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不悔

王靜輝覺得現在的王安石真的有些像無私無畏的革命者一樣,但他並沒有被王安石所感動,因爲他知道王安石發動熙寧變法的結局是什麼樣子的,在復興大宋的過程中和勝利者站在一起,這是他唯一能夠做到的,而現在的王安石還沒有這個實力,就算他有這個權勢,王靜輝也不會去追隨他。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王安石的結局,王靜輝真的會被他所感動而追隨他完成這個夢想。王靜輝感到自己好象已經過了盲目感動的年齡,來到宋朝後,他爲了融入這個時代變化很大,謹慎老成已經成爲他的風格。

王靜輝覺得中國的領導者必須是個務實而又靈活的政治家,就像他那個時空中周恩來的形象,而不是類似於毛澤東那樣的具有浪漫主義情懷的詩人,那樣引發的後果太容易走向兩個極端。他雖然在一些“國學”學問上不如王安石和司馬光等人,但要比他們多了一千多年的見識,對於誰更適合成爲大宋的領導者,這點兒見識還是有的。

王靜輝並沒有直面迴應王安石,雖然他的話讓所有人聽了後都會爲之心動,但他只是平淡的說道:“先生對在下在楚州試行的青苗法和免役法?”

王安石不知道王靜輝爲什麼突然轉換話題,談起青苗法和免疫法了,但他還是耐心的說道:“駙馬在楚州試行的青苗法和免役法,我也多少略有耳聞,兩法的條例細則我也仔細研讀過。平心而論駙馬所行之法實爲良法!”

王靜輝笑着說道:“先生過譽了。但先生可知免役法在楚州試行地時候被百姓稱之爲良法,爲什麼在京畿路試行地時候卻招來民怨呢?”

王安石聽後也不禁一愣。陷入了沉思當中。他對王靜輝的才幹還是非常佩服地,駙馬在楚州所試行的青苗法和免役法都是他多年所思索甚至是做過的,青苗法的細則雖然有些讓他搞不明白,但聽說除了在楚州外。在興國銀行地運作下,永興軍和淮南兩路的範圍內試行效果都不錯。免役法自然是不用說了,王安石對其實施細則非常佩服,但最讓他疑惑的便是爲什麼在楚州稱爲良法的免役法在京畿路會惹來這麼多的麻煩。但他也不是草包一個,經過分析後,當然知道這其中的癥結恐怕是在吏治問題上,這也是大宋的弊政之一了,不過王安石似乎覺得這些都是不成氣侯的小問題。

王安石說道:“免役法實爲良法,至於爲什麼在兩地實施後會有這麼大的差別,這主要還是官吏行使不當所造成的!”

王靜輝說道:“先生所言是正確地。但我想問先生一句:您能夠解決好這些問題嗎?”

王安石笑着說道:“這有何難,只要以雷霆萬鈞的手段一掃朝堂芶安之氛便可!”

“不過這需要聖上和朝中重臣的鼎力支持,先生有這個把握嗎?”

聽到這裡,王安石終於沉默了,他知道現在的英宗趙曙是絕對沒有這麼大的魄力的,而朝中的重臣必須至少得到富弼和韓琦的支持,但光是有他們還是不夠地,這兩個人的威望雖然很高。但從前段時間的“御史中丞王陶事件”中韓琦的表現就可以知道,即使韓琦身爲兩朝執政這樣重臣居然也會被王陶搞得灰頭土臉,如果貿然行事,其難度可想而知!

王靜輝見王安石在那裡沉思,便繼續說道:“剛纔聽聞先生慷慨所言,學生心中也是爲先生的大才所感動。覺得如果按照先生所言去做,那就會變成商鞅之於秦朝的變法了!‘變法易俗’固然能夠很大程度地改善大宋目前的狀況,但其中也蘊藏了莫大的風險!現在大宋已經經歷了百年的和平生活,朝堂中的風氣形成也已經非一日之功,如果開始變法,那無疑是對一個重病之人下猛藥,其後果還是兩算,結果未知啊!”

王安石聽到王靜輝說道“變法易俗”的時候,兩隻眼睛中泛出了精光,這四個字正是他二十多年來針對大宋所處的不利境況所開出的藥方,只憑自己剛纔所說的一句話,駙馬便可以從中得出這樣的結論,這份才情確實讓王安石心中感到吃驚,心中不禁在想:“這個年輕人該不會是和我的想法一樣吧?!”事實上王靜輝可沒有這麼大的本事來猜測王安石心中所想的是什麼,這都要歸功於王安石在歷史上實在是太有名了,王靜輝對他的經歷可謂是知之甚深,所以可以輕而易舉的把握住王安石的想法。

王安石笑着說道:“駙馬真乃我的知己,不錯!要想改變大宋目前不利的局勢,就未有效法秦時商鞅變法纔可能救的了大宋!當然,駙馬所說的我也明白,變法易俗當然在那些頭腦守舊的朝廷重臣的眼中是洪水猛獸,所遇之阻力也是必然的,但變法救國乃是我大宋走向強大的唯一之路!誠然,要‘變法易俗’效法商鞅會有很大的阻力,甚至是最後我可能會落得商鞅的下場,但變法一途隨荊棘坎坷,我只有‘堅持’兩字以自勉!”

此時面對王安石的王靜輝彷彿有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在王安石的身上,他彷彿看到了商鞅、譚嗣同等人的身影。王靜輝雖然在原來的歷史時空中也是成長在社會變革當中,但對當時的國家領導人在社會大變革即將要開始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在做些什麼並不瞭解,但命運和他開了一個超級玩笑,讓他也有這樣非常好的運氣來參與其中,而且還是中心人物之一,他真是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

雖然王安石的精神讓他很感動,但對於王靜輝這樣已經對這個問題思索了千百遍,自始至終都是這麼一個結論:王安石的固執必然會葬送這場變法。儘管變法的初衷是善意地。但中間有着太多地障礙,不是僅靠變法發動者的毅力和決心所能夠改變地。

“王安石到現在仍然沒有改變。歷史上的神宗對他的支持不可謂不堅決,簡直是做到了一個帝王意志的極限,堅定地站在王安石的背後,以帝王的權威來全力推進變法。到最後的結果依然還是沒有改變!”王靜輝有些心痛的想到。

儘管看到鬥志昂揚的王安石是有如此大的決心,但王靜輝還是忍住了他對王安石的欽佩,選擇了更加務實的道路:“王安石的做法已經被歷史判了死刑,否則就是冒着身敗名裂,我也會站在他地身後來協助他推進變法改革,但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只好對不起了!”

王靜輝說道:“先生之決心和理想,學生在心底爲之敬服、欽佩,雖然學生在治國的主張上和先生略有不同,但畢竟我們都是爲了大宋能夠實現中興所努力。學生和先生之間的問題和分歧,我想大家都可以坐下來慢慢交流。”他心中實在是承受不住王安石對他的吸引了,他知道自己是通過歷史來作弊,不然他早就被王安石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了,他不願意再進行這樣非常痛苦的折磨了,所以決定速戰速決結束這次會面。

“先生,這是學生的一些愚見,還請先生批評指教!”說完。王靜輝便把他早已經準備好地關於海關的資料交給他,並且還有很多關於經濟方面的一些設想。他相信,這個時代也唯有王安石能夠看懂並且接受這些新的經濟理論。當然,這個時代還有司馬光與還沒有成熟起來的蘇軾也都是智者之流,但他們的腦子比王安石差遠了,都比較呆板和僵化了。就算他們能夠看懂,也未必能夠接受。

王安石接過這些手稿,心中也是感慨萬千:他知道這個年輕人和自己地主張有太多的不同,“寒暑論”雖然在士林中有很大的市場,但在他的眼中還是屬於和稀泥之流的想法,這與他的主張是有很大的衝突的。但他也知道在朝廷的重臣當中都流傳着王靜輝那些沒有公開的策論,這些觀點和主張已經引導大宋近兩年的時間,大宋的變化他也看在眼中,這些策論在他的眼中同樣有着非常珍貴的意義,儘管政見不同,但王靜輝這一番舉動還是贏得了王安石對他的尊重,就如同王安石的好友司馬光比較守舊但並不影響他們之間的友誼一樣。

“先生,學生想說的只有一句:無論是採用什麼樣的方式來實現大宋的中興,只有改善百姓的生活水平纔是唯一的試金石,只有百姓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日子好過了,大宋的百姓才能支持這樣的社會變革方式,否則便是朝廷政策實施的錯誤。學生才疏學淺,在先生這裡賣弄了,還請多多見諒!”王靜輝待王安石接過他的手稿後,對他真誠的說道。

不過令王靜輝比較失望的是此時的王安石似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他的手稿所吸引了,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王靜輝心中暗自嘆了口氣:他能夠做到已經做到了,至於能夠起多大的效果,這也只有看老天的意思了,他現在只是感到有些無力。

王安石“走神”的本事,王靜輝是知道的,他能夠在仁宗面前走神到把一盤魚餌都給吃掉,像這樣的走神也不奇怪了,他看着眉頭有些緊皺的王安石,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麼也不足以把他的注意力拉回來了,所以便獨自輕聲走出王安石的書房,告辭了。

在回駙馬府的馬車上,王靜輝的心中也是打翻了調味瓶,心中也不知道該怎麼樣來評價這次他和王安石的見面。此時的他已經不是那個初來大宋對所有的事情都漠不關心的王靜輝了,他在歷史的漩渦中感到越陷越深,已經置身其中沒有辦法把自己給洗乾淨了,這裡面已經牽扯進他太多的心血,突然意識到對於自己的政治立場,他也開始有些堅定不移了,這到底是他知道王安石主持變法必然失敗。還是自己的發展的必然?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了。但他明白:今天地王安石依舊有着堅定地意志來推行他的那套理論,而自己地性格也變得更加堅定。他們兩個人是誰也說服不了對方放棄原有的政治理想的,但其中唯一的不同便是他還有一顆包容地心,甚至可以包容與自己水火不相容的政敵,他知道自己既然作爲一個政治人物。在走向政治舞臺的時候就必須有這個覺悟,不然最終受苦受難的還是無辜的老百姓!

“王安石九死不悔的精神固然值得他感動,但爲了大宋百姓的好日子,還是對不起了!”王靜輝在走下馬車的時候,心中堅定的想到。

此時學士府中的王安石還沉浸在王靜輝給他地手稿當中,正如王靜輝所讀到關於王安石的有關歷史記述一樣,他的確是一目十行並且還過目不忘,雖然和王靜輝這個變態還有些差距,但他也算得上是超級天才之流的了。

在讀完王靜輝的手稿後,王安石心中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駙馬的才智在他的心中又有了新地認識。也許是處於文人相輕的情節吧,王安石在和潁王趙頊的接觸當中,聽到關於駙馬的消息是很多的,當中不乏對王靜輝才幹毫不掩飾的讚歎,這在王安石地眼中雖然不算什麼,但心中還是有種一比高下的心理在其中的。今天看到王靜輝的手稿後,他的心中才對以往趙頊對王靜輝的讚揚之詞感到信服,先不論王靜輝的經濟理論是否正確。就是關於海關這部分內容也夠他佩服的了,還有對各行各業的賦稅調整以達到宏觀調控的能力,這都是王安石以前所沒有想到的,儘管他不知道王靜輝這些手稿上所寫的是否是正確的,但至少讓人看着這些手稿中的豐富的數據和翔實的事例,便足以讓人感到放心一試了。

不過當王安石正想和王靜輝討論這些手稿中的一些問題時。才發現今天他的客人已經不聲不響的走了,現在他才注意到天色已經很晚了,明白自己因爲太投入把客人冷落了,不過這樣的事情在王安石的生活中經常發生,他也是個不拘小節的人,根本沒有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就好似吃飯喝水般那麼正常。

王靜輝回到駙馬府後,沒有直接進入書房,而是到他的藥房中去看看。他的初始身份是個醫生,自然不會把自己的老本行給丟棄,就算是在楚州擔任地方官的時候,他也經常給當地的百姓治病,這點兒到頗和當年三國時代的張仲景一般,後世爲了紀念張仲景的醫德醫風,特意將各種藥店和藥房的名稱後面加個“堂”字,一直延續了一千多年。雖然沒有像前輩那樣在公堂之上就給病人診治,但駙馬在知州府內開醫館已經在楚州成爲一個美談,在醫學風氣甚爲濃厚的宋朝,這也給他無形中帶來了巨大的聲望,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只要是王靜輝常駐的地方,總會有個小藥房供他來搞研究所用,這個時代的中成藥在他的眼中是一個巨大的空白等他去填補,每隔一段時間,總會有一些中成藥在這些藥房實驗室中誕生,然後便由濟民製藥迅速轉化成爲成品。現在的濟民製藥幾乎就是大宋中成藥產業的龍頭,引領了中成藥的發展潮流,儘管也有許多有實力的藥房和醫館憑藉着自身的實力研發中成藥,但大多數的時候是分析濟民製藥的產品,然後仿製。濟民製藥已經成爲大宋中成藥行業的巨無霸,這些後來的仿製競爭者哪裡能夠給它帶來一絲一毫的壓力,人們都信任濟民製藥價廉物美的產品,其流通佔了市場的八成以上。

王靜輝來到藥房不是爲了別的,而是專門在研發適合他老丈人英宗趙曙的藥物。現在老丈人的身體就是大宋實力的保障,也是王靜輝的保障,只要英宗趙曙一天未死,大宋前進的方向和步伐就控制在王靜輝的手中。

從潁王趙頊給自己的來信內容來看,王安石和他的交情非淺,幾乎贏得了趙頊的信任和敬服,這個消息可是讓王靜輝有些如芒在背的感覺,唯一解決的辦法便便是除了和趙頊保持密切的聯繫外,最重要最行之有效方法的便是保障老丈人的身體健康。

從這幾個月有關王安石的傳聞來分析,王靜輝可以得知目前這個“拗相公”在朝廷中過的並不是很得意,原因便是在於英宗趙曙對他那套救國軍救民的理論還沒有什麼注意。相比之下駙馬的建議則是朝廷作出重大改革的時候必須要聽聽他的建議,而且更加實惠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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