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修文並不知道自己的鋼琴技藝出現瞭如此大的變化,他只是覺得在彈奏的過程中有了更多享受的感覺,也許以前彈鋼琴對他來說是機械的完成琴譜上的每一個音符,而現在更多的是抒發一種心裡的情感,並且讓自己也享受在創作者的意境當中。.
小狗每天下午都會來和他作伴,《悲愴》這首曲子似乎成了他們之間的暗號,只要鄭修文一彈起,小狗一定會在曲子結束之前出現在他的家門口。
鄭修文發現小狗非常喜歡這首鋼琴曲,並且能隨着曲子情緒的變化做出一些明顯的反應,就好像它也能聽懂曲子裡的感情一般。每次鄭修文彈起《悲愴》,小狗就會變得尤爲安靜,它一動不動的趴在鄭修文的旁邊,眼神中會流露出一種憂傷的神采。
一開始鄭修文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沒想到小狗也能聽懂鋼琴曲,可是後來才漸漸明白,小狗能夠對這首曲子產生共鳴也許就是因爲它的身世有着同琴曲一樣的悽慘,正所謂音樂是無國界的,就算語言不能相通,但情緒還是能夠傳遞出去,這一點對小狗也同樣適用。
小狗剛剛出生幾個月就被遺棄,不得不過上食不飽腹的流浪生活,有時候還會被一些惡意的人類傷害,這樣的遭遇很容易在小狗的心裡產生陰影,而《悲愴》正好能幫它把這些壓抑的情緒抒發出來。所以一旦這首曲子響起的時候,小狗就會變得非常安靜,就像是在經歷一場心靈的療傷。
鄭修文每天都會照顧小狗的飲食,還會檢查它後腳上的傷口恢復情況,看着小狗走路的姿勢一天天好轉,鄭修文覺得比獲得父母的誇獎還更加開心。
和同齡的孩子相比,鄭修文的心智算比較早熟,或許是經常一個人獨處的原因,讓鄭修文經常會思考一些超越年齡的事情。對於照顧一隻流浪狗,鄭修文本來是出於好奇和排解自己的孤單,反正除了彈鋼琴他也沒其他事情可做,和流浪狗玩一玩總比呆呆地看街上的行人更加有趣。
鄭修文一開始也並不想和流浪狗走的太過親密,只要在它出現的時候餵它一些飯菜就好了,反正流浪狗吃完了就會自動跑開,對鄭修文來說這就是一種最好的相處方式,自己並不需要對流浪狗擔負其它的責任,只需要充當一個有點善心的好人就行。
可是漸漸的,鄭修文發現雖然只是一種簡單的餵食,卻讓自己和流浪狗之間產生了一種特別的聯繫。這種聯繫很難用言語明說,但無可否認的是,鄭修文已經開始期待每天下午流浪狗的準時出現。
每次看到流浪狗把自己準備的食物都消滅乾淨的時候,鄭修文感覺到一直以來自己空洞的心靈居然被某種東西填滿了,他從流浪狗滿足的眼神中能夠感受到一種積極向上的活力,這種活力讓他抑鬱的心靈也開始變得晴朗起來。
鄭修文不再覺得照顧流浪狗是一種麻煩,因爲他能夠從流浪狗身上獲得很多自己缺失的東西,所以當流浪狗連着好幾天消失的時候,鄭修文發現自己的生活比以前還更加空洞。
好在流浪狗終於還是回來了,鄭修文自然更加盡心盡力的照顧它,甚至給它取了一個專屬的名字,小狼。
鄭修文曾經在電視上看過一個關於狼羣的紀錄片,說它們是一種極具智慧和靈性的生物,生活在草原上的牧民對它們很是敬畏,並且從狼祖神話中衍生出一種供人類敬仰的東西,狼圖騰。
那一個紀錄片在鄭修文的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一次當他在彈奏《悲愴》鋼琴曲的時候,鄭修文偶然發現小狗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種一般動物不具備的靈性,這讓他自然而然的聯想到了草原狼的故事,於是給小狗取了一個這樣的暱稱。
有了小狼的陪伴,鄭修文練琴的日子變得快樂了許多,雖然大多數時候小狼只是趴在他的身邊不做任何反應,但有了這個特別的聽衆,鄭修文練任何一首曲子都變得異常認真,並且試圖在曲子裡融入更多的情感,好讓小狼也能體會到曲子美妙的意境。
日子一天天過去,鄭修文也從小學升入到了初中,這段時間他的鋼琴技藝有了非常大的進步,就算自己的父母沒有明顯的表露出來,鄭修文也感覺到他們看自己的眼光跟以前都不太一樣了。就在鄭修文覺得這樣的日子會永遠持續下去的時候,一次意外事件,讓他和小狼的關係不得不做出徹底改變。
那是一個和往常一樣的下午,街道上的行人依舊在急匆匆的趕着路,就像是永遠都有做不完的事情。鄭修文翻開琴譜,又到了他對小狼發出暗號的時候了,鄭修文的指尖輕輕敲下了第一個音符,《悲愴》的曲子像是流水一樣從鋼琴的後方流淌而出。
小狗的聽力是人類的十六倍,這是後來鄭修文查了百科全書才知道的,所以就算街道上有嘈雜的人羣和汽車,它現在的位置也許是在距離自己好幾百米之外,但小狼一定能夠從衆多的聲音中分辨出這首它最愛的琴曲,並且第一時間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悲愴》彈奏到一半的時候,鄭修文往街角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估摸着這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小狼飛奔的身影很快就會在轉彎處出現。
果然,一團金色像陽光一樣出現在了鄭修文的視野裡,它的腿傷早就完全好了,所以奔跑的時候顯得特別穩健有力。比起剛剛見到小狼的時候,現在的它已經長大了一圈,毛髮也變得濃密了不少,不變的是它依舊喜歡在奔跑的時候張着嘴吐出一小截舌頭,看上去就像永遠都是在微笑的樣子。
鄭修文每次見到它都覺得心情晴朗了起來,他正準備停下手中的彈奏,去推開門讓小狼跑進自己的房間,一輛大卡車突然就橫在了他家的前方。
大卡車上面站着幾個身穿制服的彪形大漢,他們每一個人手中都握着一根長長的鐵棍。鄭修文還沒有搞清楚對方到底要做什麼,其中一名大漢突然將手中的鐵棍往地面一掃,鄭修文終於看到鐵棍的頂部裝着一張圓形的藍色網子,而奔跑而來的小狼正好被套進了網子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