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出什麼事了嗎?”
蘭代爾和裡夫斯同時發問。
“你們還不知道?”路過的一個駐華武官大聲說道,“淞滬警備總團反攻了!反攻了!”
“泄特,反攻了?”
“真的開始反攻了嗎?”
蘭代爾和裡夫斯幾乎是同時從賭桌前跳起身,然後像離弦之箭向着樓梯口衝去。
到了今日,留在淞滬兩大租界的洋人早就對發生在淞滬的這場戰事失去了興趣。
縱然是山珍海味,吃多了也照樣膩味,活閻王在幾次淞滬會戰中打的確實漂亮,可是這種漂亮仗見得多了,就跟美人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產生審美疲勞了。
但是這次的反擊例外。
至於原因也非常簡單。
嚴峻忍了這麼多天才反擊讓洋人們感到意外,所以紛紛下注賭嚴峻會在多少天之後打反擊。
加了賭注,熱情就立刻變得不一樣,參與度也變得更高。
裡夫斯已經下了重注。
至於蘭代爾,更是莊家。
所以蘭代爾剛纔纔會說活閻王有可能會吃敗仗,因爲活閻王吃了敗仗就永遠不會再發動反擊,這一票他就賺大發了。
而裡夫斯因爲下了重注,賭活閻王會在十天之後發起反擊,所以纔會罕見的替活閻王說好話。
所以說哪有什麼愛與恨。
金錢和利益纔是真實的。
蘭代爾此時心情就很美麗。
因爲淞滬警備總團居然在第五天就發起了反擊,這大大的超出了一衆洋人的預期,所以幾乎沒有一個洋人下對賭注,他賺大發了。
當下蘭代爾邊跑邊笑着說。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活閻王不是個吃虧的主,捱了打他一定會想辦法打回來的,只是沒想到這次他忍了這麼多天!”
“噢,狗屎,剛纔在賭場裡你可不是這麼說的,你說活閻王這回將要吃個大敗仗。”裡夫斯此時的情情就非常糟糕。
因爲他輸了賭注。
損失了上千英鎊!
“我剛纔說過嗎?”蘭代爾哂然一笑說,“裡夫斯,我想你一定是聽錯了,我沒說過。”
兩個人鬥嘴之際,上方已經傳來接連不斷的爆炸聲,甚至連腳下的樓梯也在微微顫動。
這個爆炸的烈度,看來活閻王這次是要動真格的了,他的炮兵團只怕是傾巢而出了吧?
來到樓頂的天台,兩人只是四下裡一掃,便看到天台西北兩側邊已經擠滿看熱鬧的人。
兩人奮力擠到天台外側,就看到江灣方向騰起了大片火光,幾乎把夜空映紅。
隨即響起一片驚呼。
“上帝,我的上帝!”
“至少得有三十門重炮!”
“淞滬警備總團終於還是忍不住要大規模反擊了嗎?”
在一片驚呼聲中,蘭代爾和裡夫斯已經舉起了手中的望遠鏡並且對準了遠處的江灣鎮。
但只見,整個江灣鎮已經完全被炮火覆蓋,視野中不斷有一團接一團的紅光猛然綻放。
……
江灣鎮,鎮公所。
這裡原本是江灣鎮公所的一間地牢,現在卻被日軍擴建加固然後充爲櫻田武的支隊部。
櫻田武扭頭看去,只見副官有棲川隼一邊聆聽着傳導下來的爆炸聲一邊口中唸唸有詞。
當下櫻田武笑着問道:“有棲川君,你能聽出只那軍的炮兵有哪些口徑哪些類型的大炮嗎?”
“哈依!”有棲川隼微一頓首又接着說道,“九零式240mm口徑重加農炮、三八式150mm口徑的重榴彈炮、大正七年式150mm口徑的重加農炮以及明治四十五年式的150mm口徑重加農炮。”
“納尼?”旁邊的生沼吉郎有些懷疑的道,“能聽出火炮的口徑這不算什麼,但是連火炮的類型也能聽得出來?瞎猜的吧?”
“哈依。”有棲川隼微一頓首又接着說道,“仔細聽,還是可以聽出區別的,同樣是150mm口徑的重加農炮,三八式的彈丸初速只有明治四十五年式的一半不到,所以撞擊地面時的聲音完全不同,而大正七年式……”
說到這,有棲川隼突然就變了臉色,急道:“不好,毒氣彈!只那炮兵發射了毒氣彈,還是糜爛性芥子毒氣彈!”
“納尼?”生沼吉郎還是不怎麼願意相信,“有棲川君,你不僅能聽出來是毒氣彈,還能分辨出是糜爛性芥子毒氣彈?”
有棲川隼卻已經第一時間取來了防毒面具,先給櫻田武戴上,再給自己戴上。
隨即又關閉了地牢通風口。
另一邊,生沼吉郎跟自己的副官也戴上了防毒面具。
……
蘇州留園。
長勇匆匆走進明道堂,向着正在跟影佐禎昭對弈的前田利爲猛一頓首,報告說:“司令官閣下,櫻田支隊剛剛發來急電,只那軍動用全部火炮對江灣鎮發起了炮擊,看樣子要有一次重大的作戰行動。”
前田利爲剛拈起一枚棋子,聞言便立刻停頓在空中:“只那軍動用了全部火炮?全部?”
“哈依。”長勇再一頓首,再直起身說道,“至少有三十門以上大口徑重炮,這應該就是野戰重炮兵第五旅團被搶走的那批重炮!”
“八嘎!”前田利爲將手中的棋子又扔回到棋簍裡,隨即又起身走到沙盤前,影佐禎昭也緊跟着站起身走過來。
大竹茂夫忽然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司令官閣下,嚴峻開始反攻了。”
“危言悚聽。”前田利爲冷哼一聲,不屑的道,“淞滬警備總團現在總共就只剩下五六千兵力,活閻王拿什麼反攻?”
“我早說過,那只是推測,那只是我們的推測。”大竹茂夫搖了搖頭,接着說道,“或許淞滬警備總團在北新涇以及持志大學的傷亡根本沒有那麼大,或許淞滬警備總團此時仍有兩萬甚至三萬精銳。”
“這不可能!”前田利爲斷然說道,“北新涇鎮的滔天大火還有持志大學的血肉磨坊豈能有假?”
大竹茂夫道:“話說回來,就算知道上當受騙,現在我們恐怕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胡說八道!”前田利爲不高興道,“大竹君,請伱不要再散佈謠言擾亂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