中熱度的持續,水溫亦是在持續上漲,不一會,就已經讓宣綾靖有些齜牙咧嘴地難忍。
宣綾靖相信,若是拖得久了,這池水都會變得如同沸水,淋在人身上都會燙傷一塊,更遑論潛在水中尋找陣眼了。
所以,她必須要快,快到在這池水還未到臨界的滾燙之前。
若是讓那祭司封住了這處陣眼,他們恐怕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而岸上,慕亦弦手下的招式越加凌厲,可無論他如何攻,那祭司總能在緊要關頭躲避過去,這並不是慕亦弦的招式不夠精妙,而是他們所處之地,本就由那祭司做主。
而交戰拖延這麼些時間,慕亦弦的氣息已經有些遲緩了下來,就連雙眸中的金色,都已經是忽明忽暗地一陣陣閃爍。
那祭司頓顯喜色,嗤笑一哼,“毒氣入侵,潛力消失,我看你們還怎麼逃!”
那池水中的宣綾靖也因着池水越來燙,浮出水面換氣的時間也越來越長,而她那張嬌俏的臉頰,早就燙得通紅,恨不得要滴血。
聽見祭司的這一聲嘲諷,宣綾靖知曉慕亦弦的狀態怕是漸漸不佳了,忙得深吸一口氣,根本不顧臉上還沒絲毫緩解的灼燙之痛,再次潛入了水中。
慕亦弦手上的攻勢漸漸遲緩了下來,那祭司也漸漸有了之力,一邊嘲諷地看着慕亦弦,一邊手上隱隱開始在做些什麼。
慕亦弦眸光一寒,凌厲的劍風直指他的手指而去,那祭司下意識的一躲,本還做着什麼動作的手,瞬間不復維持。
動作被打斷,那祭司瞬間惱羞成怒,一滴血忽的滴入腳下,慕亦弦周身,突然乍然從地上豎起一道陰冷的風牆,慕亦弦本就是攻勢而來,強行收招後退,卻仍舊與那風牆擦身而過,瞬間如同搗亂了所有氣血那般,胸口一悶,瞬間氣血翻涌!
這個陣,果真對武者的壓制無處不在!
先是擾亂內息,再是攪亂氣血!千年古陣,果然比如今世上殘存的陣法一途,手段詭秘太多!
好在那風牆也一瞬消失,顯然是祭司借用心血之力,強行調動了陣法的變幻之威,若是這風牆持續存在,他倒還真無法攔住這祭司了!
慕亦弦後退半步,竭力壓了壓翻涌的氣血,見着隱隱開始翻滾的水面,眸下隱約泛過一道波瀾,但手上劍勢一挽,絲毫不停地再次襲上那祭司。
只是本就散了內息,強行激發的潛力也如同那祭司所言,不會持續太久,此刻又被那風牆亂了氣血,當真是,處在陣中處處受制!
眼見慕亦弦眸中的金光越來越弱,甚至就要熄滅之時,他劍勢的凌厲也瞬間弱了大半,只剩了劍招,沒有劍風在內。
那祭司瞬間遊刃有餘了許多,面上嘲諷的嗤笑越來越甚,而就在那祭司手上再次做着什麼舉動之時,慕亦弦正要再次打斷之時,那潛在池水之中的宣綾靖刷的一下從水下鑽出,甚至伸出了一隻手遙嚮慕亦弦的方向,焦急喊道,“抓住我!”
此刻,她的面頰已經隱隱有燙傷的痕跡,面上鮮紅異常,而她喊出的嗓音更是嘶啞得厲害,像是被熱水蒸騰的燙傷了一般。
慕亦弦眸光沉冽一閃,毫不猶豫地跳向水中,抓住那一隻被燙得通紅,看起來無比脆弱的手。
那祭司瞬間暴怒,不管不顧地也衝了來,果決再次滴了一滴血入陣,而緊接着一道凌厲的陣風直衝宣綾靖伸出的那隻手而去!
陣風瞬間打在她伸出的胳膊上,一陣之痛,鮮血橫流!
可宣綾靖卻猛得狠狠咬了咬牙,硬生生受住,伸出的手沒有半分閃躲,直到慕亦弦的手終於握住,她才猛的一抓,整個人往水下潛去!
而那祭司陣風控制的越發狠戾,招招致命見血地襲向他們,卻全全打在她的手上,慕亦弦想要攔住,可那風刃竟如同虛幻一般,不被他的招式阻攔,反而穿透一般直直襲向宣綾靖而去。
在宣綾靖潛下水不足三息的時間中,被燙得通紅的胳膊上瞬息之間已經多了三四道隱約見骨的傷痕,傷痕碰觸滾燙的池水,撕心裂肺的劇痛,讓宣綾靖一瞬有些痛得暈厥!
她不得不狠狠咬住下脣,拼命保持着清醒,以最快的速度碰觸向池底的陣眼所在之處。
慕亦弦只能感覺到那一雙滾燙而脆弱的手每受一道風刃衝撞,便狠狠一顫,可顫得再劇烈,她緊緊抓着他的手的力道,卻沒有半分減弱,反而更加固執地死死抓着他,力道之大,捏得他的手骨都隱隱有些作痛。
他甚至能感覺到她的固執與決心,只要不打斷她的胳膊,她就絕不會鬆手!
慕亦弦不知道此刻心口大起大伏的是什麼,卻能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壓得他不得不加快,才能短暫紓解。
而在那隻鮮血淋漓的手終於全全沒入水面之下時,眼前一閃,他們終於離開了那村落。第二更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