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有什麼辦法？”
白建功並不認爲劉衛東的辦法能有多麼高明，無非就是煽動牧民們和上頭對着幹，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攥着印把子的不是你們王爺府了，而是人家，你這小胳膊還能別得過大腿嗎？
“我的辦法，其實也很簡單，以後我只收綿羊，山羊一個也不要，我看他們養來山羊賣給誰去！”
劉衛東哈哈一笑，白建功撇撇嘴，還以爲他真有錦囊妙計呢。
“再說了咱們上邊又不是沒人。”
“衛東伱這話說得有失偏頗，上頭領導你認識幾個？咱們就是想跟人家說明山羊禍害草原，人家也不信啊！”
白建功嘆了口氣，在草原上工作這麼多年他算是看明白了，牧業這盤棋不好下！
既要保證牲畜種羣繁衍生息，推進良種，還要給全國輸出肉食，還得保護草原，更要命的是牲畜們的流行病也很猖獗！
有時候得羊瘟、口蹄疫、炭疽，一死一大片，看着都讓人心疼！
還不如農區，只要把莊稼種好就行！
“你瞅着吧，過了年我們的人就回來了。”劉衛東神在在說道，白建功噗嗤一笑，“行了行了你別白日做夢了，還是想想該咋辦吧，要是上邊強壓着養山羊，到那時候我也沒轍了。”
“不信我的話？那咱們就走着瞧！”
劉衛東胸有成竹。
江漢，一紙命令，孛兒只斤·寶日哈圖同志直接摘帽，從京城來的幹部一把握住他的手，首先向他道歉，當年是上頭錯劃了，冤枉了他這麼多年，現在給他摘帽平反，官復原職！
“您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心態好，終於堅持到了平反昭雪的這一天，有多少人都沒熬到這個時候……”周先芮握着老王爺的手，語氣有些哽咽，“想當年咱們並肩作戰，痛擊日寇，一眨眼過去多少年了……”
“我這個人，把什麼都看淡了，你們也不要給我安排什麼官，讓我回草原平平安安度過晚年就好。”老王爺看着上頭簽發的文件，抹了把眼淚，說道。
“那可不行，您在草原上的威望無人能比，現在正需要您出來主持工作穩定局面……”周先芮又拿出上頭簽發的任命書遞給他，老王爺接過來一看，嚇了一跳！
“這麼大的官！我還從來沒當過呢，有些難度啊！”
“沒有難度要上，有難度更要上！”周先芮笑道，“沒有您老這根定海神針，草原那邊上頭不放心啊！”
“好吧！”
老王爺勉爲其難的答應下來。
二汽爲老王爺準備了一場盛大的歡送會，十幾萬汽車工人們都一臉真摯的爲即將回草原任職的“寶大爺”送上祝福。
這老爺子性格爽快，慷慨大方，對晚輩極好，不知有多少人受過他的恩惠！
一眨眼在這裡幹了將近十年，老王爺如今頭髮已經全白，看着一棟棟大樓、一眼望不到邊的汽車生產車間，還有那些密密麻麻如同螞蟻一樣的汽車，他老淚縱橫！
十年！
人生能有幾個十年！
也是時候該回去，抱抱外孫子外孫女，頤養天年了！
“老兄弟，珍重！”
幾個年歲較大的工程師上前，和他逐一擁抱，告別。
在無數人戀戀不捨的目光中，老王爺坐上吉普車，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寶王爺回來了！
這個消息像風一樣傳遍了整個蒙東草原，無數牧民欣喜不已，紛紛騎上馬，跑到旗裡去迎接他老人家。
“你們兩個小兔崽子還玩，快點收拾收拾，等下你們姥爺回來了！”小格格從箱子裡找出新衣服給孩子們換上，小不點撲閃着大眼睛，“媽媽，姥爺回來會不會給我們帶好吃的？”
“我看你像好吃的！”
小格格給女兒換上一套現在最時興的的確良衣服，小不點別別愣愣不想穿，小格格只得停下手，“託婭聽話，再不聽話讓大灰狼來把你叼走！”
“我肉少，大灰狼來了也不叼我，會叼我哥哥纔對！”小不點振振有詞，小格格乾脆不管了，“你愛穿不穿，反正你姥爺回來不疼你，看你怎麼辦！”
“略略略，媽媽就會嚇唬人，姥爺就我一個外孫女，他不疼我他疼誰啊！”
得！
跟她爹一樣犟種！
歪理還多！
“來，把衣服褲子穿好，咱們去接你姥爺！”小格格見收拾不了小的還收拾不了大的？乾脆殺雞給猴看，拿兒子開刀。
劉正傑小朋友很乖巧的穿好衣服褲子，還跳起來蹦了一下，“媽媽你看我穿這套多好看！”
“你蹦躂啥，像個兔子似的，一點也不穩重！”
小格格見兒子忽然變得乖巧，找不到打他的理由，乾脆抄起笤帚疙瘩抽了他兩下。
打兒子……不需要理由！
自己生的，想揍就揍！
“呀！”
小不點嚇了一跳！
我媽都這麼不講理了嗎？
算了算了還是穿好衣服當個乖寶寶吧，瘋婆子發作起來好怕人的！
劉衛東在外邊按了兩下喇叭，她才一手牽一個，匆匆走出來，車廂裡早已站滿了人，都是準備去迎接老王爺的。
這丫頭從小就是人來瘋的性子，見這麼多人都看她，揮揮小手，“同志們好啊！同志們辛苦啦！”
噗！
現場鬨堂大笑！
劉衛東更是笑得肚子疼！
這孩子，幹正事不行，耍寶第一名！
“你快點上車吧！”小格格簡直愁死！
我這到底生了個什麼玩意啊！
今天旗裡非常熱鬧，整個阿魯科爾沁的牧民能來的都來了，到處都是人山人海，只爲迎接老王爺重回故里。
老王爺站在招待所門口，衝衆人招招手，與牧民代表敘舊，場面十分溫馨。
“我看到姥爺了！”小不點騎在劉衛東的脖子上，望着站在人羣正中，一頭白髮，正和幾個牧民交談的老頭，大聲喊道，“姥爺看這裡！”
“你姥爺上次回來的時候你纔多大，你認識哪個是他嗎？”劉衛東捏捏女兒的小手問道。
“能啊！”小不點嘻嘻一笑，“我認不出姥爺，但是姥爺認識我啊，我大喊一聲，誰答應誰就是我姥爺！”
我勒個去！
好清新脫俗的理由！
簡直正確到震驚！
老王爺循聲望去，但見茫茫人海中伸出一個小腦瓜，正衝着他笑，他雖然不認得這孩子的長相，但直覺告訴他，這就是他的外孫女！
寶貝！
我的寶貝！
真是想死姥爺了！
劉衛東扛着女兒快速穿過人羣，來到老王爺面前，小不點指着老頭振振有詞，“爸爸你看，這不就找到我姥爺了！”
“對對對你聰明你厲害！”
劉衛東把她放下來，小不點跑到老頭身邊，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仰起小臉，“姥爺你不想我嗎？我都想你啦！”
“呦呦呦姥爺也想你啊我的小寶貝！”老王爺抱起外孫女，使勁親了一口，“姥爺做夢都夢到你啊！”
劉衛東一家四口被安排到招待所裡，等老王爺活動結束後已經是晚上七點多了，他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賓館，小不點跑過來，“姥爺你吃飯了嗎？我給你做飯吃吧！”
“呦呦我家寶貝好厲害，這麼小就會做飯啦！”
“會啊！”小玉妍比劃着小手，“哥哥你還傻愣着幹啥，做飯去！姥爺你別生氣，我哥從小就這麼笨，要不是爸爸媽媽心疼他，早把他扔了。”
劉正傑小朋友狠狠瞪了妹妹一眼，走過來，“姥爺好！”
“誒！”
老王爺一手牽着一個，領着他們進了屋子，夫妻倆急忙起身，“這孩子天天惹事，能把人氣死。”
“你也是的，孩子正是活潑好動的年紀，管那麼嚴幹什麼！”老王爺瞪了女兒一眼，“你這個年歲的時候，比他們還調皮，經常鑽進草地裡不見了，害得你額吉她們到處找。”
“爸您累了吧，快點坐下歇歇。”
劉衛東給他倒了杯水，老王爺接過來一飲而盡，嘆了口氣，“這次上頭把我調回來，讓我負責蒙東地區事宜，我感覺肩頭上的擔子很重啊！衛東你是常年在第一線跑的，你跟我說說，現在草原上的情況怎麼樣？”
“很不好。”劉衛東把草原沙化和推廣山羊養殖的事情說了一遍，但是私分集體奶牛承包給牧民個人的事情，他一個字也沒吐露。
在上頭沒有明確表示之前，把這件事捅出去，無疑會讓自己和剛剛履新的岳父大人陷入風口浪尖。
“山羊絕對不能再養了，前幾年我回來看孩子們的時候，北邊的沙化就已經很嚴重了，現在絕對不會比那個時候更好！”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本，將這一條記下來，又擡起頭，“還有別的嗎？”
“還有很多，比如說防風固沙，紅山文化保護，獸醫培養，流行病防治……”
劉衛東一口氣列出一大堆，老王爺苦笑一聲，“小兔崽子，你是想把我這個老人家活活累死啊！”
噗！
小不點笑得直拍椅子，“姥爺叫爸爸小兔崽子，哈哈，那我是小小兔崽子……”
“姥爺你現在看到了吧，是誰傻得賣不掉？”劉正傑一臉無奈的看着妹妹。
老王爺也是笑得合不攏嘴，他一把把小外孫女抱起來，“今晚不回家了，跟姥爺一起睡好不好？”
“姥爺你打呼嚕不？”小不點反問一句，老王爺愣了一下，“不打啊？”
“切，騙人，你打呼嚕，你上次回來的時候打呼嚕打得都嚇人呢！”
三個人都愣住了，上次回來……
老王爺上次回來的時候，小丫頭也才三個月，難道說她那個時候就已經記事了？
這特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幾天後，上頭一紙命令，阿魯科爾沁原則上不提倡推廣山羊養殖，並要求各地方重視草原沙化問題！
白建功看到命令，頓時愣住了！
難道劉衛東那小子能掐會算？
“靠！”
差點忘了，剛上任的那位領導，就是他的大靠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