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色黯淡,星光璀璨。
很快,小黑帶着容淑藍跑出了小鎮。
容淑藍牢牢抱住小黑的脖子,看着身旁的景物飛速倒退,距離小鎮越來越遠,但是懸着的心,始終無法落下來。
小黑跑得太快,嗚嗚的風聲在耳邊呼嘯不停,容淑藍被封住了經脈,無法使用真氣護體,感覺風吹到臉上,像刀割一樣痛。
這絲痛楚令她躁動的心漸漸冷靜下來。
容淑藍心頭涌起一絲疑惑:怎會如此輕易就能脫身了呢?
那少年既然能用丹藥封住她的經脈,就該知道她不是軟柿子,不好拿捏,更不會坐以待斃,一定會想方設法的逃脫。
按道理說,她的周圍,應該佈下重兵把守,圍得水泄不通才對!
難道那少年空有其表,其實是個目空一切,自大狂妄的草包?以爲她失去了真氣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容淑藍皺起眉頭,想了想,又緩緩搖頭。
如果少年真的是草包,就不可能想到通過肖婉的手來設計她。
從躲過總兵府的眼線潛入烏山、借肖婉的手給她下靈蠱,到尾隨他們來到潁州,並在潁州潛伏大半個月靜待良機,才伺機動手,虜獲她並隱藏在商隊中,成功遠離沈家的勢力範圍。
這一樁樁一件件,無不說明,那少年,絕對是一個心機手段都了得之人。
要知道,不管是烏山還是潁州,沈家都佈下了重兵把守,少年一個異族人,能在沈家的勢力範圍內得手,絕對不是沈均善父子太弱,而是敵人太強!
尤其是虜獲她隱藏在商隊中的計劃,容淑藍不知是少年一早就盤算好的,還是見機行事,都不得不說,這個主意妙到顛毫。
如果容淑藍所料不差,這商隊從淮揚一帶出發,按商隊的腳程算,途經潁州時,正是沈氏大祭前後兩日時間。然後,商隊應該並未在潁州停留多久,就再度發出。
而她被虜,是商隊離開數日之後!
這就給對她進行救援的人,製造了一個大大的假象!這支數日前就離開潁州的商隊,即便被沈家查到了,也很有可能被他們篩選掉!
容淑藍的腦子完全清醒過來,這才發覺,被這麼大的風颳着,後背還是滲出了一層冷汗。
不好!
容淑藍下意識地叫小黑停了下來。
小黑被她拍着腦袋喊停,尚不明所以,容淑藍還來不及叫小黑掉頭往小鎮走,靈魂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痛楚。
紫府中的靈蟲,雖未甦醒,但是它的身上,卻涌起一股狂躁而暴虐的情緒!
給容淑藍一種錯覺,如果她膽敢再往前多行一步,它將與她玉石俱焚!
容淑藍痛得附趴在小黑的背上,汗水一下浸溼了她的衣衫……這並不算什麼,讓容淑藍瞬間陷入恐慌的是,腹中的小豆芽,好像不舒服了,不停地在子宮裡翻來滾去。
容淑藍用力咬着下脣,擡起手,往嘴裡塞了一顆回氣丹。
行功運氣之後,腦海中的痛楚微微緩解,容淑藍一邊凝聚靈識,給小黑下了個盡全力回到小鎮的命令,一邊用靈識去撫觸腹中的小豆芽。
“寶貝,不要害怕,沒事的,很快就沒事了……寶貝,乖乖睡吧,你在媽媽的肚子裡呢,這裡是全天下最最安全的地方了……媽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守護你,永遠不離開你……”
容淑藍一顆接着一顆的吃着回氣丹,在她的安撫下,小豆芽漸漸安靜下來。
小黑來去如風,很快就回到了小鎮。
而在它背上的容淑藍,已經陷入了昏迷當中。
……
時間回到今日下午,遠在潁州的沈瀚,動用了沈家最精密的情報網點,在短短一個時辰之內,就把目標鎖定在二十餘人身上,其中,就有鈴鐺少年!
沈瀚指着篩選出來的情報上,信息最少的一人,問道:“這人是誰?怎麼只有外貌特徵的描述,連姓名來歷都不清楚?”
魏五不用看,就知道沈瀚指的是何人,立即答道:“這個少年人好像突然出現在潁州,如果不是有一天他行走在路上,差點被鎮南候的人衝撞到了,曾發生過幾句口角,我們甚至發現不了他。”
沈瀚越聽,皺眉皺得越緊,“他現在人呢?是否還在潁州?”
魏五的臉上,露出一抹疑惑不解的神情,搖頭道:“找不到他。屬下也感覺這人有點古怪,曾重點盤查過他。但這人自那次與鎮南侯府的人發生衝突後,又消失了。”
沈瀚臉色一變,從懷裡摸出一個腰牌,扔向魏五,沉聲道:“查!啓動一級情報系統,立刻去查!一個時辰之內,我要知道這人的具體去向!”
他就不相信,活生生的人,還能從這個世界上硬生生的消失!
魏五接過腰牌一看,臉上涌出喜色,這是侯爺的密令,有了這令牌,他就能動用沈家的所有資源!
魏五領命而去,徒留沈瀚呆坐在書房裡,拿着容叔權的回信怔怔出神。
容叔權得知妹妹也在潁州,大喜過望,說要星夜兼程趕路,儘量在明日清早抵達潁州。
兄妹闊別十二年,容叔權迫不及待要見到容淑藍。
本來這將是一件兄妹團圓的大喜事,只可惜……想到很有可能遭遇了不測容淑藍,沈瀚心頭各種煩躁壓抑。
沈瀚拿起桌面上的文件,把上面羅列出來的人和事一行行仔細看了起來。
這份情報上羅列出來的人,九成是沈家的政敵,這些人,全部被沈瀚排除出去了。
沈家的政敵,要動手,也是對沈家的人動手。容淑藍的身份一直隱藏得很好,及少數人才會知道她真實的身份。
況且,沈瀚不認爲這些只會在背地裡耍陰謀詭計的小人,有本事能奈何容淑藍。
那丫頭有多彪悍,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想起這兩年來,與容淑藍的種種,沈瀚陰沉的俊臉,微微露出了一抹暖笑。
排除了沈家政敵,情報上,指剩下四人可疑。
一人疑似來自北疆的羌族人,一人疑似南海千島國海族皇室,一人確認是西昌國的探子。
最後一人,就是那鈴鐺少年。
沈瀚把這四人的信息反反覆覆看了無數遍,最後,他還是傾向於第一映像:這少年人最可疑!
因爲其他三人,儘管身份特殊,也別有目的,但是他們的行蹤都有跡可循。唯獨這少年人,彷彿從天而降,又憑空消失——與容淑藍的離去失蹤,詭異的相似。
在沈瀚艱難等待的一個時辰裡,容淑藍正躺在豪華馬車上呼呼大睡,全然不知數百里外的沈瀚,爲了尋找她,差點把潁州府掘地三尺。
傍晚時分,魏五一臉凝重地走進沈瀚的書房,兩手空空。
沈瀚心頭一突,黑漆漆的眸光定定地看着魏五。
魏五沉聲道:“爺,查不到。我們已經把潁州府翻了個底朝天,依然找不到這人!”
沈瀚的心就沉了下去,跌入冰冷的深淵裡。
如果容淑藍被有心人謀算,那麼虜獲她的人一定別有目的。既然不是針對沈家,那問題就是出在容淑藍自己身上。
臭丫頭有什麼值得別人謀算的……沈瀚思緒至此,一拳砸到了桌上。
臭丫頭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不說別的,只說這高畝產的各種農作物的種子,就值得所有勢力爲之瘋狂!
如果不是他極力替她掩飾,一直不停地給她擦屁股,不說別人,就是父親,恐怕都要對她動手了!
沈瀚散亂的眸光猛然一聚,大手一抓,把書案上另外一份情報拿了起來,低頭再一次仔仔細細地看起來。
這上面是近二十天來,從外地途經潁州、短暫停留後迅速離去的各路人馬的消息。其中,就包括兩個商隊的信息。
這兩支商隊,一支來自淮揚,目的地是關外敦煌。途徑潁州,在潁州停留了兩日,商隊出售了一部分商品,再從潁州購入一些特產,再度西行。
另外一支商隊來自瓊州,目的地就是潁州,在潁州把商品出售後,從潁州購入特產,五日後返程。
這兩支商隊,西行敦煌的商隊,在沈氏大祭第三天離開潁州,;而南下回歸瓊州的商隊,則在容淑藍失蹤的第二天清晨離開的潁州。
如果來人要帶容淑藍離去,藏身在南來北往、人數又多又雜的商隊中,是最方便的!
沈瀚盯着手裡的信息,眼裡有冷厲的光芒閃爍不定。最後的懷疑對象,已經圈定在五六個目標上面,雖然範圍已經極度縮小,但是沈瀚依然不滿足。
容淑藍,到底隨着那一撥隊伍離開了潁州?
如果他的判斷失誤,將錯過救援她的最好時機!
沈瀚眉頭緊鎖,鳳眸中光芒明滅不定。
突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那鈴鐺少年的信息:身高將近兩米,高鼻深目,栗色的頭髮,琥珀色透明的瞳孔……這個少年的容貌,與西胡人何其相似?!
西胡,西……沈瀚的眸光就落在了淮揚商隊上。
他把手裡的情報遞給魏五,沉聲道:“魏五,瓊州的商隊,以及其餘幾波北上擁戴父親的遊行隊伍,立即派人安排追蹤。瓊州的商隊,你親自去。”
這些信息,都是魏五親手篩選出來的,一聽這話,就明白沈瀚把懷疑的重點,放在了已經離開潁州七天,至少已經在六百里外的淮揚商隊上。
雖然心中不解,但是魏五並未多問,答應一聲,轉身即刻安排人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