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進!”石珀大聲呼喊着,在微弱的燈光下尋找着,這是個坍塌下來的空間,裡面也很狹小。燈光一轉,照見一個人正伏在管道邊上一動不動。“韓進!”石珀驚呼一聲,朝着韓進摸去,抱起他,翻過身來,卻見那人赤身裸體,面目血肉模糊,胸腹卻被開了膛一般,整個胸肋裡空空蕩蕩,內臟全都不見了!
石珀一時覺得自己整個都要崩潰了,“韓進……”他抱着那被開膛破肚的屍體,一陣陣寒流在胸口激盪着,“不!——”石珀眼眶爆裂,大喊一聲,聲音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迴盪着,透着不甘和絕望!
“當!”又一聲詭異的敲擊聲在身邊響起!石珀一激靈,用手電照去,又一個人伏在管道邊,穿着一身軍隊制服,卻滿身泥濘,手裡抓着一隻手槍,那沾滿血漬和泥土的手指正微微顫抖着。石珀猛地撲過去,將那人翻過身來,正是韓進!
“哈哈哈哈哈!”石珀剛陷入絕望中,又被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衝擊着,喜極而泣,放聲大笑起來,眼淚滾滾流下。他緊緊抱着韓進,放聲嚎啕起來,哭聲痛徹肝肺,摧心斷腸,涕泗橫流,抽搐地幾乎喘不上氣來,聲音嚴重變形。哭了一陣,又摟着韓進放聲大笑,臉上的肌肉卻早已麻痹,只是機械地從嗓子裡發出呵呵地笑聲,像是止不住的樣子。
“石珀……?”韓進突然在他懷裡嘟囔了一句。“韓進!挺住!”石珀大聲對韓進說着,慢慢將韓進放下,又狠狠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回到破洞旁邊。卻見那洞裡一道亮光晃動着張竹生的腦袋從那破洞裡探了出來。
“石珀!找到了嗎?”張竹生抑制不住驚喜,問石珀。石珀點點頭,聲音嘶啞地說:“韓進還活着!”張竹生明顯窒息了一下,突然眼眶裡盈滿淚水,“太好了……在哪裡?我帶了繩子進來。”
兩人把昏迷中的韓進抱到管道里,又七手八腳用繩子把韓進拴住。“不能這麼拖!”石珀阻止了張竹生,“這繩子夠長,你出去,叫楊攀月他們一起拽,要小心!”張竹生點點頭,沿着管道爬了出去。
石珀伏在韓進身邊,看着韓進那張熟悉的臉,嘿嘿笑着,伸手颳了一下韓進的鼻子,“你傢伙……命真大!”卻是心中一酸,又落了一行淚下來。
韓進依然陷在昏迷中,只是偶爾舉起手裡的手槍,朝着外面無力的揮出,砸在管壁上,“當”地一聲響。這動作讓石珀百感交集,伏在手臂上嗚嗚地又哭了起來。
張竹生卻又爬了回來,卻哐當哐當推着個東西,“石珀!我把那架子拆了,這底架正好用!”張竹生把那東西推了過來,卻是當時固定那石膏像的鐵架,張竹生只留了最下面的底盤,四個軲轆正好能在這管道里通行。
石珀點點頭,兩人慢慢把韓進架上底架,張竹生猛地拽了一下繩子,繩子開始繃緊,一點點拉動韓進,四個軲轆在管道里隆隆響
動,像跑着一輛火車般,朝着出口慢慢駛去。
終於來到了出口,張竹生先爬了出來,又和楊攀月、教授他們一起慢慢將韓進拖了出來,當石珀鑽出管道,卻已是滿面笑容。
“韓進!”楊攀月解開韓進的衣服,仔細檢查着,又伏在他胸口聽他的心跳,“很虛弱,需要調養!”楊攀月淚水盈盈,卻抑制不住笑容,“快,送到房間裡,準備水!有野果嗎?辰辰,你去找點野果,海邊那裡!”她匆匆忙忙指揮着大家,石珀上前一步,背起韓進,在大家的扶持下攀上鐵罐,慢慢翻到走廊上,大步朝着房間走去。
感受着韓進在背上的重量,石珀覺得心裡突然間踏實了很多,“韓進,兄弟!你知道嗎?”他邊走邊說着,“沒有你,咱們這個團隊是不完整的!你回來了,我真高興啊!”
張竹生幾步跑到了前面,爲他們照路,到了房間裡,慢慢將韓進放在牀上,張竹生又拿着一隻破桶跑去接水。教授拿了些水和罐頭進來:“這罐頭是流質的,他應該能吃。”
楊攀月撬開韓進的牙,硬灌了些水進去,韓進竟然慢慢睜開了眼,“石珀……?”“在!都在!”石珀激動地搓着手,“先喝點水,好好休息!什麼話也別說!”他對韓進說。
韓進閉上眼睛,慢慢喝着水,突然又睜開眼睛:“楊攀月……?”楊攀月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大家都在,別說話,喝點水。我一會幫你看看傷口。”韓進慢慢露出一絲微笑:“真……幸福……”
“媽的!”張竹生罵了一句,抹着臉上的眼淚走了出去,也不知道在罵誰。
等楊攀月爲韓進擦洗身子的時候,石珀要自己來,卻被楊攀月一把推了出去,“我還要爲他查看傷勢,別在這裡礙手礙腳!”石珀和教授無奈地走出房間,爬上碉堡,明亮的天光使得他們好一陣子才適應過來,卻已經接近正午時分。
石珀和教授滿懷喜悅,坐在草叢裡,遠遠看見張竹生和黃辰辰捧着些野果跑了過來,“老師!”黃辰辰歡叫着,“他是不是醒了?”
石珀搖搖頭,微笑着,“又睡了,你楊姐姐在照顧他。”“我去看看他!”黃辰辰歡跳着,朝着碉堡跑去。
“又齊了……”教授感慨地說,“最初的幾個人,又到齊了,”他揉揉眼睛,開懷笑着,“沒有了韓進,這些天總覺的差點什麼,這下好了……”
“該不是歷史又重演了吧?”石珀開着玩笑,“韓進永遠也死不掉?他還是要被我連同你們一起埋掉?”兩人哈哈大笑起來,教授花白的頭髮在風中亂蓬蓬的,笑得像個孩子。
大家都沉浸在不可抑制的快樂中,當楊攀月疲憊地走出碉堡,石珀招呼她坐到身邊,“沒問題吧?”“沒什麼大問題,真是打不死的小強!”楊攀月點點頭,“黃辰辰在底下照顧她,我休息一會。”“辛苦你了。”石珀望
着楊攀月疲憊的神色,楊攀月卻苦笑一聲:“總是這麼客氣的一句話,不是我應該的嗎?”
張竹生也鑽了出來,嘴裡嚼着個果子,走到近前,猛地舒展了一下雙臂,擡頭望着天空,深深吸口氣,就地坐了下來。
“五天還是六天?”楊攀月靜靜說,“奇蹟。”“閻王爺都不要啊,”張竹生躺在草叢裡,“好事,咱們是神鬼辟易了,大吉!”
“他是怎麼活下來的?”教授微微嘆口氣,“受罪了啊……”
“應該是手榴彈爆炸的時候,他在侏儒身後,”石珀也倒在草叢裡,“侏儒被炸死了,洞塌了,他是被氣浪震暈過去……咱們要是再晚幾天走,他不會受這麼大罪了。好在咱們回來了,他還活着,這就好。”
衆人感到一陣輕鬆,也感到一陣慶幸。“等韓進醒了,讓他看看外面的景色吧,”石珀說,“他一定憋壞了。”
“不行,至少到明天,”楊攀月說,“他眼睛長期在黑暗中,還沒完全適應,會瞎掉的。”
話剛說完,卻聽得石珀微微打起了酣,楊攀月一怔,看着石珀臉上和滿身的泥點,心中一陣酸楚。“他們都累了。”教授對楊攀月微笑着,楊攀月扭頭看去,張竹生卻早已進入了夢鄉。
“希望巡邏隊晚些時間再來吧……”楊攀月輕嘆一聲。
待到下午的時候,韓進徹底清醒了過來,衆人圍着韓進嘿嘿傻笑。韓進一個個辨認着他們,“真像在夢裡啊……”他喃喃地說,“還有那個果子嗎?很好吃啊。”黃辰辰連忙把洗好的野果塞在他嘴裡,韓進半靠在楊攀月懷裡,捏着果子吃着。
終於,韓進打了個飽嗝,“行了,你們吃吧。”他咧嘴一笑,“我想死你們了。”
“他還是那德行,”張竹生對石珀說,“看來真的沒啥事。”
石珀呵呵一笑,“還是老樣子就好,我還真怕他有什麼心理陰影。”
“王金海他們呢?”韓進突然想了起來,問石珀,衆人一陣沉默。韓進呼地一笑:“不是因爲我的事,把他們全砍了吧?”
“死了,”楊攀月靜靜說,“王金海他們,還有格林他們,全都死了。”“啊?”韓進嘴巴張得大大的。
夜色來臨,韓進非要出去走走,“我都快憋死了,讓我出去一下吧?”他哀求着楊攀月,楊攀月看看石珀,石珀點點頭,衆人攙起韓進,韓進的腿腳還有些發軟。
望着璀璨的星空,韓進卻噗通一下跪倒,對着天空發出一陣怪異地哀號,悽慘而悲切,衆人都生生打了個冷戰。
像是終於把胸中的悶氣全部發泄完,韓進這才慢慢和大家坐在一起,靜靜感受着這微風和風吹草動的聲音。“王金海他們都死了,”韓進睜開眼睛,“在我預料之中。我一直不相信這是真的,但是現在看來,有些事情必須告訴你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