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彌走了,楚月牙再和嬋娟、盈香交代了幾句之後,便躺在了牀上,安靜的看着黑漆漆的屋頂。
剛纔,楚彌也保證了,不管楚月牙是否牽涉入六皇子的事情中,受到處罰,他都會保住嬋娟等人,讓她安心的去。但楚彌也明確的表態了,如果楚月牙的事情大了,她的說辭有了漏洞,他兜不住了,他必須在楚府和楚月牙之間做出選擇,那就是和楚月牙斷絕父女關係,將她趕出楚府,以維護整個楚府。
楚月牙明白的,也很清楚,六皇子死,全船的人都死乾淨了,那麼她這個唯一活出來的人,肯定脫不了干係,加上她樑國的血『液』,定然會說通敵叛國之類的,這不僅是殺頭的大罪,還是殺全家的大罪,所以,楚彌必然要和她撇清關係。
她也明白了楚彌爲什麼一直對她若即若離,從來不肯寵她,也許防備的就是這一天。也許她娘,也是因爲樑國人的身份纔會失蹤的。說不定,前任的娘,也遭遇了和她一樣的事情,然後被遺棄,選擇了逃跑。
只是,前任的娘,爲何不帶着她一起逃走呢?獨留她在這楚府是何用意?
楚月牙想不透,輕輕的嘆息,將手指放在了脣上,細細的撫『摸』過,今晚,這裡被人奪取了,一個是被強迫,一個是半推半就。
雖然楚月牙很不想承認,但她明白,她對這兩個人都曾有過一絲絲的心動,不是喜歡,更不是愛,差得太遠了,只是心動而已。
對韓放的心動,她不知道是從何時起,她一直覺得他太孩子氣,離成熟差得太遠,她到底已經二十多歲,韓放在她眼中就像她調皮的小弟一般。可是,當她被杜辰逸拋在碎石路上,他揹她回去,當同牀共枕,他卻只是強橫的抱着她不逾越半分的時候,她就有心動過吧?
再後來呢?一句句的大庭廣衆之下的表白,一回回毫無顧忌的追求,一次次一點都不避嫌的縱容,那頑強的勁頭就如同打不死的小強一般。
想到這裡,楚月牙的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一絲的微笑,『摸』着嘴脣,今晚,她咬他了,她記得自己咬得很重,品嚐到很多的血腥味,他一直不肯放開,直到後來,她在咬他的時候,不小心咬到了自己,他才鬆的口。
有這樣一個男孩疼着寵着忍着自己,只怕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了吧。只是……
只是她對皇后娘娘的承諾,卻沒有辦法不履行,這既是爲了她自己好,也是爲了韓放好。她只能做出這的選擇,所有將要萌芽的情緒被壓下,她持續用着最惡劣的態度,和最傷人的行爲來對待他,可是她這樣做的時候,她同樣是難過的。
人啊,就是賤,她罵韓放賤,她覺得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既然明知不可以,爲何還要產生那什麼心動呢?
至於對陸修雲的心動,也許是三番兩次他給她後背的懷抱;也許是他同她賞花那一晚的美好;也許是那朝夕相處的二十多日;也許早在一開始他傷痕累累,卻不啃半聲,如鋼鐵般的意志那時候,她就已經被打動了。但他絕對不會是良人,一早她就知道,看他那雙無情的眼眸,絕對是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她要不得。
韓放說了,他要成親了,這樣很好,她就可以完全的扼殺那一點點的心動了。
想到這裡,楚月牙又『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珠子,原來這個叫碧滴,爲樑國國寶,可是她娘怎麼會有樑國國寶,莫非……她娘並非只是樑國第一美人那般簡單,說不定她在樑國也有很高的身份,她是……故意接近楚彌的嗎?
如果她娘真是有這些隱藏的身份,加之她又和樑國的陸修雲扯上了關係,也難怪杜辰逸會多想,處處監視着她了。這一回的事情,她娘若有前科,只怕她的說辭再完美,當今皇上也不會相信她說的話了。
陸修云爲什麼要將她置於這樣危險的境地,他不是說要帶她走,對她好的模樣嗎?難道,他是故意的?故意讓她被懷疑,被囚禁,走投無路,於是,她就只有跟着他走了?
原來他那句“三日之後,我來接你”所指的就是如此?這該死的陸修雲,爲什麼就不尊重她的意見,果真是個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當初真是救了一條白眼狼,看着她的日子蒸蒸日上,他就來破壞。
不行,她絕對不會跟他走的,絕對不會讓他得逞,太過分了,這比韓放強吻她的行爲還要過分。
“小姐——”楚月牙正想着,嬋娟一聲尖銳的尖叫劃破這深夜的安靜。
很快,前頭的院子中被火把映得通紅一片,楚月牙剛剛下牀,她的門便被人踹開了,領頭的是個黑衣人,蒙面,手持令牌,她見過的,那時候,她救回陸修雲的當晚,就是他帶人來搜查幽院的。
“小姐不要……”
“不要帶走小姐……”
“要帶走小姐,先過我這一關……”
“好了,通通給我住口。”楚月牙望着門邊的一片混『亂』,“嬋娟,你忘記我的吩咐了嗎,盈香你爹你打算不管了嗎,大力你當初爲了你爹媽進楚府,現在你爹媽還等着你奉養呢。”
三人通通住了口。
“帶走我就行,跟我的丫頭無關。”楚月牙沉着的看着那蒙面的黑衣人,“丫頭是楚府的,你若一定要帶走,先問問我爹。”
“先帶她走。”那蒙面黑衣人指着楚月牙,“放開其他人。”
嬋娟、盈香和陳大力都被放開了,接着立刻有一個人上來將楚月牙的雙手反抓在了背後。
“走。”那蒙臉黑衣人一招手,全數退出了楚府。
來得可真快,她還想睡個覺呢,楚月牙被人裝入麻袋,掛在了馬背上,疾馳而去。
“碰”,麻袋中的楚月牙被扔在了地上,身子被摔得很痛,她咬着牙,沒有出聲,腦袋在麻袋之中,看不到外面的光景,只知道現在在一間還算亮堂的屋子裡頭,大約是要等待審判了吧?
會是誰審她呢?皇上?不會,至少暫時不會,那麼……杜辰逸?肯定是的。
“放她出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果真是杜辰逸,“你們都下去。”
楚月牙從麻袋中爬了出來,整了整衣服,鎮定的站在杜辰逸的面前,看着案臺後頭面無表情的他。
“問吧。”她開口,不想和他做眼神的戰鬥。
“說吧。”杜辰逸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神『色』,淡漠至極,還是白衣,還是一絲不『亂』的頭髮,只是現在看上去卻有些陌生,“所有的一切,從你上船開始。”
“你應該問過我爹了吧?”楚月牙輕聲道。
“問過了。”杜辰逸沒有否認,臉『色』微微一變,眉頭皺起,“我想聽你說,告訴我實話,也許……我可以救你……”
“爲何你要救我?”
“因爲韓放。”杜辰逸沒有停頓,似乎早就準備好了這個說辭一般,快得有些不真實,“他喜歡你,他不會願意失去你的。”
“是嗎?”楚月牙挑眉輕笑,他喜歡我不是一件好事,你若真爲他,就該想我死纔對,想以此誘供,沒門。不過這最後一句,楚月牙沒有說出來,只道,“我要說的,還是和我跟我爹說的一樣。”
“再說一遍。”杜辰逸毫不退讓。
“我上了船,但是有上官可和六皇子兩人,他兩人分明就是想羞辱我,我將他們氣入了船艙,然後我就在船頭。”楚月牙不疾不徐的道,“後來大約刺客從船尾『摸』上了船艙吧,我聽到裡頭有人喊有刺客,我就跳湖逃走了。”
“你會浮水?”杜辰逸問道。
“會,游泳常年拿第一。”楚月牙微笑,她是運動型女孩,跆拳道游泳攀巖蹦極一樣都不會拉下,“要不要我遊給你看看。”
“不用了。”杜辰逸搖搖頭,“你還是不肯說實話。你知道,帶走你的時候,爲什麼楚相沒有出來阻攔嗎?”
楚月牙聳聳肩,她只當她爹打了退堂鼓。
“你爹已經阻攔了一次,說了你剛纔說的那一番話,說你也受了驚嚇,不許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將你帶走。”杜辰逸輕聲道,“不過,很快,有證據證明你說謊了。”
“什麼證據?”楚月牙眯起了眼睛,想着自己這一番說辭有什麼漏洞。
“你若游水而走,必定渾身溼淋淋的。”杜辰逸緩緩道,“皇上着人調查了現在被困在太學院中的人,卻有人見你在火勢剛剛起來的時候,完好無損的從太學院門口逃出去了。”
“哈,我忘記了。”楚月牙仰天大笑,“楚月珠是嗎?”
“對,她說她和你相撞了,但是你身體上卻是沒有絲毫水痕,連頭髮都幹得不得了。”杜辰逸不疾不徐的補充了一句,“那麼,請問若是沒有人幫助你的話,你是怎麼從船中間,飛躍到了湖邊,滴水不沾。你也不必說你沒有上船,岸邊是有人瞧見你上船的。”
楚月牙不語,這回栽大發了,栽在了沒什麼大腦的楚月珠身上。
“除非有高手相助。”陸修雲輕聲道,問得每一句話都極爲危險,“是不是陸修雲?是不是你指引陸修雲哪一條是六皇子的船?是不是你早就和陸修雲勾結在一起,裡應外合,刺殺六皇子?陸修雲現在身在何處?你身上還藏着什麼樑國的秘密?”
“我只能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被人逮到了岸上而已。”楚月牙聳聳肩,“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來人,將她關入地牢”杜辰逸道,低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去最裡那一間吧,單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