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麒兒百日宴過去了兩天,沈瀚找上門來。
這時剛入夜,穀雨已經回屋了。蘇卿現在大部分時間都住在石頭街或者容家莊,很少會在城裡。
容淑藍剛換了睡衣,準備進入秘密花園,就聽見後邊的窗戶被敲響了。
心裡一動,她快步走過去推開窗戶,沈瀚二話不說貓着腰鑽了進來。
容淑藍翻了個白眼,道:“好好地大門不走,你偏要翻窗。”
沈瀚大大咧咧地走向容淑藍的大牀,往牀上一躺,像孩子似的,在柔軟的牀上翻了個身,才哼哼道:“沒情調!”
容淑藍懶得搭理他,徑自走向隔間的花廳。
沈瀚磨磨蹭蹭跟過來,在容淑藍對面坐下。
“阿藍,我兩天沒睡覺了,等我睡醒我們再談,好嗎?”
容淑藍瞟了他一眼,“好啊!”
沈瀚鳳眸裡的笑意還未到達眼底,又聽見容淑藍道:“那等你回家睡醒,我們再談。”
沈瀚眼裡的笑容就僵住了,滿是怨念地瞪着容淑藍。
容淑藍不耐煩跟他唧唧歪歪浪費時間,直入主題。
“沈大人深夜造訪,是想跟我聊聊雙虎尾的大米好不好吃嗎?”
提到雙虎尾,沈瀚的臉色微微端肅,“阿藍,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
容淑藍不置可否,揚了揚眉頭,“那你現在知道了?你打算怎麼做?”
沈瀚默然,半晌,才緩緩說道:“這件事還得從長計議,一時間,我……”
容淑藍打斷沈瀚的話,語帶嘲諷地道:“你是想說你收了柳、陳兩家的好處,把雙虎尾那個地方包給了人家,現在不好插手管?”
沈瀚臉色一僵,臭丫頭說話一如既往的難聽,他冷聲道:“我也不瞞你,柳、陳兩家的確與沈家有過一些協議。但是那些好處,並沒有落到我手裡。”
容淑藍撇撇嘴,在她眼裡,沈瀚和沈家是一體的。
沈家收了好處跟沈瀚收了好處,在她看來,沒差別。
“這個我不管!我只知道,你把那些礦工從各地弄來,讓他們給你們沈家賣命,替你們挖礦製造兵器,你們卻沒把他們當人看!”
容淑藍這番話說得毫不留情面又一針見血,沈瀚俊臉沉凝如水,沉默下來。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他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逃不過一個監督不力的罪責。
他沒想過陳家的膽子竟然這麼大……但是,現在是沈家最關鍵的時候,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個時候,不管是柳家還是陳家,他都不能動。
不然,父親那裡,怕是不好交代。
沈瀚擡眸看着容淑藍,語氣微沉,“阿藍,我明白的告訴你,在今年九月之前,我不能動柳、陳兩家。”
容淑藍看了他一眼,他說不能動,不是不想動。
容淑藍沒有再對沈瀚冷嘲熱諷,沉吟道:“如果我有辦法解決這件事,你願意配合嗎?”
沈瀚的眼角輕輕跳了跳,點頭道:“你說說看。”
“推倒城牆!”
四個字從容淑藍口中輕飄飄地吐了出來,卻猶如一塊巨石投入一池靜水中,揭起滔天波瀾。
容淑藍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我們烏山三面環山,一面臨海,這個地勢,易守難攻,這城牆可有可無。”
沈瀚只是盯着她看,不語。
容淑藍繼續道:“利用周圍的大山作爲守護烏山的屏障,把軍隊佈防在山腳下,再組建一支海軍,烏山就如鐵桶一般,牢不可破。”
沈瀚沉凝的目光這才微微閃爍起來,半晌,才道:“話雖如此,但是守住這麼大一片地方,得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
一個沒有城牆的城市,全開放的城市,沈瀚無法想象這個城市的模樣。
“在太平盛世時期,除了一些小蟊賊,大的戰爭難得一見,這城牆自然就可有可無,假如世道真的亂了,區區一道城牆,又能擋得住多久?”
沈瀚繼續沉默,鳳眸中卻露出深思。
片刻後,容淑藍突然道:“你不是缺錢嗎?”
沈瀚從沉思中回神,看了她一眼,“拆了城牆我就有銀子了?”
容淑藍一笑,“城外有大片大片的土地,你什麼都不用做,只賣土地就能賺到爽!”
沈瀚心中一動,這半年來烏山人口劇增,縣城已經變得非常擁擠,的確該擴大一下城區的範圍……
“你這個主意不錯!是時候擴展一下縣城的面積了,不過,城牆推倒,可以朝外延伸一點,再重建。”
容淑藍看了他一眼,重建?能把城牆延伸到山腳下?把她的容家坊和雙虎尾都囊括進來?
她吃飽了撐着幫沈瀚出謀劃策,教他怎麼賺銀子呢!
容淑藍輕輕敲了敲桌面,“沈大人,您還不明白我的意思?”
沈瀚微怔,很快就明白過來。他們談話的初衷,不是爲了解決縣城的擁擠,也不是爲了讓他賣地賺銀子,而是爲了雙虎尾!
沈瀚把城牆和雙虎尾聯繫起來,在腦海裡轉一圈,鳳眸就亮了起來。
容淑藍看他明白過來,微微一笑。
“你不是不好動柳、陳兩家嘛?陳家的黑心大米能在雙虎尾賣不停,那是因爲沒有別的商家跟他們競爭。
如果把城牆推倒,把通往雙虎尾的路修通,讓雙虎尾跟外界聯通起來,不再是一個半封閉的山谷,陳家的壟斷之勢,不費吹之力,就破開了!
這件事我來辦,保管不叫陳家知道是你在背後推波助瀾!”
沈瀚垂眸不語。
容淑藍看不見他眼中的神色,等了片刻不耐煩了,再次敲了敲桌子。
“行不行說句痛快話!這件事,對你是百利無一害,壞人都我做了,你只管賣地數銀子!說不定大家還感激你呢!”
沈瀚擡眸,伸手揉了揉眉心,“聽着的確很不錯,但是具體是否可以實施,我還要回去與謀士們商議商議,父親那裡,也得上書……”
容淑藍打斷沈瀚道:“回去跟你的狗頭軍師商議就罷了,還要問那邊的意思?你是沒斷奶的孩子嗎?這點小事也做不了主?”
沈瀚也不惱,只無奈地看着她,道:“阿藍,這件事不是小事,我不能不問父親的意思。你怎麼還跟以前一樣,說風就是雨,一點耐心都沒有?說做馬上就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