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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中年書生姓凌名敬,乃是鄭州(治今河南榮陽西北)人,家境也算富裕,故而從小飽讀詩書,在河南一帶頗有聲名,與瓦崗軍祖君彥並稱河南雙傑。
大業九年(613年)六月至八月,楊玄感起兵叛隋,攻打洛陽,這次叛亂很快被楊廣鎮壓下去了,然而,凌敬一家卻毀於兵災之中。
那時,凌敬躲在大山裡一個叫老君觀的道觀,方逃脫了性命。
相面之術是在道觀內向一個老道士學來的,老道士羽化登仙后,凌敬走出道觀,懷着對隋王朝的刻骨仇恨,在兩河一帶遊蕩,觀察着各路豪強,足有一年之久,最後,選擇了投奔如今勢力不強,名聲不顯的竇建德。
之所以選擇竇建德,除了上述的那些理由外,還有一個關鍵的原因,那就是按照相面之術,竇建德臉上有紫氣升騰,那可是王者之氣,雖說這王者之氣能否轉化爲天子之氣,還是另一回事,但是,在那些豪強身上,唯有竇建德的命格暫時最好。
相面首重望氣,氣是一個人魂靈的根本,它顯示着這個人日後的運勢變化,望氣之術是老道士所屬的老君觀獨門所有,凌敬乃是這一世唯一的傳人。
在高暢的臉上,凌敬所看到的是一團漆黑的霧氣,那並非屬於這人世間,而是來自幽冥之地的死氣。
一般人如果臉上出現黑氣,那是要倒大黴的徵兆,嚴重一點的,可就離死不遠了!
高暢臉上籠罩的黑氣卻並非如此,它凝聚成一團,由內而外散發出來,並非外界的厄運引致而成。在那團黑氣的中央,他的眉心處,隱約可見一朵紅蓮在燃燒,火光閃耀之處,煞氣凜然。
一眼過後,凌敬的足心頓時一陣冰寒,背上的冷汗潤溼了內衫,他猛地閉上眼,待呼吸平穩之後,重新睜開眼。
他切斷了心之慧眼,現在,高暢在他眼中只是一個英俊的年輕將領而已。
竇建德的聲音落下,他剛剛宣佈凌敬爲軍師祭酒(參謀總長),凌敬神色早就恢復如常,他手拂長髯,面帶微笑,對着堂下衆將領微微點點頭。
高暢並不知道凌敬剛纔那貌似漫不經心的一眼,已經窺探出了自己的一小部分秘密,他的目光在凌敬臉上一掃,垂在桌面上,他知道,接下來是宣佈自己的任命了。
“騎兵營改名爲驃騎營,由我親自統領,東營改爲虎威營,由軍司馬王伏寶統領,東海營仍爲東海營,由軍司馬高擋脫負責,西營改爲長河營,由軍司馬曹旦統領,由於西營大多爲新兵,訓練不精,因此,我請了位少年英雄來擔任司兵一職,負責訓練新兵,這位少年英雄就在堂上,高暢,你和各位弟兄打個招呼吧!”
高暢來到堂前,面如表情地雙手抱拳,向堂上各位施了一禮,然後向竇建德單膝跪下,行了一個軍禮。
“慢!”
說話之人不是高擋脫,而是坐在他身旁的劉雅,劉雅也是一個驍勇善戰的年輕人,他不是竇建德的嫡系,而是豆子炕阿舅賊劉霸道的子侄,劉霸道死後,阿舅賊的統領權被平原人李德逸奪得,劉雅帶領一部份親兵離開了豆子炕,投奔了高士達,深得高士達喜愛,因而獨領本部人馬。
平原一戰後,他收集餘部來到饒陽,這時,竇建德已被衆將領推舉爲大帥,還把所有的潰兵都統一編爲了東,西兩營,交給自己的心腹統領,勢力日盛。
自家人馬的糧草供應全靠竇建德接濟,劉雅縱然心懷不滿,也不能多說什麼,不過,要是能給竇建德添點麻煩,他也不會不樂意。
“雅將軍有什麼話要說?”
“大帥,據我瞭解,這個高暢原來可是官兵啊,在他刀下,沾滿了弟兄們的鮮血,如今,我們不僅不爲弟兄們報仇,還讓他榮登高位,我擔心軍心不穩啊!”
高暢低着頭,眼睛中,寒光一閃。
“這事情我知道,雅將軍費心了,當兵打仗,各爲其主,生死種種,各安天命,這裡面,沒有什麼私人恩怨的成分,既然,高暢將軍敢投奔我竇建德,難道我是那樣小雞肚腸的人嗎?大丈夫要做大事情,就必須胸懷寬廣,劉雅將軍,你不要告訴我你這一輩子只想做一個盜賊就滿足了吧?”
“這!”
劉雅還待進言,竇建德擺了擺手,劉雅低下頭,不再說話了。
“還有沒有人反對,沒有的話,我就正式下令了!”
竇建德瞧着高擋脫,慢慢說道,他知道劉雅之所以站出來,後面一定有人支持。
“大帥!有句話,我不知該不該說?”
高擋脫皺着眉頭,慢條斯理地說道。
“高老弟,有話請說。”
“訓練新兵,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所託非人就不好了,我這樣說,並不是對高暢將軍有什麼意見,也不是指責大帥識人不明,不過,各位將領,包括我對高暢將軍的能力和勇武都不曾有絲毫瞭解,就這樣讓他擔任司兵這一職,是不是過於草率了!”
竇建德低着頭,手摸着下頜的鬍鬚,半晌不語。
“我看,還是先請高暢將軍起身再說吧?”
凌敬笑着說道,對高暢這個人,他充滿了好奇心,如此奇怪的面相,甚爲少見,對方一定不是什麼普通人。
不知是地獄裡出來的惡煞?還是黃泉的使者?
“高將軍,請回座吧!”
高暢施了一個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終於知道掩藏在背後的敵人是誰了,對方還有什麼招數,他拭目以待。
“老弟,要怎樣做才能證明高暢將軍的能力呢?”
“嘿嘿!”
高擋脫笑了笑,說:
“大帥,我這裡也有一個人纔想要向大帥推薦,想讓大帥給他安排一個重要的職位,這個人的能力我頗爲了解,只是,大帥對他和我對高暢將軍一樣一無所知,不如這樣,這個司兵一職,就當是一個彩頭吧,讓他們比武奪帥。”
“比武奪帥!”
竇建德皺起了眉頭,這傢伙還真是陰險,什麼比武奪帥,不過是想在長河營分一杯羹罷了,要是他安插一個自己人去做司兵,以曹旦的能力,還真有可能把長河營拉到他那一方去。
只是,對方已經將軍了,自己該如何應對呢?
高暢的武藝他雖然已經見過,不過,那場他和阮君明的比武最後無疾而終,因此,對他並沒有完整的瞭解,而且,高擋脫推薦的究竟是什麼人,自己也不知道,還真是難以決斷啊!
“大帥,既然高司馬推薦了能人,不如,叫他把那個能人叫上堂來,讓大家認識。”
凌敬眼神一轉,對竇建德說道。
不愧是讀書人,腦袋轉得這麼快,先看看對方的底牌再決定該如何應對,很好。竇建德朝凌敬點點頭,目光轉向高擋脫。
“甚好!”
高擋脫點點頭,事情的發展都在他的預期之中,他欣然同意了竇建德的這個意見,只是,不曉得,當竇建德看到那個人之後,神情是否還能這樣自若。
比武奪帥?
高暢雙手平放在几案上,目光落在修長的手指上,轉生在這個世界,就要服從這個世界的宇宙法則,像鬥氣,魔法,道術這之類的本事自己是無法使出來的,要想獲得個人力量的強大,自己只能依靠這具身體了。
這具身體的素質雖然很好,只是,高暢相信,他絕非這世界上身體素質最好的人,一定有其他人比他更加強大。
既然,那個人如此針對自己,那麼,他肯定知道自己在黑松林以一人之力殺掉了十來個精銳的武士,或許,他就是那幕後的黑手,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仍然提出了比武奪帥,那麼,他肯定對他推薦的那個人抱有必勝的信心,不然,不會這樣做。
看來,自己可能要遇見大麻煩了!
“報!”
一個親兵從大門奔了進來,他神色有些慌亂,沒有注意到腳下,摔了一個大跟斗,他慌忙爬起來,單膝跪地,聲音有些顫抖地說道。
“大帥,那個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