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有些古怪,一抹夕陽落入羣山之中,將天際都照的黃燦燦的。
“陳有言可是你兄長,你居然懷疑他。”淵蓋常安盯着陳有亮,露出幾分不可思議的笑。
“正因爲他是我兄長,我才比任何人都瞭解他。以我兄長的個性,這次的事情,太過蹊蹺。”
淵蓋常安搖搖頭,道:“在未見到淵蓋承績之前,一切都是猜測。”淵蓋常安不敢冒這個險,若是因爲他救援不及時導致淵蓋承績兵敗候城堡,這個責任他擔不起。
他也不敢擔。
因爲他的上司名叫淵蓋霸。
一個從不把下屬當人的上司。
淵蓋常安指着遠處的撫順高爾山,笑道:“過了這座山,還有半天的路程就到候城堡了,時間不等人,我們需要連夜進軍。”
時間就是勝利,越早到候城堡,淵蓋承績就越少一分危險。
陳有亮心中雖然疑惑重重,但是此時也不敢多問,於是緊跟着淵蓋常安前行。
大軍抵達撫順高爾山,穿過山間蜿蜒曲折的小路。
“此山之雄,相比起新城有過之而無不及啊。”淵蓋常安感嘆一聲。
山高林密,鳥獸絕跡。
“將軍,我覺得不對勁啊。”淵蓋常安的副將皺着眉頭,說道。
“怎麼了?”淵蓋常安問。
“將軍請看看四周。”副將指着兩側高俊的山嶺,有些陰涼處白雪尚未完全消融。
雖然已經是四月的天氣,但是在遼東,依然嚴寒。
“按說我們大隊人馬經過,必讓鳥獸驚飛纔是,爲何此山間這般安靜,這不合常理啊。”
淵蓋常安也反應過來,他伸手示意行進的部隊停下,道:“有道理。”他往後看了一眼,因爲地形的緣故,自己的軍隊被拉成了一條長長的線。
他作爲一名將領,多年從軍的第六感告訴自己,情況不正常,很不正常。
多虧了副將的提醒。
“派出斥候探查!”
淵蓋常安說道。
副將點頭,剛準備轉身,只聽的耳畔破空之聲傳來,一支羽箭已經準確的扎進了副將的額頭。
副將驚愕的長大了嘴,砰的一聲,從馬背上跌落。
淵蓋常安大驚。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鼓聲大作,羽箭如蝗,從天際落下。
“有埋伏!”淵蓋常安大吼一聲。
“保護將軍!”淵蓋常安身旁的另一位副將大喊,親衛急忙舉起大盾將淵蓋常安護在身後。
傳入耳中的是響徹山谷的喊殺聲。
一場埋伏戰再次打響。
······
淵蓋在親兵的護衛之下,狼狽逃竄,向後軍急奔。
四面八方都是隋軍,他們也不知道隋軍到底有多少人馬。
只知道,抵抗越來越微弱。
陳有亮護着淵蓋常安直往新城奔去。
賀若懷心親自率領輕騎追趕。
淵蓋常安遠遠地望見新城的城牆,心中才稍稍安定。
等到了城牆下,護城河上的吊橋撐得高高的。
淵蓋常安大喊道:“快開城門,我乃淵蓋常安,快開城門。”
結果淵蓋常安連着叫了好幾聲,都沒有聽到城上的迴應。
“你們都死了嘛!沒聽見我的命令,放下吊橋,快開城門!”
這一次喊完之後,城樓上終於傳來了動靜,吊橋被緩緩地放下,淵蓋常安朝後看了一眼,隋軍的追兵也快到了。
賀若兩個字的大旗已經在身後不遠處飄揚。
身後還有數不盡的乘勝大軍。
淵蓋常安騎馬月上吊橋,來到城下,只見陳有言一生戎裝,正站在城頭上。
“將軍,出什麼事了嘛!爲何現在回城?”陳有言問。
淵蓋常安道:“快開城門,放我們進城,我們遇上了隋軍的埋伏。”
“好。”陳有言沒有多言,而是準備開門。
淵蓋常安身旁的陳有亮低聲道:“將軍,不對啊,爲何未見淵蓋宏將軍?”
陳有亮的一句話徹底提醒了淵蓋常安,他大聲道:“陳公子,淵蓋宏呢,讓他出來說話。”
陳有言笑道:“淵蓋宏將軍去東城巡視了,西城暫時由我看守。”
“陳有言,莫非真是你出賣了我們!”聽到淵蓋宏不在,作爲兄長的淵蓋常安便知道,陳有言這個人有問題。
他大吼一聲,“退!”
話音剛落,城上便有弓箭射落,不過因爲反應的快,損傷不大,衆人推過吊橋。
陳有言提着一個首級從城牆上扔下來,笑道:“淵蓋小丑,我陳家已經歸順天朝,這是淵蓋宏的首級,就送了你吧。”
誰能想到一向被以文官示人的陳有言說起話來竟是這般的不留情面。
“啊!叛賊!”淵蓋常安望着自己弟弟的首級,大吼一聲。
他重新躍馬跨過吊橋,撿起地上早已經沾了塵土的弟弟首級,然後舉起手中的長槍,向城牆高處扔去。
陳有言微微一驚,緊急閃奪過去,長槍將他身旁的一名士兵刺穿,向後直釘在了城樓上。
足見力氣之大。
“放箭,殺了此賊!”陳有言驚恐之餘,大聲叫喊。
原本他想將淵蓋常安引誘入城中擒殺,作爲迎接賀若懷心的禮物,只可惜最後時刻被淵蓋常安和陳有亮識破。
“陳家已經降隋,走!”
淵蓋常安提起弟弟的首級,勒緊馬繮繩向西殺去。
最終,淵蓋常安所部大部分被殲滅,只剩下淵蓋常安帶着百餘騎兵西逃。
黃昏時間,賀若懷心率大軍進入新城。
陳有言率領新城百官親自迎接。
賀若懷心宣示朝廷恩詔,只誅首惡,餘者不論,受到了新城百姓和官僚的一致擁戴。
在賀若懷心入城之前,陳有言已經率領家兵部曲以及歸屬於陳家的軍隊衝進新城府衙,將淵蓋家男女老少八十餘口全部誅殺,賀若懷心對這種濫殺行爲並不喜歡,不過既然已經殺了,賀若懷心也沒有再提。
淵蓋霸上任之時,親屬帶的不多,不過賀若懷心明白,陳有言的這一殺,將徹底的把淵蓋家激怒。 щщщ▪ ttk an▪ ¢O
這也是逼着賀若懷心用他啊。
以自傷來傷人,同歸於盡的做法。
賀若懷心都不得不感嘆,這個人是真狠!
沒有底線的狠。
賀若懷心接管城防,在城守府見到了陳有言。
多日未見,再見面時,陳有言已經換了一個人一樣。如果說之前見他,他身上還有幾分讀書人的迂腐氣和可愛氣,那麼再見他時,給賀若懷心的感覺是,這個人不像人,更像一條帶着仇恨的瘋狗。
瘋狗可傷人!
賀若懷心看向陳有言,道:“這次破新城,你當是首功,我會向朝廷爲你請功的。”
陳有言搖搖頭,低聲道:“小人不敢,能助將軍取城,小人已經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