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日後的這幾個月時間裡,足夠讓葉青在揚州從容的做着各種部署,即便就是連當初最爲讓他頭疼的水泥,如今也是取得了不小的進展。
淳熙十四年五月中旬,朝廷並沒有召回白純與燕傾城回臨安,而是召淮南東路安撫使葉青前往臨安。
與妻兒老小告別後的葉青,率領着自己的親軍,以及皇城司宋遷等多人,開始浩浩蕩蕩的踏上了回臨安的歸程。
江面的微風因爲天氣暖和的緣故,早已經變得不如冬季那般凌厲,如同情人溫柔的手撫摸過臉頰一樣讓人心曠神怡,站在船頭的葉青,心裡頭多少還是有些未知的惆悵。
出門時白純、燕傾城等人的目光,此刻在腦海裡迴旋着,一個個擔憂牽掛的樣子,足以說明,如今自己的處境,特別是回臨安要面對的是什麼,白純等人如今心中已是知曉了個大概。
想着四女昨夜裡堅定一致的要陪同自己一起回臨安的樣子,葉青的心頭隨着漂流的官船,盪漾着暖暖的感動與豪情。
成家立業會讓一個男兒感覺到肩上的責任,生兒育女,更是能夠讓一個堂堂男兒,明白家是什麼,責任是什麼,此刻的葉青,心頭既有豪情萬丈凌雲志,同樣,也擔負着爲家而活的責任。
江面上的船隻來來往往,就連賈涉都能夠感覺到,身後的一艘商船,如同尾隨一樣,一直跟在他們的身後。
“葉大人,身後那艘船,要不要檢查下?”賈涉走到船頭,神情恭敬的對葉青說道。
如今的賈涉不過剛剛二十歲,並無任何的身世背景,何況還未曾娶親,在盱眙軍也不過是一個剛剛被提拔的都頭,所以就是連他自己也想不到,原本該按部就班的在盱眙軍慢慢撈戰功的他,會在一夜之間被安撫使大人看上,而後便是連升六級,越過了副隊官、隊官、副隊將、隊將、副部將,直接成了統領兩百安撫使親兵的部將。
此等天大的好事兒落在他的頭上,不光是讓賈涉呆若木雞不敢置信,就連他那剛剛做了靖康商會副會長的父親賈偉,都是一臉的不可思議、滿眼的震驚跟欣喜。
畢竟,如今靖康商會剛剛成立不久,而他也跟會長安撫使大人並不熟悉,若是說是安撫使大人是因爲他的面子,所以才提拔了自己的兒子,賈偉可是完全不相信這種理由。
所以當賈偉終於有機會在靖康商會見到葉青時,心裡不踏實的問葉青爲何要提拔自己的兒子爲親軍部將時,葉青則是一臉的驚訝看着賈偉,不懂賈偉此話何意。
賈偉看着臉上驚訝、疑惑神情完全不像是裝出來的安撫使大人,一時之間也是呆在了當場,葉大人竟然不知道賈涉是自己的兒子,那麼是不是也就可以認爲,賈涉能夠得到安撫使大人的賞識,完全是因爲他自己的功勞?
葉青的一番話解了賈偉心中的疑惑,只是因爲看到賈涉頗有潛力,假以時日必是軍中之可造之材,所以出於愛才之心,才特意提拔。
看着比自己足足小了十歲,神情警惕的賈涉,葉青回頭看了一眼,而後繼續迎着風笑道:“不必了,看樣子應該是跟我們同水道,恐怕也是回臨安的商船而已。”
“是,大人,末將知道了。”賈涉行禮道,而後才把手上剛剛沏好茶水的杯子,遞給了葉青。
看着賈涉離去的背影,葉青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容,賈涉有子賈似道,而且還有一女,則是真宗皇帝的貴妃。
所以葉青也不知道,自己如此更改他人原本的人生軌跡,到底會不會帶來什麼其他的變故。
官船身後的商船如同葉青所言那般,一直是遠遠的跟在身後,直到官場到了臨安碼頭後,那艘船卻是並沒有停靠,沿着江面繼續南下。
一路上都感覺那艘船有些神秘的賈涉,在葉青蹬上馬車的時候,依然還是不由自主的望着那艘繼續南下的商船,緊皺着眉頭,心頭始終是有着隱隱擔憂。
掀開車簾的葉青,裝作不經意的掃了一眼苦苦思索的賈涉,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的直覺看來可謂是出奇的敏銳啊,老劉頭、潑李三即便是如此低調,都差些被發現異常,看來這個賈涉,還真是一塊兒寶貝啊。
葉青回到臨安的消息,自從他登上碼頭的那一刻,便已經被臨安城“關心”他的人在第一時間得知。
宋遷也在第一時間跟葉青道別,畢竟如今葉青已經不再是皇城司統領,而且既然已經到了臨安,若是再跟隨葉青一同進城,難免會讓人浮想聯翩。
隨着宋遷帶着其他人離開,一下子也使得葉青的身邊人數少了很多,除了跟在身後的親兵外,便再無其他人。
蕭振的馬車與宋遷等人擦肩而過,終於算是趕上了接葉青入城。
上了蕭振的馬車,葉青還來不及跟蕭振寒暄客套兩句,蕭振便劈頭蓋臉的問道:“我說葉大人,你怎麼這個時候還敢回來?何不再過些日子?你可知道,當初你任淮南東路後,你的那新官三把火,可是把史彌遠燒的都急眼了,而且人也死了,你這個時候回來,你真以爲那史彌遠會忘了不成?”
“你不會以爲我這次回來,是洗乾淨了脖子,親自遞到了史彌遠的跟前了吧?”葉青愣了一下,看着也多少開始變得蒼老的“萬年”臨安知府笑着道:“原本以爲這次回臨安,你這個萬年臨安知府能變一變呢,看來是我太樂觀了啊。”
“老夫做這知府已經很滿足了,何況……這也是聖恩所賜,若是聖上不信任老夫,老夫又豈能在這如同走馬燈的朝堂之上,一直牢牢的坐在這臨安知府的位置上?”蕭振振振有詞的說道。
何況,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真正踏入朝堂進入是非之地,對於他並沒有任何好處,自己即不主戰,也不主和的明確態度,早就把朝堂之上的同僚得罪光了,這些年能夠在臨安知府一位上相安無事,已經是燒高香了。
“看你如此擔憂我的樣子,看來這些時日,史彌遠在朝堂之上是過的意氣風發啊。”葉青隨着馬車顛簸着問道。
至於馬車外面的臨安城,至於到底在他離開的一年多時間裡有沒有變化,他並不關心。
“當初你提醒老夫小心那樑成大,告訴老夫樑成大跟史彌遠是一夥的,老夫最初還不太信,但如今……老夫不得不佩服你在皇城司的時候啊,我問你,你任皇城司統領的時候,是不是把這朝廷官員的底兒,都給摸了個遍兒?是不是人家小妾還是夫人身上有幾個痦子,都逃不過你的眼睛?”蕭振心頭有些感慨的戲虐問道。
“那倒不至於,皇家差遣你又不是不懂不是?這種事情心知肚明便好。不過史彌遠竟然敢如此明目張膽的舉薦、任命樑成大爲戶部左侍郎,倒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看來朝堂之上,史家的勢力是越來越大啊。”葉青同樣是感慨着道,馬車外面,熟悉的叫賣聲等等,經過一年多的時光後,再次熟悉的傳入到了耳朵裡。
而就在他們馬車經過的頭頂上方,二樓那開着的窗戶處,史彌遠的身後正站着樑成大等幾人,注視着葉青的馬車從眼皮子底下離去。
看着馬車後面那浩浩蕩蕩的兩百名親兵,史彌遠不由自主的冷哼一聲:“難道他以爲,僅憑這幾個人,就能夠保他在臨安的安全不成,簡直是可笑!”
自從史彌遠、葉青、韓侂冑當初出使大理後,史彌遠便從中發現了武力對於一個集團勢力的莫大用處,相比於他之前一直利用一些街頭混混、地痞無賴來威脅、恐嚇他人的辦法來,明顯手裡有武力的葉青、韓侂冑二人,要比他高出了不止一個境界,何況,也正是因爲兩人手中強大的武力,讓史彌遠不得盤算着,也在暗中培養着一批史家真正的精銳家將來。
臨安府的驛館內,葉青安置下了自己的親兵外,便只帶着賈涉再次坐上了蕭振的馬車往涌金樓行去。
今日剛剛回到臨安,朝廷並沒有要求他必須要立刻前往宮裡、或者是吏部報備,所以葉青明日再前往皇宮並不算是違背了朝堂之律。
何況,如今相信聖上、以及太上皇都已經知道自己回到臨安了,說不準就是連李鳳娘那娘們,都已經知曉自己於今日回到臨安了。
臨安的一切還是如同一年前一樣,並沒有什麼變化,至於他的家,早就已經有人幫他打理好了,何況樑興一直留在臨安,當初並沒有跟隨白純、燕傾城一同前往揚州。
涌金樓的門前依然是車水馬龍絡繹不絕,來來往往的客人神情上俱是帶着三分掩飾不住的春色,如今的趙才卿雖然還是在涌金樓,但已經不在侍奉其他的客人,成了李橫的專有。
而隨着前統領的到來,點名了要讓趙才卿過來陪自己喝兩杯,老鴇瞬間愣在了當場!
眼前的一個是臨安知府,一個是曾經在這涌金樓出過人命官司,而且如今貴爲淮南東路安撫使兼知府的葉大人,兩個人哪一個她都得罪不起,但想想趙才卿身後的,同樣是自己得罪不起的當今皇城司統領,老鴇此時此刻,面對葉青的強硬態度,哭喪着臉恨不得給葉青磕幾個響頭,求求葉大人別爲難她這個老鴇。
“怎麼,當我付不起銀子嗎?”葉青笑眯眯的看着雙腿如篩糠,整個人都快要哭出來的老鴇問道。
“那倒不是,而是因爲趙才卿如今已經是我李橫的女人了。”李橫緩緩走了過來,旁邊則是史彌遠跟樑成大幾人。
“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實在想不到啊,葉大人從淮南東路剛剛回來,就迫不及待的來看望趙才卿了,難不成葉大人對趙才卿有意思?”史彌遠看熱鬧不怕事大的說道,一邊說,一邊還觀察着帶着似笑非笑表情的李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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