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抓了一條,最近流浪狗還真不少,”壯漢一邊熟練的撈起網子,一邊在嘴裡不爽的埋怨了一句。
小狼在藍色的捕撈網裡面奮力掙扎,一開始它還能看到自己頭頂上方敞開的口子,於是竭盡全力的想要攀爬出去。可是壯漢眼疾手快的反扣了一下,捕撈網的開口瞬間就被封得嚴嚴實實,再怎麼掙扎也是無法逃脫了。
壯漢把小狼扔在了卡車上,接着又抓住捕撈網的尾部將小狼丟進了一個鐵籠子裡,小狼這才發現卡車上已經關着很多和自己相同遭遇的夥伴。
在壯漢們開懷的笑聲當中,卡車再次啓動了,鄭修文驚慌失措的從自己房間裡衝了出去,對着卡車上的人大聲叫了幾句,“你們幹什麼,爲什麼要把它抓走?”
壯漢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下,按照他的判斷剛纔那條狗一定是流浪狗沒錯,雖然看上去狀態比較健康,毛髮也比一般的流浪狗要乾淨不少,但是和家庭裡養尊處優的寵物狗還是有很大差別,沒想到被自己捕獲之後,居然有一個小男孩衝出來制止了。
“小夥子,怎麼,這隻狗是你家養的?”壯漢只是接到命令要在市區內抓捕流浪狗,免得再發生百姓被流浪狗咬傷的事件,這其中當然不包括自家飼養的寵物狗。
面對這個問題,鄭修文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如實的回答了一句,“它,不是我家的。”年輕的鄭修文還不知道這些捕狗的壯漢和這輛卡車對小狼來說意味着什麼,他雖然在心裡早已把小狼當成了自己最親密的夥伴,可事實卻是,小狼的的確確還是一隻流浪狗,它並不是自己家裡養的寵物。
“那就行了,我們走吧,”壯漢確定自己沒有抓錯之後,便不願再多和鄭修文廢話,他用力的拍打了一下大卡車的鐵皮邊,發出了哐哐的刺耳聲音。
卡車很快就開了出去,看着代表小狼的那一團金色距離自己越來越遠,鄭修文本能的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他邁開步子追着卡車的方向跑了出去,可是短短半分鐘時間過後,卡車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鄭修文心情低落的回到了自己的練琴室,《悲愴》還沒有彈奏完畢,鄭修文卻怎麼都無法再繼續了。很顯然,那幾個人和那輛大卡車是專門在大街上抓捕流浪狗的,可是抓捕之後他們要對流浪狗做什麼,鄭修文不得而知。他後知後覺的想到,如果當初自己說小狼就是自己的寵物狗,那麼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鄭修文悵然若失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晚上,他的父母也發現了兒子的不對勁,所以晚飯過後並沒有叫鄭修文繼續練琴,而是讓他陪着他們一起看電視。鄭修文的母親嘗試着問了幾句,她想知道白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讓兒子出現瞭如此大的情緒變動,可是不論她怎麼問鄭修文硬是一個字都不肯從嘴裡說出來,她也就只好作罷了。
鄭修文的母親覺得也許是這段時間自己的兒子練琴太累了,畢竟鋼琴技藝上有了如此大的進步,一定是背後吃了很多苦頭,所以她認爲情緒低落也許沒有什麼特別的原因,只要讓兒子放鬆休息一下就好。
一家三口破天荒的坐在一起看起了黃金檔的肥皂劇,中間插播廣告的時候,鄭修文的父親將電視調整到了新聞頻道。新聞主播依舊用標誌性的微笑表情播送了一條本市新聞,“最新消息,由於本市發生了多起流浪狗傷人事件,市長已經第一時間責令相關部門立即做出防範措施,以免同樣的情形再次發生。今日,由人民警察、社會義工以及普通志願者組成的流浪狗稽查大隊,已經在各大人羣最密集的生活區捕獲了第一批共78只流浪狗,它們全部被送到了本市的流浪動物收容所,考慮到收容所的容納能力有限,這些流浪狗在檢查身體狀況之後將全部接受市民領養,沒有被及時領養的流浪狗將會採取安樂死處理...”
主播在播送這條新聞的同時,電視畫面切換到了收容所的場景,鄭修文一下子就變得緊張起來,他看到了那輛下午出現過的大卡車,還有卡車上裝滿的一個個關着流浪狗的鐵籠子。
拍攝的畫面出現了一大批人忙碌的身影,他們急着將卡車上抓捕的流浪狗放置到收容所合適的位置,在一個一掠而過的鏡頭當中,鄭修文感覺自己似乎看到了小狼的影子。
“總算做了一件好事,把這些流浪狗都抓走,以後我們這一片就安全不少了,”鄭修文父親的言語中,透露出對政府部門難得的滿意情緒。
“還真是,以前我晚上回家的時候,總能夠在街角的地方看到一隻金黃色的流浪狗,它好像經常在我們家附近徘徊,搞得我每次都不得不繞道走,今天晚上好像就真的沒見到了,”鄭修文的母親完全是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她一向都害怕大型犬科類的動物,在她眼裡那些流浪狗隨時都可能發瘋衝過來在她身上咬一口,所以鄭修文的母親唯恐避之不及,有政府出面將這些流浪狗全部抓走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
“媽媽,安樂死是什麼意思?”鄭修文沉默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終於到現在開口了,他還無法全部理解安樂死意味着什麼,但已經猜到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嗯,怎麼說呢,”鄭修文的母親猶豫了一下,畢竟她覺得自己的兒子年紀還小,不需要過早接觸死亡這種事情,本來想隨便說點什麼糊弄過去,可是她卻看到兒子眼神裡閃爍着非常真摯的目光。
“安樂死,就是用一種沒有痛苦的辦法讓這些流浪狗離開人世,”鄭修文的母親最終還是如實的說了出來,不過她儘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委婉一些。
鄭修文聽完之後,一下子就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他二話不說的跑下樓梯,從一樓大門處衝了出去。
“小文,這麼晚了,你還要跑去哪?”鄭修文的母親打開窗戶,對着兒子的背影大聲叫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