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楊榮離去的背影,聽到他那最後一句帶着霸氣且又張狂無比的詩句,耶律齊雲長長的嘆了一聲,站起身朝秦思成和黃旋拱了拱手說道:“此番在下只是爲見楊榮纔來忻州,不想卻是這般結果,留在此處也無甚意思!多謝二位大人招待,告辭!”
秦思成和黃旋也站起身,給耶律齊雲回了一禮,一直將他送到府衙大門口。
等到耶律齊雲帶着衛士們消失在街道盡頭,秦思成和黃旋才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擔憂。
忻州大營,楊榮剛走進轅門,就對與他並肩走着的潘惟吉說道:“惟吉,你且去幫我把徐保叫來,讓他挑選十多個好手,明日一早與我一起前往大同!”
正與楊榮並肩走着的潘惟吉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眨巴了兩下眼睛,有些迷茫的問道:“不是說一個月後兵出雁門關嗎?爲何明日一早便要前往大同?”
“兵出雁門關?”楊榮歪着腦袋,眨巴了幾下眼睛看着潘惟吉,小聲說道:“陛下沒有旨意,兵出雁門關,你當是好玩的呢?若是傳到東京,恐怕我們軍中幾個主事人都會被押解進京砍了腦袋。”
“那楊兄方纔……?”楊榮這麼一說,潘惟吉更是迷茫了,下意識的又問了一句:“爲何要如此對耶律齊雲說話?”
“在大同的時候,我做事情時常不會深思熟慮!”楊榮笑着拍了拍潘惟吉的肩膀,一邊摟着他的肩朝前走,一邊對他說道:“耶律齊雲認識的也正是那個不太有心計的楊榮,能說出這種話,他就會認爲我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必然會回去向蕭太后稟報!眼下蕭太后已去了上京,等他得到蕭太后的指示,至少要五六日以後,而在我說的期限之前,他們都會認爲我不會有所動作,所以這個時候潛入大同,將休菱給搶出來,纔是最好的時機。”
“你相信耶律休菱沒有去南京?”潘惟吉皺着眉頭,有些糾結的說道:“或許這正是耶律齊雲要引你去大同自投羅網的策略!”
“他不會騙我!”楊榮嘴角牽了牽,很是自信的說道:“若是我猜的不錯,蕭太后想要的並不是我被聖上殺掉,而是要我投靠大遼!她也很清楚,若是休菱真的嫁給了別人,我與大遼就是勢成水火,想招降根本沒有可能!任何一支背叛大宋的力量,對蕭燕燕來說都是至關重要的,她當然不會輕易的放棄拉攏!”
看着一臉自信的楊榮,潘惟吉沒再多說什麼,只是過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對他說道:“此番前去大同,路途兇險,要不我陪你走上一遭。”
“不用!”對潘惟吉的提議,楊榮是斷然的拒絕了,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用一種異常堅決的語氣對潘惟吉說道:“你與延朗將軍只需幫我守好大營,抓緊讓兄弟們演練即可!”
話說到這裡,楊榮突然像想起什麼似得,又對潘惟吉說道:“我去大同的事莫要告訴閻真,她若是知道,不曉得又會擔憂成什麼樣子。”
“只望楊兄莫要負了她就好!”潘惟吉點了點頭,仰起臉嘆了一聲,沒再接着說話,默默的與楊榮一同進了軍營。
整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天還沒有放亮,十多匹快馬披着黎明前的黑幕,離開了忻州大營,徑直奔出忻州城,向着西北方疾馳而去。
騎馬走在最前面的,正是打算要去大同的楊榮。
他沒有選擇往正北前進經過代州再進入遼國境內的道路,而是選擇了經西北,過樓板寨從黃巍山進入遼國。
他打算着在進入遼國邊境的時候先做一件事,若是這件事沒有做好,想要順利到達大同將是十分困難的事情。
度過忻川水,從樓板寨經過,在到達黃巍山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再翻過一座小山谷,就會進入遼國神武縣境內,楊榮並沒有讓衆人即刻進入遼國,而是在宋遼兩國的邊境上,讓衆人停了下來。
他們駐紮在一座並不算很高的小山坡上,在剛剛落下的夜幕中,已經被甩在身後的黃巍山高高的聳立着,它就猶如一個在夜幕中傲然挺立的巨人一般,向世人訴說着太行山脈的雄壯。
“徐保,帶兩個兄弟,跟我輕裝進入遼國先打探一番!”坐在山坡上就着隨身帶的水,吃了兩塊乾糧,楊榮招了招手,把徐保叫到面前向他交代道:“讓其他兄弟留在這裡接應,我們先去看看能不能摸掉幾個遼軍,換上遼軍的衣衫,前往大同的路也好走些!”
徐保應了一聲,叫上兩個身手最好的兵士,跟着楊榮跳上馬背徑直向着遼國境內去了。
這裡臨近太行山脈,放眼望去,黑黢黢的地平線上一片連綿不絕的山峰,讓人不禁感嘆大好山河的雄美。
進了遼國境內,四人走了三四里路,也沒見到有半個遼軍。
楊榮感到很是奇怪,宋遼兩國形勢吃緊,邊境一直都不是十分太平,遼國人竟沒在這裡安置巡邏兵,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又向前走了兩裡多路,在四人的視線裡出現了一團篝火。
篝火離他們大約有兩百多步,藉着夜色的掩護,篝火邊上的人並沒有發現楊榮他們的存在。
伸手朝跟在後面的徐保和那兩個兵士做了個止步的手勢,楊榮壓低了聲音對徐保說道:“過去看看前面是什麼人,不要騎馬,若是遼軍,趕緊回來告訴我。”
翻身跳下馬背,徐保彎着腰,藉着夜幕悄悄朝前方摸了過去。
沒過多會,楊榮看到徐保又跑了回來。
從徐保那稍稍有些慌亂的步伐來看,他應該是發現了什麼值得緊張的事纔是。
“將軍!前方的篝火邊上有七個遼軍,另外還有個被他們五花大綁着的漢子!”跑到楊榮身旁,徐保壓低了聲音小聲說道:“我剛纔聽那漢子破口大罵遼軍,說什麼有能耐就把他給鬆開,讓遼軍再找個幾百號人來跟他廝殺!從他說話的口氣,能聽出他是着了遼軍的道兒才被抓的!”
“一個人要單挑幾百個人?”楊榮撇了撇嘴,微微搖了搖頭,對徐保說道:“這人倒也算是張狂,不過被遼軍抓了還能這般模樣,着實也是條漢子,你有沒有發現附近還有其他遼軍?”
“沒有!”徐保很果斷的搖了搖頭,對楊榮說道:“那幾個遼軍想來是留下來看守那漢子的,他們沒走,倒像是在等什麼人。”
“既然沒有其他遼軍,那我們便將這幾個遼軍的衣甲借來穿穿,捎帶着將那漢子救下!”擡眼看着前方隱隱跳動着的篝火,楊榮嘴角微微牽了牽,對徐保等人小聲說道:“兄弟們,上!記住了,儘量不要把遼軍的衣服給弄的太破沒辦法穿!“
跟他一同來到這裡的仨人壓低了聲音應了,接着便隨着楊榮悄悄的朝着篝火那邊移了過去。
遼軍點着篝火,楊榮他們卻是連火把都沒掌,自然是楊榮等人的視野要更好些。
四人騎着馬,緩緩的朝前推進了一些,等到能隱隱約約看到遼軍身影的時候,楊榮抽出佩劍,低聲吼道:“上,除了被捆的漢子,其餘人全部殺光!”
在楊榮下過命令之後,徐保和那兩個兵士也抽出了佩刀,縱馬朝篝火邊上的遼軍衝了上去。
幾個遼軍正圍在一起說話,沒提防黑暗中竟會有人衝向他們,等到他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徐保等人已經衝到了面前。
從一個遼軍身旁衝過,徐保手中鋼刀一揮,刀刃朝着那遼軍頸子上就劈了過去,可憐那遼軍甚至連兵器都沒來及拿,腦袋就和身子分了家。
跟着徐保的兩個兵士也是他帳下少有的好手,從篝火邊衝過,那兩個兵士根本不給遼軍反應的機會,手中鋼刀也不多做花哨的動作,每劈出一刀都是朝着要害去的。
楊榮來到篝火邊的時候,一切已經結束了,徐保提着刀騎馬立在離篝火只有五六步的地方,那兩個兵士則正忙着從遼軍屍體上解下衣甲。
“把他帶走!”騎着馬來到被捆起來的漢子身旁,楊榮伸手將長劍插入劍鞘,語調平淡的對那兩個剛從遼軍身上扒下衣服的兵士下了條命令。
兩個兵士胡亂的將衣服塞進隨身帶着的布袋裡,將布袋丟到馬背上,這纔去把那漢子架了起來。
“你們是什麼人?”被兩個兵士架了起來,那漢子兩眼眨巴着,一臉疑惑的衝楊榮喊道:“老子可不是個蠢人,莫以爲做了這般事就能讓老子謝你們!即便你等不說是什麼人,等老子掙脫了身上的繩索,還是要一拳一個將你等都給打殺了!”
“少廢話!”那漢子嗓門很大,喊聲在寂靜的夜色中顯得很是刺耳,楊榮本不想理他,可又擔心被遼軍過早發現蹤跡,衝那漢子狠狠的瞪了一眼,竟把那漢子個瞪的渾身打了個激靈,真沒敢繼續喊下去。
弄到了遼軍衣甲,楊榮心知不能在這裡耽擱,連忙帶着徐保等人向先前他們駐紮的山頭奔了去。
剛上山坡,楊榮就指着被一個兵士橫放在馬背上的漢子,對上前迎接的兵士說道:“將他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