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進幽幽嘆口氣,卻繼續掙扎着,“過來一起玩吧,我很孤獨啊……很孤獨啊……”
他已經從牆壁裡探出半個身子,似乎被什麼東西拉着,努力想掙脫出來。“好難受啊……”韓進哀嘆一聲,“幫我出來吧……”
黃辰辰搖着頭,已經哭成淚人,渾身癱軟坐在牀上,緊緊抓着牀單,淚眼婆娑地看着韓進掙扎:“不要這樣對我……”
韓進奮力掙扎着,想掙脫那牆壁的束縛,卻似乎又被什麼東西拽着。他面容扭曲,“好難受啊……”突然伸出雙手,抓住自己的嘴巴,用力向兩邊撕開!
黃辰辰看着韓進將自己的嘴巴越撐越大,越撐越大,最後竟然將嘴巴撕扯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像個皮套一般,向腦袋後面翻了過來,失去皮膚的腦袋掙扎着,露着條條肌肉和筋脈,帶着黏液,像具殭屍般,從嘴巴里一點點鑽了出來。
韓進哀嘆着,將皮膚像脫掉一層緊身衣一般,試圖從身上撕扯下來。他沒有眼皮的眼珠凸出着,看着黃辰辰,滿臉的悲哀:“真的好難受……”
黃辰辰大喊一聲,從噩夢中醒來,心臟如同火車駛過,隆隆跳動不停。楊攀月翻身坐起,“辰辰!做噩夢了?”黃辰辰大汗淋漓,卻是驚愕了半天,才黯然啜泣着:“我夢見韓進,他說他很難受……”
楊攀月沉默着,輕輕抱住黃辰辰,黃辰辰趴在楊攀月肩頭抽泣着:“我夢見他還活着,想從牆裡爬出來……他一直叫我過去幫他,可是我好害怕啊……”
“只是個夢,傻丫頭,”楊攀月撫慰着她,“沒事了,醒了就沒事了。”
教授拿着蠟燭出現在門口,他輕聲問着:“怎麼了?”楊攀月笑了笑:“把你吵醒了?辰辰做了個噩夢。”
教授點點頭:“睡不着了,天快亮了……你們再休息一會吧,我出去走走。”
黃辰辰和楊攀月也爬出了倉庫,天色已經微明,清新的空氣讓三人精神一振。石珀和張竹生卻就着微明的天光在下五子棋,見到三人走出碉堡,石珀一愣。
“睡不着了,”教授哈哈一笑,“我跟小張來一盤吧?”石珀粲然一笑,慢慢走到黃辰辰面前,楊攀月將黃辰辰的手交給石珀,“辰辰做了個噩夢,你安慰一下吧。”
石珀點點頭,看着楊攀月,楊攀月莞爾一笑,走到教授和張竹生身邊看他們下棋。
“老師……”黃辰辰抱着石珀的手臂,“我夢見韓進想從牆裡爬出來……”石珀心中一黯,卻微笑着,“又回到這裡,大家都很想韓進。等一切都結束了,咱們還要把韓進挖出來,帶着他一起走。”他慢慢擁住黃辰辰,“不要擔心,沒事的。”
黃辰辰靜靜抱着石珀,眼睛亮晶晶的。
天色亮了起來,石珀帶着黃辰辰去海邊抓魚,黃辰辰又恢復了快樂和活力,踩着海水追趕着一條大魚。石珀直起腰,看着咯咯笑着的
黃辰辰,心中竟然有一絲羨慕,“沒心沒肺的丫頭,沒心沒肺地活着,真好啊。”
“老師!”黃辰辰銀鈴般笑着朝着他跑來,“捉住它!”石珀忙彎下腰,用衣服猛地一撲,整個人都摔在海水裡,掙扎着用衣服裹着一條魚站了起來。黃辰辰笑得直不起腰,“老師你真棒!”
衆人慢慢吃着魚,場面竟然顯得文雅而鄭重。“一夜沒事,”張竹生輕輕說着,“咱們還是小心點,不要走太遠了。”
“這支巡邏隊能有十幾個人,”教授慢慢撕下一條魚肉,細細咀嚼着,眯着眼睛,像在品味精緻的美味,“根據島上的生活垃圾判斷,他們可能還帶着狗。”
“咱們看到王金海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死去一兩天了,”楊攀月舔了一下指頭,又捏起一塊魚肉,“按說,他們要是知道咱們在這裡,早該到了,我不相信他們是步行來的。”
“也許有別的事情牽絆了他們,”石珀拿起水瓶,喝了幾口,遞給教授,“要麼就是他們真的回去了,放任咱們自生自滅了。”
黃辰辰輕輕吐口氣,“我倒是期盼着他們能找來,”她隨意撥弄着草叢,“這樣等着,太熬人了。”
“沒別的計較,再等一天吧,”石珀吃完東西,拍拍手,“在情況不明的情形下,遭遇巡邏隊會更麻煩,尤其在毫無遮蔽的草原上。”他站起身,“明天他們還不來的話,我們只能犯險去實驗室附近探探了。”
“石珀,”教授微笑着,“我知道你一向謹慎,我還是提醒你,實驗室那裡會很兇險,不到迫不得已,不要去做無謂的犧牲。”
石珀點點頭,望着無垠的草莽,“我們需要等待機會,我希望這機會早點到來!王金海他們等了三年,我也有耐心,而且我覺得,這機會很快就會到來。”
整整一天,衆人都無所事事,躲在碉堡下的陰影裡下棋聊天,不時站起來張望一下草原。黃辰辰又拉着楊攀月在附近的地方去摘野花。看着她們的身影,張竹生搖搖頭,“這不像她的風格。”
石珀一愣,隨即笑了,“是吧,小孩子的樂趣……楊攀月變了很多,”他出神看着兩個靚麗的身影,“比起以前有耐心了,而且也越來越像個女人了。”
“骨子裡沒變,”張竹生一笑,“她以爲咱們出事了,開起卡車就走,甚至不顧辰辰的哀求。”
“小張,我認爲她做的是正確的,”教授輕輕落下一子,“走的話拋棄兩三個,不走的話全軍覆沒,恐怕石珀也認爲她做的對。”
石珀點點頭,“楊攀月最大的優點就是果斷,一旦決定就毫不猶豫地執行。”他輕嘆一口氣,落下一子,“我比不上她。教授,你輸了。”
“你們下的太慢了,”張竹生擠走石珀,“教授,咱們來盤快棋。”
衆人悠閒地打發着時間,等待着巡邏隊的到來,但直到太陽下山,也沒
有巡邏隊的影子。
“又要熬一天了,”張竹生苦笑着,“要不咱們打幾槍,也許他們能聽見。”
石珀哈哈笑着,“你就這麼盼望巡邏隊到來?他們可是專業軍人,咱們五個不一定能對付的。”張竹生苦惱地抓撓了一陣頭髮:“苦惱啊,矛盾啊……”
夜深了,楊攀月換下張竹生,跟石珀一起值夜,兩人坐在碉堡上,望着滿天星光,竟然都許久沒說話。楊攀月依舊不停晃動着雙腿,嘴裡不知道哼着一首什麼歌。
“石珀,”她突然停下哼唱,“如果你找到你的妻子,你準備怎麼處理和黃辰辰的關係?”
石珀一愣,“怎麼處理?就跟現在一樣就行了。”楊攀月一臉狡黠:“別裝傻,黃辰辰怎麼對你的大家都看着呢,如果真有這天,你打算如何解決?”
石珀微笑,“她只是個孩子……”“這孩子都二十多了,”楊攀月一臉不屑,“當她是孩子你還這麼對她?”
“我怎麼對她了?”石珀有些莫名其妙。
“韓進死的那天晚上,下了大雨,你們在海邊,我不放心,就去找你們……你們太投入了。”楊攀月幽幽嘆了口氣,石珀默然。“我知道你深愛着你的妻子,但你將來打算如何處理黃辰辰的事情呢?”
“等出去再說吧……”“石珀!”楊攀月有些惱怒,“你總是找藉口推諉,一點不像個男人!”
石珀望着楊攀月,“那你想我怎麼處理?”他臉色平靜地說。
“夏薇一定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楊攀月卻望着前方的黑暗出了神,“她一定理解你們,我想……她會接受黃辰辰的……”
石珀搖搖頭,“可我無法接受這樣……”“你要是不能接受,那就現在跟黃辰辰說明!”楊攀月揶揄地看着他,“她一定會接受黃辰辰的,也會……接受我……”
石珀全身僵硬了一般,楊攀月卻兀自說着:“黃辰辰和我,都可以不要名分的……只要能在一起,她一定是個善良寬容的女人。”
她扭頭看着石珀,“我是嫉妒了,我很嫉妒,有時候這嫉妒能讓我發狂。我嫉妒黃辰辰,她在脆弱的時候可以對你撒嬌,可以伏在你懷裡哭。你對她總是那麼溫柔寬容,可這些我都得不到。”她輕輕纏繞着髮絲,“她做一些幼稚的事情,你都覺得她天真單純,但我去做,你會覺得不可思議。在你眼裡她是個天使,而我有什麼事情,都只能默默忍受着,”她擡起臉,卻已經淚眼婆娑,“我很委屈,我也想你安慰我,我也想你抱着我。可你不開心的時候能隨意推開我,可以隨意命令我……”
石珀心一點點軟下來,楊攀月慢慢靠在他肩頭,石珀遲疑一下,慢慢伸手將她攏住。“我真的什麼也不想要……”楊攀月淚流滿面,“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只要你對我好一點……”
石珀滿嘴苦澀,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