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扶搖(五)

“又發生了什麼大事兒?”匆匆趕來的官員們面面相覷,同時在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在這兵火紛飛的混亂年代,即便是天上突然掉下石頭來不足爲怪。況且倒黴的六郡還夾在竇建德和羅藝兩夥大強盜之間,更甭指望能過上消停日子!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李旭開門見山先給了大夥一個驚喜。他宣佈根據近期大夥在保衛六郡的戰鬥中的表現,對呂欽、張江、趙子銘等一干武職以及和崔潛、張九藝等一干文官進行嘉獎。但作爲獎品發下來的不是金銀細軟,而是大隋先皇時代開始試行,可供擁有者光耀門楣的散官銜。

呂欽、張江趙子銘三人戰功卓越,所以被冠軍大將軍李旭推舉爲歸德將軍、元糜將軍和懷化將軍。這三個職位都是從三品,名義上僅僅比李旭的冠軍大將軍小了半級。其下時德方、周大牛、王須拔等人,依照功勞授予四品到七品五散職不等。

崔潛、張九藝二人先是毅然拒絕了幽州方面的拉攏,後來又傾力幫助軍中籌備物資,參與防守城池。因此被推舉爲銀紫光祿大夫和正議大夫,蔭一子爲正九品儒林郎。其下文官二十餘人,被授予從四品到從七品文散職不等。

還有若干臨戰有功將士,分別授予雲騎尉、建節尉、御武尉等勳爵。如有疏漏,皆可由其上司申請補報。

雖然這些賞賜需要上報江都,等待朝廷斟酌後才能兌現。但衆人心裡都非常清楚,所謂朝廷,早已無力插手地方上的事務。裴、虞等人對羅藝這種自封的大總管都不敢否認,當然更不會駁李旭這個“忠臣”的面子!

“末將多謝大將軍提攜!”升了官的武將們興高采烈,一起站出來,肅立稱謝。

“大將軍提攜之恩,卑職永遠銘刻五內!”文官們跟在武將身後,長揖到地。

嚴格來說,散官只代表着一種榮譽。博陵軍和六郡中並沒有相應的職務與其對應。府庫中也不會再多支付一份俸祿出來給衆人。但擁有相應的散官職位的人,身份卻不根據實際職務的變動而變化。如張九藝如今的正職爲的博陵郡守,散職爲正議大夫。則意味着即便他不再做郡守,也可以憑着正四品的散職,與尚在任的郡守崔潛平級論交。一旦其家中有事,地方官員必須小心翼翼地處理,並將處理結果上奏到最高職能部門備案,而不能像對待平頭百姓那樣信手揉捏。如果張家覺得地方官員辦事不公,也可以憑着散官的告身求見大將軍李旭,甚至當朝的某位重臣,將家族所蒙受的冤屈告到皇帝耳朵裡,當着文武百官的面兒討還一個公道。

更進一步,對於博陵軍中和六郡官府內很多像方延年、吳啓岫這種寒門出身的士子,得到了一個散職,相當於改變了他們的門第。從此,地方上的大戶再不能對他們冷眼相看,無論這些舊豪強們是否情願,都必須接受他們新晉士族的身份。

因此,衆文武對李旭的感激發自內心。大夥都覺得爲大將軍賣命着實不冤枉,雖然將來的前程尚不明朗,至少眼前的利益大夥該得到的他絲毫都沒虧欠。

當然,也有極個別人覺得李旭過於吝嗇,只惠及了很少數他看得見的親信。很多地方官吏雖然沒有像崔潛、張九藝那樣竭盡全力維護六郡,但職責範圍內的事情一樣也沒少做!那些事情看似簡單,但非常瑣碎。大夥忙忙碌碌好幾個月,沒功勞也該念一份苦勞。不能授個五品、六品散職樂和樂和,至少也該授個八品、九品安慰安慰。總不能眼看着別人一路加官進爵,他們卻只能站在道邊上吃土。

“散官之作用,乃加文武之德聲。涉及秩序尊卑,所以李某斷不敢濫授!”待衆人都退回自己的原位後,李旭從帥案後站起身,笑着解釋。

“理當如此,眼下朝廷雖然式微,我等畢竟都是正途出身,凡事要遵循章法,不能效仿那山賊出身的竇建德!”早就跟李旭暗中通過氣的張九藝趕緊站出來,高聲響應。

雖然同爲地方割據勢力,博陵六郡的官員們卻非常瞧不起自己的鄰居竇建德。後者目前已經自己封了自己長樂王,河間大總管,麾下大將軍、國公、郡侯也是一劃拉一大把。這種封官方式不但沒有被大隋朝廷承認的可能,也導致竇家軍管轄範圍內官員告身急遽貶值。當然,如果竇建德將來能坐了天下,那是另外一種說法。可從目前情況看,這種可能並不比李旭成就大業的機會多多少!

“古語云,勵民以官爵,可使位高者盡其心,位卑者知進退。若恣意相授,則濫也!”右司馬、定遠將軍時德方也從隊列中站出來,贊同張九藝之見。

“說得輕巧,反正你們兩個都有散職在手了!”有人在肚子裡暗自腹誹,酸味從腳後跟一直衝到腦門頂。如果不是官帽的料子夠厚,其頭髮上的煙都能直接漏出來。

但李旭顯然沒打算讓他們失望,待張、時兩個把場面話說圓,笑着點了點頭,繼續道:“目前我六郡基礎薄弱,執政之重,在於休養生息。所以戰端不會輕啓,軍功不可輕得。地方官吏終日操勞,卻難得升遷,實在有失公允。所以,本帥不得不想些其他辦法!”

聽到這話,很多人心中的酸味登時煙消雲散。無論大夥對李旭的態度如何,卻都相信他是個言出必行的磊落漢子。他說不吞沒衆人的功勞,即意味着對功勞不顯眼的人也將有所回報。只是這回報的方式與時機,又令人牽腸掛肚了。

接下來,李旭的話卻讓人剛剛熱乎起來的心又直接掉到冰窟窿裡。“然,百姓與諸君接觸不多,不知諸位平素之勞苦。本帥若動輒授人以官,未免讓人覺得咱們是另一夥竇家軍。”他苦笑了一下,表示自己實在萬不得已,“因此,本帥決定,從今日起,恢復漢制,正六品以下文職散官可以憑捐獻米糧而得。所出米糧物資,皆用於賑災救困。如此,百姓可感念諸位之德,本帥也可明示諸位之功!”

他的話音剛落,底下立刻像沸油中濺了水一樣炸了鍋。顧不得害怕衝撞了大將軍,博陵縣尉林全忠第一個站出來,用顫抖的聲音追問道:“大將軍,大將軍可以保證此舉能得到朝廷認,認可?!”

以他的職務,本沒機會站在李旭面前說話。但今天早上,李旭特意關照過要博陵城內所有文武參加議事。所以林全忠也撈到了一個位置旁聽,更撈到了一個做夢也想不到的好機會!

“我本來就有權任免地方之官,況且這次所認捐的又是六品以下散職。不會費朝廷絲毫米糧,又爲朝廷招攬了無數忠義之士,朝廷怎麼可能會干涉?”李旭點點頭,非常有信心地回答。

“那,敢問將軍,捐一個六品,六品承議郎需要多少米糧?”林全忠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靜,但所有人都發現了他的緊張。

也難怪林全忠趁不住氣,放眼博陵郡內,家業比他大者聊聊無幾。但林家是商戶出身,祖上沒有做過顯官的,所以像當年的徐茂功一樣,即便再有錢,也與張家、崔家等世代鏨纓的豪門無法相提並論。如果在縣尉的位置上熬,他再熬上二十年也未必能升到郡丞。但捐一個散職就方便多了,只要李旭的胃口不太大,林家即便拿出三分之一家產,也不會放棄改變門第的機會。

“此事本帥曾經斟酌過,門檻不能設得太高,以免絕了人進身之路。從九品爲兩百石米,正九品四百石,以後每加一級,米糧加倍!”李旭想了想,非常認真地回答。

這個價格的確不能算高。可若想一下就捐到六品散職位,卻也是尋常大戶承受不起得數字了。但自從漢代以來,歷朝賣官粥爵多爲暗中操作,像李旭這般明碼標價,並承諾將各買官者所捐獻數字公開給百姓,由他們再收買一次人心的行爲卻從沒發生過。

因此無論從那種角度算,出資者都沒有吃虧。相反,他們再獲得散職的同時,還能收買到一份扶威濟困的聲望!對於已經把錢財看得很淡的林全忠來說,這的確可謂一筆惠及子孫的好買賣!

不忍機會在眼前溜走的林全忠狠狠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急切地追問:“敢問將軍,此事何時可辦理,卑職要去找何人辦理?”

“明日起,便可在大將軍府辦理。由趙司馬、方長史二人負責!凡我六郡子弟,無論貴賤,願與六郡共進退者,皆可捐財得官!”

李旭看了看衆人,拋出了準備已久的答案。

願與六郡共進退者,皆可捐財得官!此例一開,無疑在科舉之外又增加了一條選仕的渠道。對於已經習慣於彼此勾結起來把持地方的豪門世家而言,這也無異於在他們的特權中又狠狠地割下了一大塊。然而,無論是崔家、張家、還是王家,幾個跺一跺腳能讓六郡晃半天的豪門大戶和他們的代言人居然沒表示任何反對!

以崔潛和張九藝的聰明和練達,他們不會看不出李旭隱藏在賣官粥爵名目下的另一個用意。但在看到了危險的同時,二人也清楚地看到了這條政策中給自己家族帶來的機會。放眼六郡,能像林全忠這樣一下子湊出兩萬四千八百石米的大富豪不會絕對超過三家,其中另外兩家恰恰姓崔和姓張!這也就意味着,李旭即將推行的粥爵之策,受益者不僅僅是各郡的爆發戶。以那些人的家底,頂多捐到價值一千六百石米的正八品散官,自從七品至正六品這四個級別,除了崔、張這些傳統的大戶外,其他人幾乎沒機會也沒勇氣問津。

比起那些小門小院,豪門大姓更希望有機會涉足官場。他們的子侄中的確不乏身居高位者,但那畢竟是少數幾人。對於一個擁有上千戶口的大家族而言,每代僅僅有少數幾個佼佼者出去做官是遠遠不夠的。而李旭的賣官粥爵之策,等同於在他們面前打開了一條通往仕途的捷徑。

散官沒有實權,但散官卻可以通過活動、打點而轉爲實職。比起那些剛剛崛起的新銳,傳統世家的人脈遠非他們所能相提並論。更重要一點是,此刻李旭依舊是大隋的六郡總管,他所授予的散職在法理上無懈可擊。將來無論誰人取代了大隋,爲了證明自己的取代大隋的合理性,同時也爲了安撫地方,必然會對這些散職保持一定範圍內的認可。

當然,如果將來李旭能登基坐殿,現在買了他的官更爲划算。那相當於從龍之功,地位將隨着一代人在朝廷中的地位而長時間輝煌。

所以,對於六郡豪門而言。此刻買了李旭的官,無異於一筆極具前景的投入。有最差情況下爲不升不降,也許會如夏天得煙雲般扶搖直上,直到高與天齊。

‘正九四百,從八八百,正八一千六……’不止崔潛和張九藝看得明白,很多見多識廣的地方官員對機會敏銳度一點兒不比崔、張等人差。自從李旭的話音落下那一刻起,他們的手指就在背後曲曲伸伸。雖然沒有將小算盤念出聲音來,卻給家中的幾個兒子早就選好的相應的捐獲目標。

‘我家還有一個弟弟,怎麼看也不像讀書的料!’方延年的眼睛不停轉動,算着自己幹多長時間能攢夠給弟弟買一個九品散職的收入。他現在爲正五品長史,年俸兩百石。不吃不喝,剛好能爲弟弟買到最低級的從九品將仕郎。雖然沒有俸祿,但在等級相對森嚴的大隋,哪怕是最低級的官位也能保證你不受衙門裡的幫閒欺負。並且,見官不跪拜的特權是平頭百姓做夢也求不來的。雙膝頂在地上說話,無論如何也沒有站直身體時說得痛快。

看到底下的官員們反應如此熱烈。李旭和趙子銘、時德方三人相視而笑。昨天得到萁兒的提示後,他們幾個連夜探討,終於將一個不完善的想法擴展爲一個切實可行的政令。對李旭而言,此舉並不僅僅是爲了籌集安頓流民的米糧,也不僅僅是爲了打破世家豪門對官場的壟斷。從某種程度上講,他之所以要推行這條政令,還是爲了給六郡豪門一個下臺之階。

亂世已經到來,雙方不能永遠同牀異夢。如今的六郡,離不開李旭和他的麾下的將士,同樣也不能少了那些豪門的支撐。如果雙方繼續保持目前這種虛與委蛇的態度,除非李旭能狠下心來學習竇建德,將治下所有大姓連根拔出,否則,他的內部永遠不會安穩。

但那樣做,很難說對六郡到底破壞性大,還是建設性大。豪門子弟飛揚跋扈,同時,他們以受過最純粹的政務薰陶和最完善的謀略、武學教育。如今朝廷對豪門的吸引力已經不再了,各家各姓正忙着找新的依附者。此刻,若能把握住機會讓他們全心全意地爲大將軍府賣命,等同於給老虎添上的翅膀。

眼下李旭的幕府裡邊以寒門士子和軍隊悍將爲主,所以他不能像當年的劉備一樣,以三顧的姿態換取六郡豪強的支持。而出於先前對李旭漠視的慣性,幾大豪門即便被羅藝和竇建德逼得直跳腳,也拉不下臉來主動到大將軍府投效。賣官粥爵令一下,雙方之間便架起了一座橋。豪門子弟可以打着捐贈地方的名義,光明正大地向李旭這裡靠攏。李旭也可以憑着各家的捐獻,名正言順地將一些聞名以久的人才攬入自己麾下。

“敢問大帥,家中若有子侄,想,想捐個武職,能,能否通融一二……”人心永遠不會知足,剛得到獲取文職散官的機會,立刻有人把目光盯到了博陵軍中。

無論是眼下的六郡和將來很長一段時間內的六郡,武將肯定比文官吃得開。這是亂世,亂世中掌握了什麼都不如掌握了刀劍好使。這一點,從竇建德和羅藝、李旭等人的崛起過程就能看得出。只是博陵軍不像其他朝廷的軍隊,無法憑藉父輩的餘蔭混進去當官。博陵軍內部的晉升標準完全以戰功來算,想當官容易,提刀到沙場上拼。哪怕你出身比周大牛當年還低,只要能在數年中連續你砍一百個以上敵人的首級而自己不死,就不愁無法脫穎而出!

“如果僅憑捐些錢財,便可以授予武職。若賊寇殺來,還會有人爲六郡而戰麼?”李旭看了一眼問話的人,回答得像先前準備好的一樣從容不迫。

“如今我六郡疲弱,而天下紛亂。必須尚武以自保。必使壯者務於戰,老弱者務於守,死者不悔,生者務勸。若能做到民聞戰而相賀也,天下誰人敢來侵我。若士皆能憑戰而得富貴,還會有誰聞金鼓而匿身?”他微笑着,將古人的智慧與自己的心得巧妙地結合在一起。

當年如果朝廷真的能做到“功名但在馬上取!”也不會有那麼多人逃避遼東之戰。自己之所以這些年來馳騁沙場之上不知疲倦,與陛下一直能以適當的鼓勵酬謝自己的戰功密不可分。所以,不管將來天下大勢如何,他治下的六郡,必須尚武,必須讓百姓以家中有子侄從軍爲榮。讓爲這片土地流血又流汗的人,永遠不再淌下委屈的眼淚。

“主公居然引用了商君書上的文字?”時德方聽得心中一喜,猛然擡起頭來,目光直直地看向李旭。

他發現,才幾個時辰不見,自家主公的眼神中又少了很多迷茫,又多了幾分成熟。

彷彿感覺到了衆人的矚目,李旭笑着環視四周,然後繼續說道:“爲了六郡和各位的將來,我即便不能做到讓‘民之見戰也,如餓狼之見肉’,也絕不會委屈了麾下的弟兄。所以,我決定,從今之後,非有實戰得功者,永遠不會被授予武職!”

武職不賣,功名但在馬上取。這話說了無數年,終於有人認認真真地讓其變成了現實!剎那間,張江、呂欽、王須拔、周大牛等人都挺直了身軀,在衆人的羨慕的目光裡,高高地擡起了頭顱。

他們不是兵痞,他們是這片土地的保護者和亂世中安寧的締造者。如果沒有他們,所有繁華都將成爲過眼雲煙。

彷彿沒看見張江、呂欽而周大牛眼神裡的激動,旭子頓了頓,繼續道:“非但武職武勳不可通過捐贈獲得。並且,自即日起,從九品陪戎副尉以上軍職一概授地五十畝,可轉賣,亦可租賃於人。武職無論實、虛,每升一級,另外授田五十畝。將士每策勳一轉,獎勵良田五畝,絹一匹,永不封頂!”

“哄!”這下,非但一些低級官吏因爲受不了震驚竊竊私語了起來,連一些郡守、郡丞之類的地方官員也按耐不住,迅速加入了討論行列。今天李旭引用的《商君書》和尊武養士之策,皆出自已經滅亡近八百年的大秦。當年,就是憑着尚武之道,位處於西陲的大秦最終橫掃,將比土地他富庶得多,人口數量比他高出數倍的山東六國一一蕩平。

由漢以降,人們津津樂道的是大秦的快速消亡,卻有意無意地忽略了他的赫赫武功。他橫掃,混同宇內。他北築長城而收藩籬,令塞上諸胡在秦亡之際,依然不敢南下而牧馬!

可以說,如果沒有大秦的武功,就不會有大漢的輝煌。更不會讓其後數百年,人人以擁有中原姓氏爲榮。

文人可以將這一切忽略,但作爲武者,李旭卻不能不仰慕前輩曾經的輝煌!

“將軍養兵之策甚妙!”崔潛猶豫了好一會,終於在身後衆同僚的懇請下,代表大夥出來進諫,“但六郡之地有限,而咱博陵將士驍勇,每戰因功授勳者都不下百人。因戰而得武散職者至今人數已經近千……”

他的意思李旭非常清楚。在亂世之中養軍備戰,任何有頭腦的人都不會反對。但如果養軍所需要的資源乃至土地傷害到某些人的利益,他們肯定要死死地捂住自家的口袋。

那不是十畝二十畝,以大隋計算戰功方式,每戰斬三首則策勳一轉。策勳三轉則職進一級。用不了多久,博陵六郡的空閒土地將全部落入將士們之手。其他人想要將家業發揚光大,將無土地可買,無佃戶可僱!

如果是在昨天,李旭無法解決這個困境。

但今天,他已經找到了合適答案。

“涿郡!”用手一指高掛在牆壁的輿圖,旭子大聲回答。將所有人的目光引領向長城內外那數萬裡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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