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陰暗『潮』溼,滿地爬蟲橫生,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整個地牢都是腐臭的味道,夾着着濃濃的血腥味,楚月牙被押過去的途中,還看到了各處掛着的刑具,血淋淋的。
原來,白衣勝雪的杜辰逸,也是一個雙手沾滿了血腥的人,楚月牙冷冷的笑着,爲皇家辦事有什麼好的,不過是將自己扭曲成心理變態而已。
不知,陸修雲是不是也是這樣……視人命如同草芥?
罷了,這個時代,有權有勢的人,誰不是視人命如同草芥呢?楚月牙兀自搖頭,這一回,大約她不會有什麼轉機了,她看了看自己胸前領口中藏着的玉珠,慶幸自己穿了一件交領遮脖子的衣服。
“進去。”走到地牢幾乎是盡頭之處,纔有一間單間牢房,環境比起周圍,不知好了多少,至少還有牀,至少地上沒有那麼多的爬蟲,沒有那麼重的血腥之氣。
楚月牙順從的進去了,剛剛在牀上坐下,看着一步不離守在門口的人,想着現在是再等等情況,還是立刻消失之時,便有一陣激烈的腳步聲傳來,伴隨着一個人的怒吼——
“滾開,本王要見她。”韓放正在衝過來,“誰敢攔着本王,本王殺了誰。”
“王爺……她是要犯,皇上說……”
“讓他去。”杜辰逸的聲音在更遠的地方響起,“給你一炷香的時間,你去見見她吧。告訴她,如若坦白,也許可以保命。”
接着便是更加急切的腳步聲,韓放衝到了牢房門口,使勁兒的晃了兩下鐵欄杆,瞪着那看門的侍衛:“開門,給本王開門。”
“是……”
門一開,韓放蹭的一下就竄了進來,一把拉起楚月牙,上上下下的看着,確定她完好無損,才問道:“你沒事吧?我表哥沒有傷害你吧?他沒有用刑什麼的吧?”
“撲哧……”楚月牙笑了,心又被這孩子暖和了起來,連地牢似乎都沒有那麼陰暗了,“你看我好端端的,能有什麼事兒?杜博士只是問了我幾句話,還特地給了我這間環境最好的單間。”
“呼——那就好。”韓放鬆了一口氣,接着又嚴肅起來,壓低了聲音,“你聽着,不要怕,我會救你的。”
“不用了。”楚月牙笑着道,“我沒有和樑國的人勾結,自然會真相大白的,我不會有事的,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這是安慰韓放的話,她當然知道,絕對不會沒事。
“你個笨女人,我父皇向來寧可錯殺,絕不放過,特別是在樑國的問題上。”韓放皺起眉頭,抓着楚月牙的肩膀,“父皇他一直也很寵愛六哥,總是誇他,讓我向他學習,現在六哥沒了,父皇龍顏大怒,凡是有瓜葛的人,無論是誰,都要陪葬。”
“嗯……這個……我不會的。”楚月牙盡力安慰着,“你放心好了,我鬼主意多,又堅忍不拔,不會那麼容易死的。”
“你不懂,這事兒不一樣的。”韓放急切的道,看着楚月牙輕鬆的模樣,他不知怎麼跟她說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現在你爹已經放棄你了,可能明日就會提出斷絕關係,我不救你,沒有人能救你了。”
“不會的,我會得救的。”楚月牙拍着韓放的肩頭。
“你在等陸修雲嗎?”愣了片刻,韓放突然問了出來,眼中開始積聚起憤怒,“你還是在等他是不是?偏要他救你,而不肯要我救你對不對?”
“不是的,其實我……對,我就是等他救我。”楚月牙本想着否定,突然腦子一動,若果這樣說能讓韓放憤怒,讓他不再理會她的話,那就這樣說好了,“我想通了,我爹反正不管我了,我自然要給自己找個依靠,我覺得他挺合適的,我決定跟他走了。”
“你真的……想要跟他走?等他來救你?”韓放抓着楚月牙的雙手極爲用力,“你真的……已經喜歡他,而不喜歡我半分,是不是?”
“是。”果斷的一個字。
韓放雙目如同在***一般,將頭撇開看向一邊的楚月牙搬正了,讓她對着自己,狠聲問道:“爲什麼,是我對你不如他嗎?”
“這是……先來後到的問題,我先遇上他,喜歡上了他。”楚月牙道,其實,她第一個遇到的是韓放纔對,“要怪只能怪老天。還有,你放手,你捏得我好痛,我不用等着皇上處置我,你已經快捏死我了。”
韓放放開了楚月牙,退後兩步看着她,臉上的憤怒突然之間消失無蹤,半晌,他緩緩道:“我韓放,最不信的就是命,命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就算你先遇上他,我也要扭轉。這次,你不讓我救你,我偏要救你,用不着他了。”
撂下這句話,韓放頭也不回的便出去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固執……”楚月牙無語的看着韓放,“唉,是他前輩子欠了我,還是我欠了他?”
這一夜,楚月牙睡得很踏實,心中已經有了計劃,身邊的人也安排妥當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她都有最後的退路,所以,她不怕。
夢中唯一不安穩的就是韓放了,夢見他變成了胤礽,然後被康熙廢了,圈禁起來遊街,被人砸饅頭,樣子是十分可憐,不過除了這個夢之外,其他夢都是好的。
三日一晃便過,楚月牙的日子跟她預料的卻大有出入,她以爲第二日,確認六皇子死了之後,她就要跟着陪葬,但是卻沒有。除了送飯的和門口一個看守之人,再沒有別人了。送來的飯,她怕有毒,都餵給了小老鼠,小老鼠一直都活蹦『亂』跳的表示自己很健康。
楚月牙則在夜深人靜,守衛歪在門口打瞌睡的時候,偷偷進入玉珠空間迅速扒兩口東西吃,之後出來繼續發愣,過着生活在窗外乘風破浪,她在屋裡冥思苦想的日子。
遲遲沒有結果,倒是讓原本淡定的楚月牙着急了起來,擔心韓放,擔心陸修雲,也擔心起她爹會不會守信用。
第三日,楚月牙實在是有些憋不住了,開始“調戲”這幾日一直看守她的一個三十多歲面癱臉的男子來——
“大哥,這地牢長日慢慢,永無絕期的樣子……你不無聊嗎?”楚月牙倚在鐵窗門口,像極了被關在籠子裡的小狗,笑得那叫一個燦爛,“不如,我們來聊聊天好嗎?”
那面癱臉看守大哥緩緩側過頭來,瞥了楚月牙一眼:“以你的歲數勾引我,着實嫩了,我不喜歡嫩草。”
“噗——咳……”楚月牙一口唾沫沒咽好,看到這面癱臉說話的模樣,愣是有一種被雷到的感覺,“大哥,我只是好幾天沒說話了,憋得慌,想和你聊聊天而已。”
“你想聊什麼?”那面癱臉回過頭來,看着楚月牙,語氣也是一樣的癱,“聲癱”,“我跟你聊聊刑具?我最熟悉了。”
“不……不。”楚月牙立刻擺手,“我是想問問……那個……最近外頭的情況怎麼樣?”
“哦,你是想知道自己能不能出去?”面癱臉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楚月牙的意思,“這三日,我也在這裡日日夜夜的看着你,我也沒有機會出去打探。”
“可是,我擔心……”
“你不用擔心,我告訴你在這間單獨的牢房中的犯人他們的結局吧。”面癱臉道,“住進來的都是上頭比較看重或者心存憐憫的人,基本是無痛苦的死去,不用受刑。”
“都……死了啊……”楚月牙皺着眉頭看着這兩三平的屋子,“他們是……怎麼死的……我大概……”
“噓——”那面癱突然打斷了楚月牙,“有人來了,別說話,自己坐回去。”
很快,有個人過來了,在牢房一丈遠處站定。
“我是六皇子身邊隨侍,奉命審訊楚月牙。”那人正式嚴肅的聲音道,“這是我的令牌和杜大人給我的通行令。你退下,在外守着。”
“是。”那面癱看守仔細看過令牌之後,交出了鑰匙,便走了。
“月牙……”面癱看守一走,那人立刻開門進來,聲音沉沉的,拽起楚月牙就要走,“跟我走。”
“簡大哥,是你嗎?”楚月牙輕聲問道,拖住了自己的身體,“等等,說清楚。”
“是我。”簡明軒點頭,快速而低聲的道,“杜博士已經兜不住你了,皇上要他明日將你交送刑部,按律法處置。”
杜辰逸要保她?楚月牙來不及細想,趕緊問道:“六皇子是死了嗎?還有上官可死了沒?對了,我爹和我斷絕關係沒有,還有韓放……泰王殿下怎樣?”
“楚相併未和你斷絕關係,但也沒爲你說話,他沒有立場可以說話。”簡明軒道,“前日泰王殿下衝進皇上的御書房,結果被皇上禁足在宮中,不得外出半步。至於六皇子……”
“如何?”
“我只查出從湖中打撈上來的屍體中沒有六皇子的,他身上帶有一件皇上賜給金鎖,縱然屍體燒燬,但金鎖不應毀掉。”簡明軒儘量簡短的道,“我猜測應當是被人擄走了,擄走一個活的皇子遠比單純刺殺一個皇子有用得多。”
“嗯。”楚月牙思緒一轉,又想起了陸修雲,今日便是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