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大腦彷彿灼燒一般的疼了起來, 那根繃緊的皮筋越來越細,越來越細,終於在幾個呼吸間, 驟然崩斷。
突然一個耳光將他打醒。
瞿素看着他, 緊皺眉頭。
卜天輕輕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的腦袋還在疼着, 一睜眼便看到, 他們停在半空中,腳下彷彿萬丈深淵。
戴強站在下頭滿頭的冷汗,勉強道:“我要……撐不住了。”
陸浩仰着頭往天上看道:“臥槽你撐住啊, 這會兒掉下來還不犧牲了?”
話音剛落,戴強徹底脫力, 二人驟然摔了下去——
卜天恍然驚醒, 閉緊雙眼, 他的意念力彷彿經歷了一場巨大的災難一般,痠軟無力, 他咬着牙將他們託了起來。
此時路程已過了大半,再一使力,便也就到了頂樓天台。
卜天一接觸到地面,便如脫力了一般躺了下去。
瞿素四處望了一眼,然後一把把他撈起來, 背在自己的身上, 卜天此時也顧不得什麼了, 像是沒有骨頭一樣趴在她的後背上。
瞿素甩了甩頭髮, 把他放到了一邊, 道:“還可以嗎?”
卜天掙扎着擺了個“ok”的手勢。
瞿素便消失在了原地,轉眼間將其他人帶了上來。
裘梟難上來以後跑了過來, 問道:“你怎麼樣?”
卜天搖了搖頭,沒說話。
帶一個人尚且如此困難,他簡直無法想象如何帶一羣人上來。
瞿素瀟灑地向着機器走去。
陸浩一閃身從她身邊飛過,站在架子旁衝她吹了個口哨。
瞿素理也沒理他。
顧一帆道:“那個玩意兒怎麼了?”
陸浩把機器給拆了下來,擺弄了兩下子沒搞明白。
探測儀是一個白色的巴掌大的機器,屏幕已經全黑了,戴強接過來,來回按了兩下開關機鍵,沒有反應。
顧一帆:“是被人弄壞了?”
陸浩翻來覆去的擺弄,一雙手轉的飛快,甚至出現了殘影,道:“外面沒什麼破損的地方啊,是輻射?還是被黑了?”
戴強看了一眼周圍,道:“這裡太高了,只能是第一批的人乾的。”
秦欽湊過來看了一眼,道:“沒電了吧。”
衆人:……
秦欽轉過頭一臉天真道:“是麼?”
一行人的表情一言難盡。
裘梟難顛了顛身後的卜天,正欲說話,卻突然看到地上掉下了兩滴血跡,心裡陡然一驚,趕緊轉過頭放下卜天。
兩行血跡從卜天的鼻孔流出,順着嘴角一直滑到脖頸。
裘梟難伸出衣袖胡亂的幫他擦了擦,輕聲叫道:“小天,卜天,醒醒。”
卜天卻已經陷入了夢境之中。
“卜天。”在一片無邊的黑暗中,有一個溫柔而空靈的女聲這樣叫着。
女聲:“卜天。”
卜天緩緩地睜開眼睛,被無盡的黑暗吞噬着。
女聲繼續道:“卜天者,卜測天意——你可知嗎?”
卜天輕輕的皺着眉頭,還沒有反應過來。
女聲:“萬物相生相剋,無始無終,無悲無喜,無失無得——你可知嗎?”
卜天:“……什麼?”
那個聲音卻突然間消失了,他的身體驟然下降,掉落到一片懸崖之下。
迎面兩顆子彈彷彿慢動作一般飛來,鑿進他的身體,他甚至看到了自己胸口綻開的血花。
他在飛速的下落——
突然間,卜天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
裘梟難緊張的臉和在懸涯上的表情重合在一起。
五個人圍着他,秦欽道:“小天哥,你感覺怎麼樣?”
卜天撐身子來道:“沒事了,剛有點勉強。”
他的腦子裡現在還是嗡嗡的,突然想起了那句他剛纔沒聽清楚的話。
“卜天者——卜測天意。”
一時間五味雜陳,不知如何是好。
回去的時候就簡單很多,幾人互相搭着對方的肩膀,讓瞿素直接帶到了地面上。
陸浩手裡扔着那個探測器,感覺像是吃了蒼蠅一般。
戴強低聲道:“發現了嗎?”
顧一帆頭也不回,仍走着道:“兩個。”
戴強:“五點鐘方向一個,八點鐘方向一個。”
裘梟難還揹着卜天,道:“速戰速決。”
話音剛落,所有人都消失在了原地。
瞿素一手拍在那個背對着她的男人的肩膀上,男人瞬間渾身僵硬,沒有回頭。
瞿素:“扔掉武器,舉手投降。”
男人飛快的轉身妄圖開槍,一下子被陸浩卸了胳膊。
陸浩:“你這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另一邊,傳來了一聲慘叫,一個穿着黑色警/服的男人抱着槍在暴風中不停的搖擺着。
秦欽:“可以了嗎?”
顧一帆一臉憐愛:“可以了。”
兩個被收了武器的男人被扔在地上,兩人都穿着黑色警/服,三十歲年紀左右,滿身肌肉看上去不像什麼簡單角色。
裘梟難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沒有回答,兩個男人牙關緊咬,顯然是不吃任何一套的鐵漢子。
裘梟難心裡大概有數,一時還不知如何定奪。
陸浩還惦記着探測器的事情,問道:“這玩意兒是你們拆的?”
同樣是沒有任何回答。
裘梟難和顧一帆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均是神情嚴肅。
裘梟難道:“走吧。”
衆人一愣:“什麼?”
裘梟難揹着卜天直接轉身:“我們走,任務完成了。”
瞿素二話不說,拽過所有人,直接把他們轉移到車旁。
裘梟難沉默的把卜天放到車上,自己點了根菸。
顧一帆道:“你怎麼想。”
裘梟難喉結吞嚥了一下,吐出一口菸圈:“我想不了。”
顧一帆搖了搖頭,衝着身後的人道:“上車走!”
這不是覺醒者的天下,這世上更多的還是普通人,還有普通人自己的政/府,自己的軍/隊,他們纔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幾人坐在車上,瞿素眼瞳慢慢褪色,白色覆蓋了整個瞳孔,她猛一發力,直接把整輛車停在了管理局的門口。
卜天間斷性的流了一天的鼻血,彷彿怎麼也停不下來一般,裘梟難去交任務彙報,他自己去醫務室開藥,結果被醫務室給推到了科研所。
科研所的辦公室裡,一個滿臉青春痘的眼睛青年非常不耐煩道:“真當我們是醫務室呢?”
卜天:“就是醫務室讓我來的。”
青年:“不管,天天都是這些事,我們是幹什麼的啊?拿着一份工資幹着全局的事,等哪天接生是不是也得找我們啊?要醫務室的人是幹什麼用的?”
“……”卜天頭痛欲裂不欲與他糾纏,道:“你要麼直接叫王筱筱,讓她隨便給我看看。”
青年嗤笑道:“喲呵,你這是嚇唬誰呢?”
卜天:“……”
青年接着對着電腦敲字,彷彿卜天透明的一般。
卜天徹底生氣了,對他道:“你隨便給我找個研究員來,或者去叫王筱筱,馬上。”
青年輕飄飄的瞥了他一眼,理也不理。
卜天道:“你叫什麼?”
青年懷疑的看着他:“你要幹什麼?”
“找你茬,”卜天冷漠道:“我是王雪的侄子。”
青年楞了一下,然後趕緊去夠自己桌上的電話。
“是麼,”一個強硬的女聲突然從背後傳來,道:“我怎麼不知道。”
王雪走過來看了一眼卜天:“你是我侄子?”
卜天懊惱的閉了閉眼睛。
王雪對青年道:“你叫什麼名字?”
青年:……
跟在她身後的王筱筱道:“王強,不是很懂事。”
王雪:“扣半年工資,還有年終獎。”
王筱筱還是一副小老太太的模樣,現在她已經不是很愛打扮,偶爾也是會穿以前的裙子,但整個人的氣質都收斂了起來,也更不會化妝了。
卜天道:“我來看病。”正說着話,一道鼻血直接流了出來,他趕緊用紙堵上。
王筱筱瞭然道:“你能力用過了吧。”
卜天應了:“可能是吧。”
王筱筱對王雪道:“局長,我去給他做個恢復治療。”
王雪點點頭:“差不多了,我走了。”
王筱筱看向卜天:“走吧。”
卜天跟着她:“頭兒過來幹什麼了?”
王筱筱變老之後矮了很多,加上不再穿高跟鞋,因此看上去像個有點小,脾氣倒是沒怎麼變,道:“不是你該管的事。”
卜天皺了皺眉,沒有逞口舌之快。
王筱筱似乎意識到自己有點衝,又緩和道:“頭疼嗎?”
卜天:“疼。”
王筱筱道:“你們這種意念力的能力最容易失控,搞不好直接腦死亡了,使用能力的時候不要勉強自己。”
“如果實在有危險就躲到裘梟難身後,反正他肯定不會讓你死。”
卜天:……她今天有點不正常吧。
另一邊——
王雪坐在簡書的辦公室,看着任務報告。
裘梟難道:“是特/警。”
王雪放下報告,倚在椅背上道:“這個事情你們就不要管了,我們會處理好的,你們只要完成任務,救出更多的人就好。”
她看着裘梟難的眼睛道:“人在做天在看,我們只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
裘梟難:“普通人對覺醒者的態度並不是絕對的友好,他們對我們的恐懼與對喪屍的恐懼是一體兩面。”
王雪:“適當的強大,會有人崇拜你,而超出正常範圍內的強大,會讓人懼怕你,這是本能,我們本不爲了名聲和慾望存活,無所謂別人是如何看待我們的。”
簡書道:“最近這種事情發生的不少,我們隨機應變。”
裘梟難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簡書:“最近你們的任務太頻繁了,要是累了,去安置所替替班,那裡清閒一點。”
裘梟難:“我回去問問他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