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無衣(五)

用四千遠道而來的騎兵主動進攻加在一起人數超過三十萬的瓦崗軍,只有瘋子纔會這麼幹。不但王須拔、郭方等後加入博陵軍者被李旭的命令驚得目瞪口呆,就連張江和周大牛這些追隨了李旭多年的老部屬,都有些懷疑自家主帥在下達命令時經沒經過深思。但看到李旭那自信的笑容後,大夥還是不折不扣地執行了這個命令。兩天後的一個清晨,他們在重金募來的嚮導帶領下襲擊了瓦崗軍大將李公逸的老巢,大破之,斬首近五千級。

“大牛,鳴金收兵,讓張江和王君廓兩個儘快撤回來。郭督尉,射一封信進山頂上的那個寨子裡去,命令山寨中的老弱病殘開門投降!告訴他們如果一個時辰之內主動不打開寨門的話,我就要放火燒山!”李旭俯身抓了把乾草抹淨黑刀上血污,大聲命令。這一刻,他的身材看上去非常魁梧,早晨的陽光從盔纓上斜照過來,映得全身得黑甲上彷彿有層霧氣在縈繞。

“遵命!”周大牛和郭方立刻翻身上馬,各自去執行各自的任務。無論戰前對李旭的“亂命”有多少不滿,此時,他們心中除了佩服還是佩服。將領們認爲李旭的做法太瘋狂,瓦崗軍同樣也沒想到李大將軍敢在未與其他諸路官軍取得聯繫之前便貿然對他們發動進攻。

倒黴的瓦崗賊李公逸上次已經被李旭抄過一次老巢。偏偏此人鄉情甚重,再度建立起來的老營與原來的老營只隔了一個山頭。博陵軍在嚮導的帶領下輕而易舉地便找到了他的窩,將其設於山腳下的四個營壘瞬間擊破。

消息傳到山上,李賊居然不相信來者是李旭,罵罵咧咧地帶着數千睡眼惺忪的精銳下山報仇。雙方在一柱香時間內再次決出勝負,李公逸丟下巢穴裡的老弱病殘和金銀細軟,落荒而走。麾下“百戰精兵”或被陣斬,或棄械投降,漏網者不到十分之一。

“大人怎麼不准我追殺李公逸了?難道還準備收降他麼?”片刻之後,王君廓先提着一把半尺多寬的長柄大刀跑了回來,一邊喘息,一邊追問。他現在越來越喜歡在李旭麾下作戰,那簡直是種像喝酒一般的酣暢,要麼不出手,要麼一擊必殺,絲毫不拖泥帶水。

“他對這一帶的地形很熟悉,鐵了心逃命的話,咱們追不上他。況且咱們也得留個人給李密去報信,告訴他弟兄們來了,讓他小心翼翼地等着!”李旭笑了笑,解釋。

早春的風還有些冷,但吹得人非常有精神。四野裡,到處都是在驅趕俘虜的騎兵,他們驕傲地舉着橫刀,每個人戰馬前都押着兩、三個嘍囉。那些嘍囉肩膀不亞於他們寬,身材不亞於他們高,卻一個個垂頭喪氣,根本不敢與他們正眼相對。

“告訴李密咱們來了?將軍大人說要告訴李密咱們來了!”王君廓被李旭的話說得血氣上涌,揮刀,向陸續收攏回來的弟兄們大聲叫喊。“老子來了!”“老子來剁李瘸子另一條腿了!”無數把橫刀伸向半空,映出無數道陽光璀璨。

“君廓,我交給你個任務!”李旭笑了笑,命令。

“風裡雨裡,決不敢辭!”王君廓雙手捧刀,在馬背上坐正身軀。

“帶着你部弟兄,一會跟郭方一道去搜李公逸的老窩。押俘虜做苦力,把所有繳獲物資都搬回雍丘去。然後放一把火燒這這個寨子,我要在二十里外看到這裡的濃煙!”李旭點點頭,非常信任地命令。

“大人命令我黑吃黑,這事兒我以前幹過!在行!”王君廓裂開嘴巴,笑得像剛撿了糖人的孩子。

“不是黑吃黑,寨中金銀細軟咱們給弟兄們留下。所有米糧和其他不容易帶走的東西,直接在雍丘城內分給各地流民。”李旭笑了笑,補充。

“用李公逸的本錢給咱們壯聲勢麼,行,我保證幹得漂亮!”王君廓收起笑容,鄭重承諾。‘如此再打兩仗,民心就全回到大將軍這邊了。’他暗想,同時命令自己把這些手段牢牢地刻在心頭。

“王將軍,你帶着三百弟兄立刻向西北急行,沿着運河,把聲勢能造多大造多大。”李旭目送王君廓離開,然後把頭轉向另一名得力部屬。“遇到小股瓦崗軍,直接砍掉,別留任何活口。遇到大股瓦崗軍,便快速撤回雍丘城。在城裡等我下一道命令!“

“末將明白!”王須拔從旗牌官手中接過令箭,轉身離去。他已經從地方官員的口中得知自己被朝廷破格提拔爲鷹揚郎將的消息,這可是老王家三百年來最大的官。族裡的男女老幼,今後看過來的目光肯定比當年他自封爲燕王時羨慕得多。王須拔是個知道感恩的漢子,他明白如果沒有李旭就沒有自己現在的一切。所以無論對方下什麼命令,他都會不折不扣地去執行。

“很快叔寶和士信便會聽說我已經帶人感到雍丘的消息!”看着王須拔領人遠去,李旭微笑着想。與秦、羅二人並肩而戰的日子留給他很多的回憶,所以他非常希望再度與兩位朋友攜手。如果能順利結束洛陽附近的戰鬥,他還計劃給朝廷上一道本,舉薦秦叔寶和羅士信到自己麾下來做將軍。這二人都是能獨當一面的英才,有了他們加入,博陵軍的實力會壯大許多。

“郎君是要給滎陽送消息,讓所有人做好準備麼?”不知什麼時候,二丫跑到了李旭的身邊,低聲追問。

“你怎麼跑來了?小心被人傷到!”李旭嚇了一跳,吃驚地問。

“我喜歡看你叱吒的模樣!”二丫聽得出丈夫話語中的急切,輕輕轉了轉眸子,笑着回答。爲掩飾已經漸漸隆起的小腹,她在皮甲外又裹了件錦袍。鮮豔的錦色映着滿足的笑臉,看上去別是一番韻味。

“有什麼好看的,趕快回營去吧。戰場上亂得很,你身子又不似原來那邊靈光!”李旭無可奈何,只好把呵斥的口吻轉向乞求。“今後的日子長着呢,有你看厭的時候,我派人送你回去,別這這裡鬧了!”

“我不是鬧,我是讓咱們的孩子看你如何指揮若定!”二丫收起笑容,滿臉鄭重。“將來他以跟你一樣,萬馬軍中持槊縱橫…….”家園是一起看文學網的簽約首發作品,請大家來這裡支持一下吧。需要鮮花和收藏。

“我倒希望他這輩子別碰刀!”李旭輕輕嘆了口氣,回答。

二人並絡而立,看着士卒們慢慢向中軍靠攏。有些弟兄已經知道了二丫的身份,微笑着從她面前跑過,目光中充滿了羨慕和欽佩。有人弟兄還不清楚,見一名錦袍侍衛立馬於自家將軍身邊,不免又多看了幾眼,心中暗道:“這侍衛生得好秀氣,怎地就像個娘們般……”

“當年我跟在爹爹身後打劫劫舍時,就盼着自己哪天也帶領一隊嘍囉,立馬橫槊!”石嵐見旭子不再趕自己走,笑了笑,低聲說道。“所以雖然我的武藝不如萁兒,但也下過番功夫,一般人未必是我的對手!”

“月前不知道是誰差點坐不住馬鞍?!”李旭笑着搖頭,根本不相信妻子的吹噓。

“人家好久沒上馬了麼?”二丫面紅耳赤,嗔道:“不準嘲笑人家,我說的是真話!”

“好,真話,真話!”李旭又笑,無可奈何地回答。

“是真話,郎君你千萬別不相信!”二丫再次收起笑容來,鄭重解釋。“我不但學過騎馬,學過用刀,還學過怎麼帶嘍囉。當年每攻破一個堡寨,爹爹都會手把手教我如何分配彩頭,說只有讓出力者都有彩頭拿,才能把人心收攏住。否則光憑几句大話,隊伍維持不了多長時間!”

“對,要麼同心,要麼同利,否則大夥的勁很難往一起使!”李旭這些年雖然殺過很多山賊,對敵人卻無太多輕視之意。想了想,順着二丫的話頭回答。

“那郎君以爲,秦叔寶將軍和你是同心呢,還是同利?”石嵐迅速將話頭轉向正題,低聲追問。

“我們三個當年…….”李旭有些惱火,聲音陡然提高。但話只說到一半,他便發覺自己已經失態,強壓着怒火把語調轉爲平和。

他和秦叔寶、羅士信三人算生死知交了。可這麼多年仗打下來,秦、羅二人得到了什麼?一瞬間,他又想起雁門關之戰後,羅士信滿腹憤懣的模樣。自己從郎將一直升到了大將軍,而秦、羅二人的官職卻始終止步於從四品地方武職之下。這個結果不公平,的確非常不公平。

“他們兩個一定會來跟我匯合的!”半晌後,李旭以極其肯定的語氣回答。他認爲自己應該非常確信這一點。但內心深處,隱隱約約卻覺得極不安寧。就像一個人走在夜路上,卻被頭惡狼盯住了喉嚨,非常地恐慌,非常地孤寂。

這種不安感覺他非常熟悉,李旭記得自己在草原上初次面對阿史那卻禺時發生過一次,在滎陽城下面對宇文述時領略過第二次。

如今,它第三次出現了,比前兩次還強烈得多!可眼前除了興高采烈的將士們外,沒有一個陌生人。

他皺着眉頭,將手掌警覺地搭在了刀柄上。

大凡身經百戰之人,警覺之心一起,威壓自然而然地就流露了出來。這血雨腥風中積澱下來的殺氣何等的濃烈,不但石嵐能感覺得到,連二人**的戰馬亦被嚇得躁動不安。黑風低低的發出一聲咆哮,四蹄緊繃,只待背上的主人一提繮繩,便將電一半衝向刀鋒所指。而二丫所騎乘的桃花驄卻“噦噦”叫着,努力將身體向遠處挪開數尺。

“啓稟將……”周大牛和郭方二人趕回來繳令,猛然感覺到氣氛不對,唬得楞了楞,後半句話一時說不出,呆呆地立在了五尺開外。

“什麼事?”李旭快速調整好心態,將手從刀柄上拿開,笑着詢問。

“稟將軍,山寨中的老弱說要將軍保證不殺一人,他們才肯開門投降。否則,寧可玉石俱焚!”郭方擦了把額頭上不知道累出來還是嚇出來的汗,搶先回答。

“回答他們,我不會殺老人、女人和孩子,至於男人,既然他們提起了刀,就應該知道會有這樣一天!”李旭強壓住心中煩躁,冷冷地回答。

“是,末將立刻去傳令!”郭方不知道李旭剛纔因何而發怒,但被對方身上的強大氣勢壓抑得頭皮發麻,因此巴不得遠遠地躲了開去。

“你先不忙!”沒等他轉過身,李旭又沉聲補充了一句,“告訴寨中的亂匪,我不會再跟他們討價還價,也不會亂殺無辜。如果他們還是男人的話,自己知道該怎麼辦!”

“尊命!”郭方答應一聲,疾馳而去。李旭待他去得遠了,又看了眼在一旁手足無措的大牛,皺着眉頭追問:“張將軍開始收兵了麼?怎麼還不見他迴轉?弟兄們傷亡如何,清點結果出來沒有?”

“俘,俘虜太多。張將軍押着他們正慢慢向回趕。如果大將軍需要他儘快來見,我立刻打馬去催。方長史已經清點完弟兄們的傷亡情況,馬上便會送來。如果大將軍急需知道,我也順路通傳!”周大牛想都沒想,快速地回答。

“不必,你帶幾個人送夫人回營。我親自去接應張將軍!”李旭搖了搖頭,大聲吩咐。

明知道二丫不願意離開,但周大牛不敢違背主帥的命令,只好催動坐騎上前,輕輕拉住桃花驄的繮繩。二丫也被剛纔李旭的模樣嚇得怕了,一言不發,任由周大牛將自己和坐騎帶離戰場。走出了數百步後,卻再也忍受不住,豆大淚珠一顆挨一顆從臉上向下滾。

見夫人垂淚,周大牛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只憋得額頭青筋直冒,才喃喃地說出句安慰的話來,“沙場上血腥氣重,所以人難免心情煩躁。大將軍的火頭未必是衝你,夫人千萬別多想!”

“我知道他憂心國事!”石嵐抹了把淚,低聲道。“但滿朝文武都不在乎江山丟不丟,他一個人能管得了多少。他總想這天下英雄都像他一樣古道熱腸,卻不曉得人心隔着肚子,別人此時求的是什麼他又怎能猜得着!”

周大牛聽石嵐話中大含幽怨之意,頓時覺得尷尬異常。自家將軍在這個時刻領兵與瓦崗爭鋒,的確不是個理智選擇。但也正是因爲將軍大人是個熱血漢子,才使得他死心塌地地追隨於其身邊。想到這些,他稍稍猶豫了片刻,壓低了聲音勸解:“夫人剛纔所說的話,大將軍未必沒想到。只是男人之間的事情,夫人未必懂,所以還是儘量別插手的好!”

“此話怎說?”石嵐被大牛頂得一楞,收起眼淚,憤怒地追問。

“夫人想必也知道大將軍出身寒微,沒有那麼多父輩留下來的親朋故舊幫襯!能走到今天這般田地,全是一刀一刀打出來的。”周大牛想了想,回答。

軍中諸將,他是爲數不多從雄武營起便一直跟在李旭左近的,因此對多年來李旭的成長經歷一清二楚。閒暇時,他也曾夢想着自己就是李旭,能和他一樣叱吒風雲。但追隨對方的時間越長,他對李旭越是敬重。知道即便自己處於同樣的位置,擁有同樣的機會,也不可能像大將軍做得一樣好。

這些年來,軍中無數和李將軍同時起步,家世比李將軍好十倍,做人比李將軍聰明十倍的傢伙或者默默無聞,或者徹底失勢,唯獨李將軍始終一步一個臺階的向上走,此種情況絕不能用只“運氣”二字來形容。那是一個人的才華、能力以及對形勢的準確把握和判斷能力的集中體現。每一個選擇看上去都不是最聰明,但所有選擇聯繫起來,卻比單一階段耍小聰明效果好得許多。

“你說得也是!如果他身邊有很多多謀善斷之人,我也不用這麼替他擔心!”二丫聽大牛說得玄妙,注意力被稍稍吸引開,心中委屈得感覺頓時輕了許多,瞪着一雙淚汪汪的眼睛迴應。

周大牛苦笑着搖了搖頭,“那些所謂的智者勢力得很,將軍未崛起之前,他們哪個肯真心追隨?”伴着一聲嘆息,他繼續說道:“即便他們肯來追隨,所出的主意必然是陰狠毒辣者居多,將軍若聽了,反而壞事。”

“那又是爲何?”石嵐徹底被周大牛繞暈了,瞪着淚眼追問。

“就拿眼前事情來說,趙司馬、崔太守,包括齊郡的吳通守,哪個不曾勸過大將軍暫時放棄爲張老大人報仇的心思,靜觀時勢變化。”周大牛四下看了看,發現沒有不相干人在旁邊偷聽,以非常小的聲音解釋。“但張老大人對咱們大將軍恩同再造,如果任他的人頭一直被掛在瓦崗山上被風吹日曬而大將軍不聞不問,夫人請想這天下的英雄豪傑,會怎麼看咱家大將軍?”

“況且陛下屢屢破格提拔大將軍,雖然有負天下,卻不曾負他。如果大將軍不肯南來,知道的人明白他根本沒接到聖旨,不知道的人便會以爲他看到局勢不妙便做了縮頭烏龜。那些曾對大將軍寄於厚望的科舉士子會怎樣想?他們還會覺得大將軍與那些豪門子弟有什麼不同麼?”周大牛頓了頓,繼續補充。

因爲說話的速度太急,他的呼吸變得很不均勻,臉色也紅得異常厲害。但字字句句都說到了點子上,聽得對方不由連連點頭。

“夫人請想,如今追隨在大將軍麾下的,多少是衝着他的名頭而來。他不南下,對張老大人來說,便是不義,對陛下來說,就是不忠,一個不忠不義無膽無識之人,能讓弟兄們心服麼。即便是夫人,可願守着如此窩囊的男人過一輩子?!”

“周,周將軍說得是,我,我的確看得淺了!”石嵐被問得氣結,垂下頭,以蚊蚋般的聲音迴應。

“不僅如此,咱們博陵軍中近半將領來自齊郡。如果大將軍不肯爲張老大人出頭,將領們會怎麼看他,這軍心還能安寧麼?博陵六郡是個四戰之地,大將軍機接手不到兩年,天時、地利都不在,所能憑得只有人和。如果軍心亂了,博陵六郡還能保全麼?說句實話,我追隨了大將軍這麼多年,見他做決定時猶豫過,但從沒見過像這次般艱難。所以夫人如果想幫他的忙,還是別擾亂他的心境爲好!”

“我,我是怕,怕…….”石嵐想說怕有人爲了各人的前程背後對李旭下手,但又唯恐說了後惹周大牛不快,猶豫着,許久接不上下半截話。

“無論夫人怕什麼,只能悄悄地替大將軍做,不能隨便決來。否則弟兄們會覺得大將軍心裡將一個女人看得比他們所有人的性命加起來還重要,反而壞了將軍的事!”周大牛轉過身體,非常鄭重地叮囑。

“周將軍說得極是!我知道該怎麼做了!”石嵐也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周大牛完全是出於一番好心,抹乾眼角的餘淚,笑着迴應。

“我第二次徵遼那年就跟着大將軍,相信大將軍不是個笨人。夫人最好也相信大將軍,否則只會讓事情越來越亂!”周大牛見石嵐完全接受了自己的建議,笑了笑,總結。

‘既然做了他的女人,就相信他,然後去做他疏漏的那些事。’石嵐點點頭,心中默默地想。她發現自己現在非常理解萁兒爲什麼得知李旭即將南下後,非但不阻攔,反而替二人共同的丈夫準備好了糧草輜重。那是世家大族幾代流傳下來的做女人的智慧,自己剛剛睽了個門徑,需要學得還很多……

“這些門道你從哪裡學來的,這些話是將軍叫你跟我說的麼?”反覆咀嚼了幾遍周大牛的叮囑,她有些迷惑地擡起頭來,追問。

“不,不是!”周大牛突然慌張了起來,結結巴巴地回答,“這都是我自己看出來的,夫人千萬記得,這些話完全不能跟任何人提。否則,不但會給大將軍,而且會給你、你們未出世的孩子還有我,招來數不盡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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