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娘站在屋檐下,耳朵裡頭全是丫頭們的哭喊聲,時不時還傳來劉庶妃的呼痛聲。這會天已經黑透了,送走了最後一個客人,陸瑾娘就跟着齊氏來了平樂堂。平樂堂內,這會太醫正在給劉庶妃施針保胎。
聽下面的人說,劉庶妃被一個丫頭打扮的人直接撞到在地上。要不是劉庶妃身邊跟着大把的丫頭婆子,這些丫頭婆子也都是盡心的,及時扶着了劉庶妃,穩住了她的身形,這會劉庶妃就不用保胎,直接當場流產了。可是即便如此,經過驚嚇,劉庶妃也動了胎氣。聽着屋裡頭的動靜,陸瑾娘渾身發冷,有種置身魔屋的恐懼感。她站在屋檐下,遲遲不肯進去,她就是在抗拒那種錐心的恐懼感。若不是因爲情勢,陸瑾娘死都不願意來。
“姑娘可是不舒服?”荔枝察覺陸瑾孃的不對勁,小聲問道。
陸瑾娘咬着脣點頭,臉色蒼白。
荔枝擔心不已,“姑娘要不先進屋裡坐坐。”
陸瑾娘堅決搖頭,她不要進去。
荔枝無法明白陸瑾孃的想法,只能陪着陸瑾娘站在屋檐下。
李夫人急匆匆的趕來,見陸瑾娘,急忙問道:“陸才人,裡面如何了?”
陸瑾娘初始沒有反應,過了好一會才幽幽的說道:“太醫正在搶救。說是動了胎氣,好在劉庶妃保養得宜,胎兒或許保得住。”
李夫人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懊惱之色,嘴上卻說道:“那就好。府中好些年沒添孩子了,王爺定是盼着的。”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來,明白無誤的告訴衆人,她在爲劉庶妃擔心。
但是李夫人這樣子太過異常,想她和劉庶妃的關係,是巴不得劉庶妃去死的。什麼時候李夫人這麼好心了,竟然會關心劉庶妃?陸瑾娘奇怪的看着李夫人。
李夫人摸了下臉,“陸才人,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那眼神太過奇怪,讓李夫人有點心虛。
陸瑾娘收回目光,搖頭,“沒什麼。我就盼着劉庶妃能夠母子均安。”
“陸才人說的是。不過是不是個哥兒還是兩說,說不定肚子裡頭的是個姑娘。”李夫人笑了笑。
陸瑾娘沒吭聲,也沒看李夫人。李夫人言行很奇怪,很違和。陸瑾娘心中有了懷疑,劉庶妃這事是不是李夫人派人做的?劉庶妃這事發生的時候,她正跟在齊氏後頭送客。李夫人那時候又是在哪裡?還有柳美人和溫姨娘,怎麼沒見到這兩人?
齊氏從臥房裡面走出來,看了眼門外的陸瑾娘和李夫人,“都進來吧。”
陸瑾娘深吸一口氣,走進屋內,“王妃,不知劉庶妃如何了?”
齊氏一臉疲憊,“放心吧,有太醫在,加上搶救及時,保住胎兒問題不大。只是劉庶妃就要受點苦了。這會太醫正在給劉庶妃扎針。此事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的,你們守在這裡也沒事情可做,反倒是讓人心慌慌的。你們先回去吧,這裡本王妃會派妥當的人看着。”
陸瑾娘當即答應下來,“是,王妃。”
李夫人卻出聲問了句,“王妃,不知撞到劉庶妃的那小丫頭可找到了?我聽人說,那人跟個猴子似得,跑的忒快,轉眼就不見了人。”
齊氏正爲此事煩惱,“此事還沒結果。劉庶妃身邊的人沒人看清那丫頭的樣子,一時之間去哪裡找人。再說,今兒府中人多事雜,實在是無從找起。”
“王妃說的是,妾也是這麼想打。好在劉庶妃無恙,這便是不幸中的萬幸。”李夫人這感慨一聲。
齊氏露出一個笑,“這話說的沒錯。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本王妃一會也要離開,還要去王爺那裡說一聲。”
“辛苦王妃了。”
陸瑾娘和李夫人出了平樂堂,陸瑾娘看了眼李夫人。李夫人眉頭皺着,似乎是在煩心。
陸瑾娘突然說了話,“謀劃這事的人可真會選時機,挑在這個日子算計劉庶妃,連查都沒地方查。無論事情成與不成,都是將自己摘出去。”
李夫人看着陸瑾娘,“陸才人這話我可就不懂了。陸才人和我說這些做什麼?”
“沒什麼。”陸瑾娘神情淡淡的,“不過是有點感慨罷了。不知是誰處心積慮要謀害劉庶妃肚子裡的孩子。好在劉庶妃已經滿了三個月,胎位已經坐穩,這才幸運的保住了孩子。”陸瑾娘看着李夫人,“那背後謀算之人,今兒可是落空了。不過經此一事,劉庶妃定然有了防備。以後還想故技重施,可就要掂量掂量。”
李夫人冷笑,“陸才人這是在幹嘛?警告我嗎?我想陸才人弄錯了一件事情,這事和我還真沒關係,你可別給我亂按罪名。否則我不會客氣。”
“李夫人何必大動肝火,我有說此事和李夫人你有關了嗎?我不過是感慨一句而已,就讓李夫人你這樣子,要我說,李夫人你莫非是心虛?”陸瑾娘似笑非笑,看人的眼神讓人覺着瘮的慌。
李夫人冷笑連連,“陸才人別以爲你這樣說,我就會就範。賊喊捉賊的事情我又不是沒見過,你陸才人看着面善,說不定也是蛇蠍心腸。劉庶妃的事情,誰知道是不是你陸才人做下的?”
陸瑾娘笑了笑,“清者自清,好了,既然此事和李夫人你無關,那咱們也不用操心了。還是等王妃那裡有了結果再說吧。”
齊氏回了喜樂堂,羅側妃也跟着過來。齊氏淡淡的瞥了眼羅側妃,“你有什麼話儘管說吧。”之前羅側妃就說有事情要稟報,齊氏那時候惦記着劉庶妃的事情,便沒有理會她。這會劉庶妃那裡已經穩定下來,齊氏也有了心思和羅側妃說話。
羅側妃自覺的坐了下來,“啓稟王妃,說起這事也是丟臉。若非我親眼所見,也是不敢相信的。”
齊氏面無表情,今兒她做壽,差點快累癱了,先是劉庶妃接着又是羅側妃,還有完沒完了。“本王妃說了,有話儘管說。你無需如此拐彎抹角的。”
“是。事情是這樣的,今兒我去廂房歇息,不料竟然見到陸才人和福樂郡主在一起。”
齊氏冷冷的瞥了眼羅側妃,原來是這事。“那又如何?”
“王妃請聽我說,關鍵的還在後面。一開始兩人拉拉扯扯的,後來兩個人竟然親在了一起。王妃,此事可大可小。但是陸才人敗壞王府規矩,定不能輕饒。”羅側妃巴巴的看着齊氏。
齊氏放下茶杯,“這事你親眼看見的?”
“正是。若是王妃不放心,可以將我的丫頭婆子還有陸才人身邊伺候的人叫來,一問便知。”
齊氏笑了起來,“早就聽說福樂郡主愛胡鬧,沒想到竟然鬧到咱們府上來了。行了,這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累了一天,本王妃也準備歇息了。”
“王妃,陸才人傷風敗俗,難道就這麼放過嗎?”羅側妃不服氣,這麼明晃晃的罪證,齊氏竟然想就此忽略?這也太過偏袒了。
齊氏眼一瞪,“你是王妃還是我是王妃?我說讓你回去,你沒聽見嗎?”齊氏對陸瑾娘不放心,但是她對羅側妃更不滿。早就想敲打一番,既然羅側妃撞上來,齊氏豈有放過的道理。“這王府內宅,俱都是本王妃做主。本王妃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將此事稟報於我,我心中有數。如今讓你回去,莫非你還有意見了?你放肆?仗着太子妃是你表姐,你就可以對本王妃指手畫腳了嗎?告訴你,這裡是衛王府,不是太子東宮。”
羅側妃寒着一張臉,“王妃這麼說,恕我不能苟同。我好心好意,一心一意爲王府着想,王妃竟然說我包藏禍心,不將王妃放在眼裡。我真不知王妃爲何會如此想我?莫非她陸才人傷風敗俗就有道理了?我不過是實事求是的稟報一聲,反倒是有錯。王妃此舉不公,我不服氣。”
齊氏冷笑,“你不服氣又如何?咱們衛王府還輪不到你來做主。莫非本王妃做什麼事情,事先還要考慮你的心情不成。出去,今日本王妃言盡於此。若是你不識趣,那也別怪本王妃不客氣。本王妃可沒什麼顧忌。”即便今日是齊氏的壽辰,齊氏也不介意給羅側妃一點好看。
羅側妃突的站起來,“王妃的心意我已明白,就此告辭。”羅側妃氣呼呼的走了。
齊氏一臉疲憊,心裡不爽的很。叫人拿了點吃食,累了一天也餓了一天。別看做壽宴體面,作爲主家,光是招呼應酬客人就用去了大半的精力,哪裡還有時間吃東西。喝了小半碗粥,齊氏便沒了胃口。
丫頭夏荷進來稟報,“王妃,王爺來了。不過王爺先去了世子和郡主那裡。”
“嗯,知道了。下去吧。”齊氏沒什麼表情,府中有事情,五王爺自然會過來。齊氏讓人將飯菜撤下,吃了兩個水果,累了一天,這會總算是舒坦了一點。
五王爺先是考察了一番世子唐方紋的功課,滿意的點點頭,接着又是一臉嚴父的樣子將唐方紋教訓了一番。唐方紋乖乖的聽着,沉默異常,不復往日的活潑可愛。五王爺只當小孩子鬧脾氣,也沒太過在意。
接着便來見齊氏。齊氏雙手奉茶,在五王爺身邊坐下。
五王爺端起茶杯,卻並沒有喝,而是看着齊氏,“劉庶妃那邊如何了?”
“已經穩定了。劉庶妃萬幸,只是動了胎氣,好生養一段時間就能恢復。”齊氏一臉擔心又欣喜的樣子。
五王爺點點頭,“那就好,你着人好生照顧,有什麼需要儘量滿足。另外,此事可有查出什麼?”
“王爺,此事是妾身的過失。今日府中忙亂,人多事雜,劉庶妃身邊的丫頭婆子忙着救治劉庶妃,倒是沒人想着去關注一下那膽大妄爲的丫頭。等回過神來去找人的時候,連那人的樣子都沒人看清。王爺,若非妾身做壽,也不會讓人鑽了空子。”齊氏一臉愧疚,“請王爺責罰。”
五王爺擺擺手,“王妃不必如此,此事和你無關。可知道那人穿的究竟是哪家府上的衣服?”
“劉庶妃身邊的人說,那人穿着的就是咱們王府的衣服。但是究竟是不是咱們王府的人,妾身認爲此事尚有爭議。再一個,妾身也以爲王府的人還沒這麼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謀害劉庶妃肚子裡的孩子,簡直無法無天。”齊氏氣憤異常,一臉義正言辭。
五王爺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照着王妃的意思,此事該是府外的人做的?那王妃可有想過,誰家會巴巴的趕在這一天,掐算的如此準確,恰恰就在半道上害了劉庶妃?莫非咱們王府的事情,什麼時候已經成了京城滿大街都有的消息?”
齊氏一臉羞愧,“王爺說的是,是妾身考慮不周。只是妾身實難相信咱們府上竟然有人如此處心積慮的謀害王爺的子嗣,實在是罪不可恕。”
五王爺笑了笑,“王妃莫非是忘了柳美人那沒出生的孩子?不也是被人處心積慮的謀害了嗎?”
齊氏低下頭,“王爺說的是,好在這一次沒有得手。此乃不幸中的萬幸。”
“此事王妃着人好生查看一番,若是能查出點眉目來,那自然最好。若是查不出來。”說到這裡五王爺頓了頓,意味深長的看着齊氏,“若是沒查出來,你便囑咐劉庶妃好生當心,多安排點得力的人到她身邊。咱們王府好些年沒添孩子了。本王心裡頭也是怪想的。”
“王爺說的是。”齊氏笑了笑,“別說王爺,妾身也是盼着府中多添幾個孩子。像是紋哥兒也盼着妾身再給他生個弟弟或者妹妹。”齊氏羞澀一笑,拿眼去看五王爺。
五王爺含笑,伸出手來握住齊氏的手,“王妃有心了。時辰不早,今日本王就歇在這裡了。”
齊氏含羞帶怯,心中歡喜,“那妾身伺候王爺更衣。”
夫妻兩人一番魚水之歡,五王爺起身洗浴。齊氏累了一天,又用心伺候五王爺,實在是沒那力氣起來。只讓丫頭們去伺候。五王爺洗浴過後,穿戴整齊出來。齊氏一看,頓時一愣,“王爺今兒不歇在這裡?”
“不了。本王還有事情要辦,你安心歇息,本王改日再來。對了,世子那裡王妃還需多看顧着點。本王瞧着紋哥兒這些日子性子有點不對勁,你好生問問,是不是有什麼事情?”五王爺交代一番,便帶着人走了。
五王爺出了喜樂堂,直接回外書房歇息。走到半路,突然停下腳步。顧忠小心問道:“王爺可是有事吩咐?”
五王爺皺眉,問道:“陸才人那裡今兒可好?”
“回稟王爺,陸才人那裡一切安好。要不奴才安排人去看一眼?”顧忠小心的看着五王爺。
五王爺猶豫了一下,擺擺手,“罷了,改日再說。”然後腳步堅定的朝着外書房走去。
齊氏躺在牀上動也不動,眼睛睜着,盯着頭頂。聽到外面有動靜,叫了聲柯媽媽
柯媽媽很快進來。齊氏問道:“怎麼回事?這麼晚了,可還有人來?”
柯媽媽眼睛左右瞄了瞄,齊氏心中有數,擺擺手,示意房中伺候的人全都出去候着。等屋裡沒別的人了,柯媽媽才湊到齊氏耳邊小聲說道:“王妃,李夫人那裡說是要給王妃請罪。”
“她是糊塗了吧。請什麼罪。”齊氏來了精神,讓柯媽媽扶着她坐起來。
“可不是。奴婢也是這個意思,只是李夫人那人愚鈍,有點想不通。”柯媽媽小心翼翼的說着話。
齊氏冷笑,“想不通?她有什麼想不通的。今兒晚了,你將人打發回去。有什麼事情等到明日再說。”
柯媽媽得了吩咐,轉身出去。齊氏坐在牀上,也沒讓人進來伺候。
柯媽媽很快回來,“王妃,奴婢已經將人打發走了。”
“嗯,那就這樣吧。”齊氏累了一天,這會沒什麼心思理會那些糟心的事情。
柯媽媽理解的看着齊氏,“王妃安心歇息吧,劉庶妃那裡奴婢會讓人看着,有什麼動靜定會及時稟報王妃。哎,今兒可真夠可惜的,劉庶妃那裡……”
“媽媽慎言。”齊氏不悅的看了眼柯媽媽。
柯媽媽急忙閉嘴,伸手打了自己一個嘴巴,“瞧老奴這張嘴,沒個把門的。王妃放心,奴婢以後不會了。”
齊氏疲憊的揉揉眉心,糟心事情可真夠多的。“王爺回了外書房嗎?”
“已經回去了。”
齊氏放心的笑了,罷了,今日太累,有事情還是留給明日再說。
太醫辛苦了一個晚上,到第二日,劉庶妃肚子裡的胎兒總算穩定了下來。不過太醫也說了,孩子還沒長成了,就受了這麼大的驚嚇,以後的日子劉庶妃要安心養胎。其意思無非就是雖然胎兒保住了,但是危險依然存在。或許一個不小心,下次怕是就保不住了。
劉庶妃得知後,如何能安心。一面求太醫,一面尋思着究竟是誰在害她。如此拙劣的計謀,卻十分有效。劉庶妃首先想到的就是李夫人害她,瞧李夫人那樣子,就是恨不得自己去死的。只是李夫人有那麼愚蠢嗎?這麼明目張膽的謀害自己,劉庶妃覺着李夫人沒那麼大的膽子。羅側妃與她有仇,這種事情,按照羅側妃的性子肯定也是做出來的。還有王妃齊氏,甚至連柳美人和陸瑾娘以及溫姨娘,劉庶妃都一一懷疑過。
懷疑到了最後,竟然沒個十足確定的對象,如今劉庶妃是看誰都有嫌疑,對誰都有防備。聽丫頭稟報,說是大家來看望她,劉庶妃冷笑連連,“那些人是想看我死了沒死吧。不見,本庶妃一概不見。”
陪嫁嬤嬤急忙勸解,“庶妃息怒。此事是王妃吩咐,諸位主子前來看望庶妃,庶妃好歹也要給衆人一個面子。如此方能說的過去。”
“放屁。她們一個個都是貓哭耗子假慈悲,那裡面就有害我的兇手。我不見,一概不見。嬤嬤,你去將人打發了,就說我身子不好,太醫囑咐了要多加休息。”劉庶妃也不管陪嫁嬤嬤是否爲難,乾脆躺了下來,頭朝裡面,擺明了不想理會。
陪嫁嬤嬤無法,劉庶妃自從有了身孕後,脾氣就變了急躁,動不動就發火。如今受了驚嚇,脾氣越發的像個孩子似得。陪嫁嬤嬤沒法子,只能出去給衆人道歉,“諸位主子來的不巧,我家庶妃這會還正在歇息,實在是不便見大家。大家還是回去吧,改日等我家庶妃養好了身子後,再請大家過來。”
“既然如此,咱們走吧。還請嬤嬤轉告庶妃,好生養身子,等她好了,咱們再來叨擾。”陸瑾娘客氣的說道。來這裡的有陸瑾娘,李夫人還有柳美人和溫姨娘。至於齊氏和羅側妃都沒來,只派了身邊心腹婆子過來看望。
“陸才人說的是,老奴還要照顧我家庶妃,就不送諸位了。”陪嫁嬤嬤客氣的很,不過態度也顯得很疏離。劉庶妃雖然脾氣不好,但是有句話沒說錯,這兇手說不定就是其中的一個,實在是犯不着給這些人好臉色。
李夫人不痛快,臉拉了下來,顧忌着這是劉庶妃的地方,李夫人忍着沒有發做。至於陸瑾娘等人對於陪嫁嬤嬤的態度不甚在意,一笑而過,轉身走了。
出了院門,李夫人發作起來,“瞧瞧這譜擺的,好似咱們求着去看望她似得。不過是受了點驚嚇,搞的跟死了人似得。至於嗎?”
陸瑾娘皺眉,李夫人這嘴臉真讓人不恥。柳美人不耐煩應酬,反正她和李夫人也不是一路,“我先告辭,你們自便。”不等大家出聲,柳美人自顧自的走了。
溫姨娘嘖嘖兩聲,感慨一句:“咱們柳美人的脾氣還是這麼大,真是了得。”進王府都三四年了,這麼個臭德行,誰看的慣。
李夫人笑道:“又不是第一天看到,柳美人不就是這個性子。王爺偏偏還就喜歡她這清高的模樣。不過啊,如今咱們王爺最喜歡的還是陸才人。恭喜陸才人。”
陸瑾娘不客氣的甩開李夫人的手,不耐煩的說道:“說話就說話,拉拉扯扯的像什麼樣子。沒事了我也回去了,你們自便吧。”
“陸才人等等我。”溫姨娘和陸瑾娘一路,甩了李夫人追上陸瑾娘走了。
李夫人撇嘴冷笑,對身邊伺候的丫頭說道:“走,咱們去喜樂堂,看看王妃有沒有事情吩咐。”
齊氏得丫頭稟報,說是李夫人去而復返,齊氏冷笑,吩咐柯媽媽,“柯媽媽,你去見見李夫人,就說是我說的,讓她這段時間本分一點,別鬧出什麼事情來。如今咱們王府可不能再出事。”
柯媽媽心領神會,“王妃放心,奴婢這就去囑咐。”
齊氏深覺着李夫人這人真不是個好東西,給點眼色就敢開染房,蹬鼻子上臉的,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也難怪劉庶妃到最後竟然容不下李夫人。不過若是劉庶妃知道是李夫人處心積慮的想要謀害她的子嗣,會不會後悔當年將李夫人帶進王府。說來說去,還是陸瑾娘懂規矩知本分,從來不會仗着王爺的寵愛從而輕狂。只是齊氏還真不能放任陸瑾娘,免得養虎爲患,有天被陸瑾娘反噬。
對陸瑾娘,齊氏的主意就是要用她的同時,也要防備着她。至於李夫人只可偶爾用用,絕對不能委以重任。比如這次的事情,如此好的時機,既然讓李夫人錯過了。劉庶妃的運氣也太好了點,都那樣了,竟然還能將孩子保下。
李夫人聽了柯媽媽轉告的話,懵了。王妃齊氏這是什麼意思?過河拆橋,還是因爲不滿她沒將事情做成,所以打算不用她了。李夫人心裡急的不行,將身邊的丫頭打發的遠遠的,就她和柯媽媽兩人站在迴廊上,“柯媽媽,王妃究竟是什麼意思?”李夫人急不可耐,直白的問了這話。
柯媽媽皺眉,李夫人這腦子究竟是怎麼長的?真是讓人着急。“李夫人,王妃的話說的很清楚了,李夫人莫非還有不明白的?”
她當然不明白。李夫人煩躁異常,“柯媽媽,昨日的事情,我也沒想到竟然會是那個結果。但是我已經用心了,之前一切都好好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也都好好的。哪想到那人運氣那麼好,竟然沒事。柯媽媽,這話你可要和王妃好生說說,我可是盡了心的。”
柯媽媽真心瞧不上李夫人,瞧着人這着急的,真不是做事的料。柯媽媽好聲好氣的同李夫人說道:“李夫人放心,你的忠心王妃都是明白的。可是李夫人,老奴託大一句,如今是什麼時候,府中人人都盯着這事,李夫人怎麼能如此大喇喇的找王妃說這事。這豈不是給王妃也是給你自己惹麻煩。王妃讓你這段時間安靜一點,其實也是爲了李夫人你好。大家安靜點,府中平平安安的,如此時間長了,大家都將此事忘了後,那時候再說別的也不遲。你想想看是不是這個道理?”
李夫人在消化柯媽媽的話,柯媽媽的話無論怎麼想都很有道理。李夫人放心下來,“多謝柯媽媽爲我解惑。只是我想親自給王妃請罪,不知是否可行?”
“行當然行。只是王妃昨兒累了一天,到今日還沒恢復過來。這會正在歇息。李夫人,要不改天吧。你放心,王妃那裡奴婢會去說,定不會叫你失望的。”柯媽媽安撫住李夫人,總算將這惹事的人給打發走了。
陸瑾娘心煩意亂的很,回到沉香院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心思來。最後陸瑾娘去了東廂房,和桂嬤嬤說話。
桂嬤嬤將陸瑾娘打量一番,“陸才人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陸瑾娘點頭,“嬤嬤,劉庶妃昨天差點流產了。”頓了頓,讓荔枝到門外守着,“嬤嬤,我懷疑這事是李夫人做的。”
桂嬤嬤一臉嚴肅,“才人可有憑據?”
“憑據沒有,只是昨日李夫人的反應實在是反常的很。”陸瑾娘便將昨日李夫人的反應還有她的試探和桂嬤嬤說了。
“才人糊塗。”桂嬤嬤一聽陸瑾娘竟然去試探李夫人,頓時着急了,“別怪此事是誰做下的,才人千不該萬不該去試探李夫人。尤其是李夫人有嫌疑的情況下。這事說不定就被人記恨上了。與人無半點助力,反倒是容易給才人惹來麻煩。”
陸瑾娘沉默,顯然是不贊同桂嬤嬤的說法。
“才人別嫌老奴囉嗦。無論是宮裡頭,還是在咱們王府,自來都是隻管門前雪,不管他人死活。才人此舉,老奴也能理解一二分,才人心善,看不得有人對孩子動手。可是才人也該知道,這裡是王府,自古以來就是如此。而且別說王府,就是一般人家,若是家中老爺有個三妻四妾,哪個不鬧出點事情來的?就昨日那事情還算是輕的。才人你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這事不會是第一次發生,也不會是最後一次發生,莫非以後有這樣的事情,才人都要如此嗎?才人就是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這院子裡頭,依附才人過活的人想想。要是才人有天倒下,誰又會可憐才人了?”桂嬤嬤語重心長的勸解,真的擔心陸瑾娘下次再一衝動,又幹出什麼蠢事來。
陸瑾娘長嘆一聲,“嬤嬤的話我都明白,只是讓我眼睜睜的看着,卻什麼都不做,我心裡頭真不好受。”
“昨兒才人做了試探,可是有用嗎?”
一句話將陸瑾娘滿腹要說的話給憋了回去。是的,她做與不做有什麼不同嗎?有用嗎?可是真的遇到了,真的就什麼都不做嗎?陸瑾娘矛盾。看到別人肚子裡懷着的孩子,難免會想到自己曾經失去的那個孩子。失去孩子的痛苦,陸瑾娘深有體會。那種痛,痛入骨髓,折磨的人要發瘋。可是這又能如何?她不過是個小小的才人,即便品級再高那麼一點,也是無濟於事。孩子的事情她說了不算。
陸瑾娘矇住臉,顯得很無助,“嬤嬤的話我都明白的。”
桂嬤嬤拍拍陸瑾娘,“才人不必如此。雖然老奴的話冷漠了些,可是才人應該往好的想。有了這些前車之鑑,等將來才人有了孩子,方能好好的防備着。”
陸瑾娘放下手,露出一張苦臉,“我聽嬤嬤的。”
桂嬤嬤暗自嘆氣,桂嬤嬤是真心看好陸瑾娘。不是因爲陸瑾孃的容貌,而是因爲陸瑾孃的心性。進王府一年多了,還有顆慈悲之心,這是多麼的難得。今天陸瑾娘爲那些未出生的孩子難過,明日她也會給身邊的人庇護。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陸瑾娘心性好,但是並不迂腐,並不是一味的爛好人。她也有脾氣,也有底線,也有發怒的時候。是人都希望身邊的人是個善良的人,是個好人。同理,做奴婢的誰不希望自己的主子對身邊的人心善,能爲身邊伺候的人打算,同時對外面有惡意的人卻是下手毫不留情。跟在這樣的主子身邊,纔會讓人安心,不用擔心有一天主子爲了利益,將身邊的奴婢乾脆的捨棄。爲此,桂嬤嬤即便知道自己的話很現實,很殘忍,她也要說。她也要點醒陸瑾娘,收起那些不必要的善心,好好的往上爬。只有陸瑾娘好了,沉香院的人才有可能在有一天雞犬升天。
“老奴知道才人心裡難受。才人如今這樣,倒是讓老奴不忍心。”桂嬤嬤擦了下眼角,“雖然話不好聽,可是奴婢還是要說。才人如今的處境看似穩固,卻也是艱難異常。所謂不i進則退,如今才人只能進不能退,進尚有未來。退,則是萬丈深淵。老奴之前說的那些,也是希望才人能夠一直平安順遂。切不可爲了旁人的事情,才人將自己陷入危險之中。不過這次便罷了了,李夫人那人奴婢也是知道的,她那心思都擺在臉上。才人不必太過擔心。”
陸瑾娘點點頭,“嬤嬤一心爲我着想,我心裡着實感激。嬤嬤放心吧,我心裡有分寸,以後斷不會如此糊塗的。”
“那就好,那就好。”桂嬤嬤見陸瑾娘想通了,心裡頭高興起來。接着話題一轉,桂嬤嬤又說到陸瑾娘身上,“才人進了王府也有一年半了,如今王爺經常來才人這裡,才人可要想個辦法早點懷上孩子纔好。”
陸瑾娘沉默,撫摸着自己的小腹,“嬤嬤覺着我如今要孩子合適嗎?”
桂嬤嬤點頭,“自然是合適的。才人不必太過擔心,雖然在王府想要生下孩子很艱難,但是也並非不可能。有老奴在才人身邊守着,無論如何老奴也不會讓才人出事。”
“多謝嬤嬤。只是我想或許再晚一點要孩子更好。如今這情勢我很擔心。”陸瑾娘直言不諱,她的那點心思沒必要瞞着桂嬤嬤。但是避孕藥的事情,陸瑾娘不打算說出來,免得給自己也給高希年惹麻煩。
桂嬤嬤目光渾濁,但是那一瞬間卻特別的有神,“才人若是想清楚了,那便照着才人的意思。老奴不過是提個意見,才人覺着有用便用。”
“嬤嬤一心爲我打算,我心裡頭都記着嬤嬤對我的好。關於孩子的事情,我想再晚一點,或許那時候更好。”陸瑾娘如今用着避孕藥,即便是停了藥,也要先調養一番身體,不是想懷就能懷上的。孩子的事情,有時候真的要看運氣。
“行,都聽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