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其實就是一種政治上的手段而已,出發戰爭的人往往不是軍人而是政治,甚至個人恩怨和喜好!
遼朝對西夏的戰爭很大程度上和耶律宗真的個人想法有關,其實西夏不過是煽動遼朝的党項部叛亂,只要遼朝合理的鎮壓,並且安撫那些被煽動的党項部落就可以了,但遼皇耶律宗真覺得這是自己的恥辱,必須要党項人的鮮血來洗刷,甚至要李元昊的鮮血來洗刷。
耶律宗真的想法很簡單,大宋皇帝能攻伐西夏,並拿下兩府之地而党項人莫不敢犯,憑什麼他大遼皇帝就要安撫叛逆?
李元昊已經不是第一次拂了大遼的面子,早在耶律宗真即位之初就把自己的姐姐興平公主許配給李元昊,以圖兩國秦晉之好。
但顯然這場政治婚姻在政治上成功,但在感情上是失敗的,元昊夫妻二人關係一直不睦,完全是政治婚姻帶來的冷淡與疏隔。後來,興平公主病重,元昊仍舊摟着別的美女狂歡,對公主不聞不問。
直到公主病死,元昊才向遼國彙報此事。遼興宗聞訊大怒,當時就派人持詔切責元昊,元昊由於正忙乎應付宋朝的威脅,只能低頭裝孫子,獻貢獻寶討好耶律宗真。
李元昊獻寶討好遼朝豈能不得到更多?之後的遼党項部落叛亂就是他收回的利息,他李元昊何時做過吃虧的買賣?!
既然佔了便宜就要付出代價,遼夏兩國之間的裂縫也愈來愈大,當初遼人爲了制衡大宋而扶持西夏,現在卻猛然發現當年扶持的豺狗已經成爲威脅大遼的隱患,遼朝的有識之士當然能看出其中的不妥,這也是爲何耶律宗真御駕親征西夏而沒人阻攔的原因。
遼朝上下,君臣之間都有一種自信,在他們看來西夏不過是一支躲藏在大遼身後撿漏的豺狗而已,征伐西域居然讓他獲得了不該有的自信,面對大遼的討伐還敢露出反骨?!
一個連大宋都能奪取兩府之地的西夏難道會是大遼的對手?遼人習慣性的用大宋的實力去衡量西夏,簡單的標準在他們看來最爲有效,遼勝於宋,宋勝於夏,那遼必定會勝於西夏!
時間飛逝,三個月的時間裡遼朝的怒氣愈來愈盛,但李元昊彷彿一點也不在意,沒有一絲的擔憂和恐懼,反而加強軍備,這讓遼人覺得他張狂。
這段時間趙禎有意讓留守東京城的朝臣們放出西夏來使的消息,並且大肆宣揚其中的內容,西夏李元昊尊大宋皇帝趙禎爲父,於是乎大宋讓其向遼朝謝罪,以免遭遇兵戈之災。
但任誰都能看出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西夏李元昊怎麼可能向遼朝請罪?
東京城的遼朝都亭驛,耶律宗政坐在花廳的上首怒氣勃發:“李元昊狗賊安敢如此!宋人安敢如此!”
耶律賈露出嗤笑道:“哼,宋人不過是佔了中立之地罷了,如此就認爲可以置身事外,以坐收漁利?大不了把它也拖下水便是!”
耶律宗政搖頭道:“不行,此時大宋越是不插手越好,如若大宋插手,我大遼反倒麻煩,萬一大宋皇帝和西夏達成協議,救援西夏而發兵燕雲,我大遼就得不償失了,即便戰勝西夏又如何,你不會不明白燕雲對我大遼的重要吧?”
耶律賈微微一驚,摸着下巴上的山羊鬍道:“宋人不會如此吧?難道就不怕我大遼傾其所有再度南征?!”
耶律宗政環顧四周對耶律賈壓低聲音道:“哼,宋人一項如此,坐收漁翁之利纔是他們想要的,別忘了之前咱們密諜傳來的消息,封丘軍營旁的李蒜頭鋪子裡的紅線被拉斷了……”
“紅繩被拉斷意爲有要緊急訊,但我們的人並未找到口訊,並且李蒜頭已然不見了蹤影,怕是已經……會不會是他知道西夏與大宋的有何密謀?”
耶律宗政搖頭道:“不會,他的失蹤遠在西夏來使之前,也是在大宋軍演之前,說不定是得到了什麼大宋又有新裝備的消息。”
“那我等現在該如何?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耶律宗政嘆了一口氣道:“咱們能有什麼辦法,大宋皇帝並不在東京城,你我又沒有陛下的國書豈能擅闖大宋軍演?如今之際只能打探消息了。”
耶律賈無奈的說道:“收集到什麼怕是也無用,如今整個東京城因皇帝親巡而戒備森嚴,內外通入禁絕外臣更是難以出入。只能希望大宋不會有所動作,也希望戰事不要驟起。”
事與願違,十月,耶律宗真怒氣勃發,連出三路大軍,共十萬精兵,渡黃河,直趨西夏境內。大軍晝夜不息,一直前進四百里,未遇任何抵抗。
凡是遼軍一路上遇到的党項部族全數被滅,一時間西夏境內硝煙驟起,生靈塗炭,原本如詩如畫的草原變成人間煉獄,許多黨項的族帳頃刻間化爲烏有,屍橫遍野,血流漂杵……
輕鬆得來的勝利讓遼軍的氣勢徒然高漲,大軍一路挺進直逼賀蘭山!
耶律宗真勒住繮繩,馬兒嘶鳴着擡起前蹄,看着化爲齏粉的党項族帳發出快意的大笑:“這便是與我大遼做對的下場!”
張儉和蕭惠看着原本儒雅的皇帝變成這幅激昂模樣頓時覺得欣慰,先帝曾說過,只有經過戰爭的洗禮才能讓陛下成長起來,才能讓戰意和陛下心中的儒學結合起來,主要是讓陛下見識到大遼的立身之本是什麼,而不是靠儒學。
但張儉和蕭惠都忘了過猶不及的道理,正處在青春期的耶律宗真在此時發現了戰爭與征服的快感,大軍環伺,此時不光有宿衛的斡魯朵,還有耶律隆緒留下的精銳皮室軍!
這些強悍的兵卒被耶律宗真編爲這次西征的御帳親軍,負責保護自己的安全,但這恰恰與皮室軍的初衷相悖,皮室軍和斡魯朵是遼朝的破敵尖刀,他們應該在遼皇的帶領下身先士卒,破敵立功纔是他們的宿命!
但此時無人敢對耶律宗真的作法有任何非議,皇帝之威如日中天,兵鋒所指,無人能敵,誰嫌自己的命長去和皇帝說這事?
一騎飛馬來報,騎士衝到御帳行轅前翻身下馬:“啓奏陛下!探馬來報,李元昊所部就在賀蘭山北麓下的草場集結!”
耶律宗真大喝一聲:“好!蕭惠傳令下去,大軍整頓造飯,殺羊祭天后開拔,討伐不臣者元昊!”
四周的御帳親軍連連大喝:“陛下威武,陛下威武!”
蕭惠看着眼前這一切信心滿滿,大軍壓境以使得党項人望風而逃,遼軍積攢下的氣勢高漲如虹,豈有不敵元昊之理?
整個軍營的遼軍都是信心滿滿,唯獨張儉不這麼認爲,在他看來李元昊此人多狡詐,不會白白犧牲這些族帳與不顧,其中定然有他的陰謀,但此時張儉毫無證據,只能聽從陛下的安排,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