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淑藍一本正經地看着沈瀚,語氣平靜無波地說道:“馬車裡是什麼人,那是您的事,完全沒必要跟我解釋。”
沈瀚眸光倏然一沉。他最恨就是每次一提起他的事、沈家的事的時候,她總是這樣一副事不關己、波瀾不興的模樣。
容淑藍越想遠離,沈瀚偏偏就要靠上去,拴住她!
他傾身湊近她,悄聲道:“阿藍,如果回到潁州,發生什麼與司徒氏有關的事情,你可別往心裡去啊!你只要記得,我心裡想着的,一直只有你——”
沈瀚刻意壓低的嗓音輕輕柔柔,帶了一點暗啞,像情人間的呢喃軟語。
因爲兩人靠得太近,沈瀚幾乎把俊臉湊到她耳畔了。一說話,溫熱的呼吸就噴灑在她的耳朵上,癢癢的麻麻的,難受得很。
容淑藍不知自己的耳朵已經泛起一抹嫣紅,伸手推開沈瀚,摸了摸手臂上泛起來的雞皮疙瘩,嫌惡地瞟了沈瀚一眼,面上爽快而認真地答道:“沈大人,您放心,我不會往心裡去的!”
沈瀚盯着她粉紅的玉耳,眯起鳳眼,笑得一臉純良,“阿藍,你口是心非——”
容淑藍被他曖昧的眼神看得極度不爽,感覺他的目光彷彿帶着一把火,看向她哪裡,她的身體就會發熱。
她忍住心頭的異樣感,笑呵呵道:“沈大人,您真的真的想多了!您忘記了那一千萬……”
“容淑藍!”沈瀚臉上的笑容就這樣僵住了,鳳眸裡的柔情蜜意倏然散去,眸光冷沉下來,低低怒吼了一聲,惱怒地瞪着容淑藍。
沈瀚吃癟,容淑藍再高興不過了。她突然發覺,那一千萬花得真是值啊!
容淑藍哈哈一笑,拍了拍小黑的腦袋。
小黑揚起四蹄,像一股黑旋風般朝前方捲去,轉眼就越過了豪華馬車,甩開沈瀚,到了隊伍最前面。
隊伍行走了約一個時辰,午時已過。
附近還是荒山郊野,並沒有看見村鎮。
沈瀚大手一揚,隊伍在一處靠近水源的樹林旁停下來,士兵們開始埋鍋造飯。
沈瀚的親衛隊很能幹,打獵生火洗米煮飯,一手全包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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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大家都吃上了熱騰騰的飯菜。
人在旅途,條件有限,飯菜都是大鍋飯。
五百士兵吃一鍋,沈瀚、容淑藍等人與一百親衛同吃一鍋。
主子們只是多了一隻烤雞。
午飯煮好,一直坐在馬車裡沒有吭氣的司徒倩倩終於露臉了。
司徒倩倩清減了很多。小臉只有巴掌大,下巴尖尖的,襯托得一雙黑葡萄大眼顯得更大了。眉宇間,少了兩分飛揚跋扈的戾氣,更添了一抹楚楚動人之姿。
容淑藍隨意掃了司徒倩倩一眼,沒有在她手上看見以前從不離手的鞭子,暗暗一笑,視線就落在沈瀚手裡的烤雞上。
“我只要一條雞腿。”
沈瀚似乎沒發現朝自己的司徒倩倩,只專注地看着容淑藍。
聽了這話,鳳眸含笑,略帶寵溺的眸光看了看她,動作利索地把兩條烤雞腿都撕下來,放進容淑藍的碗裡。
司徒倩倩再次見到容淑藍,還是忍不住的厭惡。
但父親鎮南侯的警告仍在耳邊,她不得不得壓下心頭妒火,挨着沈瀚站定,嘟着嘴撒嬌道:“十三,我也想吃雞腿!”
容淑藍當沒聽見這話,端着飯碗轉身就走開了。
沈瀚轉眸瞟了她一眼,“雞腿沒有了,雞翅膀你吃不吃?”
司徒倩倩扁着小嘴,委屈道:“雞翅膀全是骨頭,沒有肉,不好吃!”
“那給你吃雞屁股吧,雞屁股沒有骨頭,全是肉!”
司徒倩倩:“……”
“噗!”
容淑藍忍住了,穀雨卻沒有忍住,一口飯就噴了出來。
沈瀚這廝的嘴巴一如既往的損啊!
司徒倩倩一張白皙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心裡有一團邪火在熊熊燃燒。
她卻不敢衝沈瀚發飆。穀雨的笑聲一響起,司徒倩倩倏然轉頭,抓住這個出氣筒。
“賤婢,你笑什麼?”
穀雨只當沒聽見,看都不看司徒倩倩,指了指一塊大而平坦的石頭,笑道:“少爺,您坐這上邊吃。”
容淑藍點點頭,依言坐下,道:“你也坐。”
穀雨笑着搖頭,“奴婢站着吃就可以了。”
容淑藍也不強求,低頭吃起了飯。
主僕倆都當司徒倩倩是透明人。
沈瀚眨眨鳳眸,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烤雞,轉身朝容淑藍走去。
司徒倩倩被華麗麗地無視了。
司徒倩倩氣急,張嘴就想喊人把穀雨拿下亂棍打死,耳邊父親的警告聲如雷聲般轟隆隆地響起。
她跺跺腳,咬着嘴巴,聲音帶着哭腔,衝沈瀚的背影撒嬌道:“十三郎!”
沈瀚的嘴角抽了抽,鳳眸深處,一抹厭惡飛閃而過。他轉頭瞟了司徒倩倩一眼,語氣還算溫和。
“沒胃口就回車上歇着吧。”
司徒倩倩一大早就興致勃勃地起來指揮行李裝車,早飯都沒好好吃,這會肚子早就空了。聽了沈瀚這話,就感覺自己無限的委屈,嘴巴一扁,差點哭出來。
司徒倩倩伸手指着沈瀚手中的烤雞,帶着哭腔說道:“我要吃雞翅膀!”
沈瀚看着司徒倩倩泫然欲泣、可憐兮兮的模樣,突然沒了胃口,大步走過去,把缺了兩條腿的烤雞整個塞到司徒倩倩手裡。
“餓了就多吃點!”
沈瀚扔下烤雞,轉身大步走向大竈,從親衛手裡接過一個裝了飯菜的大海碗,朝容淑藍走去。
容淑藍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捏着雞腿在啃,吃得無比香甜。
走到大石頭旁,沈瀚一屁股挨着容淑藍坐下,低頭在碗裡扒了兩口飯,那烤雞腿的香味直朝鼻子鑽進來,就感覺嘴裡的飯菜越吃越沒味道。
沈瀚倏然伸手,從容淑藍的碗裡拿起了另一條雞腿。
容淑藍擡起頭瞪了他一眼,不悅道:“幹嘛搶我的雞腿?”
沈瀚的視線落到她深粉色的花瓣脣上。剛啃了雞腿,她的嘴脣抹上了一層亮晶晶的油光,在陽光下泛起誘人的光澤。
又香又軟又誘人,好想咬一口!
沈瀚吞了吞口水,嘿嘿一笑,看着容淑藍的嘴巴,伸手把雞腿往嘴裡一送,用力咬了一口,一邊咀嚼,一邊大聲讚道:“好軟,好香,好吃!”
容淑藍被他看着有點發毛,總感覺這廝是把雞腿當成了她,想一口一口把自己拆吞入腹!
她磨了磨牙,最終還是沒有理會沈瀚,朝一旁挪開了點,低頭繼續吃飯。
沈瀚三兩口把雞腿啃完,雞骨頭往遠處的樹林一扔,拿着筷子就去夾容淑藍碗裡的菜。
容淑藍怒了,這廝一準是故意的!搶完雞腿就搶菜,故意不讓她吃飽飯!
容淑藍柳眉倒豎,拿着筷子狠狠打了一下沈瀚的手背,“吃個飯都不讓人安生,一邊去!”
“痛!”沈瀚一邊怪笑着,一邊躲避容淑藍的筷子,硬是從她碗裡搶了一塊肉扔進嘴裡。
容淑藍氣急,擡腳踢了沈瀚一腳。
沈瀚穩坐不動,長腿伸出,跟容淑藍過起了招,時不時還低頭扒兩口飯。
容淑藍氣不過,也伸手去夾沈瀚碗裡的菜。
渾然不覺,自己這個動作有多幼稚多可笑!
穀雨識趣得很,早就遠遠走開了,給了兩人足夠的空間好好“打情罵俏”。
散在四周的親衛,神態自若,彷彿沒帶眼睛似地,完全看不見這邊“激烈”地搶菜大戰。自顧自吃完了自己的飯,就動手收拾鍋碗瓢盆。
不遠處,僵在原地的司徒倩倩,看着兩人旁若無人的嬉笑打鬧,氣得手腳都發抖,手指深深插進了烤雞的肉裡,臉色猙獰。
司徒倩倩認爲沈瀚當衆與一個男人打情罵俏,目的就是爲了羞辱她(沈瀚: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有木有)。
司徒倩倩從來就不是能忍的人,現在因爲母族的壓力,令她不得不隱忍。但是不代表她不會發泄發泄自己的怒火。
司徒倩倩當即冷笑一聲,把手裡的烤雞隨手一扔,轉過身扭着小蠻腰就朝馬車走去。
心裡暗恨道:沈十三你有種!有本事回到潁州後,你當着沈氏族老,當着公爹婆婆的面,也演上這麼一處好戲!
司徒倩倩的大丫鬟含香不敢多言,立即跟了上去。
被司徒倩倩隨手扔掉的烤雞,化作一道拋物線往一旁落去。
一個距離司徒倩倩不遠的親衛,立即高高躍起,把那烤雞接到手中,雙手捧着,走到沈瀚面前,一臉恭敬地請示道:“大人,夫人把烤雞扔了。”
沈瀚跟容淑藍鬧了一通,兩人吃飯的速度倒是飛快,碗裡已經見了底。
沈瀚擡眸看了親衛一眼,鳳眸波光不興,漫不經心道:“以後叫司徒姨娘。念你是初犯,下去領五軍棍,這事就此揭過。”
拿着烤雞的親衛手一抖,面上卻波瀾不興,恭聲應道:“是,屬下知錯!”
沈瀚和親衛的對話並沒有刻意壓低音量,司徒倩倩一手扶着車門,一腳去踩小凳子,沈瀚一句“司徒姨娘”差點讓司徒倩倩氣炸了肺。
這一腳就踩了個空,幸好司徒倩倩從小習武,身體平衡能力很不錯,雖然腳下打了個踉蹌,卻沒有摔倒。
司徒倩倩站穩身體,一腳把小凳子踢飛老遠,抓着車門,跳上馬車,用力把簾子摔了下來。
緊接着,馬車裡發出了一陣咣噹聲,還有一個粉色纏枝白底茶碗從敞開的車窗飛了出來,恰好砸到了立在車旁的含香的額頭上,立刻紅腫了一大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