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陳芮的回報,楊榮也沒有說話。他只是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暗暗的揣度着:“幸而我與李繼隆不是對手,否則要是真在戰場上遇見,說不得,還真是有可能敗在他的手中。”
夜越來越深,涿州城外無論是李繼隆還是楊榮麾下的軍隊,大多數人都已睡下。
軍營裡,只有偶爾經過的巡邏兵胯下的戰馬,在行進時發出一陣陣馬蹄踏着地面的響聲。
楊榮坐在主將帳篷外面,望着夜色中若隱若現的涿州城牆。在他的身旁,一左一右,分別坐着閻真和柳素娘兩個女人。
“大人在想什麼呢?”見楊榮望着涿州城牆發愣,閻真小聲向他問了一句。
“我在想這戰爭什麼時候能結束、”楊榮嘴角微微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先是看了看閻真,隨後又看了看一旁的柳素娘,對她們說道:“若是戰爭能早些結束,我等離開這裡,返回忻州。我也不做這甚麼忻寧軍節度使,你們也別做這將軍,就跟着我,一同到山裡建處房子,我們一家四口住着,那該是多麼愜意!”
“大人想的倒是周到。”柳素娘雙手抱着膝頭,下巴抵在膝蓋上,弓身坐在地上,兩眼直視着前方,幽幽的說道:“做了這忻寧軍節度使,大人想要丟下官印離開,恐怕朝廷也是不答應。如今北有契丹,西面党項人也無時不在想着**,這兵鋒停歇之日,恐怕是遙遙無期。”
嘴角掛着一抹笑意,楊榮輕輕的嘆了一聲,伸手摟着兩個女人,做出一副惆悵的模樣說道:“兵鋒過處,生靈塗炭。我楊榮憂國憂民,此時心內是多有惆悵。爲了緩解這份惆悵的情懷,二位娘子還是隨我一同進入帳中,去行些快樂之事吧!”
剛聽他說出這麼一番話的時候,兩個女人還都真以爲他是心懷惆悵,可她們的惆悵情緒還沒調動起來,楊榮就說出了要帶她們進入帳中行那快樂之事的話來,頓時讓她們羞的滿臉通紅,不由的齊齊白了他一眼。
夜晚很快過去,天剛矇矇亮,有着厚厚布幔的帳篷裡還是一片漆黑。
楊榮揉了揉腫脹的腦袋,從兩個熟睡的女人中間坐了起來。當他剛坐起來的時候,兩側分別伸過來一隻瑩潤如玉的手臂。
手臂搭在他的腿上,閻真睡意朦朧的咕噥了一句:“大人這麼早便起?還是再睡一會吧。”
伸手朝着閻真那完全袒露的飽滿山峰上揉捏了一下,楊榮壞笑着說道:“昨晚被你二人那般折騰,若是再不起,豈不是要被吸成人幹了?”
從兩個女人的包夾中站了起來,楊榮伸手拿過衣衫套在了身上。披上鎧甲後,對還裹着鋪蓋的閻真的柳素娘說道:“快些起吧,天已經亮了,想睡覺,等今日進了涿州城再好生睡。”
兩個女人有些不情願的坐了起來,也套上衣衫和鎧甲,揉着惺忪的睡眼,跟在楊榮身後走出了帥帳。
清晨的空氣總是異常的清新,站在帳篷外,楊榮抻了個懶腰,望着在清晨薄霧中透出身影的涿州城牆,眼角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軍營裡的兵士們早就起了,許多人正忙着飼餵戰馬,也有一些人正幫着火頭軍在準備全軍的飯食。
領着閻真和柳素娘,在軍營中走了一圈,楊榮叫來一個西塞軍兵士,對他說道:“你去把陳芮將軍叫來,就說我在這裡等他。”
那兵士正在餵馬,聽到楊榮叫他,連忙放下手中的草料,小跑着找陳芮去了。
沒過多會,兵士叫來了陳芮。看見陳芮,楊榮沒等他行禮,就對他說道:“你帶本部兵馬,換上遼軍衣甲,在行進到城上守軍能夠看到的地方時停下來。等到守軍發出歡呼,你們把遼軍衣甲脫了,露出我軍鎧甲,並且放聲大笑。”
得了這條命令,陳芮感到有些摸不到頭腦,不過他並沒有多問什麼,只是應了一聲,就跑去點齊本部兵馬,從軍需官那裡領了遼軍衣甲,按照楊榮吩咐的那樣,向着涿州城方向去了。
此時李繼隆大營裡的兵士們也早已起身,見有一支遼軍從他們側面穿過,徑直朝着涿州城方向去了,有人連忙跑去向李繼隆稟報。
聽到發現遼軍的稟報,李繼隆只是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對那支遼軍發起攻擊,任由他們過去。
跟着李繼隆一同出征的將軍們都感到這條命令有些奇怪,卻沒一個人敢出聲詢問爲何不能阻止那隊人數並不算是很多的遼軍從他們的陣列前大搖大擺的經過。
“傳我命令,在那隊遼軍有所動作之後,所有已做好準備的兵士帶着黑火藥,向涿州城門進攻!”從帥帳中走出,李繼隆對身旁一員將軍說道:“若是進展的順利,今日涿州城便會成爲我等囊中之物。”
一旁的宋軍將領並不明白爲什麼李繼隆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既然李繼隆說了,他也不敢多問,連忙應了一聲,跑去命令攜帶着黑火藥的官兵們做好攻城準備。
當陳芮帶着一隊身穿遼軍衣甲的兵士向涿州城行進的時候,城上守軍見有一隊穿着和他們一樣衣甲,打着大遼旗幟的軍隊正靠近過來,齊齊歡呼了一聲,不過守將卻並沒有下令打開城門,迎這隊出現在他們視線裡的遼軍進城。
戰場上真真假假,在真的打起來之前,誰也不敢肯定城下的那隊人是不是真的援軍。
尤其是這隊人出現的時候,宋軍大陣居然異常的平靜,根本就沒有派出人馬前來追擊的跡象,這就不由的讓人感到有些懷疑了。
那些正朝着城牆行進過來的遼軍騎兵也並沒有要守軍打開城門,而是在到了距離城牆還有三百多步的地方時停了下來。
涿州守將一手扶着城垛,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滿心納悶的看着城外的那隊遼軍。
就在他鬧不明白那隊人到底想要做什麼的時候,城外那隊遼軍突然把戰旗給扔在了地上,所有的人全都將穿在最外面的衣甲給撕扯掉,露出了裡面宋軍重騎兵的衣甲,發出了一陣陣張狂的大笑。
原本以爲援軍到了的涿州守軍,見到這一幕,就算再蠢,也弄明白了。他們的援軍已經被宋軍殲滅,連戰旗都被宋軍奪了,如今的涿州是徹底的成了一座空城。
許多守軍看到這一幕,頹然的低下頭,不敢再看城外那隊已經撕破遼軍衣甲的宋軍,對這場防禦戰最終的勝利,已是不再抱有任何的期望。
城外的這隊宋軍哈哈大笑的時候,又有一隊人從他們後面走了出來。
這是一隊由宋軍騎兵押解着的遼軍戰俘,萬餘名戰俘低垂着腦袋,站立在宋軍騎兵前面,一個個就像是鬥敗了的公雞,連半點生氣都沒有。
“守城遼軍聽着!”又是一員宋將從遼軍俘虜後面策馬走了出來,擡起手中長槍,對城上的遼軍喊道:“若是識相的,即刻打開城門納降,楊榮、李繼隆二位將軍定會放你等一條生路,若是敢道半個不字……”
話說到這裡,那宋將把手中長槍朝地上一插,伸手從背後取下長弓,瞄着城牆,高聲喊道:“便如守將頭盔上纓子一般!”
說話宋將與城牆之間還有着三百多步的距離,涿州守將隱隱的聽到他的喊話,嘴角撇了撇,一臉的不以爲然。
就在這時,他的耳邊突然傳來了一聲箭矢破空的聲音,緊接着,頭頂感覺到微微一震,好像有人輕輕摸了一下他的頭盔一樣。
他連忙轉過身,只見頭盔上的纓子已被一隻箭矢射飛了出去,穩穩的釘在背後的角樓上。
宋將箭術如此精湛,力道如此之強,讓涿州守將感到心內一陣發寒,連忙蹲下,將身子藏在了城垛後面。
花青這一箭,是射出了神射手的威風。凡是看清他這一箭射落遼軍守將頭盔纓子的宋軍,全都高聲叫起好來。
與宋軍高漲的戰意相比,城上遼軍的鬥志卻是已經低靡到了極限。
李繼隆一手提着繮繩,騎在馬背上,看着正威懾城上遼軍的花青,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對身旁的將領們說到:“你等可知楊榮的西塞軍,爲何屢戰屢勝,幾乎從未嘗有過敗績?”
“楊榮手下能人異士頗多,便以這花青爲例。僅這一手數百步射落頭盔纓子的箭術,便是我等所不能比擬的。”李繼隆的話音剛落,一員宋將連忙把話頭給接了過去。
“你等也莫要妄自菲薄!”騎在馬背上,李繼隆的身子微微晃動着,對身旁的將軍們說道:“手下能人異士多,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能使用這些人,往往在戰場上出其不意。”
話說到這裡,李繼隆將手一擺,對一個宋將說道:“開始吧!”
那宋將點了下頭,舉起手中令旗晃了一下,沒過多會,就聽到涿州城牆處傳來一陣陣的轟天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