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天站起來, 忽然暈了過去。
裘梟難一驚,趕緊攔腰抱住,掐他的人中。
卜天如同睡過去一般, 毫無反應。
陸浩道:“怎麼回事?”
裘梟難道:“不知道, 先送回去。”
陸浩伸手錶示要接過來, 道:“我來吧。”
裘梟難楞了一下, 把卜天靠在了他身上, 道:“小心。”
陸浩攔腰橫抱住卜天,點了點頭:“你們開車,我先走了。”一閃身就不見了身影。
曹進聽出不對, 愣道:“你們要回……管理局?”
秦欽理直氣壯:“不然去哪?”
“……”曹進艱難道:“你們纔來了不到三個小時吧。”
顧一帆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見。”
曹進:“……”
陸浩帶着卜天一路狂奔,直接回到了管理局, 衝進王筱筱的辦公室。
王筱筱只感到門被一陣風吹開, 再一看, 陸浩已經把卜天放到了試驗檯上。
王筱筱直接問道:“怎麼了?”
陸浩:“他今天一直不舒服,然後突然昏過去了。”
王筱筱從另一邊的展示架裡拿出一瓶噴霧, 走到卜天身邊,拍了拍他的臉頰。
卜天沒有任何反應,王筱筱拿着噴霧對他噴了兩下。
陸浩隔着大老遠都給嗆了兩個跟頭:“這是啥?”
王筱筱:“花露水。”
陸浩:“……”
王筱筱:“優曇婆落花提取液。”
陸浩:“……”
陸浩:“那是啥?”
王筱筱冷漠道:“時間不敏感植物,覺醒者對這種植物反應很大,剛纔那兩下差不多兩萬塊人民幣。”
陸浩:“……臥槽。”
王筱筱看着卜天道:“他不太對勁, 裘梟難呢?”
陸浩有些緊張:“怎麼了?和難哥有什麼關係嗎?”
“不是, ”王筱筱一臉看傻逼的表情看着他:“因爲你說不清楚, 我要問問裘梟難到底怎麼回事。”
陸浩一點脾氣也不敢有, 道:“在路上, 這會應該剛出發吧,我不清楚。”
王筱筱乾脆道:“讓瞿素去接。”
裘梟難一腳油門加到了底, 在公路上速度與激情。
瞿素穿着一身黑色緊身衣,散着披肩金髮,站在公路中央,腳邊還躺着兩具喪屍。
秦欽嚇得嘴都禿擼了:“哥、哥、哥你剎車撞上了撞上了!”
在距離不到二十米的距離,裘梟難一腳剎車慢慢踩到底,瞿素眯着白色的瞳孔伸出手,正好在碰到車頭的時候,車停了下來。
只一眨眼間,公路上只剩下了兩具喪屍屍體。
裘梟難一把推開門:“怎麼回事?”
王筱筱:“我還要問你,他最近發生了什麼?”
裘梟難直接道:“從能力使用過度之後一直不太對,昨天精神狀態不好,沒吃晚飯,今天上午比平時多睡了三個小時,中午和羣衆出了點矛盾,離開人羣之後直接昏了過去。”
王筱筱道:“他怎麼跟你說的?”
裘梟難想了想道:“什麼都沒說。”
王筱筱皺了下眉頭,沒說話。
裘梟難追問道:“他到底怎麼回事?”
王筱筱輕輕地搖頭:“不知道,沒有這樣的先例。”
裘梟難有些無措的坐到試驗檯上,挨着卜天的身體。
“不用太擔心,”王筱筱安慰道:“他現在生理機能都正常的,應該沒有生命危險,我們保守治療,問題不大。”
裘梟難扶了下額頭,放下手,又伸出手握住了卜天的手。
下午的時候,秦欽趴在試驗檯上眼巴巴的看着卜天。
秦欽:“起來吃飯吧,你還沒吃中午飯呢。”
戴強:“……你夠了。”
秦欽道:“小天哥是不是被氣昏了?”
陸浩無奈道:“他就只有被氣昏和被餓昏這兩種選項吧。”
瞿素拿着一個飯盒進來,表情有點難以言明。
秦欽開心道:“姐,你來了!”
瞿素把飯盒遞給他,秦欽當着衆人的面打開,是一碗燒茄子蓋飯,香氣頓時四散飄過。
他隨便在王筱筱的桌子上找了一份文件,對着卜天扇。
衆人:……
陸浩目光復雜的看向瞿素:“你……”
瞿素道:“他拜託大會讓後廚做的,我就是幫忙拿過來。”
王筱筱一走進辦公室就聞到了一陣濃郁的飯香,暴怒道:“你們幹什麼呢!”
秦欽嚇了一跳,手一抖直接扣在了卜天臉上,整個試驗檯都是飯菜。
衆人:……
王筱筱暴怒道:“都給我滾開!”她頂着一張老太太的臉,看上去格外有威懾力,嚇得衆人趕緊站起來。
“等等,”王筱筱指着秦欽道:“你給我留下來收拾!”
秦欽的臉頓時垮下來。
跟在王筱筱身後的裘梟難,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夜裡,卜天發起了突然發起了高燒。
臉燒的通紅,一層汗膩在皮膚上,眉頭也開始微微的皺了起來。
王筱筱給他亂七八糟的插了幾根管子,還輸了一瓶退燒藥,效果不大。
體溫一直維持在38.6°上下,凌晨兩點的時候,降到了38.4°,然後一直沒有變過。
試驗檯上升起了一層淡藍色的保護罩,據說是可以用激光治療的,裘梟難守在一旁,覺得用處也不太大。
他緊緊地攥住卜天的手,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了句話。
沒有迴應。
裘梟難閉了下眼睛,在快凌晨四點的時候睡了一會兒。
卜天陷入了那片熟悉的黑暗之中。
有一個女聲始終用着溫柔和空靈的聲音對他道:“卜天者——卜測天意,你可知——”
卜天很想說,我不知,你復讀機嗎?
女聲:“卜天者,卜測天意,窺探奧義,天之眼,地之媒,也是風,是電,是雨,是人,也是獸,卜天者,卜測萬物,死以萬物,生以萬物。”
女聲:“七感具通時,六感具滅。”
這句話,他聽懂了,佛家有言,人有七感,多出來的第七感,就是時間感覺,也稱末那識。
以前看的書雜,看到過這個,覺得有意思便記住了,沒想到此時竟然能用上。
末那識意爲“我執”,其“執取爲我”的功能裡包含了過去、現在、未來的時間感。這其實一直是一種未經科學證實的理論。除了視覺、嗅覺、味覺、聽覺、觸覺、心覺之外,還有一種對時間的靈敏感覺,是人基於過去的記憶,來模擬未來、分析未來。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就像是認知心理學上的體感時間。
七感具通,六感具滅。
女聲道:“卜天者——卜測天意——你可知。”
卜天墮入了無邊的黑暗中,他的身體裡似乎有一把火,要將他的身體點燃燒盡,要將他活活的吞沒。
女聲:“卜天者——卜測天意——”
卜天張開嘴想叫她閉嘴,卻如同鬼壓牀一般動彈不得,
女聲無窮無盡的重複着這句話:“卜天者——卜測天意——”
卜天頭痛欲裂,怒火中燒。
突然他的耳邊傳來了裘梟難的一句話。
卜天懵了,他重複着回味着這句話,甚至忘卻了身體的疼痛與苦難。
“他這樣下去不行,”王筱筱道:“就算他身體沒有毛病,持續的高燒也會要了他的命。”
裘梟難滿眼的紅血絲,擡頭看着她。
王筱筱滿臉的皺紋縱橫,顯得老態龍鍾卻磨礪了滿身的棱角,她道:“沒有器質性的病變,沒辦法治療。”
裘梟難喉結上下吞嚥了兩下,一夜的苦守讓他的嗓音有些乾澀,開口道:“怎麼辦?”
王筱筱看着試驗檯上的卜天,他出了一身的浮汗,短髮已經半溼,即使尚在昏迷中神色也顯得不安躁動。
王筱筱:“也許……有一個人能救得了他。”
裘梟難閉了下眼睛:“阿娜嗎?”
王筱筱沉默了一瞬間,然後道:“這話不適合我來說,總顯得我有私心,可現在已經不能拖了——你來決定。”
裘梟難站了起來。
王筱筱道:“我猜你也知道他們在哪。”
“因爲他們知道我不會打擾他們。”裘梟難看着她的眼睛:“所以我才知道。”
王筱筱眯了下眼睛:“你自己決定,又沒人逼你。”
“沒什麼好決定的,”裘梟難回頭看了一眼面色酡紅的卜天,堅定道:“我走了。”
‘哐’的一聲,戴強被陸浩一腳踹倒在地上。
戴強擦着嘴角晃晃蕩蕩的站起來,陸浩‘咵嚓’又橫掃了一腳,直接把他絆倒。
戴強躺在地上,衝他豎了箇中指。
瞿素遠遠地走過來,陸浩瞬間變色,踹了兩腳戴強:“快起來快起來。”
戴強挺屍一般:“起不來你媽的。”
陸浩上去拽着他的領子把他拎起來,拖着他就要跑。
瞿素直接出現在他的面前:“練練?”
“……”陸浩皮笑肉不笑:“哈哈。”
戴強扶着他站直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
秦欽坐在長椅上遠遠地打call:“浩哥浩哥!高唱凱歌!素姐素姐!額——姐姐姐姐!”
陸浩:“這孩子的腦袋是不是有點毛病?”
瞿素已經咬着發繩開始扎頭髮了,陸浩嚇得腿一軟,趕緊道:“不了吧,我今天不舒服。”
瞿素皺着眉看他:“哪不舒服?”
陸浩:“頭……有點疼。”
瞿素寡淡的撇了撇嘴,裘梟難走進訓練場。
陸浩彷彿看到了生命的曙光,指着他道:“難哥!難哥來了!你跟他練吧。”
裘梟難道:“瞿素,有點事找你。”
瞿素:“練練?”
裘梟難:“……不練。”
瞿素再次寡淡的撇了撇嘴。
裘梟難道:“下次再說,你帶我去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