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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嵐在黑暗中疾行,無聲無息,只有踏上一些青石板路時,才發出腳跟和地面清脆的相擊聲,現在是午時時分,大街上已經沒有了人。
阿嵐胸中燃燒着熊熊的火焰,毫無畏懼地在夜路上走着。
明天,他就要出征了,每個人都說這次出征凶多吉少,就連負責照顧夫人曹鳳的丫鬟也知道這一點,帥府的那些親兵更是肆無忌憚地談論着他的死期,尚智和那個叫阮君明的傢伙看上去頗爲幸災樂禍。
在他出徵之前,自己一定要再見他一面。
至於,見到他之後,又要做什麼,阿嵐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在縣衙那間小屋裡呆着了,她想趁着今晚,拋開一切顧忌,無拘無束地把話向那個人說明白。
進入城西,她瞧見了一堆堆閃耀的幾十處未曾熄滅的篝火,篝火旁邊卻一個人也看不到,顯得異常的淒涼和憂鬱。
“什麼人?”
阿嵐經過一堆篝火時,兩個士卒從陰暗的牆角處突然竄了出來,他們手裡拿着雪亮的長刀,一嘴的酒氣,然而,雙眼炯炯有神,顯示他們還很清醒。
這兩人是長河營的哨探,即便是在城西自己的駐地裡,高暢的隊伍仍然保持着足夠的警惕心。
“我是大帥府的人,我要見高暢!”
阿嵐大大咧咧地回答。
“大帥府的人,可有令牌?”
那兩人攔住她,不讓她過去,不過,並沒有過激的動作,可能是看在阿嵐是個美女的份上。
“你們兩個讓開!”
從那個角落裡又走出了一人,正是負責今晚巡視的諸葛德威,他粗魯地推開自己的手下,一臉媚笑地來到阿嵐身前。
“嵐姑娘,這麼晚還來找統領大人啊!”
“少囉嗦,帶我去見他!”
阿嵐心中憋着一股無名之火,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些委屈,瞧見這個熟識的人,語氣不知道怎麼的,非常彆扭和生硬。
“是!是!在下馬上給嵐姑娘帶路,這一路,還有不少警哨!”
阿嵐跟在諸葛德威身後,穿過幾條小巷,走進了那棟熟悉的房子,來到中庭處,諸葛德威停下了腳步,阿嵐越過他,沉默地走進了後院,那裡是高暢獨自居住的地方,阿嵐曾經也在這裡住過一段日子。
她直接向高暢的臥室走去,靈貓一般上了臺階,來到房門前。
手放在房門上,她遲疑了一下。
“咿呀”!
房門輕輕推開,暗夜中,門開的聲音傳得老遠。
“誰?”
屋裡的黑暗處響起了高暢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充滿了冷漠味,仿似專門給別人的熱情潑冷水一般。
“高暢!”
阿嵐顫顫地喚道。
“阿嵐!”
這個聲音近在咫尺,不知什麼時候,高暢已經無聲無息地來到了阿嵐身前,黑暗中,阿嵐看不清他的身形,只感覺到一具散發着熱氣的身體就在自己面前,她向前伸出了手。
兩人在黑暗中沉默了一會兒。
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阿嵐朝那好像吸引着自己的黑暗的漩渦處撲去,她敏捷地摟住黑暗中的高暢,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她那纖細的身軀緊貼着他的軀幹站在那裡顫抖着,自己抱着的這個人的胸膛真是寬厚啊!讓她覺得異常安全。
一會兒,阿嵐那熱乎乎的氣息撲在高暢的臉上,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我把自己獻給你,你一定要活着!”
這顫抖着的聲音精靈一般在黑暗中流淌,讓高暢想起了,第一次與阿嵐見面的情形,月光下那超脫凡俗的聲音,那張非人一般美麗的臉。
高暢猛地一把阿嵐緊摟在懷裡,就像要把她融化在自己心中一般,那一刻,長久容身在黑暗中的孤獨和冷漠在這具身體上蕩然無存。
他的眼前閃耀着彩光,他迫切地想向懷裡的這個人傾訴,心與心之間的傾訴。
然而,他什麼也沒有說,嘴裡發出的語言在此蒼白無力,完全沒有用武之力,他需要的是另一種語言。
他把阿嵐打橫抱了起來,在黑暗中穿行,來到屋角的胡牀旁,兩人緊緊擁抱着躺在了牀上。
黑暗中,身下的這個女人發出的痛苦的呻吟聲,聲音是那麼純真,纖細,讓他無法把這聲音和那個大大咧咧,男人婆一樣的阿嵐聯繫在一起,唯一保留着她的個性的,就只有當她用雙手緊摟着他身體時的熱情勁兒。
高暢覺得自己容身在一團火焰中,那是阿嵐幼稚的愛情綻放出來的火焰,他有些迷戀那種被火炙烤的感覺,讓他感覺到了一種難得一見的溫暖,使他沉浸其中,不願離開。
然而,黑夜終究要過去,擁抱終究要分開,人,終究要離別!
有的離別會重逢,有的離別卻只能是離別!
當阿嵐睜開眼睛的時候,躺在自己身邊的高暢已經不見了,窗外已經發亮了,院子裡的滴着露水的樹梢上,不知名的雀鳥在婉轉。
“高暢!”
她忽地一下從被窩裡爬起來,朝着外間輕喚一聲,但是,沒有任何迴應。
她這纔想起了高暢已經領軍出征了,這時,怕是已經出城了吧,她騰地從牀上站了起來,匆忙穿上衣服,衝出屋去。
陽光掠過院牆,像幾隻箭一樣射進院子,阿嵐風風火火地跑出院門,很快,腳步聲就消失在屋子外。
大街上一片狼籍,仍然殘留着昨晚酒宴的氣息,空的,壞的酒罈子滿街都是,篝火雖然熄滅,仍然冒着青煙,灰燼之下依舊保存着火種。
晨光已經大亮了,軍隊離開過後的大街顯得格外冷清,偶爾,纔有一兩個人影在街角巷口閃了閃。
阿嵐邁着均勻的步子,一路小跑,穿過大街小巷,來到了城門口,城門緊閉着,幾個小兵正圍着一堆燃燒的篝火說笑。
阿嵐沒有理會他們,徑自就上了城樓,那些士卒彷彿也認識她,只是瞄了她一眼,沒有過來干涉。
阿嵐站在門樓上,手扶着城牆,她面對西方,原野像一匹綠色的錦緞延伸過去,在遠處,被一處小山坡截斷。今天拂曉,高暢他們就是從那個小山坡消失的,過了那個小山坡,再掉頭向東,前往東面的平原。
爲了保密起見,他們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就整隊出發了,而且,走的是與平原方向相反的西門。
冬日的清晨,四周仍然瀰漫着寒氣,阿嵐呆呆地望着地平線,用手攏在嘴邊叫喊着。
“高暢!”
聲音向四面八方傳了過去,驚起了城牆歇息的一羣雀鳥,它們撲棱着翅膀向天空飛去,越飛越遠,最後,變成一些小黑點,如同一堆沙子從天空灑過,從北灑到了南。
當阿嵐的呼喚消失之後,城牆上,就只留下了風吹哨樓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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