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素有拜年的習俗,大年裡頭,平京世交之家相互往來,也是極爲尋常之事。諸如凌昭等兄弟三人,自初一日後,便一直是清早出門,直到夜半,方纔醉醺醺的回來。
而各家內眷之間,也是往來頗密。然而這一切,卻都與遠黛無關。本來她若不稱病,陸夫人在蕭老太君的示意下,可能還會帶她四處走走,然而如今這樣,自是兩下里都省了事了。
遠黛對此,自也渾不在意,淡然處之。
因時常同羅氏出門拜年的緣故,凌遠萱來的也極少,偶爾來時,也總一副心不在焉、愣愣出神的模樣。遽而回首時,遠黛甚至會捕捉到凌遠萱明眸中的那一絲似憐憫若同情的光芒。而察覺到遠黛視線時,凌遠萱又總逃避一般的移開眸光,不敢與遠黛對視。
如此數次之後,再結合凌遠萱這些日子的言行,遠黛便也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但她對此心中早有準備,自也並不太放在心上。?? 庶女醫香57
到了十二那日,凌府門前的燈棚便已準備就緒。這燈棚扎的卻也甚爲別緻,乃以當年的粗大『毛』竹爲幹,整個燈棚共計三層。第一層懸掛一百零八盞各『色』彩燈,燈下各懸紅綢,綢上書有各類燈謎。第二層,則是三十六盞極爲名貴的琉璃走馬燈。不過這二層,卻也不是人人都可進得,需在一層答對至少三題燈謎者,纔可上得二樓。第三層,懸掛彩燈便更少,只得六盞而已。而進入三層的條件。自然也與一層進二層規矩相類。
遠黛因聽蕭呈嫺說起過此事,故而對這燈棚倒是頗感興趣。甚至難得饒有興致的遣了杜若過去問那些燈謎的題目。外院謝管家見是杜若來問,倒甚是恭謹。但對杜若問起燈謎題目一事,卻表示無能爲力。更解釋說這燈謎得等到十三日午後。侯爺親筆書好送來再行懸掛。
杜若回來,將這事說與遠黛聽,倒讓遠黛很是失笑了一回。她遣杜若過去問起燈謎之事。原也只是一時興發,想試試這些燈謎中,自己能猜中幾條,如今見此情狀,便也失了興趣。
她再不將這事放在心上,卻並不代表別人也便徹底將此事放下了。次日午後,遠黛照常小憩醒來。盥洗完了,正喝茶時,那邊文屏滿面詫『色』的走了來道:“小姐,春鶯姐姐來了!”
微訝的挑一下眉,遠黛道:“春鶯?”這個名字。於她甚是陌生,竟是怎麼也想不起來。
杜若正在一邊收拾屋子,眼見遠黛面『色』,卻是不覺一笑:“小姐不知春鶯倒也並不奇怪!這些年,春鶯一直都在浩然堂伺候,卻是難得進這後院來!”
浩然堂,卻是安肅侯凌昭的書房。對於這一點,遠黛自是知道的。點一點頭後,她道:“既如此。便請她進來吧!”她口中說着,心中卻多少有些驚疑不定,想不通春鶯何以會忽然來此。
文屏應了一聲,快步出去,不多一會的工夫,已引了那春鶯進來。
春鶯看着約莫十八九歲模樣。容貌俏麗甜美,一走了進來,便朝遠黛行了一禮,且說了幾句吉祥話兒。遠黛一笑,寒暄幾句後,便問道:“春鶯姐姐今兒怎麼卻有空來我這裡?”
春鶯抿脣一笑,便自袖中取出一封書箋,雙手捧了奉與遠黛道:“回九小姐的話,侯爺聽說小姐昨兒興起,想知道今年上燈的燈謎,因此擬定了燈謎後,便又抄了一份令我送來!”
遠黛不意她此來竟是爲了這事,一時不覺怔愣住了。好半晌,才笑道:“原來竟是爲了這事!倒是有勞姐姐了!”當下示意杜若上前接了那書箋。
春鶯此來,只爲送這書箋而來,東西送到後,便也很快告辭了出去。遠黛忙示意文屏賞她銀子。文屏會意,便開了螺鈿小櫃,仍舊取了一隻紅『色』福字袋與了春鶯。
春鶯接過,又謝了遠黛一回,這才輕步的去了。
遠黛眼見她去,卻是陡然便覺心中有些怏怏的,怔愣一刻,不免嘆了口氣。惠兒恰在這時走了進來,她顯然也已聽到了春鶯先前的言語,進來時,眼見那書信正自擱在遠黛手邊,遠黛卻似無意打開,不免一笑,道:“小姐昨兒使了杜若姐姐巴巴的去討那燈謎,怎麼今兒有人送了來了,小姐卻又懶得多看一眼了?”
遠黛淡淡道:“不過是當時乘興,如今卻已敗興罷了!”
這話說的有些莫名,卻讓屋內的幾個丫鬟都有些茫然不解。也因不解,故而也便無人敢問,各自相視一眼,都默然的閉了口,不再多說什麼。
內屋裡,一時寂靜無聲,很有些讓人不自在。好在這種不自在並沒維持太久,因爲這時候,外頭翠衣的聲音已快快活活的響了起來:“小姐,小姐,蕭小姐到了!”
蕭呈嫺過來,遠黛並無絲毫驚詫之意。這日已是十三,正是上燈之日,蕭呈嫺既約了賞燈,自是要過來的。聽得這一聲後,她便起了身,率一衆丫鬟迎了出去。
外頭,蕭呈嫺正笑『吟』『吟』的走進來。兩下里見過禮後,遠黛便隨口問道:“姐姐可去過老太太那裡沒有?”蕭老太君乃是蕭呈嫺的姑『奶』『奶』,故而蕭呈嫺每回來時,總要先往她那裡去。?? 庶女醫香57
搖一搖頭後,蕭呈嫺道:“還不曾去過!我已使人過去沁芳齋告知十妹妹,請她過去老太太處,我自己則先來這裡,同你一道過去姑『奶』『奶』處見了禮,再一起出門賞燈!”
遠黛笑道:“原來姐姐竟是打的這個主意啊!不過這樣倒真是省了不少的時間呢!”
仔細算來,若蕭呈嫺先自過去蕭老太君處請安,自是少不了要與蕭老太君敘談幾句,而後才能遣人過來請了自己前去,自己去後,怕少不了又是一番請安問候,一來二去的,自是遠不及此刻這樣做法來的節約時間了。
抿嘴一笑,蕭呈嫺道:“那是!”說過這話後,她便隨手一指外頭,問道:“春鶯那丫頭,怎麼竟會過來你這裡了?”口氣甚爲熟稔,似乎與春鶯頗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