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應該是認出了沈瀚,故意帶着容淑藍,打馬追了上去,看着沈瀚掏出腰牌,勒令商隊接受檢查。
因他單槍匹馬的來,商隊裡也沒有認識他的人,就有人不服,不願意配合。
“你說你是沈總兵你就是沈總兵了?我還說自己是沈總兵他爹呢!老子怎麼知道你不是山賊土匪假扮來揩油的?”
一箇中年商人仗着人多勢衆,梗着脖子跟沈瀚叫板。
沈瀚鳳眸裡陡然射出一道逼人的寒芒,薄脣勾起,露出一抹邪佞的冷笑,手中軟劍一抖,一劍刺出,中年人頸動脈被割開一道大口子,殷紅的血噴涌而出。
短短兩三分鐘,中年商人的雙眼就翻成了死魚眼,倒地身亡。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鏢師們最先反應過來,立即分出一部分人手將沈瀚團團圍住。
商隊的大領隊黑着一張臉,拱手道:“這位公子,即便您是總兵大人,也沒有一言不合就傷人性命的理!”
沈瀚俊臉含煞,舉劍指向衆人,冷聲道:“商人走南闖北,難道不知道善王已經在潁州稱帝?這賤民膽敢自稱本王之父,那就是假冒善王,那就是造反!該誅九族的大罪!本王只要了他的性命,那是便宜他了!”
容淑藍坐在旭日的馬背上,一直瞪着沈瀚,張嘴大聲喊道:“沈十三,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風很大,把容淑藍呼出的熱氣捲走,冷風往她的嘴裡直灌。容淑藍閉上嘴巴,雙手按住馬頭,想躍起來衝向沈瀚,腰間一麻,就僵住了。
沈瀚的眼角餘光瞟了她一眼,就扭開了頭。
那個胡人馬背上的女子衣着暴露,一臉妖嬈,一直朝他擠眉弄眼,好不噁心!
沈瀚完全沒有接觸過修真界,哪裡知道諸多靈符的妙用?任憑他想破了頭,也想象不出那馬背上的女子,是被使用了障眼法,改變了容貌的容淑藍!
商隊的大領隊被沈瀚沖天的氣勢所震,隱隱感覺他的身份應該是真的。但想起車隊裡藏着的私鹽,哪裡敢接受沈瀚的搜查。
“沈大人,話雖如此,但是我等也沒見識過總兵大人的令牌,如果辨別真假?”
商隊大領隊這般說着,負在身後的手悄悄打了個手勢,一抹陰冷從眸底深處一閃而逝。
即便他是善王之子又如何?斷人財路同等於殺父大仇!
這裡荒郊野嶺的,將他挑斷手筋腳筋往荒山上一扔,直接餵了野狼!
這支商隊裡的人,除了一支西胡商隊外,其餘人十有八九都帶了私鹽私茶,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他也不怕消息泄漏出去。
看見大領隊手勢的總鏢頭眼皮一跳,心裡涌起一股惶然不安的感覺。
如果這人真的是善王之子,他們把他做掉了,那……總鏢頭趕緊止住念頭,不敢深思。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如果他現在遲疑或者臨陣退縮,那名聲就毀了,再也別想混這行了。
總鏢頭一邊眼神示意鏢師們將沈瀚包抄起來,一邊暗暗尋思着兩全之策。
沈瀚哪裡看不出這些人手底下的小動作,冷笑一聲,丹田快速旋轉起來,長劍被真氣震得嗡嗡作響。
“既然你們自尋死路,莫怪本王心狠手辣!”
頭頂的天幕上飄來一片黑雲,把陽光遮去。
官道上,風起雲涌,有一股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大領隊和總鏢師皆是臉色一變。
大戰一觸即發。
旭日容淑藍在馬背上看着空着急,手不能動,口不能言,無比的憋屈。
突然,一人越衆而出,走到沈瀚面前,施了一禮,道:“大人,可否讓在下看看您的令牌?”
沈瀚盯着他看了一眼,鳳眸幽深似海,彷彿蘊含着無邊的風暴。
陳易額頭冒了一層細密的汗水,他強忍着心悸,解釋道:“我曾得永康侯世子爺救過一命,有幸見過世子爺的腰牌——”
沈瀚將手裡的腰牌扔給陳易。
陳易慌忙接住,低頭仔細看了又看,臉色凝重,擡頭對大領隊道:“大領隊,令牌是真的。”
總鏢頭的臉上,就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神色,手中的大刀,已經悄然垂了下來。
既然商隊有人認出來這位真的是總兵大人,他們可不敢誅殺朝廷命官!
總鏢頭的反應被大領隊全部看在眼裡,他鐵青着臉色,看着陳易,眼珠子都快凸了出來,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難道他不知道沈瀚的身份是真的?他是本意是即便是真的也只能當假的幹掉,現在他想這麼幹,人家鏢局的人顯然是不會配合了。
大領隊知道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滅殺沈瀚的良機,只能咬着牙抱拳對沈瀚道:“這位大人,我們雖然是商人,但也是一等一的良民,您攔住我們,二話不說就要搜車隊,如果不給個說法,恐難以服衆!”
沈瀚已經猜出來商隊的人對他態度不善、滿臉防備,怕是車隊裡攜帶了走私品。
現在他可不是來查走私的,沒閒工夫管這種芝麻綠豆的小時,他只想快點找到容淑藍!
沈瀚雖不懼這些鏢師,卻不欲與之多做糾纏,緩了緩臉上的神色,道:“本王這番前來,意爲緝拿朝廷要犯,還請衆位配合。”
商人們皆是一愣,窩藏朝廷要犯,比販私鹽還要嚴重!
陳易大着膽子道:“大人,我們從淮州來,商隊裡都是自己的人,也沒有與外人接觸過……”
沈瀚看着陳易,面色明顯緩和得多,他打斷陳易的話,道:“把商隊多有人都集中起來,只要確定朝廷要犯沒有窩藏在商隊中,本王不會與你們爲難。”
大領隊無奈,開始喊話,讓衆人集中起來接受盤查。
旭日抱着容淑藍,騎着馬進入人羣中。
容淑藍當年目光一直沒有離開沈瀚。
起初,沈瀚的視線還會時不時掃她一眼,到了後面,那廝壓根當她透明人了。
沈瀚的反應,已經讓容淑藍醒悟過來:她一定是被少年施展了類似障眼法之類的法術!
這少年身上沒有強烈的靈力波動,他即便能動用靈力,也輕微得很,那最有可能的,就是對她使用了靈符!
如果是靈符之力,那就好辦多了。時間一到,靈符的效果就會自動解除。
現在,只希望沈瀚的動作能慢一點,再慢一點……
可惜,沈瀚心急如焚,巴不得越快越好,哪裡聽得見容淑藍的心聲?
沈瀚以靈識輔助,兩刻鐘後,就把車隊數百人和所有馬匹車輛都盤查了一遍。
沈瀚的重點盤查對象放在了西胡商隊上。
旭日收斂了一身鋒芒,笑呵呵地像個傻大個,摟着懷裡的妖嬈女子時不時低頭親一口,對沈瀚的每一個命令都積極響應。
甚至還主動跑前跑後,命令族人配合檢查。
最後,集合時,少年還抱着女子從馬背上跳下來,站在了沈瀚身前,任他打量。
沈瀚的眸光數次從旭日的臉上晃過,這個少年人雖然與情報上描述的異族少年有很多相似點,但站在一羣同樣膚色眸色的異族商人裡,就顯得平凡而普通。完全看不出異常。
關鍵是商隊裡沒有找到與容淑藍容貌相似的男子或者女子!
沈瀚相信,以容淑藍的本事,只要在商隊裡,哪怕被人設法控制住了,也定然有辦法引起他的注意力。
(容淑藍:你想的的確沒錯,我爲了引起你的注意力眼睛都快抽筋了!這個腦子長稻草的傢伙卻把目光一次次從她的臉上晃過,沒有一點反應!)
沈瀚陰沉着一張臉,如殺神般擋在官道上,卻不說話。商人們心裡不免打起了鼓。
大領隊朝陳易使了個眼色。
陳易硬着頭皮上前,小心翼翼地說道:“沈大人,您還有什麼差遣?”
沈瀚目光冰冷地盯着陳易看了半晌,看的陳易後背都被冷汗浸溼了,菜擡手揮了揮。
商隊迅速整裝再度出發。
沈瀚推到一旁,盯着商隊最後一輛馬車從眼簾裡消失。
腦海中,反反覆覆重播着在潁州得到的消息,以及方纔搜查商隊時的所有細節。
商隊裡藏有私鹽私茶他已經看出來了,這就解釋了爲何商人們極力阻擾他搜查。
想通這一點,沈瀚對商隊的嫌疑倒是去了七七八八。
而那西胡商隊……沈瀚眉頭緊鎖,一點點把每一個西胡人的反應都在腦海中回播一遍。
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正常,如果說哪裡不妥當的,只有那少年人懷裡抱着的妖嬈女子一直朝他拋媚眼。
那個女子,看起來二十七八歲,身材嬌小玲瓏,比容淑藍足足矮了一個頭。不管是年齡身材容貌神態,都與容淑藍沒有一處相似的地方。
不是阿藍……沈瀚蹙眉輕輕搖頭。
可是,如此庸俗的一個女子,看見男人就像餓狼似的想撲上來,那少年爲何將她當成了寶,走到哪裡都抱着,寸步不離呢?
沈瀚鳳眸慢慢眯了起來,會不會那女子是容淑藍喬裝的?她使勁兒朝自己拋媚眼不是想噁心他,而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力?
難道江湖上還有如此神奇的易容術,不但能改變人的容貌年齡,還把人的身高也改變了?
那女子不但骨架瘦小,還比容淑藍矮了整整一個頭!這是一開始沈瀚沒有留意她的原因。
現在回想起來,沈瀚反倒覺得這女子嫌疑最大!
想到這裡,沈瀚拉起繮繩,快馬加鞭,朝商隊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