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就是大祭司吧?”高冉冉不由得蹙眉看着夜懷,夜懷從來不會有的放矢,他既然說起這位道隱大師,那這位道隱大師應該與景苑大祭司的事情有關,但按照夜懷的說法,道隱大師的比試與靈隱大師的比試在二十年前,而二十年前不正是大祭司從靈山抱回景苑的時間嘛?
這下事情似乎一下子就都對上了,她也瞬間有了頭緒,又坐的端正了些。
“不錯。”夜懷點點頭,“這位胡夷的大祭司不知從哪裡聽說師父與與世無爭的道隱有過比試,在二十三年前特地上了靈山請求與道隱比試咒術,也就是在同一年,大祭司從靈山抱回了景苑。”
“這麼說來,這位道隱大師應該會知曉其中隱情,只是如何才能讓他開口這也是個問題。”高冉冉摸了摸下巴有些犯愁。
夜懷鳳眸裡溢上笑意:“這個簡單,道隱大師與師父是好友,我讓師父回頭修書一封與他想必不是難事。”
高冉冉聽完,一塊石頭又落下了地,愁色散去,眉眼又變得輕快起來:“這樣最好,這件事情宜早不宜遲,你今日便讓普陀大師修書一封吧。”
“你果然還是那般的急性子。”夜懷吩咐人拿過筆墨紙硯過來,落筆優雅的寫下了一封信件,待墨跡晾乾,轉而遞給了赤劍,“你將這封信送去給普陀大師。”
赤劍接過信,一溜煙也不見了。
“夜懷,現在的胡夷,看似兩分天下,目前看似是以蘇淺代表的皇室在與以景苑大祭司爲首的巫族在爭鬥,可是還有一個人也是不容忽視的。”除了景苑,高冉冉還擔心一個人會威脅到蘇淺,那個人是胡夷現在的王子蘇哲,也就是被蘇淺帶回胡夷的程勝。
程勝,這個人反覆無常,是個十足的小人,不得不防。
“上次蘇淺說過,胡夷皇室是以蠱術和咒術統治胡夷的各個部落,這三個人中,景苑擅長咒術,蘇淺擅長蠱術,而蘇哲,蘇哲他兩者兼備,又是蠱術和咒術的集大成者,假以時日,蘇哲的威脅會比景苑的威脅更大,因此現在必須儘快幫蘇淺解決掉景苑,助她早日登上胡夷王的位置,胡夷才能算是真正的安定下來,胡夷安定下來了,冷寂也就可以回來管冷家那攤子事了。”冷家那貢茶的事情都已經令冷家人生了內亂,這等老皇帝的喪期一過,朝廷全力追查起冷家的罪責來,那冷家豈不是要亂成一鍋粥了。
冷家的事情只能冷家人自己去解決,冷寂作爲家主必須儘快回來一趟了。
“冷家的事情還能再拖上一拖,蘇淺和冷寂當局者迷,你比他們看得清楚一些,這個蘇哲潛藏在京城多年,又以程勝之名隱藏在朝廷之中,這背後一定還有人幫他,除了夏洛侯,他的背後應該還有其他人,只是可惜我的人也沒有查到任何蛛絲馬跡。”夜懷聽她說起程勝,眸色暗了暗,新科狀元程勝是胡夷王子的事情從他知曉真相開始,他就命人着手調查此事,都查不出任何頭緒。
“夏侍郎那邊也沒有查到任何線索?”高冉冉覺得夏侍郎是一個很好的突破口,畢竟程勝與他有遠親關係。
“除了調查出程勝的本藉情況,一無所獲,不過有一點讓我很奇怪。你正好說起此事,也正好給我參詳參詳一下。”他看了程勝這個人的背景,程勝幾乎可以說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從出生開始就一直生活在一個叫做烏鎮的笑鎮子上,也從來都沒有出過門,這就與蘇淺曾經的你說法很是相悖。
蘇淺說過他哥哥是在12歲的時候因爲犯了禁忌的大罪被胡夷王忍痛驅逐了,既然如此,那程勝又是如何在烏鎮土生土長了20多年?
夜懷將程勝的底細說了一遍給高冉冉聽,她也沒怎麼仔細聽,程勝這個名字她已經鐫刻在了骨子裡,關於他的一切,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程勝是落魄才子,從小生活在烏鎮,因爲烏鎮的貧窮,他才發憤讀書,在三歲的時候他就因爲作了一首關於幾何的打油詩受到鎮子裡鄉親的關注,他在十五歲的年紀考上了秀才,名震鄉里;十八歲又再次中了舉人,在鄉里造成了再一次的轟動,可以說,程勝從小到大的一舉一動都在衆人的眼皮子底下。
夜懷說的也幾乎與她記憶中的沒有太大差別。
“你在懷疑程勝的身份?”高冉冉聽他說完,擡眸問道。
“不是懷疑他,是懷疑蘇淺。”夜懷又輕飄飄的扔下了一個幾乎高冉冉從來都不敢想的問題。
從程勝的資料上可以看出,程勝是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大陸朝的,從他降生開始,他就生活在這片土地上,如果按照蘇淺的說法,他的哥哥是十二歲被驅逐的,就算這位胡夷的王子12歲這年到了大陸朝,到了烏鎮,那麼也不可能不會有任何知曉,畢竟胡夷人說話的語氣與習俗與大陸朝的人還是有些差距。
所以,如果程勝的資料沒有問題,那麼問題就只能出在蘇淺身上了。
“你覺得蘇淺撒了謊?如果程勝不是她的哥哥,那她又怎麼會將程勝帶回胡夷,還讓胡夷王恢復了他的王子身份,這樣做對蘇淺一點好處都沒有。”高冉冉覺得這種情況不太可能,蘇淺根本沒有必要認下一個與自己滅有任何血緣關係的所謂的哥哥。
“你別忘記了,蘇淺來京就是爲了找她這個哥哥,這是胡夷王交給她的任務,也就是說,她只有完成這個任務才能通過胡夷王對她的考驗,才能繼承胡夷王的位置。胡夷王他想要的是一個兒子,而蘇淺正好帶回了一個他想要的兒子,這件事情也就圓滿了。至於這個兒子是不是與蘇淺有血緣關係,又有什麼必要?至於爲什麼這個人選變成了程勝,我想這份資料應該可以告訴你答案。”夜懷不知從何處又拿出了一份摺好的宣紙,這份情報來得也真是不巧不晚。
高冉冉皺眉展開,看完覺得不可思議又有些恍然大悟,她嘆了口氣,原來世間真有這樣的意外,世人的緣分也真是奇妙:“怪不得蘇淺會選擇程勝,原來他身上那塊血色的玉佩是胡夷王室之物。”
記憶之中,她記得程勝身上有一塊血色的玉佩墜在腰間,從不離身,她還曾經問過程勝這塊玉佩的來歷,程勝說是他機緣偶然之下,一位故人送給他的。
因爲玉佩的成色出奇的好,是以她對這件事情記憶猶新,至於蘇淺爲什麼會憑藉一塊玉佩就認下程勝,這是因爲胡夷的王室裡爲了區別正統的皇室血統,胡夷王庭裡每降生一個嬰兒,胡夷王就會賜下一塊玉佩以表身份,王子所佩戴的玉佩是血色的,王侯世子的玉佩則是墨色的。
有時候胡夷王或者是王侯在外留情了,所生下的王子和世子因爲沒有這塊玉佩,他們日後即便是從百姓之中脫離了平民的身份回到了王庭之中,也是沒有資格和身份競爭儲位和世子之位的,因此,玉佩恩賜制度也在一定程度上保存了王室血統的高貴性。
“你把筆給我,我要修書一封給蘇淺。”高冉冉想到此處,不管蘇淺是因爲程勝身上的玉佩被程勝矇騙才認下程勝,還是出於其他的原因,她作爲蘇淺的朋友,有必要告訴她程勝身上玉佩的來歷和真相。
夜懷將筆遞給她,面色淡然,雪白的手支着額頭,偏頭居高臨下的看着她,一點都沒有避讓的意思。
高冉冉對這幅美男圖不感興趣,忙用袖子遮了遮道:“我有些體幾話也要在信中與蘇淺說,你避開些,我可不想你回頭又嘲笑我。”
夜懷笑的如同一隻狐狸一樣狡黠,高冉冉每次看着他這個笑容都有一種他將自己的想法看透了的感覺,就算是夜懷等下轉過了身子,她還是一邊寫一邊捂着宣紙,不讓半個字透出去着。
寫完,她才舒了口氣,吹了吹未乾的墨汁,將宣紙卷好,遞給了柳兒:“給蘇淺公主的,你送去杏花樓吧,胡姨知道怎麼做。”
柳兒不敢怠慢,雙手託着信件,快步離開了着。
“你的體幾話說完了?”夜懷緩緩轉過了身子,動作優雅流暢。
“寫完了。”高冉冉點頭,眨了眨眼睛輕聲道,“胡夷那邊的事情處理完了,夜公子,下午你準備做些什麼?”
“你不是想回高家?正好下午有空,我陪你回一趟罷。”夜懷起了身,如玉般修長的手指遞了過來。
高冉冉將手放入他的掌心,心裡歡喜的不得了,面上卻翻了個白眼:“朝廷裡都亂成一鍋粥了,也就你難得清閒。”
“你也說了是難得清閒,難得偷得浮雲半日閒,皇甫柔入了皇宮之後已經兩日未歸,如今兩位帝師又在京城,今早進宮聽說太后也醒了過來,能坐上一兩個時辰,當初你二哥的婚事是由先皇一手包辦的,現在先皇不在,難免太后反悔。”夜懷伸手將高冉冉從軟塌之上拉了起來,她的身子輕輕的,幾乎沒有什麼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