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是愛

兩個人並沒有立刻回去,而是去了正房裡。

大老爺臉色很難看,析秋從來沒有在他的臉上,見過他這樣的表情,彷彿極度的痛苦,彷彿極度的屈辱,彷彿極度的憤怒……

佟全之也從外面回來,大老爺和蕭四郎各在正位上坐了一邊,佟慎之在大老爺下手,旁邊坐着江氏,析秋坐江氏的對面,佟全之則是坐析秋的身邊,房媽媽站在江氏身後,在不停的抹眼淚。

“……報官就不必了!”大老爺最先開了口,聲音是悲涼的:“事情鬧將出去,往後四丫頭還怎麼做人。”

這是家庭會議,上一次開家庭會議是什麼時候?析秋不記得了,但她卻知道每一次發言最踊躍的就是蔣士林了。

任雋一問三不知神遊天外,蕭四郎惜字如金,只有蔣士林和大老爺你來我往,聊的卻是最多的。

如今卻是……

大老爺這麼想沒有錯,女子被婆家趕出來,別人不管婆家有沒有虐待你,人家只會想一個巴掌拍不響,婆家對你不好也定是你這個兒媳做的不周全,若不然事情怎麼會鬧道這個地步。

佟慎之點了點頭,將他和蔣士林說的話和大老爺說了一遍:“……說是三天後給我們答覆。”頓了一頓正要說話,佟全之卻一臉不忿的站起來,怒道:“答覆,怎麼答覆,我看蔣姐夫不將兇手找出來送去京衙,這件事我們就免談!”

話糙理不糙。

佟慎之擰了擰眉頭,卻沒有反駁佟全之的話,大老爺看了眼蕭四郎,對佟全之道:“即是說話,你便認真的說,拍桌子何用!”

佟全之一愣,搓着脖子縮着肩膀重新坐了下來。

“父親!”江氏用帕子壓住眼角:“兒媳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大老爺看着她,點了點頭。

江氏就朝析秋看了一眼,想了想才道:“蔣老夫人性子剛烈,又是好勝好強的人,四姑爺平日對蔣老夫人也很孝順,這件事依兒媳看,只怕是蔣姑爺也很爲難,至於害四姑奶奶的人,左右不過是蔣府裡的人,查到了送去衙門裡雖解了一時之氣,可不可避免的還是得罪了蔣家的人,將來若是四姑奶奶回去,這日子只怕更加是不好過,生出更多的紛爭,甚至連四姑爺也能因此心生怨懟……到時候四姑奶奶的日子,可就真的成了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析秋終於明白,她朝自己看來的這一眼是爲什麼,因爲報官的事是她說的,江氏現在提出反對的意見,怕她心裡生嫌隙。

她覺得江氏說的很對,她剛剛也只是一時氣憤說出報官的話,如蔣老夫人那樣的人,也只有報官才能鎮住她。

她心裡想着,就微微點了點頭,看向大老爺道:“父親,大嫂說的很有道理。”

男人和女人考慮問題的角度肯定是不同的,沒有對與錯只能誰更理性化誰更人性化。

“那依你之見該如何?”大老爺問道。

江氏面色一怔,有些尷尬的看了眼大老爺,下面的話卻是說不出來了……

析秋朝江氏看去,就見江氏也正朝她看來,析秋目光一轉就明白了江氏的意思,她看向大老爺道:“父親,問題的癥結還是在四姐夫身上,若是他站在四姐姐這邊,餘下的問題也就會迎刃而解。”說着一頓她也看了眼蕭四郎,慢慢道:“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四姐夫答應去和將老夫人說,讓四姐姐和他分府單過。”

大老爺眉梢一挑,就聽析秋解釋道:“正如大嫂所言,蔣老夫人性子剛烈又是要強的,什麼事都是她說了算,其實這樣沒什麼,畢竟她是家裡的長輩,可她一碗水端不平,一味的偏袒旁的人,又對四姐姐心有厭惡,即便四姐姐回去了,將來還是會有各種各樣的矛盾和摩擦!”

她沒有去說梅小姐,也沒有說納妾的事。

這些事和男人說不清楚。

大老爺果然凝眉做出深思的樣子,佟慎之也是一言不發的坐在哪裡,倒是蕭四郎點了點頭,低沉着聲音回道:“這方法雖不算高明,可也是從根本出發,解了燃眉之急。”

大老爺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但蔣家經濟條件,想要立刻買間宅子恐怕不是說到就能辦到的。

析秋又去看江氏,這樣的話若是江氏有心,由她說出來最好不過,果然江氏明白了她的意思,看向大老爺和佟慎之道:“如若四姑爺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不如我們幫四姑奶奶置了,房契上就寫四姑奶奶的名字,將來便是再有糾葛,房子是四姑奶奶的,蔣老夫人總有些顧忌纔是。”

“那就這麼辦!”大老爺讚賞的看了眼自己的兒媳,對佟慎之道:“你明日就去找士林,讓他去和蔣老夫人談,宅子的事由我們去辦,到時候讓四丫頭直接搬去新宅子。”

若是蔣士林說服了蔣老夫人,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總比和離要好很多。

至於梅小姐和妾室的問題,只有靠佟析硯在以後自己處理了。

她們總不能不讓男人納妾,況且,佟析硯到底是不是梅小姐害的,他們也沒有證據,若是蔣士林查出來自己處理了梅小姐那就是再好不過了,可若是他姑息呢……不如不說。

佟慎之點了頭:“我明日便去和他說。”正在這時,房媽媽走了出來,她抹着眼淚哭着道:“恕奴婢失禮,奴婢有話要說。”

她代表的是大太太,傳達的也是大太太的意思,大太太是佟析硯的生母,她自然有發言權。

房媽媽朝各人福了福,情緒有些激動的道:“老爺,那四小姐被人陷害的事,難道不追究了嗎?四小姐平日裡最是良善,從不與人結怨,她怎麼可能做出那樣的事來,還有,她被人害的舊病復發差點丟了性命,這件事難道不追究了嗎?”

大老爺聽着擰了擰眉頭,顯然對房媽媽死抓着這事不放有些不悅,江氏瞧見就勸房媽媽道:“……不是不追究,而是眼下這件事不是最關鍵的,我們只能一件事一件事的做,如今蔣家有虧與我們,我們只有抓住了這點讓四姑爺搬出來單住,若是我們硬要四姑爺將兇手交出來,那四姑奶奶和四姑爺可就真的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房媽媽一怔,頓時沒了話。

畢竟,寧拆一座廟不毀一樁婚的道理誰都懂,重要的事,四姑奶奶那個樣子,分明還是對蔣士林情未斷。

“天不早了,你們早些回去吧,家裡還有孩子等着。”大老爺看向蕭四郎道。

蕭四郎聽着就點了點頭站起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若是有事需要我們,便派人去府裡說一聲。”說完,朝析秋看來:“蔣大人辦事素來周全,想必知道自己該如何做!”

析秋也隨着蕭四郎站起來,朝大老爺以及佟慎之和江氏行了禮:“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六姐姐我送你們。”佟全之跟着析秋站着,朝析秋眨眨眼睛,析秋笑着點頭:“有勞三弟。”

佟全之嘿嘿笑了,一行人就將析秋和蕭四郎送到門口才回去,佟全之和析秋走在後面,小聲道:“六姐姐,我找人好好教訓教訓四姐夫您看怎麼樣?”

析秋聽着一愣,隨即制止道:“千萬不能這麼做,犯了律法不說,若是讓人知道是你做的,將來你讓你四姐姐和四姐夫如何相處?”

佟全之又蔫了下去,就偷偷朝蕭四郎看去:“我去和大都督商量,六姐姐也是婦人之見。”

析秋看着他,哭笑不得!

佟全之果然跑去追上了蕭四郎,兩人嘰嘰咕咕說了半天,析秋刻意加快了步子,就隱約聽到蕭四郎道:“……解決問題若只是靠武力,那將來你若真做了統領千軍的將軍,豈不是要生靈塗炭!”

佟全之愣住,他一直覺得他和蕭四郎是一類人,凡事說不清就打到對方清楚爲止,剛剛蕭四郎的一番話,徹底顛覆了他一向的思維邏輯,怔在哪裡喃喃的問道:“不用武力,那要用什麼?”

蕭四郎就目光深邃的看向他,嘴角一勾回道:“去問你六姐姐!”

析秋差點笑了出來,她敢肯定蕭四郎定是聽道佟全之剛剛說她“婦人之見”的話,所以才讓佟全之來問她!

果然,佟全之就一臉不解的朝析秋看來,析秋笑着走過去,朝佟全之的腦子上戳了戳,回道:“你四姐夫的意思是,武力不是無所不能的,很多時候我們要靠的,還是這裡!”

說完,笑眯眯的跟着蕭四郎的步伐出了二門。

留了佟全之一臉雲裡霧裡的在遠處發呆。

等上了車,析秋找了位置靠着,想到佟析硯滿臉是淚痛哭的樣子,還是長長嘆了口氣。

“怎麼了?還是爲了蔣家的事?”蕭四郎伸手將析秋耳邊的碎髮捋過去,柔聲問道。

析秋點了點頭,將今天在蔣家發生的事前後和蕭四郎說了一遍,語有慍色的道:“蔣老夫人便查也不查,就罰四姐姐跪了一夜祠堂,一早上她發燒代絹又回了佟家,等她回來的時候,四姐姐就舊病復發了,這中間定然有人趁她昏睡時做了手腳……”說着一頓又道:“蔣家一個院子裡住了那麼多人,裡裡外外的事兒都是四姐姐管,邱媽媽在和代絹點嫁妝箱籠時,可是發現少了好幾箱子的東西……四姐姐可是才嫁了一年而已。”

很顯然,佟析硯平日裡常拿自己的嫁妝出來貼補蔣家的開銷。

她不由想到蔣大嫂子頭上那五六兩重的頭面,蔣家大爺沒有收入,一家幾口人住在這裡吃的喝的用的,可都是蔣士林的,蔣士林那麼點俸祿,便是有些田產和郊外的書院貼補也不會寬裕的,蔣大嫂子穿的可是滾雪細紗……當初大太太得了一匹還捨不得用一直收在在箱子裡呢。

再想到佟析硯一日比一日瘦……

她紅了眼睛,靠在蕭四郎的肩上,嘆道:“若是蔣姐夫不同意分家怎麼辦!”

“他如何不同意?”蕭四郎擰了眉頭:“後宅鬧成這樣,他的面子上也不會好看,御史那邊也不會消停,如今唯有分家纔是最好的辦法。”析秋也這樣認爲,大家都這樣認爲,可是卻忽視了裡面最重要的一個人,那就是蔣老夫人……

蔣家也是書香世家,怎麼會娶了如將老太太和蔣大嫂子這樣的人?

第二日,果然如析秋所料,佟慎之將佟家的意思轉達給蔣士林以後,蔣士林當即表示回去與蔣老夫人商量,此話一出蔣家立刻炸開了鍋。

將老太太怒指着蔣士林道:“你這個不孝子,竟然爲了一個媳婦,將你老孃撇開不管!”她蹬蹬走道蔣士林面前:“枉我當初辛苦生你,早該在你生下來時,就將你扔去茅坑裡淹死!”

蔣士林就皺了皺眉頭,蔣大爺也聽不下去,上來拉着自己的母親道:“娘,這都什麼時候了,您說這些做什麼!”

蔣老夫人脖子一擰,回道:“怎麼不能說,我辛苦拉扯你們幾大長大,你們父親只知道讀書,靠着每月收來的那一點束脩,能養活了誰?若不是你們大舅舅供着你們,每月從我家的鋪子裡送米錢送布匹來,你們一個個早就餓死了,如今你們翅膀硬了,不認你舅舅也就罷了,如今連你老孃也不要了!也不怕遭雷劈。”

蔣老夫人聲音極大,蔣士林只覺得頭皮突突的跳。

蔣大爺生怕蔣老夫人還會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不由拉住蔣老夫人道:“娘,娘,你先消消火!”他和蔣士林長的很像,兩個人卻都長的不像蔣老夫人。

“娘,這件事您也不要一味說二弟,憑心而論這件事我們也有錯,二弟妹雖有時說話生硬,可卻是個沒有心機的人,您說她害人連我聽了都覺得不信……她如何能不回嘴,能不頂撞您,再說了,她舊病復發這件事,也確實蹊蹺,佟家如今一口咬定是有人害她,我們又拿不出證據,是我們理虧在先,他們有這樣的要求也在情理之中。”

“你說什麼?”彷彿火上澆油,蔣老夫人更加的憤怒:“她沒有心機,她沒有心機當初怎麼把你二弟哄的團團轉,你不要忘記了,當初可是佟家大太太將你二弟從佟府轟出來的,當初說什麼?說你二弟沒有本事,說等你二弟封侯拜相再來娶她的女兒,結果呢,你二弟一氣去了福建,差一點就回不來了,這些事難道你忘了,我告訴你,佟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說着一頓又道:“就連昨兒來的那個六姑奶奶,還有大奶奶,都不是好東西,說的那都叫什麼話,好像我們高攀了她們,好像我們就該把他們佟家的人供起來一樣,哼!”

蔣大爺瞪着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像是看稀有物什一樣看着蔣老夫人:“娘,您昨天不會連蕭四夫人一起罵了吧?”

“那是自然,誰讓我不高興,我就讓她不高興!”

蔣大爺聽着頓時面如死灰的癱坐了下來,手指着自己的娘,一臉無奈的道:“娘,您可知道她是誰?您怎麼能罵她呢。”

“怎麼不能罵,她哪裡長的比我高貴,我兒子可是吏部侍郎!”蔣老夫人回的理直氣壯:“她是析硯的妹妹,我是長輩,我如何不能罵!”

蔣大爺搖着頭,嘆道:“娘啊,您可知道你闖了多大的禍,莫說蕭四郎蕭大都督是一品大官比士林高出多少,就是他背後的宣寧侯府我們也比不上人家一個指頭。”頓了頓又道:“你可知道,她可是有誥命在身,她昨天是敬您長輩讓着您,若是真和您過不去,您辱罵誥命夫人,可是要坐牢的啊。”

蔣老夫人臉色一白,依舊有些不相信!

她以爲,這京城中的人雖是富貴,可也不過和她家裡一樣,兩家不高興了就吵一架,哪怕打起來也沒事,最多以後不來往就是,誰缺了誰不能過,再說她兒子可是探花,可是五品官,連聖上都信任他,她怕誰!

哪裡可能會有傾府滅族的事發生!

蔣大爺有些憐憫的看向蔣老夫人,父親一生秋闈四次卻俱都未中,心灰意冷之時發現已是家徒四壁,家裡的老太爺做主,就娶了娘回來,舅舅家世代經營雜貨鋪子生活富足,娘自小拋頭露面盤生意,街坊說起來沒有不說她能幹的,可是卻是大字不識一個,父親當時不同意,可是老太爺卻是硬將娘娶進了門。

後來父親才知道,孃的嫁妝可是十里八鄉最豐厚的一個。

父親有了錢就開了間私塾,母親則在家裡操持營生,又生了他們兄妹四人!

父親當時日日不回家,他不以爲然,覺得娘很能幹又很爽快,後來等他娶了現在的娘子,才漸漸明白父親的苦處。

他們根本就是兩種人,永遠將話說不到一起去。

“娘啊,您可知道她的相公是侯府的四爺,是從龍之臣,是一品中軍大都督,二品將軍,聖上御賜給他的宅子是我們府裡幾十個那麼大,您說說,我們能不能得罪的起,我們非但得罪不起,還要好好捧着求着人家,有這樣的一個連襟,可是旁的人想求都求不來的啊。”他說完,也不去看蔣老夫人,轉頭去和蔣士林說話:“二弟,我陪你去佟家賠罪,不管他們提什麼要求,我們一律答應他們!”

蔣士林滿臉悲痛的點了點頭。

兄弟兩就坐在一邊商量明日去佟家如何行事,蔣老夫人卻是愣在那裡發呆。

她想自己今天說出去的狠話,若是再將佟析硯接回來,以後她這個婆婆還有什麼面子,她騰的一下站起來,指着兩個兒子道:“想分家,除非我死!”

說完,拄着柺杖態度堅決的出了門。

蔣士林愣在哪裡,頓時一臉死灰,蔣大爺拍着他的肩安慰他:“娘那裡回頭我去勸,你速速去將弟妹接回來,他們若真要分家……”他斂目想了想就道:“也不要再去另買宅子,不如我帶着娘搬回去住,也省的吵的你們不安生。”

他說的辦法也不失是個好辦法,蔣士林卻是一臉愁苦的握住蔣大爺的手:“大哥,怎麼能讓你們搬,若是岳丈執意要讓我們分開單過,那就重新置宅子便是,無論如何你們都不能搬!”

蔣大爺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

“那我現在就去佟府,去和岳丈和大哥說清楚。”蔣士林站了起來,正要出門,梅小姐卻是急匆匆趕了過來,跑的臉頰紅彤彤的很可愛的樣子:“士林哥哥,聽說你要去接姐姐?我和你一起去吧。”

蔣士林一頓,回道:“我一個人去就行,你在家裡呆着吧。”說着繞開梅小姐就出了門,卻是不到晚膳的時間就從佟府空手而歸,蔣大爺納悶的問道:“怎麼回事?事情沒有談成?”

蔣士林在椅子上坐下,猛灌了一口茶,搖頭道:“她……不回來。”蔣大爺納悶,問道:“是弟妹不願?”

蔣士林點了點頭,想到佟析硯慘白着臉問他:“我若讓你分府單過,我若讓你將梅兒和何姨娘送走,你願不願意?”

他愣住,從來沒有想過佟析硯會在意這件事,大周男子有幾人不納妾,不過是房裡的姨娘,他的正妻永遠只是她而已,何必如此在意呢。

儘管如此想了,可蔣士林還是點了點頭道:“我答應你,回去就將她們送出去。”

佟析硯看着他,便又問道:“那你相信我沒有害何姨娘嗎?你相信我的病乃是有人暗害而致嗎?”

“析硯。”蔣士林握住她的手:“我們不說這些了好不好,你和我回去,我們分開單過,以後只有我們兩人在一起,好不好?”

佟析硯滿臉失望的搖着頭,依舊是問道:“我沒有害任何人落胎,你相信我嗎?”

蔣士林目光微閃,沉吟了片刻正要說話,佟析硯卻是抽開她的手,搖了搖頭道:“你回去吧!”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蔣士林看着她:“我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只要你和我回去,以後我什麼都依你好不好?”說着一頓又道:“梅兒我明日就將她送回去,給她尋一戶好人家,心菊她以前是娘身邊的丫頭,以後還讓她回娘身邊去,我發誓我以後不會再納妾,只要你不同意,我絕不會再納妾!”

佟析硯冷笑一聲,忍了許久的眼淚,在被子裡落了下來,她想到當初他們書信中說的那些話,那些海誓山盟,那些至死不渝的話,忽然她便笑了起來,覺得是那樣的可笑……

蔣士林依舊在說着,保證着,過了許久佟析硯才淡淡的開口道:“你回去,一切事情辦完了再來找我吧。”便再也沒了話。

房媽媽來了,指着他破口大罵,如當初他來佟府求親時一樣,用那樣高高在上的態度,指着他大罵,滿府裡的下人像是看雜耍一樣,用鄙視的眼神看着他,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老二。”蔣大爺着急的催問道:“你到是說話啊。”

蔣士林失魂落魄的站起來,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拖着腳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裡,梅小姐正站在院子裡等他,見他回來立刻上去扶着他:“士林哥,你這是怎麼了,沒有把姐姐接回來嗎?”

蔣士林停下來,看着她,想到佟析硯的要求,道:“梅兒,我明天送你回去吧。”

梅小姐怔住,一瞬間眼裡聚集了淚花,淚眼朦朧難以置信的看着蔣士林道:“送我回去?爲什麼?士林哥哥不要梅兒了?”

蔣士林看着她道:“回到家裡,我會幫你重新找個好人家,你也不用給人做妾,以後就是人家堂堂正正的正妻不好嗎。”

“不要!”梅小姐抓住蔣士林的手:“我除了你誰也不嫁,你若不娶我,那我就去死!”說完,提着裙子就跑了出去。

蔣士林想要喊住她,卻又停住了腳步。

剛回到房裡坐下來,有婆子來匆匆敲門:“二老爺,梅小姐上吊了。”

蔣士林覺得血液一下子衝到了頭頂,他砰的一下打開門,聲音顫抖的問道:“人呢,她人呢?”

婆子回道:“幸好發現的早,這會兒正哭着。”

蔣士林松了口氣,還是匆匆去了後面的小院子,一進門就看到蔣老夫人抱着梅小姐雙雙哭倒在地上,蔣老夫人餘光看到蔣士林進來,就越發哭的兇:“我的梅兒啊,你怎麼這麼傻,他不要你這世間可還有許多好男子,你父母將你託付給我,我就是你的娘,無論如何我也會給你找戶好人家的。”

蔣士林看到梅小姐脖子上一圈紅紅的勒痕,不由三兩步走過去怒道:“你想幹什麼,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想逼死我是不是!”

梅小姐哭的更兇。

“哼!”蔣老夫人看着蔣士林道:“把梅兒送回去,以後就留她一個人?她當她是公主不成,房裡還不能有人了,真是豈有此理。”說着氣的不行,無頭蒼蠅一樣來回轉着:“休了,立刻給我休了!”

蔣士林怒道:“休,休!您拿什麼理由休她?無出?可她才嫁進來一年,不孝?她可是拿她的嫁妝在養您,您有什麼理由?”

蔣老夫人噎住,隨即目光一轉眯着眼睛道:“什麼她的嫁妝,她嫁到我們蔣家來就是我們蔣的東西,我們用自己的東西那是天經地義的。”說着一頓又道:“你看她那瘦巴巴的樣子,莫說一年無所處,就是十年也不會有所出的。”瘦巴巴的乾柴火一樣。

“我告訴你,你若接她回來,這上吊的就不是梅兒一個人,你自己看着辦,是要你老孃和梅兒,還是要她。”

蔣士林怒火交加,可和蔣老夫人說不清道理,遂一甩袖回了自己房裡,翻了三四壺酒獨自喝起了悶酒,梅小姐卻是端着菜進門,在蔣士林面前悽悽哀哀的坐下來,抓着蔣士林的手:“士林哥哥。”

蔣士林擡頭看向他,嘆道:“你來做什麼!”梅小姐將他的手放在手心裡細細摩沙着,又放在脣邊親了親,走過去跪在了蔣士林身邊,將臉放在他的腿上,哭着道:“士林哥哥,我不想讓你爲難,既然姐姐不喜歡我,不讓我進門,那我就走吧,只有我走了你纔不會難做。”

蔣士林怔住,一時間心痛的無以復加,擡手想去摸梅小姐的頭,卻又怔住。

他想到小時候她跟在他後面滿山遍野的跑,聽着他背書,還將家裡好吃的東西帶出來給他,幫他做衣衫,一針一線扎的滿手都是血眼……

“士林哥哥。”梅小姐抱住了他:“我喜歡你!”昂着頭,殷紅的脣瓣微微翹着,我見尤憐的看着蔣士林。

蔣士林看着她,腦海中又想到家鄉後山開着杜鵑的時候,他給她插杜鵑的樣子,他將她當做妹妹,一直都沒有非分之想……真的沒有。

“士林哥哥。”梅小姐親了親他的鬢角,在他耳邊道:“我要走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熱熱的,香香的氣噴在他耳邊,他的酒意徒然衝上了腦子裡,接下來的事便是一片空白。

……

第二日一早,蔣老夫人站在牀邊,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的兒子,笑眯眯的道:“你們既然圓房了,今兒就成親吧!”

……

“什麼?”析秋目瞪口呆:“你說蔣家派人去通知四姐姐,今兒納梅小姐進門?”

邱媽媽氣的臉通紅:“沒見過這樣的人家,他們……他們怎麼能做的出來!”這樣齷齪的事情,怎麼能做得出來!

“那四姐姐呢,你來時四姐姐在做什麼?”析秋着急的問道。

邱媽媽回道:“大奶奶和房媽媽在陪着,正勸着呢。”說着一頓又道:“大奶奶怕您惦記,就讓奴婢來和您說一聲。”

析秋擰了眉頭站了起來:“蔣姐夫呢?他不是答應去勸老夫人分府單過,不是答應四姐姐不納梅小姐的嗎。”邱媽媽昨天已經來過,將佟析硯和蔣士林說的話大概說給析秋聽了,她原以爲蔣士林說到必能做到,沒想到……

“奴婢也不知道,蔣姑爺走的時候臉色不大好,奴婢還以爲他回去就能辦好事兒,過幾天的等大爺的宅子置辦好了,四姑奶奶能搬去新宅子裡,沒有想到現在卻是鬧成這樣,這梅小姐可不是省油的燈,這將來四姑奶奶還不知道被她弄成什麼樣呢。”

邱媽媽年紀大了,看人很準,那梅小姐確實不是簡單的角色,佟析硯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送走了邱媽媽,蕭四郎晚上從衙門回來,析秋將蔣家的事和蕭四郎說了一遍:“看來只有和離一條道可以走了。”蔣家實在欺人太甚了。

蕭四郎坐在桌邊喝茶,見析秋臉色難看,不由拉着她在他身邊坐下,摸了摸她的頭頂道:“不如讓你四姐去箕尾山別院住幾天吧!”

言下之意,大家都冷靜冷靜,不要衝動行事。

“只怕四姐姐不願去。”析秋嘆氣道:“邱媽媽說,她雖然人前半滴淚沒有落,可眼睛卻是紅腫着的。”

蕭四郎點了點頭,看着析秋愁眉苦臉的樣子,想了想道:“我去蔣家走一趟吧,問問蔣連襟到底何意。”說完,他就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他們是連襟說話做事都在同一個立場,或許效果比旁的人好。

“別!”析秋拉住他:“蔣家的人很……四爺還是別去。”蔣老夫人那樣眼裡沒王法沒等級的人,假如她沒上沒下說難聽的給蕭四郎聽怎麼辦,蕭四郎又不可能和一個老人家去辯駁,更不可能動手,豈不是白吃了虧。

“這件事還是讓大哥和大嫂去處理吧。”她給蕭四郎整理了衣襟:“四爺也不是好談判的人,您冷着臉往哪裡一站,誰還敢和您說話!便是有幾分膽說話,指不定也語無倫次了。”

蕭四郎一怔,挑眉道:“果然如此?”析秋就立刻點頭道:“妾身何時騙過您,還是讓大哥和大嫂去吧。”

“那你不難過了?”蕭四郎握着她的手問着,可總覺得她剛剛的表情有些奇怪!

析秋回道:“妾身難過只是替四姐姐不值,原以爲蔣姐夫能託付一生,沒想到到頭來卻成了這般收場。”

蕭四郎將她摟進懷裡來,挑着眉梢道:“那夫人覺得什麼樣的人,能託付一生?”析秋一愣,遂笑了起來,剛剛的心頭的沉悶消散了不少,也知道蕭四郎這是在開解她,不由順着話道:“自是在外頂天立地保家衛國,在內能溫柔體貼護着家室,不吃喝嫖賭,不打架鬥毆,不納妾問柳不朝三暮四,一心一意愛護妻兒的男子,讓女子託付一生方不會後悔。”

“嗯?”析秋就見蕭四郎擰了眉頭忽又舒張開來忽又擰上,最後是越擰越緊……

她不由好笑不已,不去看他站起來對他道:“妾身去看看敏哥兒。”不動聲色的打算出門。

她走到門口,正伸手要去開門,卻在這時身子一個天旋地轉,她已經被蕭四郎打橫抱了起來,析秋驚呼一聲抓住他的前襟,就聽蕭四郎沉聲問道:“只有這樣的男子值得託付終生?”

問的很認真。

析秋突然沒了笑意,她看着蕭四郎,忽然覺得眼前男人形象是那樣的清晰,他保家衛國,他溫柔體貼,不吃嫖賭至少現在沒有,不打架鬥毆因爲沒有敢和他動手,不納妾不朝三暮四……

蕭四郎也看着她,彷彿在等她的答覆。

析秋想着,昂着頭便親了親他的臉頰,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道:“是,如四爺這般,便值得女子甘願託付一生!”

蕭四郎笑了起來,笑容明亮而純粹。

正在這時,敲門聲突兀的打斷蕭四郎醞釀的情緒,他眉頭一擰就冷了臉,析秋卻是咯咯笑了起來,歪着頭問道:“什麼事?”

“夫人!”是春柳的聲音,她吞吞吐吐只道:“二小姐請您去一趟,說她的嫁衣上挑了根紗怎麼辦。”

“知道了。”析秋看向蕭四郎聳了聳肩:“四爺歇會兒吧,妾身一會兒就回來。”

蕭四郎動了動嘴,還是將她放了下來。

析秋朝他笑了笑,就開了門出了房間,春柳立刻拉着析秋走到一邊:“不是二小姐找您,奴婢知道四爺在裡面,遂隨口編了個理由。”析秋點了點頭,春柳便道:“紫鵑來了,說二夫人又發高燒了,想拿牌子去請太醫。”

“讓胡總管去吧。”析秋想了想道:“那邊缺什麼都送過去,這兩日天氣漸漸熱了,冰塊也別斷了。”

春柳點頭應是,又道:“定製的傢俱今兒已經送過去了,二小姐房裡奴婢已經去看過了,大多都收拾停當了,夫人可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回頭我去問問太夫人吧。”想了想又道:“請柬胡總管那邊都送出去了吧?還有府裡頭的桌布,讓針線房趕緊做出來,二小姐身邊跟去幾個丫頭,丫頭們的衣裳也要趕出來,我記得在錦繡閣定的妝奩匣子和手爐還沒到,記得派了人去取,放進箱籠裡點清了加到嫁妝單子裡去。”

春柳一一記住,回道:“請柬已經送出去了,全福人包的紅包也按照您的吩咐包好了,媒人的衣裳鞋襪也送過去了。”

析秋想了想,覺得沒落下什麼,便和春柳往外走:“到時候全福人帶着司榴家的兩個小子去滾牀,讓司榴也跟着去,人多別嚇着孩子了。”

春柳應是,析秋在門口停下:“我去看看敏哥兒,一會兒去給太夫人請安,你吩咐岑媽媽將給鑫哥兒做的山藥糊備好,回頭我一併帶去。”她轉了彎進了敏哥兒的房間,奶孃和冬靈見析秋進來,立刻上前行禮,析秋看了眼正在書桌邊描紅的敏哥兒,朝兩人點了點頭:“身上的傷好了吧?”

奶孃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冬靈回道:“謝夫人關心,身上傷已經不疼了。”

析秋點了點頭,朝冬靈道:“你年紀小仔細養着,藥也不能停了,回頭留了疤可不好看。”

冬靈紅了眼睛垂頭應是。

敏哥兒放了筆跑了過來,拉着析秋的手道:“母親,先生教我的曲子我終於會吹了,吹給您聽好不好?”

“好啊。”析秋笑着問道:“母親可是一直等着聽我們敏哥兒吹笛子呢。”

敏哥兒笑了起來,接過冬靈拿來的笛子,橫在嘴邊,斷斷續續的就吹了一首《姑蘇行》,不算好聽也不連貫,但敏哥兒吹的很認真。

她想到宋先生和春柳說的話:“敏哥兒很聰明,但樂器卻不算出色。”

這也算各有所長吧,鑫哥兒的蕭已經吹的有模有樣了,晟哥兒但凡看到數字,就能立刻算出加減來,這也算是基因遺傳。

“真好聽!”析秋笑看着敏哥兒,拿了帕子給她擦汗,見他有些氣餒不確信的樣子,又道:“敏哥兒吹的非常好!”

敏哥兒笑了起來,問析秋:“母親喜歡聽哪首曲子?”析秋想了想,回道:“《秋湖月夜》。”

“哦,知道了!”敏哥兒暗暗記住,讓冬靈將笛子收起來,析秋笑着道:“我們去找父親,然後去祖母那邊問安好不好?”

敏哥兒點頭應是,由析秋牽着手去找蕭四郎。

蕭四郎看着牽手而來的母子,目光在析秋的手上轉了一圈,負手走在了前頭。

三個人去了太夫人房裡,說起鑫哥兒去學館的事,房間裡氣氛和睦,佟府這邊卻是一片死沉如水。

“不是讓你看着四姑奶奶的麼,怎麼會不見了,快去找,你到是去找啊!”江氏託着肚子在房裡連連轉,她拉着邱媽媽道:“你帶着婆子在府裡一處一處的找,仔細的找,她不可能出門,肯定還在府裡。”

邱媽媽也着急的很,六姑奶奶還說就怕四姑奶奶做傻事,讓她們一定看好了人,可這麼一會兒工夫四姑奶奶就不見了……

她若是心裡難受一個人躲在一處哭一哭也就罷了,可若是做傻事,可怎麼辦,怎麼辦!

她心裡想着,就扶着江氏坐下來:“奴婢帶人去找,您彆着急不會有事的。”

江氏忙揮着手:“別管我,你快去吧。”

邱媽媽立刻跑着出了門,江氏哪裡能坐着住,託着肚子也出了門去找。

滿府裡的丫頭婆子幾乎把府裡翻了底朝天,房媽媽指着一衆人罵道:“你們一個個沒用的東西,一個大活人怎麼會找不到,定是你們偷懶疏漏了哪裡,再去找,去找,若是六小姐出了事,看大太太不拔了你們的皮!”

邱媽媽滿頭的汗,遣了小丫頭回去給江氏報信,她自己又帶着人去找,走到東跨院邊上,她纔想起來六姑奶奶會不會去了二房的院子,那邊只留了幾個婆子守門,和服侍三少爺的幾個丫頭,平日裡沒人,指不定四姑奶奶就去了那邊。

她想着就帶着人奔去了二房,各處細細的找,又想到通濟河邊,遂派人沿着河一點一點的去看,生怕佟析硯跳了河。

可依舊毫無結果。

直到佟慎之和大老爺下衙,直到找了半夜還是無果。

大老爺也變了臉色,好好的人能去哪裡,難道又偷偷出了府裡,他將守門的婆子拿了仔細盤問,婆子們雖害怕可說的並不像假話。

忽然,江氏身邊的小丫頭匆匆忙忙的跑來了,臉色發白額頭冷汗簌簌的冒:“不好了,不好了,大奶奶跌倒了!”

佟慎之臉色一變突的站了起來,問道:“在哪裡?”

小丫頭帶着一屋子的人跑了出去,房媽媽也變了臉色,若是江氏……那佟府可就真的塌了天了。

大老爺臉色沉沉的坐在椅子上,捏了茶盅冷聲吩咐道:“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請大夫來。”房媽媽提着裙子匆忙跑了出去。

臥室裡,大太太拼命捶着牀板……

江氏擡回了房裡,一家人忙的底朝天,請了好幾位大夫回來,正當大家手足無措時,佟析硯回來了……

佟慎之擰了眉頭正想責問她,卻見她披散着頭髮,只穿着裡衣,一雙腳上磨的皆是血痕,落在地上便是一個清晰的血腳印,她搖搖晃晃的走進來,臉色如紙一樣,她咚的一聲跪在佟慎之的面前,沒有眼淚,聲音乾乾的如老嫗一般:“大哥,我對不起您,對不起大嫂!”

“起來!”佟慎之擰了眉頭拉着她起來,對旁邊的婆子吩咐道:“拿鞋子來。”

佟析硯彷彿毫無感覺,她看着佟慎之,拉着他的袖子問道:“大嫂呢,大嫂呢,我要見大嫂!”

佟慎之回道:“大夫在裡面。”

佟析硯便光着腳跑到了房門口,又跪了下來,直挺挺的跪着,眼淚落了下來隔着門道:“大嫂,是我對不起您,連累了您,若是侄兒有什麼,就由我來償命,我來償!”

“胡說什麼!”佟慎之一把將她拉起來:“你沒事的話就趕緊回去歇着,你大嫂這邊不會有事的。”

佟析硯卻是眼前一黑,噗通一下栽倒在佟慎之懷裡。

“四妹!”佟慎之抱着她匆匆進了次間……

所幸的事,江氏只是跌了一跤崴了腳,腹中胎兒由於月份深了並沒有大礙,只是佟析硯一雙腳不知走在哪裡,磨的血肉模糊。

江氏看着她直抹眼淚,大老爺也彷彿一瞬老了十幾歲,他怒拍着桌子道:“遞了婚書去衙門,和離!”他轉頭看着房媽媽:“你親自帶人去蔣府,將四丫頭的東西拿回來。”

這件事只有房媽媽辦最妥當。

房媽媽早攢了一肚子的火,指了一邊的錢媽媽和來媽媽道:“你們隨我去,若是有人阻攔,我們就一把火燒了蔣府,大不了拿命去抵!”

第二日一早,不等房媽媽幾人出門,蔣士林就來了,他跪在大老爺面前痛苦不堪的回道:“岳父,此時納妾確屬我不對,可是……可是家母她……”他說着頓了頓又道:“小婿答應您分府單過,今天就去找宅子搬出去!”

大老爺本不覺得納妾是件多麼大的事,可是在這樣的節骨眼上納妾,卻是對佟析硯的不尊重,對他們佟氏的不尊重,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你不要說了,婚書已遞上去了,自此後蔣佟兩府再無瓜葛,我也不是你的岳父!”說完一揮袖:“你走吧!”

蔣士林身體一顫:“怎麼會這樣!”說完他看着大老爺,哀求道:“析硯不會想要和我和離的,岳父,求您讓我見她一面。”

大老爺凝了眉頭,滿面怒容,房媽媽從臥室衝出來,罵道:“蔣大人,你還有臉見我們小姐,我要是你,就該一頭撞死在門口,人說飽讀聖賢書,依我看您的書可看都算白讀了。”說完,啐了一口:“您就帶着您那妾室去過吧,我倒要看看你們子嗣如何繁盛,又會娶一個怎樣的高門千金,供奉着你那菩薩老孃!”

蔣士林面如死灰,一句話也說不出口,他能說什麼,事情是他做的,都是他的錯!

他抱着頭痛苦的蜷在一邊,正在這時,代絹和邱媽媽扶着佟析硯一步一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蔣士林見了便是眼睛一亮,喊道:“析硯。”

------題外話------

哎呀,我也寫的心情低落…

虎摸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