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牙趴在畢鳶的肩頭,一直在馬車上抽抽噎噎了許久,纔算是緩過了勁兒來,擡起頭,看着畢鳶低聲道:“謝謝,把你的衣服弄髒了,明日讓盈香帶你去制一件新的。”
“那也是女裝,而非男裝。”畢鳶輕笑道,“哭出來,好些了嗎?咳……”
“好多了。”楚月牙笑道,藉着馬車中微弱的燭光,這纔看到畢鳶臉『色』的蒼白,問道,“你……怎麼了?這段時***消失去哪兒了?難道真的被仇家追殺了?”
“被追殺是真的,不過並非是我的仇人,我只是順手‘拿’了他一件東西罷了。”畢鳶毫不在意的道,“跟我殺了他爹孃似地,窮追不捨。”
“你這件東西一定是人家非常重要的。”楚月牙笑着道,“現在應該沒事了吧?有沒有外傷,我這裡有凝血膏,可以便宜一點均給你一些。”
“不用了。”畢鳶笑着道,“給你看看我‘拿’回的東西。”
“給我看?”楚月牙探頭探腦。
畢鳶伸手從身邊拿起托起一物,其上,蓋着一張紅布:“掀開看看。”
楚月牙疑『惑』的掀開了那紅布,畢鳶手上託着的是一個花盆,盆中綻放着幾朵白『色』的小花,平淡無奇,可卻能讓楚月牙產生看到暗香十里開花一般的表情:“這是……染香?你……你把這染香偷回來了?”
“是拿。”畢鳶笑眯眯的道,“給你了。”
“給我?”楚月牙一時驚訝得何不攏嘴,“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你……不會因爲我,而特地去‘拿’這件東西的吧。”
畢鳶只是不置可否的聳聳肩,然後才道:“你不是想要發展香料事業嗎?我吃你的住你的用你的,還睡你的丫頭,自然要付出些代價,對不對?”
“這倒也是,那我就收下了。”楚月牙喜滋的道,隨即又道,“什麼叫‘睡我的丫頭’,你若是敢動盈香半分,我不會輕饒你的。”
“盈香麼,太中規中矩了。”畢鳶嘿一笑,眼中閃着亮晶晶的光彩,看着楚月牙,“我還是對你比較感興趣一點。”
“不要『迷』戀姐。”楚月牙搖頭嘆息,“我現在被這問題已經弄得夠煩躁了,你就是開玩笑都不要開這方面的。”
畢鳶笑而不答。
“對了,你是不是該改換一下妝容了?”楚月牙掀開車簾子看了看外頭,“快到楚府了,你得變成女版畢鳶。”
“不,我暫時不回楚府。”畢鳶搖頭,“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辦,這段時日,你自己照顧好自己。”
“嗯。”楚月牙點點頭,突然問道,“難道你今日就是專程送花來了?你這樣的行徑會讓我真的以爲你對我有意的。”
“說不定是真的,也說不定是逗你玩。”畢鳶狡黠笑道,掀開了他那一側的車窗簾子,“我先走了。”
於是,楚月牙就看着畢鳶從那她覺得楚月妍那樣的小孩子才能鑽得出的車窗給鑽了出去。
楚月牙回到幽院好一陣子,嬋娟纔回來,臉上的神『色』極爲慌『亂』,和簡水柔一起衝進了院子,抱着楚月牙都開始上下打量。
“小姐,你回來了?”嬋娟撲上來,仔細的檢查楚月牙的衣服等各個地方,“沒事兒吧?”
“沒事啊。”楚月牙答道。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簡水柔撫胸道,臉上的神『色』鬆了一大半,“是不是六皇子對你不好,你自己走了?”
“這個……”楚月牙覺得自己無法解釋她被陸修雲擄走一事。
“後來,六皇子的船失火了,火勢極大,只怕整條船都要燒光,船上的人沒有一個逃出來,連跳河都沒有。”簡水柔的語氣依舊還是有些慌『亂』,“現在情況極其混『亂』,我們不敢久留,趁『亂』出來了。出來之時,已經驚動了皇上,若我們再遲些,只怕今晚都出不了太學院的大門了。”
“簡小姐,你今日下午說簡大人今晚要隨侍六皇子嗎?”嬋娟的神『色』還是很慌『亂』,“不知他……”
“我哥今晚臨時被抽調去守六皇子的府邸了,並沒有跟隨,他暫時是沒有事的。”簡水柔解釋道,倒是讓楚月牙和嬋娟都鬆了一口氣,“只是,月牙……我擔心你……”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楚月牙只得道,“現在是二更天,我立刻去求見我爹,跟他說說情況,看他什麼態度,水柔,你快回去,不要和我牽扯過深,如果真有什麼,將你和簡大哥拖累到這事兒中,我……”
“月牙,你別這麼說,你有難便是我有難,且有什麼牽扯不牽扯的。”簡水柔立刻表態。
“你聽我說完,若你也牽扯進來,第一是對你和簡大哥都不好。”楚月牙道,“第二,我爹若不管我,你們置身事外,至少還可以暗中幫襯一二,是不是?”
“嗯,我這就回去,等大哥回來,說不定會多知道一些情況。”簡水柔皺着眉頭點了頭。
簡水柔急匆匆的拽着裙子跑着走了,嬋娟看着楚月牙等着她的安排。
“嬋娟,我立刻去見我爹。”楚月牙輕聲道,目光望着院子門口,“我想知道,他究竟會是什麼態度。”
會不會保護她這個女兒,還是把她給推出去。
“老爺……會保護小姐的嗎?”嬋娟很不確定的問道。
“我不知道。”楚月牙搖頭,收回了目光,轉而正『色』道,“今晚的事情,大約有三種情況,第一,六皇子沒事,萬事大吉,就算被問起來,我也沒有什麼大事;第二六皇子出事了,受了傷,但是『性』命無憂,我的事情可大可小;若是六皇子翹辮子了,那我大約也要跟玩完兒了。”
“小姐……”嬋娟的眼中立刻噙上了淚水,“你若有事,我……”
“嬋娟別哭,我很想帶你走,只是現在不是時候。”楚月牙目光沉沉,“我會央求我爹,保護你們,你和盈香好好主持着幽院,若是畢鳶回來了,他有其他的安排和說辭,你們要聽他的。”
“畢鳶?可是畢鳶她……”
“聽我的就是了。”楚月牙道,繼續吩咐,“我在枕頭下放了一張一千兩的銀票和一些碎銀,你們可以用。還有,廚房有乾糧嗎?”
“有,米糧許多。”嬋娟點頭應道。
“甚好。”楚月牙鬆了口氣,“你去屋子裡頭收拾一些衣物給我,我去廚房搬走乾糧。”
“小姐,你要逃走嗎?”嬋娟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壓着聲音道。
“沒有,我只是做準備。”楚月牙笑着道,又輕輕的補充了一句,“你不是知道的嗎,你家小姐有一個本事,可以憑空消失,忘記了?”
嬋娟的嘴巴張得更大了,不過很快合攏,臉上『露』出了笑意:“是了,只要情況不妙,小姐可以躲起來的,自然要帶些乾糧衣物,小姐一定沒事的。”
“對了,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楚月牙笑着拍了拍嬋娟的肩膀,“你要保護好自己,等事情過去,我就會來找你。”
楚月牙將乾糧和衣服放入了玉珠空間,正和嬋娟盈香交代一些瑣碎的事情之時,楚彌自動來了,這是他第一回光臨幽院。
“老爺——”嬋娟和盈香雙雙行禮。
“爹。”楚月牙低聲道。
“進屋。”楚彌的臉『色』很暗,愁眉緊鎖,看了楚月牙一樣,也沒停下步子,徑直走進了屋中。
楚月牙跟了進去,嬋娟和盈香被楚彌身邊的管事攔在了門口。
“怎麼回事?”楚彌一掀袍子,坐在了椅子上,雙目很是鋒利的看向了楚月牙,“從你見到六皇子開始。”
“我應約和六皇子同遊惜緣湖,只是六皇子心存戲弄,帶了上官可。”楚月牙一早便想好了說辭,“上船後,六皇子和上官可對我出言侮辱,我也不客氣的還回去了,他們生氣便去了船艙裡面,我一個人站在船頭。”
“你本事倒是大,能將六皇子和上官可都氣走。”楚彌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然後呢?”
“後來我聽到背後有***喊有刺客,我害怕,就跳湖逃走。”楚月牙輕聲道,她知道,這句話很多破綻,但是她別無說辭。
沉默一陣,楚月牙心虛不敢擡眼看楚彌的臉『色』。
“月牙,你最好將措辭想得完善一些,比如,上官可將你推入了湖中。”楚彌緩緩的說道,“否則你無法解釋,你立在船頭,刺客繞過你不管直接進入了船艙,而將整條船上的人殺得一個不剩,再放火燒船,毀屍滅跡,而唯獨你,一個十二歲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逃了出來了。”
“爹……”楚月牙猛然擡眼,這番話,是楚彌要保她嗎?真讓她意外,難道那日楚彌所說他會保護她的話是真的,“那船上的人全部都死光了嗎?”
“無一活口,至於是否有被擄走的,正在調查人數。”楚彌道,臉『色』沉重,“我目前尚且還不清楚狀況。”
都死了……楚月牙心中只覺得緊緊的被抓住,那就說是六皇子韓恕,死了,只怕她這回是有大麻煩了,就算有楚彌罩着也不一定能過得去。
“還有,我想問你一句話。”楚彌緊緊的盯住楚月牙的眼睛,“你到底和那刺客有沒有關係?”
“……沒有。”楚月牙選擇了說假話,真話一言難盡。
“月牙,你娘是樑國人,你知道嗎?這回刺殺的行動,也是樑國人所爲。”楚彌輕聲道,“你可知,皇上要放過你,很難……”
“知道。”楚月牙點頭,“可是樑國人又如何呢?我想樑國人和楚國人通婚的也不再少數吧?”
“你娘……身份特殊。”楚彌低低的說了一句,站起身來,“月牙,你最好將你的說辭整理得毫無破綻,否則,我保不住了,我還有整個楚府要顧及,必要的時候,我可能會做得很絕,你不要怪爹。”
“不會的。”楚月牙輕聲道,“今***來,表示你肯盡力,我已經很感激了,讓我第一次覺得,你像是我爹,而不是路人甲。雖然你這幫助也是有限度的,不過,我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