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前一天,楊小濤離開楊家莊,回到四九城。
跟楊小濤一起回來的,還有老金同志。
並不是說老金同志想要回來,實在是不得不回來。
原因嘛,崔女士病了。
前些日子起來上廁所,不知怎的第二天就流鼻水,然後便是發燒,去診所一看,感冒了。
到了崔女士這個歲數,普通感冒都不是小病,這也是楊小濤急忙趕回來的原因。
要不然,以楊家莊那忙活的樣子,還真離不開。
四合院裡,楊小濤回來時候冉秋葉正扶着崔女士在院子裡曬太陽。
張清拿着水壺磕着瓜子,跟在兩人後面,不時插嘴說兩句,端午跟着一羣男孩子跑裡跑外,身後還跟着一隻灰白色的小狗。
剩下的倆也不省心,一個個對旺財又摸又薅,還想着爬上去。
說來也怪,黑妞就在一旁,可倆小就奔着旺財欺負,讓旺財很是委屈。
汪…
看到楊小濤回來,旺財立馬叫了一聲然後跑到楊小濤身邊,蹭着楊小濤大腿。
這時,小薇順着袖子落在旺財頭頂,聲音有些萎靡。
“帶着出去轉轉。”
旺財立馬汪了一聲,往院外跑去。
“外婆,咋樣了?”
楊小濤走進院子裡,崔女士正咳嗽着,一旁的老金也上前拍着後背,雖然沒說啥,眼中卻是透着關懷。
雖然平常被崔女士的嘴煩氣的厲害,頂嘴還說不過她,但這時候心裡還是很緊張的。
崔女士又咳嗽兩聲,看了眼老金,然後對着楊小濤搖頭,“就是個小感冒,秋葉帶着去醫院看了,拿了藥,再吃兩天就好了。”
冉秋葉在一旁點頭,“醫生說受涼了,按時吃藥多喝水就好。”
楊小濤這才放下心來。
主要是現在是發燒的事就讓人心裡揪着,生怕跟國外那樣。
“那也要注意身體!”
楊小濤說着,幾人在院裡說了會兒,不少人見楊小濤回來,也過來走動。
沒一會兒,楊小濤身上又多了兩個掛件,一手抱着一個閨女,跟院裡人打招呼。
賈家門口,賈張氏吃了一片止疼藥,然後走到門口坐在板凳上曬着太陽。
對她來說,這陽光照一天是少一天。
生命的倒計時,總讓她有種措手不及又惶恐不安的感覺。
就像現在,看到院裡的美好,想的卻是啥時候自己倒下就沒了。
尤其看着隔壁楊家院子裡,那一羣人簇擁着的老太太,只不過是尋常感冒,又不是跟你大病。
結果呢,身邊陪着一羣人不說,更是白天伺候着晚上照顧着,更是陪着去醫院,噓寒問暖。
再看自己,唯一能夠指望的,還是個改嫁的兒媳婦。
想到這段時間的遭遇,心裡就後悔,當初同意秦淮茹改嫁。
不過,最後悔的,或許是讓兒子娶了秦淮茹吧。
要不然,兒子也不會早早死去,她也能有個倚仗。
有個人,給她送終!
遠處又傳來一陣笑聲,賈張氏看過去,只見三個孩子圍在大人周圍轉着圈,引得人們不住的笑着。
“棒梗,小當,槐花!”
“我們賈家,也有三個孩子的!”
一瞬間,賈張氏的目光中多了份憧憬。
……
楊家莊,工地上!
“村長!”
楊石頭快步跑來,看着遠處揮舞錘頭的漢子,大聲喊着。
楊大壯將錘頭放下,抹了把額頭汗水,身邊有人接過繼續砸着木樁,然後上前,“石頭,咋了?”
見楊石頭大冷天的跑出汗來,就知道肯定有事。
“村長,你去看看,糧站,丁叔,被,被…”
“丁胖子,他怎麼了?”
楊大壯眉頭皺起,急聲問着。
楊石頭咽口唾沫,穩定下情緒,這才說起來。
“我今天開車去糧站拉糧食,結果車子還沒進去,就看到糧站門口站了不少人。”
“然後大門口都被戴紅圈的擋着不讓進。”
“我就打聽了下,最後還是從最早來的人口裡聽說,有人來查庫存咋的,反正丁叔已經被隔離起來了,具體的還不知道呢!”
楊石頭也只是聽說,具體情況,沒人進去誰也不知道,不過看這架勢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這想着就趕緊跑回來跟楊大壯說說。
畢竟他們去糧站可是拉糧食的,現在工地上人越來越多,要是一頓還好說,可要是後面沒了,那是會影響進度的!
顯然,楊大壯也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立馬問道,“你沒將上級的批條拿出來?”
楊石頭點頭,“拿了,可門口的人說裡面正在查數,暫時不對外開放。”
“混蛋!”
楊大壯麪色嚴肅,心裡卻是想通了因果。
這些年丁胖子可是爲農莊做了不少事,在糧站那也是兢兢業業,爲周圍不少村子做了些實事。
尤其是到了冬天困難的時候,難免有些困難戶頂不過去,村裡就會去糧站接點糧食,丁胖子也沒有爲難,只要來年交上來就行。
正是因爲這些救命糧食,讓這些年來餓死的人少了很多,大家餓點肚子總能挺過去。
可現在,有人這時候查庫存,那肯定是一查一個準啊!
而且他也聽說過那些人,一到村裡就開始指手畫腳,根本不考慮實際情況,滿腦子的激情,認真,這樣的人抓住把柄,能撒手纔怪了!
“村長,你別愣着啊,趕緊去看看啊!”
楊石頭在一旁焦急說着,楊大壯回過神來,然後往大隊部跑去。
只是跑到了一半又停在原地,隨後轉向往村外。
“開車,快,去糧站!”……
糧站。
站長辦公室裡。
這裡原先是丁德亮丁胖子的辦公之處,可現在卻成了他被審訊的場所。
而這樣的審訊已經持續了近三個小時,對丁胖子來說就是一種折磨。
不僅是身體上的折磨,更是精神上的折磨,對他革命精神的折磨。
他從來沒覺得對革命有二心,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跟着隊伍一直革命到底。
爲此,他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每天都樂此不彼的服務人民,爲農民兄弟們排憂解難。
而這段時間,他過得非常快樂。
每天看到糧倉裡滿滿的糧食,他心裡就有種踏實感。
手上有糧心中不慌。
有了這麼多糧食,就能養活更多的人,就能有更多的人來建設國家,國家就會越來越好。
所以,他覺得,自己在這個崗位上很重要。
就像工人與農民之間連接的鏈條,將兩個輪子勾住,一起往前跑。
他是驕傲的,起碼在自己的內心中是驕傲的。
可現在,竟然有人說他投機倒把,說他存在立場問題。
他,感覺要氣炸了。
現在,更是有莫大的冤屈!
砰
“丁德亮,我警告你,不要狡辯!”
“我們已經掌握了證據,現在承認了,還能爭取寬大處理!”
說話的中年人一臉兇相,手掌在桌子上不斷拍着,要是心裡有鬼的人被這麼一通吆喝,估計早就嚇得哆嗦了!
“這位同志,我說了很多遍了!你們怎麼就是不明白呢?”
丁胖子急得雙手拍着椅子,卻不得不認真的重複着原先的話。
“我們這鎮上,有幾個村子,因爲各種原因,算了我說明白點,關家營的有兩戶人家,家裡只剩下孤寡老人跟三個半大孩子,村裡給的糧食根本撐不住…”
“還有黃花村裡有個不正乾的,整天遊手好閒,就是懶,可家裡老婆跟四個孩子總得吃飯吧…”
“還有新小莊,他們那都是山地,能種糧食的土地還不到尋常村子的一半,可計劃任務卻不比別村少,每到這時候,家家戶戶都難過啊…”
砰!
丁胖子正說着起勁,另一旁的女人突然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重重砸在桌子上,嚇得丁胖子立馬閉嘴,就是一旁的中年人也被嚇了一跳。
“丁德亮,你是對國家下的任務不滿?還是質疑上級領導的決定?”
“我沒有!”
丁胖子立馬回答,神態認真。
“沒有?沒有你將國家的糧食送出去?你這就是監守自盜,碩鼠一個!”
“你胡說,我不是碩鼠,我沒有做對不起國家的事”
“沒有,沒有爲什麼糧站裡少了一千多斤糧食?”
“我我…”
“我什麼我?農民有困難自然由組織上解決,你呢,沒有上報就擅自將糧食取出。”
“誰給你的權力,誰讓你這麼做的?”
女人大聲呵斥着,彷彿在面對敵人一般義正言辭。
目光更是刀子一般頂在丁胖子的心口上,“再說了,你這一千多斤糧食,誰知道有多少進了你的口袋?”
丁胖子猛地擡頭,“你,你不要冤枉好人!”
“哼!碩鼠!是不是冤枉等着人民的審判吧!”
“你…”
聞言丁胖子一張圓臉憋的通紅,眼睛更是瞪的老大!
可面對兩人不加掩飾的厭惡,心裡就跟多了一堵牆似的!
他想不通!
他有些不知所措,更是陷入自我懷疑中。
他只是想要爲農民兄弟做點事,只是想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
以前也是這樣的啊,上面也是瞭解的。
怎麼現在這樣做,就成了監守自盜,只能就成了碩鼠?
他不明白,他感到委屈,他有種沒處說理的窘迫,更有種蒙受莫大冤屈的彷徨。
無助,不知所措!
“吳科長,事情已經很明瞭了。”
女人突然對着中年人說道,“根據現有實事,他已經承認了所作所爲,我想不需要再審問了!”
吳科長看了眼陷入沉默的丁德亮,隨後點頭,“水組長說的有理!”
水組長聽了點頭,“我們這邊會配合好同志們的後續工作。”
“這種隱藏在人民中的碩鼠發現一個,打掉一個!”
吳科長點頭,“感謝同志們的積極配合,這段時間我們雖然忙了不少,但成果卻是豐厚的。”
“都是我們該做的,我們也沒想到,竟然有這麼多隱藏的破壞分子。”
水組長笑着,“以後我們會更加努力的!”
“那最好不過了!”
吳科長讚賞的說了一句,隨後對屋子裡兩側的保衛示意,“帶走!”
保衛點頭,上前拉起丁胖子。
“放開,放開我,我不是碩鼠!”
丁胖子反抗者,他要說清楚,他要洗清身上的冤屈。
可屋裡人根本不給他機會,直接夾着出了辦公室。
糧站內,不少人都在等着結果。
這些人中有來糧站辦事的,也有來找人的,加上糧站裡本來就有不少人。
所以在人出來的時候,衆人立馬看去,就看到丁胖子被人架出來,嘴裡還在喊着,“我不是碩鼠,我不是…”
可幾人根本不管,那架勢就跟犯人一樣!
而在另一邊,糧站裡的工作人員都是臉色一白。
他們想不通,自家對他們摳摳搜搜的站長,怎麼就被抓起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