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屋內空曠,一片寒涼。

細細碎碎的聲音傳來,費南斯往那處望去。

隆起的袋子拉鍊開着,況凌琳坐起來,直直地走到過來。

“我不想回去,你爲什麼要帶我回去?”

呼吸冰涼,全噴在臉上。費南斯看到她眼睫上掛着的冰霜,微微顫抖。

“我想留在這裡,不想回去……”

手機鬧鈴響,費南斯睜開眼。

是牀頭櫃上的手機,不是自己的,是況凌琳的。那天充電後就落在這裡,忘記還給林立佳了。

微弱的手機屏幕亮光將屋裡照亮。

窗戶沒關,紗窗隨夜風飄動,伸長了胳膊,想將那道黑影遮掩……

費南斯拿過手機,翻了個身,背對窗戶,將頭蒙進被窩。

費南斯按停鬧鈴,立刻打電話給林立佳。

打了好幾通,林立佳也沒接。思索片刻,費南斯撥通何明章的電話。

懶得找藉口,費南斯直接問他知不知道況凌琳的手機密碼。

那邊沉默。

良久,費南斯才聽到他說:“試試427915。”

費南斯輸入數字,手機開了。

“好了,謝謝。”

何明章說:“我倆的生日,她以前的手機密碼也是這個。她不喜歡換密碼,說容易忘。”

相冊裡都是照片和視頻,照片上的況凌琳青春靚麗,微笑的樣子,不說話的樣子……

還有很多照片,況凌琳倚着一個長髮、高鼻樑、黑紅臉的高個男生,笑得一臉甜蜜……

翌日一早,費南斯開車直奔下河村所在的鎮上派出所。

接待的男民警聽了費南斯一番話,一臉不可置信。

“你說你要舉報有人販賣女屍?”

費南斯點頭,說:“況凌琳的屍身被賣給平山縣張家鋪張一彬了。”

民警有些年紀了,很快恢復了一臉平靜。

“你有證據嗎?”

費南斯搖頭,說:“你們可以去查,看看我說的到底對不對?”

民警問:“你說是誰賣的?”

“一個阿正,還有一個叫剛子,他們倆叫況凌琳的爸爸況榮六叔。”

“什麼阿正、剛子,大名叫什麼?”

費南斯沉思半晌,搖頭,說:“不知道。”

民警打量了她一番,說:“說話要有證據,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費南斯看向他,聲音沉了下來,“我也不會鬧着玩的。”

民警愣了一下,問:“你是況凌琳什麼人?”

“朋友。”

“和他倆有仇?”

費南斯盯着他,說:“沒有。”

民警看着她,嘆了口氣,皺眉說道:“姑娘,舉報要有證據。你連你要舉報的人叫什麼都不知道,這算怎麼回事。等你找到證據,再舉報也不遲。這樣吧,我們先記錄下來,等有時間,我們覈實一下。”

剛出派出所大門,費南斯又走了回去。

廳內,民警正在和同事閒聊。

“那姑娘該不會是靈異小說看多了吧,怎麼可能有人賣女屍?”

另一個民警說道:“現在國家管的嚴,誰敢頂風作案?不過看那姑娘的模樣,也不像是胡說八道。”

民警嘆了口氣,說:“說的也是,還是得去核實一下。”

另一個民警問:“你去核實?”

民警說:“現在事情多,還要搞人口普查。等過段時間吧。”

民警回頭看到了她,一臉尷尬,問:“還有什麼事?”

費南斯說:“等你們有消息了,告訴我一聲。我想知道他們能受什麼懲罰。”

民警愣了愣,說:“那留個聯繫方式吧,等有消息了第一時間通知你。”

來到下河村的時候已是一點。

半天沒怎麼喝水,嗓子幹得有些難受,費南斯在村口小賣部買了一瓶礦泉水。瞥眼看到櫃檯裡都是煙,費南斯又買了一包最貴的煙。

結完賬,老闆娘遞過來一個打火機,笑着說:“免費贈送。”

費南斯接了,笑着問:“老闆娘,向你打聽個事,剛子和阿正還在村裡嗎?他倆家在哪啊?”

老闆娘問:“什麼剛子、阿正?”

費南斯剛想開口,老闆娘一臉恍然大悟,說:“你是說況世鋒和況曉剛啊,他倆過完年就走了,早就不在村裡了。”

費南斯嘖了一聲,說:“啊?可是我找他們有事情。”

老闆娘一臉八卦,問:“什麼事情?”

費南斯抿了抿嘴,說:“私事。”

老闆娘看了她一眼,沒追問。

“況世鋒在三個市的城鄉結合部做散工。你知道,城鄉結合部蓋了很多別墅,況世鋒就貼貼瓷磚啊,刷牆啊,什麼都幹。況曉剛南下去廣東了,他在東莞打工。”

一個在廣東,一個至少還在市裡。

費南斯問:“哪裡能找到況世鋒啊?”

老闆娘似乎對況世鋒很不滿,說:“聽我兒子說,他好像住在市北郊區一個叫青鳥人才公寓的地方。這人摳門,我兒子去找他玩,他玩失蹤。都是一個村的,做人真差勁。”

再次回到派出所,接待費南斯的還是那個民警。

費南斯把打聽到的信息,一一告訴了民警。

民警聽了後,臉沉了下來,說:“姑娘,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舉報他們販賣女屍這件事情,必須要拿出證據,我們不能僅憑你一兩句話,就把他倆抓起來。”

費南斯失望地出門,民警叫住了她。

“姑娘,看你也不是本地人,我也不清楚你和況凌琳到底什麼關係。看在你這麼熱心的份上,我勸你一句,耐心地等我們的消息。如果他們真的做了,我們絕不姑息。你也不用一趟趟地跑過來了,我已經留了你的聯繫方式,有消息了,第一時間通知你。”

回到龍祥小區,已是天黑,很多店都已經關了。

家裡沒有吃的,費南斯將車停在馬路邊的便利店門口,打算去買點吃的。

剛關上門,突然,頭皮一陣劇痛,頭髮被人用力往後扯。費南斯踉蹌着後退了兩步。

一個涼颼颼的東西抵在了後脖頸上,費南斯心一驚,瞥眼看到了那人手裡的東西。

“美女,好久不見啊。”

費南斯剛想叫,就被扼住了喉嚨。

黃力把刀在她臉上劃了一圈,說:“叫啊,叫我就捅死你。”

沒有疼痛,費南斯確定他只想嚇唬自己。

“你要幹什麼?”

黃力看了一眼車,罵道:“他媽的,這車也能開?”說着拉開車廂門,擡腳將費南斯踹進了車內。

費南斯只覺後背一陣劇痛,一個不穩趴在了車座上。

黃力壓住她,往她身上抓了兩把,而後從她口袋裡摸出了手機和鑰匙。

“老實點,別想耍滑頭。”

費南斯轉過頭,瞪着他。

黃力一個巴掌甩在她臉上,渾身上下又摸了一遍。

“再拿這種眼神看我,老子立刻辦了你。”

臉火辣辣得疼,費南斯看了刀一眼,低下了頭。

黃力笑了一聲,關上門,打開了駕駛座的門,坐上去,啓動了車子。

車被改裝過,座與座之間的空隙有點大,費南斯剛想坐起來,就被甩在了駕駛座和後座的縫隙裡。

左邊屁股下,一個硬硬的東西,很硌。

費南斯伸手摸過去,外殼堅硬,像是手機。

前座,黃力雙眼直視前方,嘴裡哼着歌。費南斯動了動,將那東西握在了手裡。

那個老式鍵盤機。

換了手機後,這個手機就莫名其妙消失了,原來掉到了這裡。

費南斯快速掃了前座哼着歌的黃力一眼,裝作痛苦的樣子,縮在了空隙裡,低聲啜泣。

黃力回頭掃了一眼,罵道:“媽的,還以爲你他媽多厲害呢。”

手機不知道什麼時候清空了,什麼聯繫方式都沒有,費南斯想了半天,才記起來一個號碼。

小江。

費南斯抽了抽鼻子,開始大聲哭泣,撥通了小江的號碼。

黃力掃了縮成一團的費南斯一眼,冷笑了一聲,將手機和鑰匙扔出了窗外。

車開了很久,終於停了。

車窗外一片漆黑荒涼,車停在一棟半舊不新的破房子門口,門開着,屋裡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到,像是有張網在等着自己撲進去。

費南斯吼道:“這是哪裡?”

黃力掃了費南斯一眼,拉開車門,將她扯下車來,推搡着進了屋。

燈開了,燈光刺眼,費南斯低下頭,偏過了臉。

屋子很大,也很空,像是閒置了很久的老房子,只有一張棕色木桌子和一張同色系的牀,牀上被子攤開着,拐角處堆着一堆紙箱子。

費南斯穩了穩心神,問:“黃力,你想幹什麼?”

黃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揚了揚手裡的刀。

費南斯往後躲了躲,說:“你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嗎?”

黃力笑了笑,往她胸上抓了幾把,摸了摸她腰和屁股,將她往牀上推。

“少他媽廢話,要不是你,老子會在裡面待一個星期嗎?”

費南斯被他推地腳步有些不穩,險些被絆倒在牀上。

黃力見她如此狼狽,哈哈哈哈大笑起來,罵道:“我他媽還以爲你多牛呢?原來也是個慫貨,以前的撒潑勁兒哪去了?”

費南斯咬了咬牙,趁他不注意的功夫,擡起腳往他襠部狠狠踹了下去。

黃力嗷了一聲,捂着襠部,彎下了腰。

費南斯繞過他,往門口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