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三

一百三十三

一百三十三

周澤失魂落魄地坐在沙發上,低着頭一言不發。

周澤母親看了一眼低落的周澤,嘆了口氣然後拿了點東西便出門了。

周澤從口袋裡拿出那枚一直貼身帶着的硬幣,靜靜地看着。

硬幣的年份剛好是自己的出生年份,不知是因爲巧合還是因爲那個男人有意爲之,但現在都不重要了,因爲他已經不在了,就連存在感都……

原本就知道死神的世界是一個殘酷的世界,但卻沒想到,竟會殘酷到令人窒息。

已經哭不出來了……

周澤眼眶紅腫地望着那枚硬幣,許久許久沒有任何動靜。

“哥哥。”終於,一個稚嫩的聲音打破了這份寂靜。

周澤擡起頭,將硬幣放進了口袋裡,勉強地笑了笑,“好像好久都沒給你買過糖了。”

“嗯。”安琪應道。

“哥哥現在帶你出去買好不好?”周澤問道。

安琪順從地點了點頭,然後牽住了周澤的小拇指。

周澤的家住在鄉村,靠近馬路但是周圍的居民很少,附近也只有一家小店,在馬路旁,是方圓十里唯一一家店。

周澤正在去往那家店的路上。

風景依舊是原來的風景,路也是原來的路,可是感覺,少了什麼東西,讓周圍都變得有些蕭瑟了……

安琪仰頭看到周澤看着周圍的風景發呆,輕輕呼喚了一聲,“哥哥。”

周澤纔回過神來,看了一眼安琪,“別急,馬上就能到了。”

“哥哥,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再逞強了哦。”安琪說道。

周澤有些沒有弄懂這句話的意思。

“因爲,絕望在短時間內,已經不能再使用了。”安琪認真地看着周澤的眼睛。

“絕望?”周澤有些疑惑。

“那把黑鐮的名字,它就叫做絕望。”安琪輕輕地說道。

周澤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看着一身哥特蘿莉公主裝的安琪,“你爲什麼知道這些?”

安琪沒有回答,眼睛望着前方,就像以前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她都是這樣的神態。

周澤看到安琪不想回答,於是便不再追問,只是輕輕地問了一個問題。

“那它什麼時候可以再使用?”

“絕望一旦枯竭,要隔十分長的一段時間才能再次喚出,於此同時……”安琪擡頭看着周澤那張沒有什麼精神的臉,“殺戮的慾望會吞噬哥哥一部分的理智,甚至,會漸漸融入性格當中……”

周澤的腳步停下了,“殺戮的……慾望?”周澤已經隱約記不得那天的事了,只記得憤怒徹底吞噬了自己的理智,然後現在能夠想起的,只有一片空白。

好像基本每次使用那種力量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影響,只是這次,好像更爲疲憊了。

黑髮裡的白絲迎風浮動着……

周澤在冷風中站了很久,直到安琪的身體輕微地顫了一下,周澤才反應過來。

最近好像特別容易發呆。

走吧,周澤牽着安琪的手,往馬路上走去。

“哥哥。”安琪又輕輕喚了一聲。

周澤看着伸開雙臂的安琪,無奈地笑了笑,彎下腰將其抱了起來。

就這樣,周澤將安琪抱着走到還那家店前。

店家露出一副震驚的神態,估計是因爲安琪的裝扮和長相,都深深震撼了這個中年男人。

“你要吃什麼糖?”周澤看着玻璃櫥窗裡的各種各樣的糖果,問道。

“都要。”安琪說道。

“那這個呢?”周澤指了指最邊上的軟糖。

“那個不要。”安琪只看了一眼便說道。

“爲什麼不吃軟糖?”周澤笑着問道。

“因爲不甜。”安琪淡淡地說道,顯然是對軟糖無愛。

周澤指了指那些水果味的硬糖,“給我裝起來,都要。”

就在這時,周澤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估計又是出現亡魂了,因爲會給自己發短信的,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周澤將安琪抱着過了馬路,然後將其放下,“能自己回去吧。”

安琪點了點頭,從周澤手裡拿過袋子,往家的方向走去。

周澤看着安琪的身影走遠後,拿出了手機,查看剛剛發來的短信。

“B級亡魂……希望不要像上次那個一樣難搞。”周澤默唸着。

周澤在馬路旁站了一小會,自己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喂。”是凌心月那個清冷的聲音。

“喂,我馬上趕過去。”周澤說道。

電話那頭,凌心月猶豫了一會兒,然後說道,“你還好吧……如果狀態不好的話就不用勉強自己了,我能搞定的。”

“沒事的……”周澤停頓了好長的時間,才接着說道,“都過去了。”

“那好吧,你那裡搭得到車嗎?”凌心月問道。

“好像……”周澤看着車流量極少的馬路,“有點難。”

“那你乖乖待在家裡,我馬上來。”說完凌心月便掛了,絲毫不會拖泥帶水,不會說“拜拜、再見”之類的話,單純的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十分鐘後,周澤看着緩緩在自己身邊停下的寶馬,感嘆了一聲。

這是第幾輛了?難道土豪開車都不帶重樣的嗎?

坐到了副駕駛座,周澤忽然開口問道,“你家有蘭博基尼嗎?”

“沒有,怎麼了?”凌心月頭也不轉地說道。

“哦,沒什麼。”周澤鬆了口氣。還好貧富差距不是太大,不然周澤一定會沒節操地說出“土豪我們做朋友吧”這句話的。

“蘭博基尼有點貴,沒太好意思問媽媽要。”凌心月又補了一句。

周澤此刻的心情是複雜的,看着窗外的風景不說話。要不要說出那句話呢?

“你真的……沒事了嗎?”凌心月試探地問道。

不是因爲凌心月太囉嗦,而是因爲那一幕實在讓人太心酸。那一刻的情景,凌心月這輩子恐怕都忘不了。

“能有什麼事?”周澤衝着凌心月笑着說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了。”

凌心月從餘光裡看着周澤的笑容,看了很久,“你的笑,太過虛僞了。”那種表情,根本就不是想笑的人做得出來的。

周澤捂着胸口,“因爲你這句話,我幼小的心靈遭受到了一萬點真實傷害,還好我有一萬零一點的血量,沒死真是太好了……”周澤沒頭沒腦地吐着槽。

凌心月默默看着前面的路,沒有再說話。

但周澤卻好像一下子話變多了,一個人在那講個不停,具體講的什麼,凌心月沒有聽懂,也許周澤自己也沒有懂得自己在講什麼。

二十分鐘後,車子到達了地圖上的那個位置。

凌心月打開車門下了車,拿出鐮刀警惕地掃視着周圍。

兩人所處的位置是一個廣場,很難想象,亡魂會肆無忌憚地出現這種地方。

但也正因爲出現在這種地方,凌心月多了一層顧慮,就是怕波及無辜。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由於天氣比較冷,今天的風也比較大,廣場上的人好像並不多,除了零零散散的幾個遊客,只剩下在廣場角落跳廣場舞的大媽們。

凌心月四處尋找着亡魂的蹤影。

很快,凌心月便看到了一個不人不鬼的影子。

它的臉還是人鐮,枯黃的頭髮亂得不成樣子,整體也還是人的形態,但手臂的位置,卻已經隱隱開始異變,變得漆黑粗壯,猙獰得就像某種怪物的手臂。

凌心月擡腳便要向亡魂走去,卻不料周澤忽然叫住了凌心月。

“這次,讓我來吧。”周澤說道。

“可是,這是B級……”凌心月猶豫着說道。

“不能總是躲在你的身後啊,如果我打不過的話,你再上。”周澤也拿出了銀鐮。

凌心月看了看周澤,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周澤直直向着那個亡魂走去。

距離五十米,亡魂沒有任何反應。

距離三十米,亡魂沒有任何反應。

距離二十米,亡魂行屍走肉一般的姿態忽然頓住了,猛地轉頭睜大皺巴巴的眼睛盯着周澤。

周澤握緊了鐮刀。

亡魂異變加快了,從手臂到身體,從上半身到下半身,異變的速度非常之快。

僅僅用了三秒,亡魂異變就已經結束,整個像換了個姿態,從行屍走肉變成極具攻擊性的怪物。

周澤迅速走前,一鐮砍向亡魂還未異變的人類頭顱。

亡魂迅速側身躲過銀鐮之後,朝着周澤一腳撩去。

亡魂的動作出乎意料的靈活,彷彿之前那個是快要餓死的亡魂,而這個是吃飽之後精神滿滿的亡魂。

周澤幾乎是在一瞬間躍起,然後一腳踢在了亡魂的臉上。

亡魂被周澤一腳踢翻在地上,作短暫調整之後又飛快地爬了起來,揚起爪子向周澤揮去。

鐮刀幾乎在亡魂動作出來的下一刻砍向了亡魂的爪子。

嚓!

亡魂的爪子被砍出深深的一道血痕,痛呼一聲後退了兩步,並且身體因爲疼痛晃晃悠悠的。

趁着亡魂後退之勢,周澤兩步邁前,一招橫砍砍向亡魂。

突然,亡魂另一隻手猛地伸出利爪向周澤正臉刺去,這種速度是蓄力已久,普通人根本無從反應的。

這陰險的一下足以讓周澤面部全毀。

凌心月在一旁也是一慌,就想跑過去幫周澤的時候,周澤忽然做出了連凌心月都覺得驚訝的動作。

極限閃避過後身體旋轉着,鐮刀繞着身體轉過一圈後砍在了亡魂的脖頸上。

周澤有些不敢相信地從亡魂脖頸處把鐮刀拔出,拔出的同時亡魂直直倒地。

怎麼回事?這條件反射一般的動作,周澤看着自己的雙手。

凌心月也愣了一會兒,隨後點了點頭,“雖然是B級下游,但還是很不錯。”凌心月給出了罕見的誇讚,“上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