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原本以爲,這位名叫葉青的年輕人,在知道自己的名諱後,一定會變得驚訝跟無所適從,或者是對自己賠禮道歉,他一開始對自己態度的輕慢跟魯莽。
但葉青的表現讓他失望了,甚至連白純都感到不可思議,葉青在知曉了眼前之人就是朱熹後,竟然……竟然表現出了完全出乎意料的神情。
在誠惶誠恐、心情緊張的白純眼裡,葉青此刻打量那朱熹的眼神,就像是……就像是在打量一件價值連城、聞名已久的古董,或者是一副絕世名畫吧。
眼神放肆的從頭到腳的仔細打量着眼前,笑容滿面、揹負雙手,一身文人傲骨,像是等待着葉青誠惶誠恐向他道歉的朱熹。
“我去……今日沒想到,竟然有幸見到活的。”葉青放肆的繼續打量着朱熹,嘴裡的話語讓白純,忍不住的狠狠在他腰間擰了一下。
而原本揹負雙手、滿臉自傲的朱熹,聞言差點兒把眼珠子瞪的掉在地上!
什麼意思?世間難道真有不識自己之人?自己已經做好了就像是往日裡,好友介紹自己給其他人認識時,含蓄而又謙遜、得意而有謙和的樣子了,不想這年輕人,打量自己的眼神卻是越來越不對,自己彷彿就像是一幅畫般,放在他眼前任由他在打量。
而葉青心裡自然是震撼無比的,只是他的震撼,並不是因爲朱熹的盛名遠揚,而是一種完全意料不到,陰差陽錯的竟然能夠見到,活着的在後世依然被人議論來議論去的朱熹。
與他人、特別是白純的第一反應不同是,葉青在知道眼前的黑老頭兒就是朱熹後,下意識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想要跟朱熹合影,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在腦海裡一閃而逝,因爲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沒有手機跟朱熹拍合照。
這種感覺很奇妙,一種完全自認爲完全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眼前時,葉青的第一反應跟常人沒有任何區別,就是想要記錄下來這一刻。
所以當白純在他腰間掐了一下後,葉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纔好像有點兒失態了,不過就在他還未來得及,重新跟笑容開始變得有些僵硬的朱熹再次打招呼時,眼前又再次發生差點兒讓他大呼“臥槽”的事情。
只見朱熹開始有些僵硬跟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而後望着側方向他走過來的一老一少兩位女子,臉上多少有些尷尬的神情急忙換成了另外一種坦然的笑容。
“易安居士多年不見,別來無恙啊。”朱熹竟率先向那老嫗行禮,笑容滿滿的說道。
“老身見過朱文公,前些日子便已經聽說,今日在西湖先生將與象山先生在此論道,於是便想着過來領略下先生之風采,不想在此就先遇到了先生。”李清照不管是還禮,還是說話,完全沒有像她後面的柳輕煙一般,行女子之禮,而是以男子之禮行之。
但即便是這樣,在場的所有儒生、士子、文人雅客,沒有一個覺得李清照的此番行禮有何不妥之處,反而是一個期待的看着詞中大家,與理學大成者笑語相談。
“她是不是就是李清照?”葉青看兩人在寒暄,那麼這裡就沒自己什麼事兒,於是跟白純便往旁邊走去,小聲的問道,至於李清照身後的柳輕煙,葉青一時之間並沒有注意,畢竟,易安居士四個字,差點兒又把三字經說出口。
“你……你是不是真傻?易安居士是不是李清照先生,你不會真不知道吧?我看你真不是失憶了,你是腦子變傻了!”白純現在有點兒後悔了,早知道今日會如此,就不該跟他約好了在西湖相見,還不如讓他踏踏實實在燕府當差,自己跟錦瑟兩個人遊西湖呢。
“我這是虛心求教、不恥下問,你什麼態度你?我傻不傻你不知道?你是不是特希望有個傻乎乎的小叔子啊?”葉青又在白純這裡碰了個釘子,不滿的小聲抱怨道。
“錦瑟都知道這位先生的名諱,爲何公子卻是像第一次聽說呢?”錦瑟腦袋頂的鮮花兒,在陽光的曬照下,開始變得有氣無力了。
“你少幫着你家小姐說話,你知道名字,跟你見過真人能一樣嗎?我只是奇怪真人會出現在眼前而已。”葉青給自己的失憶找補着理由,但顯然白純跟錦瑟都不滿意他這個蹩腳的理由,不約而同的哼了一聲。
而接下來令朱熹、葉青、白純、包括錦瑟,以及衆多圍觀的文人士子,大跌眼鏡的是,當易安居士看着葉青打算離去時,竟然開口喊住了葉青。
“這位小友請留步,老身有件事兒想要請教小友,不知道小友可願意爲老身解惑。”李清照對着朱熹謙和一笑,而後直接略過朱熹,向着葉青三人的背影走了過來。
“咱們今天是不是出門沒有看黃曆,早知道就不該聽你的來這裡。”葉青看着周圍望向自己的目光,不用想都知道這是喊自己呢。
而白純跟錦瑟更是奇怪了,葉青到底怎麼了?一個小小的禁軍都頭,朱熹遠遠望見,都要撇開衆人過來跟他打招呼,而現在就連易安居士都要當着衆人的面,給足了他面子的主動開口請他解惑?這個世界瘋了嗎?還是說自己在做夢?
小叔子是真傻還是假傻,白純現在有些覺得,好像家裡真正傻的是自己跟錦瑟,而非是小叔子。
“嗨……不對,您好,那個……晚輩……怎麼是你?”葉青轉過身,突然間不知道面對這些文人墨客,自己該如何自稱時,一下子就看見了李清照身後不遠處,一臉鐵青的柳輕煙。
看到柳輕煙跟李清照一同向他走來,葉青第一反應竟然是捂住了嘴,這個動作頓時讓柳輕煙心頭火冒三丈,一下子就想起了那夜在房間裡,兩人之間曖昧到不能再曖昧的場景。
特別是看着葉青那一雙咕嚕嚕的眼睛,柳輕煙不用想都知道,這個登徒子的腦海裡,肯定是想起了那夜自己跟他在一起時的畫面!要不然他爲何當着自己的面捂着嘴脣!
彷彿是鼻尖又傳來那吐氣如蘭的幽香氣息,特別是那事後想起來,被自己按在牆壁上壁咚的柔軟細嫩的嬌軀,葉青的一雙眼睛,就再也沒有離開過柳輕煙的身上,甚至是連一旁的李清照,都被他忽視了。
柳輕煙一肚子的怒火當着李清照的面卻不敢發作,只能圓睜一雙美目,如同利刃一般狠狠的瞪了葉青幾眼,然後纔看見葉青放下捂在嘴上的手,向居士行禮道:“禁軍都頭葉青,見過易安居士。”
葉青對着李清照正色行禮,這讓一旁的朱熹都是一愣,剛纔葉青在知曉自己的名諱後,可並沒有表現出如此尊重的態度來,爲何見到李清照,卻表現出了超出對他的尊重?
冷眼旁觀着這一切的朱熹,心頭不由的升起一股被輕視了的不快,但臉上依然是保持着極有大家風範的笑容,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小友有禮了,老身有句話,想要請教小友,不知道小友可願意爲老身解惑?”李清照微微仰頭,看着身形高大的葉青,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說道。
“不敢,如果有在下能夠幫上忙的,實屬是在下的榮幸。居士……。”葉青擡頭望了望四周,李清照的身後跟着咬過自己手臂跟嘴脣的小狗,那麼李清照說讓自己幫她答疑解惑,顯然還是那天晚上刺殺金人的事情了,所以看了看在曲苑風荷的廊橋盡頭,一座假山那裡倒是略顯僻靜,於是伸手恭敬的虛請道:“居士這邊請。”
“那就多謝小友了。”李清照先向葉青點點頭,而後纔回身對着朱熹微笑道:“先生,老身得罪了,打擾了先生與這位小友談話,改日定當登門賠罪。不過老身與小友之間確實有些疑惑,所以還請先生莫怪。”
朱熹望着李清照有禮有節的樣子,而後深深的看了一眼葉青,含笑對李清照說道:“居士請便,仲晦不敢當。這位小友也是與仲晦剛剛認識,之前曾有一面之緣,小友說話風趣幽默,今日在此偶遇,所以纔會在此駐足相談。”
“那就多謝了。”李清照再次向朱熹行禮,而朱熹也是保持着君子風度的向李清照回禮。
衆目睽睽之下,不論是李清照還是朱熹,都表現出了文人士子該有的大家風範,所以在場圍觀的人,除了呂祖謙、林擇之心中有些替朱熹憤憤不滿外,其他人都是和顏悅色的望着眼前的這一幕。
而白純跟錦瑟則是有些目瞪口呆的不知所措了,本來朱熹的名諱已經讓她們兩人如雷貫耳,加上朱熹還主動與他們攀談,更是讓兩人受寵若驚,不想此刻,小叔子竟然還引起了另外一位詞壇大家,易安居士的興趣,甚至還要與小叔子詳談!
這是什麼情況?自己跟錦瑟,可是從來沒有聽葉青說起過,他認識易安居士啊,要不然剛纔他也不會,傻乎乎的還問自己,易安居士是不是就是李清照本人了!
怎麼轉眼之間,小叔子就對易安居士表現的恭恭敬敬,而且從兩人心照不宣的簡單談話上,就算是傻子,也能夠看得出來,他們之間彷彿、好像,還真是有什麼事情要相商,不然的話,不可能簡單一句話,就讓葉青順毛驢似的,心甘情願跟着易安居士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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