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讓葉青來形容戰爭,葉青只會說出兩個字:震撼。
而且他甚至不不清楚,這種震撼到底是對一個現代人的心靈震撼,還是對戰爭廝殺場面的震撼,還是對人類自相殘殺的矛盾震撼。
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慘烈,此時此刻並不是站在高 崗上的葉青心中所能想到的詞彙。
不知爲何,葉青看着那從急速飛馳的馬背上被挑落摔下馬,而後一動不動,即便是後面的馬蹄踩在胸前、手臂、大腿,哪怕是脖子上時,那韃靼人如同一堆爛肉一樣的屍體,隨着馬蹄的踩動而無力翻滾時,葉青心頭卻是充滿厭惡跟懼怕。
他並不是沒有殺過人,而且還殺過不少人,甚至還曾偷襲全殲過金國的五百金兵,但那些與如今眼前呈現的場景,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並沒有那慘烈的廝殺聲在耳邊嗡嗡亂叫,也沒有氣動山河的威勢跟戰馬的悲鳴聲。
他能夠看到的,只有鮮血、鮮血淋淋的胳膊、鮮血淋淋的殘肢,鮮血淋淋、垂死掙扎想要起身的戰馬,鮮血淋淋的士兵嚎嚎大哭的抱着自己的一截腿,而後頭顱被人一刀劈走了一半,殘留的半邊表情,殘留着說不出的恐怖與怨憤,甚至殘留着一絲絲的無奈與看透生死的豁然,以及嘴角殘留着的詭異的冷笑,像是在說:愚蠢的人類。
葉青從未像今日這一刻這般厭惡戰爭,也從未像這一刻般對戰爭充滿恐懼,甚至端坐在馬背上的他,恨不得在號角聲四起,喊殺聲慘烈的戰爭中,大喊一聲:停,不要再自相殘殺了!
但另一面,理性的聲音也彷彿在提醒他,有人類的地方,就絕不會少了戰爭,絕不會少了留學廝殺,即便是文明高度發達的二十一世界,戰爭、依然也沒有停息,只是遠離了華夏大地而已。
高 崗之上能夠俯視整個戰局,那繡着向日葵的旗幟在葉青身後迎風招展,如同戰場之上,那一面面各個部落大汗的旗幟一樣,代表着這個部落的勇士,在戰爭中,還在頑強英勇的殺敵,還沒有全部死掉。
一旦旗幟倒掉,意味着什麼,葉青不用想都知道,那將會給正在英勇廝殺的部落勇士,帶來氣勢跟心理上的雙重致命打擊。
如同兩條長龍一樣的騎兵,在戰爭開始陷入膠着狀態時,在老劉頭跟潑李三的率領下,如同兩支利箭一樣,直插三個聯合部落的兩肋。
積雪尚未完全融化,但卻已經被馬蹄踩踏的迅速融入進草原上的爛泥之中,馬蹄時不時的打滑,使得衝鋒的騎兵還未插入敵人的兩肋,就率先在馬背上一個不穩,摔了下去。
戰馬依舊跟隨着大部隊往前衝,這一刻恐怕連戰馬都不知道,自己在少了背上的主人之後,還繼續一往無前衝勢的意義何在。
但即便是這樣,兩把利劍一樣的長龍,依然是以勢不可擋的騰騰殺氣,毫不畏死的衝進了敵人的兩肋之間,如同兩把燒的通紅的烙鐵一樣,在血腥的味道當中,瞬間打亂了三個部落向克烈部跟乞顏部的連續施壓。
但韃靼人的號角聲在戰場上顯然是通用的,一旦另外一方長長短短的號角聲響起,另外一邊的號角聲也會立刻作出迴應,或者是那迎風飄展的旗幟,便會賣力的在風中來回舞動,使得廝殺在戰場上的騎兵,能夠在全是騎兵跟戰馬的混亂戰場上,還能夠保持一絲對戰爭局勢的把控。
“那就是乞顏部的旗幟。”蠶豆兒被老劉頭放在了葉青的身邊,此刻坐在馬背上,一手拿着長槍,一手握着腰間的刀柄,向葉青說道。
“乞顏部的旗幟跟克烈部的旗幟在一起啊,難怪人家一直鉚足了勁往那片平坦的地勢上衝。”許慶順着蠶豆兒長槍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戰場局勢後說道。
“不用說,肯定是王汗那個怕死的傢伙,依託在了乞顏部的庇護下,所以兩面旗幟纔會在一起。”蠶豆兒嘴角扯出一抹不屑,對於高 崗下血腥味兒已經開始飄過來的戰爭,一點兒也不感到緊張跟害怕。
“那邊不也是漸漸聚在了一起嗎?”葉青看向相反的方向,短促的號角聲在別速部、泰赤烏跟蔑兒乞的旗幟下響起,葉青指了指後,對許慶跟蠶豆兒說道。
“壞了,咱們還是晚了一步,三部這是不顧一切都要拔旗了。”蠶豆兒神色一緊,靜靜聽了一會兒那短促的號角聲後,急忙看向葉青說道。
“老劉頭跟李三兒,只是減少了克烈跟乞顏的壓力,並沒有形成實質性的強有力的牽制。”許慶回頭看向相反的方向,聽着那短促的號角聲還在不斷的催促着戰場上蔑兒乞部等勇士,不由的開始罵道:“特麼的那克烈部的王汗是豬腦袋吧?明知道自己人數少,還特麼的往一塊兒湊,這不是給人一鍋端的機會嗎?”
“別廢話,擒賊先擒王!”葉青面色一冷,有些緊張顫抖的雙手,緊緊抓着馬鞍跟繮繩,抖了抖繮繩掉轉馬頭,便要帶着僅有的一百人,想要衝向蔑兒乞三步,漸漸圍攏在一起的旗幟下。
“你瘋了,一百人豈不是找死?”許慶一把拉住葉青的繮繩道。
“不賭一把怎麼行?要不然老劉頭他們肯定吃虧,一旦等人家反應過來站穩陣腳,那就是等着被包餃子了。”葉青一把拉開許慶的手,雙腿一夾馬腹,手裡的雁翎刀刀鞘往地上一扔,這就打算衝向蔑兒乞部的旗幟方向。
許慶神色焦急,但他也不得不承認,葉青這個戰場菜鳥說的是事實,如今就是需要一根可以改變戰爭局勢的救命稻草,來扭轉乾坤、就老劉頭等人的性命。
這跟稻草在戰場上那瞬息萬變的形勢中,有可能是萬無一失的偷襲成功,但也有可能就是…… 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的找死之策。
自然,這並不是老劉頭等人的錯,而是他們沒有考慮到,雪後泥濘的草原,給戰馬的速度帶來的阻礙跟影響,所以才使得他們這兩把插入敵人兩肋的利劍,在俯衝到一大半後,因爲雪後地滑的原因,變成了兩把鈍刀。
“蠶豆兒,你在這陪着都頭,我帶人去衝。”許慶衝着自己的手心,啐了口唾沫,兩手掌心交叉搓了搓後,抽出自己腰間的雁翎刀狠聲道。
“放屁,我特麼好意思獨善其身?”葉青說完後,便不給許慶說話的機會,手裡的雁翎刀拍開前方的蠶豆兒,嚎了一聲衝過去,便率先向地方的旗幟方向衝了過去。
“我…… 特麼的這是爲你好,蠶豆兒,保護好都頭!”說道最後,許慶的聲音已經是隨着百人騎兵的衝勢,開始對着蠶豆兒嘶喊着了。
“收到!”蠶豆兒手持長槍,緊緊護在葉青的左側,手裡的長槍也是緊了再緊,臉上寫滿了勇往直前、悍不畏死的決絕跟狠勁。
而就在葉青策馬衝向地方旗幟方向的同時,乞顏部跟克烈部的旗幟下,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突然大吼一聲,脫掉了身上的皮裘,一把拔出腰間的長刀,對着手下的百十來人吼道:“跟我衝過去拔旗!”
“喂,鐵木真,你可是乞顏部的主心骨,你不能動……。”克烈部的王汗一把拉住鐵木真的衣袖,有些慌張的說道:“你走了,我怎麼辦?”
鐵木真回頭,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帶着一股狂野的自信,冷冷道:“那就在這裡好自爲之,我要是拔了旗,你還是克烈部的王汗,若是失敗,你就祈禱我的兄弟桑昆不被戰死,而後繼承你的王汗之位。”
說完後,也不等王汗再說話,甩開袖子上的手,帶着自己的百十來個親兵,便向蔑兒乞部旗幟的方向衝了過去。
如果說剛剛老劉頭跟李三各自率領着近三千人,俯衝下來插入敵人的兩肋是雷聲大雨點兒小的話,並未對敵軍造成理想的傷害的話,那麼鐵木真跟葉青不約而同的冒死拔旗,巧合之下形成的兩翼,則就像是兩根救命稻草一樣,真正的起到了扭轉戰局的作用。
百十來人的小股騎兵,在草原之上、戰場的兩個邊緣飛馳,如同游龍一樣靈活,也如同猛虎一樣,帶着悍不畏死的氣勢,面對敵軍側翼偶爾剝離出來,阻擋他們前進的小股騎兵,甚至連速度都不減一分的就衝了過去。
不被重視,但又不得不出兵來對付這兩股從兩個方向衝向他們旗幟的騎兵,對於蔑兒乞部居高臨下的旗幟下的蔑兒乞部的大汗脫黑脫阿來說,就如同雞肋一樣,派重兵阻截不值當的,因爲會影響對剛纔兩股衝下來的騎兵的包圍圈。
但若是不派重兵阻截,他們卻是如同進入無人之境一樣,前去阻截的小股騎兵,甚至都無法讓兩股騎兵減緩速度,就被毫不留情的衝散摔落馬下,而後抱頭鼠竄,或者是被踩的在雪地裡嗷嗷叫喚着滿地打滾兒。
眼看着兩股騎兵,大有合圍之勢,大有一左一右從兩側斜刺裡殺出,成爲真正的騎兵,衝到他們的旗幟下給他們造成被擒王的困境之時,脫黑脫阿也顧不得是否能夠全部吃掉那高 崗上衝下來的騎兵,不得不示意號角聲再次響起,希望兩翼能夠撤出更多的騎兵,來延緩阻截那如同兩隻蚯蚓一樣,但卻速度極快的,衝向他們旗幟下的騎兵。
(ps:湊合着看吧,實在不行,自行腦補戰爭畫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