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董飛虎說這麼深的草叢沒有毒物,楊榮也是感到很好奇,扭過頭看着他問了一句:“你是如何知道此處沒有毒物的?”
“將軍你看!”見楊榮向他發問,董飛虎坐了起來,伸手從身旁的草上掐了一片葉子,捻着草葉到了楊榮面前,蹲下身子對他說道:“這種草叫做七葉一枝花,是治療毒蛇咬傷最好的藥物,原本附近很少生長,只是不曉得爲何這家宅子里長了這麼多!只要有此草的地方,毒物必然不敢靠近!否則我也不敢說那樣的大話!”
伸手接過董飛虎捻着的草葉,楊榮仔細的看着那六瓣碧綠的葉片。
“不是七葉嗎?”楊榮皺了皺眉頭,對董飛虎說道:“可這隻有六片葉子!”
“多是六片的!”董飛虎撓了撓後腦勺,臉上現出一抹尷尬說道:“應該有七片葉子的吧,這個我真沒數過!”
楊榮朝董飛虎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雙手抱着後腦,仰頭躺在草叢裡,兩眼一眨不眨的望着藍天上那一朵朵漂浮着的白雲。
沒過多會,一陣倦意襲了上來,楊榮緩緩閉上眼睛,很快進入了夢鄉。
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碧藍的天空被落日的餘暉映上了一片濃濃的血色。
起身坐了起來,楊榮微微皺着眉頭,對同樣已經醒過來的徐保喊道:“徐保,你去一趟城內林牙府,就說是耶律齊雲要你送信給小姐,必須由你親口傳達!讓林牙府的僕人帶你去見休菱。”
“見到夫人怎麼說?”正坐在地上發呆的徐保聽到楊榮朝他喊話,連忙站了起來,走到楊榮身旁,向他問道:“是否要把將軍目前在城中的事告訴她?”
“不用!”楊榮搖了搖頭,對徐保說道:“你去了,只須告訴她,就說我說了,一個月後,若是遼國不將她送到忻州去,我將會發兵在遼國境內掀起一片腥風,看她如何說!”
“是!”徐保應了一聲,在楊榮對他說了林牙府所在的位置後,擡腳朝破敗莊院的大門口走了去。
望着徐保離去的背影,楊榮心內竟產生了些許的忐忑。
與耶律休菱分別已經有許多日子了,不知她是不是還願意做自己的妻子?
有的時候,原本兩情相悅的感情,因爲分別太久,也會漸漸產生隔閡,最終變成一廂情願或是徹底的沒了感情。
離開大同已有好幾個月,楊榮心內是從來沒有放下過耶律休菱,只是不知她守着他的心還像不像當初那樣堅決。
磐石有移時,蒲葦終成灰!
不說楊榮在這邊心懷忐忑的等待着徐保給他帶回消息,只說徐保,離開破敗宅院後,按照楊榮說的,沿着街道朝林牙府所在的地方走去。
眼下已是到黃昏,街道上的行人稀少了許多。
以往忻州城到了黃昏,城內還有許多店鋪不會關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城內纔會徹底的靜寂下來。只是在發生了那場災難之後,才暫時的蕭條了。
遼國管轄下的大同城,顯然不如過去的忻州繁華,走在大同的街道上,很少用腦子思考問題的徐保也不禁對遼國的經濟能力產生了些許的鄙夷。
大宋是華夏曆史上商業最爲開放、軍事力量也最爲強大的朝代。當然,這隻限於封建制的帝王統治政體控制着華夏大地的階段。
與大宋相鄰的遼國,並不是十分重視商業,而是沿襲着重農輕商的經濟體制,在經濟和社會發展上,必然要落後於大宋,也難怪徐保走在街道上會對遼國產生一種近乎鄙夷的情愫。
走過兩條街道,徐保看到街邊有着一處門頭上掛着一隻寫有三個大字牌匾的宅子,見了那座宅子,他想也沒想就擡腳朝宅子裡走。
“呦!軍爺,以往沒有見過,可真是稀客!”剛走上宅子門外的臺階,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就迎了出來,一邊衝徐保抖着手絹,一邊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軍爺快請入內,今日好幾位姑娘都在閒着,軍爺來的可真是再巧不過了!”
看到那女人,徐保就算再大條,也不可能不知道他眼前的是什麼地方。
他眨巴了兩下眼睛,下意識的朝後退了兩步,擡頭朝門頭上寫着三個大字的牌匾看了看,嘴裡嘀咕着:“啥時候林牙府改成春樓了?”
“什麼林牙府!”女人站的位置離徐保很近,他嘀咕的聲音雖小,女人還是聽了個真切,撅着嘴,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說道:“林牙府在後面那條街,這裡是翠春樓!”
聽女人這麼一說,徐保愣了愣,這才明白他是摸錯了地方。
“軍爺,既然來了,進去找個姑娘好生快活一把,豈不是再好不過?”見徐保站在那裡發愣,女人臉上帶着機械的笑容,厚厚的粉底被她臉上的褶子擠的“樸索樸索”直往地上掉,一邊朝徐保拋着媚眼,一邊嗲聲嗲氣的想把他給拉進青樓裡。
“不了不了!”女人剛伸手拉住徐保的胳膊,徐保就連忙把她甩了開來,頭也不回的朝着街道上跑了。
“什麼嘛!”看着徐保逃也似離開的背影,女人撇了撇嘴,罵了句:“還當兵的呢,連個女人都怕,也是夠沒種的!”
女人的聲音不算小,徐保是聽了個清清楚楚。
這番話對男人來說無疑是最強烈的鄙視,徐保一邊跑心裡一邊嘀咕着:“老子要不是有事在身,非進去和你來一次,看能不能把你這娘們搞的第二天下不了牀!”
暗暗的罵了幾句,他才感到心內稍稍的爽快了一些。
跑過一條街,徐保看到面前又出現了一座宅子,這座宅子的大門緊閉,根本就像是沒人在家的樣子。
走到門口,徐保抓起門環用力的砸了幾下。
在幾聲“咣咣”的砸門後,宅子裡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和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來了來了,可不敢這麼砸門,門若是砸散了可了不得!”
“林牙大人要我來給小姐傳個口訊!”聽到院子裡有人說話,徐保的心纔算是放下了一些,隔着大門嚮應門的人喊了一嗓子。
應門的家僕聽聞是給小姐傳口訊,把門打開一條縫,探出頭將徐保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見他穿着一身遼軍士兵的衣甲,這纔對他說道:“有何口訊?我幫你傳達。”
“不行!”徐保斷然拒絕了開門家僕的提議,對他說道:“大人交代了,這番話必須我親口對小姐說,不得讓任何人知曉。
聽了徐保的話後,家僕明顯的猶豫了一下,過了好一會,才很勉強的點了點頭,對徐保說道:“你且在這候着,我去問問小姐再說。”
說完話,家僕把門又重新關了起來。
站在林牙府門口,徐保的心一陣“噗嗵噗嗵”的亂跳,總感覺好像有人在盯着他似的。
這裡是大同,若是讓人看出他可疑,恐怕不僅是他逃不出去,就連楊榮等人也會被牽連。
有心想要闖進府內,不讓街上經過的人看到他,可那家僕在離開的時候卻還沒忘記將大門閂上,徐保推了兩推竟是沒能推動,心內是越發的焦躁了。
好在去向耶律休菱報訊的家僕並沒有離開太久,沒過多會,他又折了回來,再次把門打開後,家僕對徐保噥了噥嘴,對他說道:“小姐就在後院,你自己去找她吧。”
向家僕謝了一聲,徐保擡腳走進林牙府,徑直向後院走去。
他沒發現,就在他來到林牙府門口的時候,一雙眼睛正在對面的街道上盯着他,只不過這雙眼睛的主人藏匿的位置很好,讓徐保這樣從戰場上死裡逃生出來、對危險有着相當高嗅覺的人也只是感到心內一陣陣不安,卻沒能發現有人在盯着他。
通過前廳走進後院,徐保老遠就看到迴廊上站了個年輕的契丹女人。
站在迴廊上的正是耶律休菱,她的臉上沒有塗抹半點胭脂,微微有些黑的皮膚顯得很是乾燥,與當初楊榮在大同的時候相比,整個人都要憔悴了許多。聽到迴廊上傳來腳步聲,耶律休菱雙手扒着迴廊欄杆,並沒有去看徐保,只是幽幽的問了句:““你就是哥哥派來向我傳遞口訊的人嗎?”
“回小姐話,在下正是得了林牙大人的命令前來向小姐傳遞口訊的!”徐保雙手抱拳,對耶律休菱拱手行了一禮說道:“前兩日林牙大人到了大宋,見了楊將軍!”
“哦!”徐保說完話後,耶律休菱兩眼一亮,旋即她把臉扭向背着徐保的方向,幽幽的問了句:“那他想要你對我說些什麼?”
“楊將軍告訴林牙大人,若是一個月以內,遼國不將小姐送到忻州,他便會盡出忻州兵馬,讓大遼邊境處處染血!”徐保微微躬着身子,保持着抱拳的姿勢說道:“大人要我來問問小姐,對楊將軍的這個決定有何看法?”
“並非哥哥要你來,而是楊榮要你來的吧?”徐保的問題剛問出口,耶律休菱就轉過臉看着他,眼睛裡竟閃爍着一種異常柔和的光芒,向他問道:“楊榮是不是來了大同城?若是他在這裡,你快告訴他,讓他趕緊離開!馬鵬奉了太后懿旨,一直留在大同城,爲的就是要抓住他!”
在耶律休菱轉過身對徐保說出楊榮就在大同城內的時候,徐保滿臉驚愕的呆了呆,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小姐如何知道楊將軍就在大同城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