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伶娘她會怎樣?”
剛一出李家的院門,還沒來得及跳上馬車,二丫就立刻抹起了淚花。
莫千蕊斜眼瞄了二丫一眼,滿臉鬱猝的道:“你就那麼關心伶娘?以往我被阿奶收拾的時候,咋不見你關心一下我?”
“啊?纔不是呢!”
被莫千蕊這話糊了一大跳,二丫當下急出了一頭冷汗,忙不迭的開口解釋道:“阿姐你以往哪裡是被阿奶欺負?每次都是你折騰阿奶呢,我有啥好擔心的?可伶娘她……她打小就被她二姐欺負,再說這次也真的是她的錯……”
二丫其實也明白,麗娘雖任性了一些,卻不是什麼壞心眼的人。
可問題是方纔那情形她完全看在了眼裡,這事兒已經不是麗娘能說了算的。
就李大掌櫃那黑着臉的模樣,二丫有理由相信,等待會兒李大掌櫃問明白了事情原委後,那臉色一定會更慘烈。
至於伶孃的結局……
可憐的二丫,她完全沒有想到,李大掌櫃之所以黑着臉,並非單純是被伶娘氣到了,其中大部分都是莫千蕊的功勞。
也許,還應該加上唐晏岫的?
“行了行了,伶娘是大伯親生的,還真能鬧出人命不成?”莫千蕊對於二丫的心性已經很瞭解了,懶得跟她磨嘰。
也不管二丫了,自個兒先跳上了馬車,才衝着外頭吼了一聲:“你上來不?不然我就一個人走了。”
二丫不敢再哭了,趕緊先上了馬車,可面上還是愁眉不展。
顯然,莫千蕊先前的安慰沒有起到一丁點的作用。
可莫千蕊的耐性實在有限,且她一點兒也不覺得二丫需要她來安慰。
今個兒要是二丫即將面臨毒打,或者乾脆是已經打完了,那她或許還會稍微安慰兩句。可莫千蕊實在是想不通,這事兒跟二丫究竟有啥關係?
友誼什麼的……
旁的不說,假如唐晏岫的雙親俱在,他今個兒被親爹孃毒打了,莫千蕊一準會在一旁搖旗吶喊,纔不會傷心落淚呢。
“阿姐……”
見莫千蕊不理自己,且馬車已經開動了,覺得自己暫時安全了的二丫再次哭開了。
“你有完沒完?想想平日裡阿奶是怎麼打阿爹的,伶娘再慘能慘過阿爹?大伯再狠能狠過阿奶?”
說罷,莫千蕊是真的不理會二丫了。
她只顧着低頭細看方纔李大掌櫃給她寫下的保證書。
保證書寫的非常簡單,就兩句話。
第一句話是:李氏大郎將於一個月後,迴歸唐家商行。
第二句就更簡單了,是今個兒的日期和時間,以及李大掌櫃的簽字畫押。
細細的端詳了好幾遍,莫千蕊終於滿意地將保證書收了起來。
雖說這一個月的時間並不很盡如人意,不過也算是難得了。
至少,她沒白跑這一趟,對吧?
“阿姐……”
“閉上你的嘴,唧唧歪歪的沒完沒了,跟個老孃們似的。”莫千蕊極爲嫌棄的瞪了二丫一眼,終於成功的讓二丫徹底消音了。
不過很快,莫千蕊自個兒倒是先開了口:“二丫,記得不準將今個兒在李家看到的聽到的事兒,告訴任何人。知道了嗎?”
二丫眼眶裡含着淚花,委委屈屈的看着莫千蕊,先是點了點頭,可隨後又搖了搖頭。
“咋了?一句話都不明白了?”
“我不敢……”
“怎麼就不敢了?我讓你幹啥事兒了嗎?”
莫千蕊簡直要被二丫給打敗了,她完全不明白,二丫怎的越長大越膽小了。明明小時候……好吧,小時候她也是個實打實的慫貨。
而這時,二丫終於抽抽搭搭的把話給說完整了。
二丫的意思是,要是莫家阿孃追問她,她能保證不開口。
要是莫家阿爹吼了她兩聲,只要嗓門不是特別響,她覺得自己應該也是能夠繃得住的。
可若是莫家阿奶……
“得了得了,你就個又慫又笨的小破丫頭!”莫千蕊先是瞪眼,旋即卻是牙疼了。
儘管這一趟李家之行看似沒有得到什麼準確的信息,可莫千蕊卻依稀能夠猜測出一些事情。
比如說,喬家大少爺跟李大掌櫃並未撕破臉。
又或者說,麗娘在這件事情中,是完全不知情的,幸運的無知者。
尤其是李大掌櫃衝着喬家大少爺說的那句“你爹啥時候嚥氣”,必然是富有深意的。莫千蕊努力往狗血裡猜測,也許是喬家大老爺真的時日無多了,想要在臨終之前看到李大掌櫃倒血黴,李大掌櫃被逼着配合這場戲。
這是怎樣的相愛相殺啊!
至於李大掌櫃爲何要配合喬家大老爺,莫千蕊估計,要麼就是李大掌櫃心存善念,不忍故友死不瞑目。要麼就乾脆是被自家的女婿給逼的。
畢竟,麗娘是個二貨,且這年頭女人的幸福是跟夫君緊密相連的。
哪怕是爲了麗娘將來日子能夠過得更好一些,李大掌櫃也是會做出讓步的。
但願……
喬家大老爺你趕緊……
罷了罷了,臨了,莫千蕊還是將那念頭給掐滅了。
雖說她盼着李大掌櫃趕緊迴歸唐家商行,且對喬家大老爺沒有半點好感。可人家到底也沒做什麼喪盡天良的事兒,她這麼殷切的盼着人家不好,怎麼也說不過去。
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莫千蕊忽的精神一震。
“啊!!!”
二丫的慘叫聲瞬間響起,概因莫千蕊一把揪住了她的耳朵。
“二丫,大道理你阿姐我一點兒也不懂,而且我沒那麼好的耐心。我就跟你說一句話,今個兒這事兒,你要怎麼圓過去,我不管。可要是你敢將今個兒的這事兒捅出去,甭管是咱自家人,還是外人,我都饒不了你!”
莫千蕊的威脅粗暴又直接,要是攤上一個性子倔強的,人家肯定跟她對着幹。
幸好,二丫是個實打實的慫貨,面對瞬間狂暴的莫千蕊,她只能邊哭邊應承下了。
見二丫哭得實在是有些慘,莫千蕊心中也微微有些不忍:“這樣好了,我也不指望你能一直瞞下去,就一個月的時間,可以吧?還有,要是阿奶逼問你了,我允許你將一切都推到我頭上來。”
……
馬車直接到了唐家商行的辦事處,莫千蕊丟下二丫就去尋唐晏岫了。
對於二丫接下來要如何圓謊,或者伶娘會遭受怎樣慘痛的教訓,莫千蕊完全沒有一絲興趣。
她只想立刻跟唐晏岫分享李大掌櫃一個月之後就會回來的好消息。
豈料,她纔剛到屋門前,就聽到一個很是耳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的聲音。
愣了一會兒,莫千蕊很有禮貌的敲了敲門,聽到唐晏岫應聲,這才推門進去。
“咦?”
屋裡只有兩人,唐晏岫,以及他面前那位鬚髮皆白的老者。
“喲,這不是莫家大丫頭嗎?不對不對,應該喚你一聲唐少奶奶,幹孫媳婦。要不然,喚你虎子他們的娘?”
前面那幾聲稱呼莫千蕊忍了,可說到最後那個,莫千蕊的臉瞬間黑了。
絕對跟之前李大掌櫃那張鍋底臉有的一拼。
“哈哈哈,丫頭你還認得我嗎?”
許是莫千蕊的神情取樂了老者,見狀,老者爽朗的大笑。
莫千蕊卻嘴角微微抽搐:“老供奉,您今個兒怎的有空過來?喲,仔細算算,咱們有些年頭沒見面了吧?”
眼前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花家的老供奉。
而莫千蕊所說也並非虛的,儘管跟唐晏岫相比,她更早認識了老供奉。可事實上,兩人打交道的次數並不多。
從外頭回來後,唐晏岫倒是因爲花田的事兒,經常還跟老供奉見面。
可莫千蕊,估計有差不多三四年沒跟老供奉打過照面了。
“對對,咱們是有些年頭沒見面了。當年的小丫頭片子,如今都長成大姑娘了。”老供奉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線了,可見心情是真的不錯。
“大姑娘?我是四個小崽子的娘!”
先前,老供奉稱呼她爲虎子他們的娘,莫千蕊心裡還有些不舒坦。
可這會兒,仔細想想,這個稱呼還真是妥當至極,且莫千蕊私心認爲,也許她穿越後最大的成就,不是養家餬口,也不是幫着開創美食城,而是生下了四個小崽子!
“哈哈!好好,虎子們的娘,我今個兒也是特特來報喜的!”
莫千蕊愣了一下,她倒是看出來老供奉心情相當不錯,卻不認爲他能有什麼好消息。
難道……
“花家大小姐?”
“對對!就是傾城那丫頭,她終於要招贅了。時間就定在了兩個月之後,你們可務必要來呢。不準缺席!還有,虎子們也要來。”
終於……要招贅了!
莫千蕊縱然猜到了喜事跟花傾城有關,卻沒想到會是這個喜事。
聯想到花傾城的年紀,再想想這年頭崇尚早婚,莫千蕊終於體會到了老供奉着重提到那個“終於”了。
自然,這喜宴是必須去的。
擡眼看向唐晏岫,唐晏岫用手指了指放在桌案上的喜帖,示意他已經答應下來了。
莫千蕊點頭表示明白了,可旋即又衝着唐晏岫使了一個眼色,隨後悄悄的指了一下老供奉。
“你倆小破孩子幹啥呢?眉來眼去的,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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