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小濤起牀吃過早飯，便被袁老師叫着前去講課。
“楊老師，我們這邊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着您給講講呢。”
說着，臉上的魚尾紋被撐開，粗糙的大手握的更緊了。
“袁老師，你這也太迅速了吧，昨天剛答應的，現在就搞定了？”
袁老師笑着，“這不是忙裡偷閒嘛。”
“咱們趕緊的，大家都到齊了呢。”
“行，我先拿一下講義啊。”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一處倉庫前，這裡原先是研究所存儲糧食的地方，只是現在新糧還沒入庫，裡面不少地方空着。
昨天袁老師讓人收拾出來，在前面擺放一張長木板，就當是黑板了。
兩人剛進倉庫，楊小濤就看到裡面或坐或靠的不少人。
而在楊小濤進入的時候，不少人揉着眼睛趕忙站起來，對着楊小濤露出和善的笑容。
“昨天我給附近的學校打電話了，你猜怎麼着，不少人聽說你要講課，連夜往這邊趕呢。”
“就怕趕不上呢。”
袁老師在一旁解釋着，這讓楊小濤有些受寵若驚。
“多少人？”
“初步估計，得兩百多吧。”
“這幾個學校的老師和學生都來了，都是學生物化學的，不少人聽說過伱的名字，這次也是專程趕來的。”
而此時，掌聲突然從人羣中響起，熱烈的聲音，讓楊小濤有種莫名的感動。
“楊老師，您的基因雜交理論，講的真好。”
“楊老師，我是初中的老師”
“楊老師你好。”
周圍不斷傳來問候聲，楊小濤都一一回應，點頭問好。
直到登上講臺，看着下方一羣人，熱情的模樣，很是鼓舞。
“同志們，大家靜一靜。”
袁老師站在一旁，滿面笑容。
大家都看向兩人。
下方，安然跟一衆研究所的人，將餘華護在中間，同樣熱切的看着兩人。
“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農科院，研究所，技術組組長，曾經研究出雜交玉米，在基因領域發表過重要論文的，也是我們的神農，楊小濤同志。”
“大家歡迎。”
啪啪啪
“同志們，大家好。”
“我是楊小濤。”
啪啪啪
“很榮幸，能夠在這裡見到大家，也很感謝，袁老師提供這個機會，跟大家一起交流，一起學習。”
“也希望，這次交流能夠幫助到大家，讓我們人人都成爲‘神農’，爲我們的國家，找出更多，更好的糧食。”
啪啪啪
站在講臺上，楊小濤很快進入角色。
因爲他清楚，在場的每一個人，不是來看他長什麼樣子的，而是帶着一副求知慾來的。
很快衆人找地方做好，看着楊小濤在木板上寫下幾個字。
“我們今天有兩個課題，第一是基因重組與突變，第二是三系法水稻研究理論。”
“我們先講第一個.”
就在楊小濤給衆人講課的時候，鎮派出所審訊室中，餘則成端着水缸子，看着面前的女人，神色淡然。
一夜過去，褚楠的臉色更加憔悴。
就在屋子裡繼續沉默的時候，褚楠卻是不想繼續下去了。
“給我杯水！”
餘則成放下缸子，擡頭看了一眼，然後對身邊的警衛示意。
很快，警衛將茶缸子放在褚楠面前。
雙手捧着杯子，褚楠只是喝了一口，然後再次沉默。
“馮伯是你什麼人？”
餘則成開口，褚楠一愣，隨後擡頭，聲音嘶啞，“怎麼了？”
餘則成伸手打開一個文件夾，裡面是一張發黃的紙。
“這是我們在馮伯家裡搜查搜出來的。”
“爲了掩護你離開，他可是賠上了性命！”
褚楠看着放在桌前的紙，那是一張賣身契，上面寫了馮伯的名字，還要他父親的名諱。
眼神煥散，陷入回憶。
當年父親將其還給了馮伯，原以爲銷燬了，卻不想他一直留着。
“馮伯！”
低聲呢喃着，褚楠神情更加恍惚。
“他，是我們家的僕人。”
聲音從回憶中出現，一點一點將回憶拉到現實中，讓更多的人瞭解那曾經的一幕。
“後來，馮伯就跟着我來到了這裡。”
說完，褚楠的目光變得狠辣。
“都是你們，要不是你們，我會有一個美好的家，有一個疼我的父親，不會像現在這樣，過着豬狗不如的日子！”
“我恨你們，恨不得你們都去死！”
餘則成點着煙，“你可以恨我們，因爲你說的也沒錯！”
“但，沒了你們這樣的人，更多的人有了土地，有了吃的，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呵……”
褚楠聽了，繼續冷笑。
餘則成也不在意，立場不同，關注點自然不同。
“說說吧，聲什麼時候來這的？”
褚楠喝了一口水，然後有些自嘲的笑笑。
“什麼時候？哈哈。”
“很早了吧！我來的時候，都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這樣的好事。”
“也許是命中註定，也許是上天眷顧，在這裡竟然碰到了研究水稻。”
“真是…”
“老天爺，終於開眼了一回啊！”
說到這裡，整個人都變得興奮起來。
看着餘則成，沒有任何惶恐與害怕，反而是一種嘲弄，一種嘲笑。
面對嘲笑，餘則成同樣沒有變化，“所以，作爲冷棋的你發現這裡的秘密，被啓動了？”
哈哈哈哈
褚楠聽到後突然大笑起來，然後又認真的看着餘則成。
“冷棋？哈哈！”
“是玄武告訴你們的吧！”
“沒錯，我是巴蛇。”
“但，能啓動我的，從來不是別人，只有我自己！”
這一刻，餘則成動容了。
這女人的地位，不低！
見此，褚楠更是得意。 “你知道嗎？”
“這水稻的價值，我們比你們發現的更早，也更加重視！”
“所以，很早之前，當我將這發現告訴了上級，那時候，我，就已經自醒了。”
“我們的任務只是將這項研究成果帶回去。”
“爲此，我辛苦將人集中到這裡，等的就是實驗成功。”
餘則成明白了。
爲什麼這小小的村子裡有這麼多人了，且這麼久了一直沒有動手的原因。
他們同樣盯上了雜交水稻的研究成果啊！
“可惜，事情發展的太快，也太超出我們的預料！”
褚楠說着，眼中閃過一抹痛恨。
“要不是北邊突然冒出個雜交玉米，引起了農科院的重視，讓這雜交水稻受到關注，讓我們的行動越發困難。”
“要不是雜交玉米的成果太過震撼，上級也不會三番兩次的要求破壞實驗，因爲他們害怕，害怕再出來一個神農！”
“否則，也不會，這般着急。”
“這般，被你們抓住。”
褚楠聲音裡，突然多了一份無奈。
事實如此，他們同樣沒得選擇。
一個神農就讓國內緩解了災情，若是再出現一個神農，以南方那廣袤的種植區，人力、物力結合下，國內的饑荒將大大緩解。
那樣，人心穩定下，他們回來的希望會更加渺茫。
“所以，你們就執行了斷腸草計劃，是吧！”
“是！”
“斷腸草！能夠殺死神農的斷腸草！”
“不僅要殺死現在的神農，還有那些可能成爲神農的人！”
“我們得不到的東西，決不能留給你們！”
褚楠咬牙切齒的說着，一旁的餘則成壓下心頭的震驚。
理順前後才發現，對方竟然這麼早就關注起國內重要產業的發展，並且在其中埋下釘子，隨時竊取破壞，這，簡直超出想像。
既然這裡有人，那楊小濤身邊會沒人嗎？
其他重要產業呢？
他覺得，有必要回去跟上級彙報一下，再次排查梳理一遍。
這種事，不能再發生了。
“你們計劃在滬上和這裡同時啓動？”
餘則成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卻又覺得哪裡不對，“你們應該約定好時間了吧！”
褚楠喝了口水，點頭，“對，按照約定，我們會在同一天行動，然後迅速撤離。”
“只是沒想到，玄龜那裡竟然出了差錯，引起你們的注意！”
“你知道玄龜爲什麼被抓嗎？”
褚楠搖頭，“我只知道玄龜出事了，因爲沒有收到預期信號！其他的，一概不知！”
餘則成點頭，這種方式他們也用過。
隨即，便將玄龜被抓前後說了一遍，褚楠聽完，無奈搖頭。
叛徒的出現，總是讓人難以接受。
“若是按照計劃肯定能順利完成，可惜，碰到了一羣豬隊友啊！”
說到這裡褚楠仰頭長嘆，轉眼神情又變得瘋狂起來。
“這羣蠢貨，不僅自己的事沒做好，還將我們暴露出來。”
“可憐我們隱姓埋名這麼久，眼看成功在即，卻不得不配合提前行動。”
“國家大業，就毀在這羣蠢才手裡。”
說完，很是不甘。
餘則成將煙放下，拿出一塊木牌，正是從褚楠身上搜出來的那塊，淡淡詢問，“你跟玄龜什麼關係？”
“她曾經是我的教官！我們，還有一個孩子！”
餘則成嘖嘖嘴，“果然如此，怪不得你們對家人的態度出奇一致呢！”
說到這，褚楠眼中閃過一絲哀傷。
不管如何，在這裡，有她的一塊肉！
她可以毫不留情的離開，但不能去想！
“你們間如何聯繫？”
“一般不聯繫，需要的時候，我會通過傳遞消息，用上級渠道聯繫！”
“上級是誰？”
褚楠咬着嘴脣，心裡掙扎。
“你要知道，玄龜已經抓起來了，你說不說，都是早晚的事！”
聽到這話，或許是對那羣蠢貨的報復，褚楠緩緩開口。
“鎮上染布行的採購員！”
“給滬上，康特公館路，658號，裁縫店店老闆寫一封信！”
餘則成記下，讓人立馬給滬上送出去。
“對了，你們怎麼知道楊小濤會南下？”
餘則成問出內心中最重要的問題。
畢竟，楊小濤找到外公這事，不應該傳的這麼快！
四九城，肯定有釘子！
“這件事，我不清楚！我們只負責行動。”
“只是，沒想到玄龜失手了，我這邊也沒替他完成任務！”
“可惜啊，可惜！”
說到這裡，褚楠對沒能替玄龜殺死楊小濤感到自責。
“好在，我這也算是完成任務了！”
說着，臉上露出得意笑容。
讓對方無法從中獲益，比起自己一方不得到，更重要。
只要這裡的任務完成，她就很滿足了！
餘則成看着褚楠，然後淡淡說道，“恐怕讓你失望了！”
“我們的同志在井裡發現了沒有損毀的實驗苗，現在已經救活了。”
“還有，負責實驗的負責人，並沒有受傷！”
“實驗，可以繼續！”
褚楠猛地擡頭，盯着餘則成一字一句的吼着，“這不可能！”
“你騙我，騙我的，對不對！”
“事實就是如此。騙你，沒必要的！”
餘則成再次拿起煙，點上，自在的吸了一口。
“是不是很受打擊？明明已經做到的萬無一失，可到最後，什麼都沒達到。”
“哈哈，看來，你的，老天爺，也看不下去了吧！”
褚楠急促喘氣，內心很是不平。
良久，餘則成才起身離開，臨出門時突然回頭，“不過，有件事你說的很對！”
“在這片土地上，神農從來不是一個人！”
啪嗒
門關上。
屋子裡沉默片刻，隨後便是一陣揭底斯里的咆哮！
“不可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