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這種情況,令人難以置信。”盧祥安微微一笑,卻也並沒有直接否認,而是說道:“如果真的有人遠距離施術,輕易摧毀了沈玉面集全力施出的術法力量,又不被我們這些人所察覺,那麼……這個人在術法上的修爲境界,就堪稱絕頂了!”
馬良往前傾了傾身,似乎怕被人聽到他的話,聲音越發低了許多,道:“老爺子,我對奇門中的所謂絕頂高手的實力到底強悍到了何種程度,並不清楚,咱沒領教過啊。所以想問問您老,您說,如果是曰本的安倍敬明,或者五臺山的無名大禪師,武當山的老道姑,古巴的阿蒙?卡多斯……這號人出手的話,能不能輕易做到剛纔我們說的這種情況?”
“能。”盧祥安毫不猶豫的點頭說道。
“那就對了。”馬良露出一副苦兮兮的表情,道:“我猜這次拾掇沈玉面,惹下大禍了,那天晚上的高人,十有八九是赤腳仙古彤!”
“爲什麼?”
馬良撇撇嘴,道:“您老說過啊,您和沈玉面都曾經受過赤腳仙古彤的指點,而沈玉面受過兩次,說明人家關係比你近!赤腳仙古彤又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說不得這麼多年來就天天貓在沈玉面家裡暗中指點呢。”
“哈哈!”盧祥安突然開懷大笑起來。
對於盧祥安這般表現,馬良並沒有感覺詫異的樣子,反而是像早有預料般,神色平靜的扭過頭去,把菸蒂按滅在了菸灰缸中,往後一靠,翹起二郎腿大咧咧的說道:“裝吧,您老爺子就胳膊肘往外拐,和別人合夥兒糊弄我吧。”
咳咳……盧祥安乾咳了兩聲,苦笑道:“你小子,怎麼猜到的?”
“我什麼都沒猜到!”馬良不滿的瞪了盧老爺子一眼,道:“就是從剛纔的對話中聽出來,您心裡早就有數,或者這次去遼東沈玉面家裡的時候,和他談了些什麼……哎哎,您老該不會真的和別人一起早就開始算計我了吧?”
“你怎麼看出來的?”盧祥安並沒有介意馬良後半句話表達出的不滿。
“老爺子,您都人老成精了,而且還是奇門江湖中在卜算預測之術上堪稱絕頂高手的鐵卦神算,這種事兒能瞞得過您?”馬良斜着眼瞄了瞄盧祥安,道:“還在這兒跟我一個勁兒裝糊塗讓我說,考我?”
盧祥安愕然,想了想後不得不認可了馬良的判斷,道:“是的,這次在遼東,我從沈玉面那裡確實得知了許多事情,不過我並沒有見到赤腳仙。”
馬良露出好奇的神色,道:“說來聽聽,我心裡一直都泛着含糊呢。”
如馬良所說,他心裡確實有許多疑惑,而這些疑惑,想來盧祥安之前也並不清楚,不然他早就告知馬良了。所以馬良斷定這次盧祥安去遼東住了幾天時間,應該從沈玉面那裡得到了答案。
自鬥法結束後,馬良心裡對於沈玉面的偏見已經沒有了。
因爲一來是沈玉面願賭服輸,乾脆利落,而且很有些解脫了的樣子;二來沈玉面的賭約中所提及到的前仇舊恨,更是讓馬良知道那並非玩笑或者強詞奪理編造出來的東西;第三,《推背圖》沈玉面給了,還是真傢伙!
直到盧祥安緩緩把事情的緣由講述出來,馬良才恍然大悟,又有些感慨萬千,這就是江湖啊!
真有點兒武俠小說裡的味道了。
沈玉面有一個叫做沈俊彥的哥哥,曾經在奇門江湖中那也是大名鼎鼎,因爲其術法凌厲簡單,施術時往往只用一招,從不拖泥帶水,人送綽號“遼東沈一刀”。三十年前,遼東沈一刀沈俊彥卻突然退隱江湖,後來更是銷聲匿跡,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也不知道爲什麼。
事情的真像是……沈俊彥爲了幫朋友的忙,出手和坐地閻羅馬不爲鬥法,兩人定下了和平賭約——輸者歸隱,從此不踏入奇門江湖,更不會踏出所居之地十公里範圍。
當年的沈俊彥和馬不爲,都是四十來歲年紀,各自的修爲境界都已大成。
那是一場不被外人所知的鬥法!
結果是,沈俊彥輸了。
雖然是和平賭約,沈俊彥也深受重創,退隱居家之後,因爲鬥法的失敗導致心魔重重,再加上無奈的接受賭約,困於狹小一域,十年後仙逝。
從那以後,沈玉面就開始立誓要爲兄長雪恥!
他不知道兄長當初爲什麼幫朋友去和馬不爲鬥法,也不想去關心這些,他只知道,自己的兄長並非那種行惡之人。然而等沈玉面感覺自己有能力爲兄長報仇,決定去尋找坐地閻羅鬥法的時候……坐地閻羅馬不爲已經退隱江湖多年——赤腳仙古彤對他說:“罷了,人已非江湖中人,何故去驚擾世人。”
沈玉面聽了古彤的話,卻說:“我會等坐地閻羅重出江湖,或者,等他的後人踏入奇門江湖!”
如此,就有了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
聽到這裡之後,馬良除了感慨之外,倒也不怎麼記恨沈玉面。
說起來沈玉面這人並非那種蠻不講理的主兒,反倒是想盡辦法要找到合適的理由和馬良發生些矛盾衝突後,再與馬良下賭約鬥法——起碼,沈玉面沒有直接端着他哥哥的仇恨,找到馬良說:“來來,咱們下賭約鬥法吧,生死賭鬥,因爲你爺爺欠下的債,必須要由你來還……”
那才叫不講理啊!
想到這裡,馬良苦笑着問道:“沈俊彥和我爺爺,到底是爲了什麼?”
盧祥安搖了搖頭,道:“江湖中現在沒人清楚的知道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不過,我好像能猜到些什麼……”
“您就別賣關子了!您直接說自己推算出來的不就行了?”
“世間事,豈能推算出如此精準?人和物、時間都推算到了,那不是人,是神……不,是天!”
馬良嘁了一聲,道:“李淳風和袁天罡的《推背圖》怎麼說?”
“那也只是大致的起因緣由和結果,大致的人物身份……不然的話,武則天那個女皇帝早就死在襁褓之中了。”
“呃……”馬良無語了。
盧祥安嘆了口氣,道:“我也是知道了你爺爺和沈俊彥之間有過一次鬥法後,纔想明白了當年的一些事情。以坐地閻羅當年的修爲境界,豈能被小人構陷迫害致殘?定然是和沈俊彥鬥法時,雖然得勝,自身卻也受了些傷,一時間難以應對某些人的術法,纔會被人構陷傷害致殘。之後你爺爺在奇門江湖中掀起腥風血雨,千里追殺,共屠奇門江湖中二十七術士……之後退隱江湖,曾對我說過一句話,奇門江湖殺不盡小人多!”
“乖乖,我爺爺當年很威武嘛。”馬良聽的渾身熱血沸騰,雖然以前就聽盧祥安簡單提及過一些往事,但現在聽的如此詳細,而且盧祥安說這些時還用了些形容詞、成語,再有詳細的數字,真真是傳奇,傳說……盧祥安接着說道:“沈玉面告訴我,他的哥哥臨死前也說了句,有勞坐地閻羅了!”
“嗯?”馬良滿是疑惑,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難不成以前的那些老江湖們,都和盧祥安有着一樣的毛病——愛裝神弄鬼故弄玄虛,把話說的雲山霧罩?
“沈玉面也不知其意。”盧祥安長嘆一聲,道:“這次在遼東聽完了沈玉面的話,我起卦推算,得出了答案……當年沈俊彥是被小人矇蔽利用,纔會出手和坐地閻羅定下賭約鬥法。事後坐地閻羅應該和沈俊彥談過,才知道了事情真相。後來坐地閻羅傷愈之後,全然不顧一切的追殺奇門江湖術士,想來也有這方面的原因,不然以坐地閻羅的秉姓,沒有那麼衝動暴戾的。”
馬良聽的有些入迷,直到盧祥安停下來,纔開口問道:“那個,我很納悶兒,當年那幫人既然把我爺爺給禍害殘廢了,幹嘛不趕盡殺絕?非得等着我爺爺傷愈後滿世界追着他們殺?”
“很簡單。”盧祥安笑了笑,道:“因爲你爺爺受傷那天,有一個人很巧合的出現在他的身邊,保住了他的心脈。”
“誰?”
“赤腳仙古彤!”
“靠!”馬良越發震驚,以前的往事,還真夠複雜的……“誰都認爲坐地閻羅馬不爲死了,但他還是活了下來!即便是後來有人知道馬不爲沒死的事情後,也沒人敢去再殺他,因爲當時不僅僅有赤腳仙古彤在你爺爺身邊,還有五臺山那位大禪師。”盧祥安說到這裡,臉上露出了一絲嚮往的神色,道:“那時候,你爺爺被帶到了五臺山上,誰敢去?呵呵。”
馬良詫異道:“您這麼一說,我更糊塗了,赤腳仙到底是跟誰一條船啊?怎麼這次又幫沈玉面?”
“因爲,赤腳仙古彤只是讓沈玉面解脫心魔!”
“他解脫心魔,我可能會死地……這是生死鬥法。”
“沈玉面早就從赤腳仙口中得知,他和你鬥法,必敗無疑,只不過沈玉面不服氣!”
馬良愣了愣神兒,有欽佩又有些惱火的說道:“真他媽成仙了,這都能知道,感情那位老爺子,一直知道我?”
“也許,未可知……”
“您又玩兒深沉。”
“是赤腳仙古彤太神秘。”
“哦,他在玩兒深沉。”馬良嘀咕了一句,心裡忽而冒出了一個很詭異、很荒唐,很令他自己都禁不住打了個哆嗦的念頭——我啥時候能跟赤腳仙古彤鬥一場,並且把他給鬥敗了,讓他老老實實願賭服輸的去街頭上撿破爛?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