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牢裡待了三天,黃傑又不是沒花時間去想這事兒。
雖然當大宋的駙馬對許多平民百姓而言是好事兒,但如果一個有政治抱負的人只要當了駙馬,基本上就宣佈了這人的政治生命終結。
大宋的駙馬都尉,從來都是個虛銜,不但不能參政也入不得文官體系,甚至宋太祖時駙馬還能帶兵打仗,成爲手握權柄的顯貴,而到了宋仁宗以後駙馬卻只能犬馬聲色,醉生夢死,做個閒散的清貴,說白了就是皇家不願看到勳貴之家掌握實權,所以直接一竿子擼到底,當成花瓶養着就是。
因此,對許多有要求有理想有抱負的人來說,做大宋的駙馬很慘,其中最慘的最典型例子就是當初那赫赫有名的小王都太尉王詵。這王詵祖上是北宋的開國功臣之一,作爲將門之後,王詵從小練武習文,熟讀詩書,博覽諸子百家,琴棋書畫無所不精,自幼便有着極大的政治抱負。
然而,王詵的才名引起宋神宗妹妹蜀國公主的關注,於是在宋神宗的強力干預下,王詵娶了公主當上了駙馬都尉。由於朝廷有着嚴厲防範外戚涉政的家法,對外戚的政治生涯有嚴格的限制和嚴厲的打壓,縱然才華橫溢、有滿懷的政治抱負,但王詵從娶公主進門那天起,他的政治夢想就破滅了。
因爲無法在政治上施展才華的王詵,自暴自棄,只能把感情寄託在藝術和女人身上,甚至把公主都給活活氣死了。而他最著名的一首詞是《憶故人》:“燭影搖紅,向夜闌,乍酒醒、心情懶。尊前誰爲唱《陽關》,離恨天涯遠。無奈雲沉雨散。憑闌干、東風淚眼。海棠開後,燕子來時,黃昏庭院。”
其中的“雲沉雨散”暗示詞中他所憶的是一名青樓女子,而公主嫁給他,終究是個徹頭徹尾的錯誤。
但……這跟黃傑沒一點關係,黃傑又不準備做官,更不準備做什麼大官!
自打他當年在夔巴路上吃了掛落,被弄去成都讀書三年,後來期滿還不准他考試,一氣之下做了道士之後,黃傑當初那東華門唱名的夢想便也早就破滅了。再說如今他雖然掛着個龍圖閣學士,太子侍讀的虛名,可腦門最高處頂着頭銜還是“道士”,這“道士”再牛逼,也做不得宰相啊!
所以,多掛上一個駙馬都尉的頭銜又如何?
有道是車多不壓路,船多不壓江,頭銜多了也不壓身。反正他如今做道士是副業,主業是搞農副產品集團化深加工、首都商圈超大型房地產開發和高精尖的軍工軍火製造,順帶私底下還養着一支私兵,支持着一個綠林江湖幫派,搞搞跨國走私貿易……身上多掛個駙馬都尉的頭銜,應該還能減不少稅吧?
因此,如今趙官家給出的解決方案,不但是給了天大的臉面,還叫他賺大了,娶個公主不說,原配夫人還升格做了皇帝的義女,白撿個郡主來做。
所以,趙官家都這般大氣了,自然也是叫黃傑無話可說,只能乾乾脆脆一口應了。
當即趙官家也就趁熱打鐵,立即下旨在內城東南的甜水巷第一街擇地爲趙福金新建駙馬府,又在內城西南的右二廂麴院街擇地爲蘇廿娘修建郡馬府。
這駙馬府和郡馬府,一個在東南角,一個在西南角,趙官家的想法自然也是昭然若揭,寧可多出點血也不捨得自己女兒受委屈啊!
這之後,自然有蘇廿孃的金冊玉碟賜下,而被尋來問吉的先生也不是別人,正好就是林靈素。雖然皇家招婿的官方流程必須要走,但也全都給黃杰特事快辦,當日便也得了佳期,居然就在十幾天後的六月初六。
要說計算婚期,黃傑自然也是通的,這六月初六若來匹配也不是最好,不過林靈素算得此期時,曾悄悄與黃傑打了眼色,黃傑當即倒也瞭然。這封宜奴的預產期是在七月初至七月底區間,因此這自然要趕在前面將婚事辦了,不然萬一封宜奴當真爲黃傑產下了男孩,事情也就不好辦了。
黃傑乃是家中獨子,娶了一妻八妾得了八朵金花,又選在宜男橋落腳只爲求得子嗣的事情,趙官家又不是知道,總不能就爲了把黃傑招爲駙馬,便要黃家絕後吧?
皇家的辦事效率自然夠快,也就是下午酉時前後,封郡主、招駙馬和定婚期的詔書先後下達,這等大事自然不能以手諭和中旨的方式下達,而朝廷各部門也不會在此等事情上惹了皇帝不高興,因此被召來加班的官員門也是通力協作,迅速就把這事要繞的彎彎道道來個聯合現場辦公就給辦下來了。
甚至老餘深那廝也用顫顫巍巍的手,親自爲黃傑代寫了聘書,一手正楷寫的格外精神,都能拿來裝裱做傳家寶了。
而負責編修起居注的司馬植也似模似樣的捧了一冊起居著錄來現場記錄,著錄曰:“宣和元年五月已巳,帝命敕蘇氏廿娘爲文慧宗姬,封永安郡主(黃州原屬隋置永安郡),招永安郡馬黃傑尚爲茂德帝姬駙馬。”
司馬植的脾性果然一如乃祖,不過他非要這般記錄也就只能隨他去了,反正後人要罵估計也是罵黃傑攀龍附鳳,娶了郡主還不夠,還要再禍害趙家一個帝姬。
且趙官家也是大方,乾脆一股腦的將萬春奴、周燕奴、封宜奴她們八妾也都封了孺人(政和二年新定命婦的等級由下而上的排列是:孺人、安人、宜人、恭人、令人、碩人、淑人、夫人),給姚二孃封了永安郡夫人,給黃老倌也封了個永安郡公,這等恩寵也算是一時無兩了。
等黃傑終於領着蘇廿娘等人走出東華門來,與老倌、二孃還有青青她們碰着頭時,一家老小個個都是大眼瞪着小眼,自是無言以對。
瞧着守在東華門外一臉憔悴的二孃、眼睛通紅的老倌和一個個苦着臉的小娘子們,又回頭看看蘇廿娘、萬春奴、周燕奴、姚玉、冷枝兒、綠萼、孫十九娘和挺着大肚子的封宜奴,黃傑也是相對無言,只能與衆人演了一個“怪我格”的表情,便來抱了最小的珍娘,笑呵呵的護着封宜奴先上了馬車,與衆人道:“憑大個事兒,不就是尚了個駙馬麼?閒話回家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