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席面上,一齣戲正唱到高潮,大家轟然叫好。齊氏說聲賞,當即有婆子提着一個籮筐,籮筐裡頭放着各種式樣各年代的銅錢,一把把的灑下去,跟下銅錢雨似得。唱戲的戲子暫時停了戲,一個個的上前磕頭謝賞。
太子妃裴氏吃了口茶,笑道:“五弟妹今兒府上可真熱鬧,瞧着就喜慶。”
“有太子妃賞光,纔有如此熱鬧。多謝太子妃!”齊氏客客氣氣的。要不是因爲太子妃裴氏在衆人中身份頭一等,齊氏又是主人,否則齊氏真不願意在太子妃裴氏跟前作陪,忒累。倒是羅側妃因爲和太子妃裴氏是表姐妹,兩人倒是能說的上話。這讓齊氏更加不喜。太子妃裴氏讓羅側妃坐在她旁邊,本就不合禮數,還一個勁的羅側妃咬耳朵,這分明就是爲了落她的面子。
齊氏要是高興了,那就真的是見鬼了。
太子妃裴氏悄聲問羅側妃,“之前瞧着你出去了一趟,去作甚了?”
羅側妃面色不變,慢悠悠的剝了個龍眼來吃,“沒什麼,不過是去瞧了出好戲罷了。”暗自笑了笑,“表姐你是不知道,福樂郡主竟然看上了咱們府上的才人。”
“哦,竟然有這事。”太子妃裴氏挑眉。
齊氏零星聽到一點,側頭看了眼羅側妃。羅側妃這會纔不怕齊氏了,有太子妃裴氏在,齊氏也要靠邊站。
“千真萬確,我可是親眼看見,兩人還親了嘴。”羅側妃一臉幸災樂禍。
太子妃裴氏吃吃的笑了起來,“福樂還真是胡鬧。莫非那才人得罪了你不成。”
羅側妃不高興了,嘟着嘴,“表姐說什麼了。”
太子妃裴氏理解的點點頭,又拍拍羅側妃的手背,“行了,你那心思我一眼就看明白了,沒必要瞞着,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羅側妃朝齊氏那裡努努嘴,示意太子妃裴氏幫她在齊氏跟前爭臉。太子妃裴氏笑了笑,沒理會羅側妃這愚蠢的要求。太子妃裴氏雖然不待見齊氏,但是能做上太子妃,還能將這位置坐穩當,自然不是一般人。豈是羅側妃可比的。這種內宅家務,即便是出了人命,若非必要,太子妃裴氏也不會插手。
齊氏暗自冷笑一番,看來羅側妃是欠敲打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陸瑾娘安靜端坐,心思並沒放在戲臺子上。她四下看着,正好和祝四的目光對上。祝四隻當沒看到陸瑾娘,轉頭移開了視線。和身邊一個年輕婦人說話。瞧着那打扮和年紀,陸瑾娘估計對方應該是鎮南侯府大少奶奶。在祝四上首坐着一個美貌的中年婦人,瞧着三十來歲的模樣,應該就是鎮南侯夫人大齊氏。生了兩個兒子,還能保養的如此好,容貌絲毫不損,也難怪能將鎮南侯死死的攥在手裡。瞧那眉眼,瞧那笑容,果然別有風情。一般小媳婦還真是比不上那半老徐娘的妖嬈風情。
陸瑾娘嘴角微翹,怕是這會鎮南侯夫人大齊氏還做着兒子襲爵的美夢吧。陸瑾娘記得清楚,就今年三月份的時候,鎮南侯的嫡親妹妹升了位份,如今已經是嬪位,人稱邱嬪。等鎮南侯奪嫡的事情鬧大後,這位邱嬪就該站出來爲大侄子說話,屆時鎮南侯的爵位承襲也到了塵埃落定的時候。
陸瑾娘端起茶杯吃了口茶,和身邊的柳美人說話,“柳美人,今日這齣戲倒是熱鬧,不知是誰點的。”
柳美人這人喜歡清靜,這戲越熱鬧,她越是不耐煩。要說還是文戲好,武戲太過鬧騰了。“聽說是太子妃點的。太子妃點了三出,咱們王妃點了兩出。聽說戲班子排了新戲,正是如今京城裡流行的那出巾幗女兒。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輪到。”
瞧得出柳美人對新戲很是期待。說起這個,陸瑾娘也想起來了,上輩子這齣戲十分的有名,主角是個女子,這女子出身很一般,但是卻是有膽有謀,很是了不起。據說是根據前朝的某段野史改編的。上輩子陸瑾娘沒機會看到,這會聽說有這齣戲,陸瑾娘也來了興致。“哦,這麼說來今兒咱們倒是有了眼福。”
“誰說不是了。”柳美人對這會戲臺子上的戲沒什麼興趣,人也懶洋洋的。
陸瑾娘乾脆叫來一個小丫頭,讓小丫頭去問問戲班子,那出巾幗女兒究竟何時開演。小丫頭去了,很快折返,說是還有兩齣戲便是巾幗女兒。不過小丫頭還說,巾幗女兒戲班子只排了上半部分,今日是沒辦法看全套戲。
柳美人一聽頓時失望不已,不過有半部戲看也不錯了。
陸瑾娘笑道:“沒關係。這齣戲我也聽人說了,總共有十二段。排演一半,那也是六段。一段半個時辰,算下來,沒有一天的時間,這齣戲可是看不完的。”
柳美人一聽,急忙問道:“聽你這麼說,你還挺了解的。陸才人,你和我說說這齣戲。”
陸瑾娘愣了愣,“我可說不上來,不過是隨便聽了那麼兩句,便到你跟前來顯擺。這不,你一問,我就露了餡了。”說完,陸瑾娘和柳美人都笑了起來。
李夫人巴巴的來到陸瑾娘柳美人這裡,指使丫頭添了座椅。
陸瑾娘挑眉,“李夫人不是跟劉庶妃在一起的,怎麼跑到咱們這裡來了。”
“哎呀,別提了。陸才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劉庶妃的關係,跟她在一塊兒,可真心不痛快。算了,她如今金貴的很,我是惹不起,還是躲開算了。”李夫人一肚子火氣牢騷,可惜沒人愛聽她那些牢騷,李夫人也只能憋着。
陸瑾娘笑了笑,“那你就坐這兒吧。咱們一起看戲,也熱鬧點。”
柳美人根本就沒搭理李夫人,直接將她給無視了。李夫人也不在乎,反正她和柳美人也沒什麼話說。
李夫人這人有點話多,見陸瑾娘看戲看的心不在焉的,便和陸瑾娘說起閒話來,“陸才人,你瞧咱們王妃對鎮南侯夫人是不是不怎麼喜歡啊?”
陸瑾娘心頭一動,不動聲色的說道:“你看錯了吧。鎮南侯夫人和咱們王妃可是一個姓,雖然不是一家人,但是畢竟也是堂姑姑。”
李夫人悄聲咬耳朵,“陸才人,說到揣摩王妃的心思,你可就比不上我了。好歹如今咱們都是爲王妃做事的,我也不瞞着你。之前你可能沒注意,吃酒席的時候,鎮南侯夫人帶着親兒媳婦給咱們王妃敬酒,咱們王妃面子上都是淡淡的。不僅如此,還特意問起鎮南侯府的大少奶奶。那個時候你是沒瞧見,那鎮南侯夫人臉色究竟有多難看。我瞧着咱們王妃該是瞧不上鎮南侯夫人。”
陸瑾娘意外,齊氏那麼會做人,怎麼可能直接落人面子。那人好歹也是孃家堂姑姑,雖然出身不行,但是架不住人家嫁了個好老公,自個又扶了正。身上也是有二品誥命的(比原配要低上一級)。換了任何人,這會也該親熱的來往,鎮南侯如今好歹也是新貴,皇帝也是看重的。偏偏齊氏反其道行之,陸瑾娘不禁猜測,齊氏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如此作爲,是不是有什麼深意?齊氏不是那種憑着自己喜好做事的人,尤其是在這種場合。可以肯定的說,齊氏今日所言所行,絕對有着深層次的緣故。
“怎麼會這樣?王妃可不是這樣的人。”陸瑾娘裝作意外的問道。
李夫人見大家都忙着聽戲,就連丫頭們也被戲臺子上的戲給吸引住了。沒人注意她們兩人,於是李夫人放心的和陸瑾娘說起話來,“陸才人,你整日困在王府,你孃家估計也很少和你提起京城名門世家的閒話,你不知道也是有的。我聽說鎮南侯府如今爲了奪嫡鬧的十分厲害。怕是咱們王妃在這事上有不同想法,故此纔會落了鎮南侯夫人的面子。”
“那你說王妃有什麼想法?”陸瑾娘含笑問道。
李夫人咬着耳朵說道:“陸才人,你想想看,王妃是正妃,最重視嫡庶之分,絕對不允許庶出的騎在嫡出的頭上。如今那位鎮南侯夫人想要以庶代嫡,別管什麼扶正不扶正的,在咱們王妃看來,就是不合規矩,瞎胡鬧。要是王妃支持那人以庶奪嫡,那旁人就該說閒話,是不是王府也可以以庶代嫡了?這對咱們王妃的名聲可不好,你說對不對。爲了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王妃怎麼可能壞了自己的名聲。”
陸瑾娘深深的看了眼李夫人,沒想到李夫人還能說出如此有見識的話,真是讓人刮目相看。而且這話在陸瑾娘看來,十分有道理。或許齊氏真是因爲這個原因纔不待見鎮南侯夫人。畢竟是齊氏是正妻,無論出於何種考慮,齊氏都不可能支持任何人以庶代嫡。否則就會生出是非來。
陸瑾娘又問,“不過我怎麼聽說,那位能夠坐上侯爺夫人的位置,是因爲得了王妃孃家魯國公府的支持,如此才能成功。”
李夫人自得一笑,“陸才人,可見你就是見識少了點,所以纔會有此疑問。王妃是王妃,魯國公府是魯國公府,這是兩碼事。咱們王妃的確體面,可是也沒理由干涉孃家的事情對不對?再說了魯國公府讓那人做侯爺夫人,又沒說要支持人家奪嫡。這種事情,魯國公府怎麼會給人把柄。”
陸瑾娘淡笑無語,這可說不定了。有那腦子發熱的,說不定就要仗着家世給親家施壓。魯國公府如何,陸瑾娘不知道,但是看魯國公支持大齊氏做鎮南侯夫人,想來魯國公的目的絕對不僅僅於此。更進一步未嘗不可。沒公開支持,並不代表私下裡不支持。要是魯國公府明擺着不支持大齊氏奪嫡,那王妃齊氏自然也不用故意落大齊氏的面子。或許王妃是遷怒大齊氏將魯國公府拉進渾水,纔不給她臉面。不過不管是什麼理由,齊氏的態度所有人都看到了,即便有一天出了什麼事,想必也牽連不到齊氏頭上。
如此想來,齊氏果然好算計。陸瑾娘暗自佩服,算是又學了點東西,長進了一點。
“好了,咱們不說鎮南侯府的事情了,免得傳到王妃那裡,王妃會嫌棄咱們多嘴。”陸瑾娘想明白了其中緣故,自然不願意再議論下去。人多嘴雜的,不好。
李夫人有點意猶未盡,“陸才人,有個人你肯定是認識的。”
陸瑾娘擡頭看着李夫人。李夫人笑了笑,“韓家太太,容氏。以前不是聽說陸才人和韓太太是閨中好友嘛。不過後來你們可是鬧了矛盾。”
陸瑾娘淡淡一笑,“你不說我倒是忘記了。如今我和她的身份不同,可不敢巴巴的湊上去,免得被人嫌棄。”容三之所以能出席齊氏的壽宴,那是因爲容家和呂家有親,呂家又是五王爺的母族。容三是以五王爺母族親戚的身份出席。其實她這個拐着彎的親戚,根本沒資格上門。可是架不住人家韓盛牛逼,官途通暢,就是五王爺見了韓盛,也要客氣兩句。而且韓盛目前還沒表現出明顯的政治傾向,他雖然因爲原配和四王妃是表姐妹的緣故,和四王府有來往,可是韓盛和別的王府之間也是客客氣氣的,絕對不攙和各家王府的矛盾,卻又和各家王爺都有着面子情。可見韓盛此人當真是會做人,尤其是會做官。也難怪年紀輕輕的就坐上高位。反觀陸長中,比韓盛年長八九歲,可惜如今還在五品上頭打滾,升職遙遙無期。這就是人和人之間的區別啊!
至於方明雅,人家老子是朝中三品大員,方家百年望族,無論是以方家的名義,還是以韓家大少奶奶的名義,方明雅都有資格出席齊氏的壽宴。看之前的情形,齊氏對容三和方明雅都挺客氣的。
“陸才人就是愛替人着想。”李夫人誇了句陸瑾娘,陸瑾娘嘴角抽抽,沒這麼夸人的。
“陸才人,要我說你也沒必要如此。咱們好歹也是王府的女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就不信那韓容氏敢不給王府面子。你若是露怯,我陪着你一起去。我倒是要看看,誰那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說咱們王府的女人。”
瞧瞧李夫人這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陸瑾娘真心無語。“多謝李夫人了,不過沒必要。咱們巴巴的上前找茬,人家只當咱們王府的女人沒教養,失了自己的面子是小,若是失了王府的面子可是大事。還是算了。”
陸瑾娘說完,朝着容三和方明雅所在的地方看過去。兩個年紀相仿的女人,竟然是婆媳關係,嗯,無論是做婆婆的還是做兒媳婦的,估計心裡頭都覺着膩歪的很。雖然家世上有所差別,但是容三仗着身份就能壓方明雅一頭。方明雅的底氣則是來自於百年世家的方家,還有韓瑋對她的愛意,以及她個人的本事了。嘖嘖,陸瑾娘暗自感嘆,這一對婆媳光是旁邊看的人都覺着累,不知道當事人會作何感想。
想當初,陸瑾娘毫無反抗之力,方明雅贏的輕鬆愜意。如今容三可不是當初的陸瑾娘,人家容三也是有依仗的,怕是方明雅沒那麼容易就能贏。瞧瞧這對婆媳,多好的八卦題材啊,可惜沒人能給她透露點消息。陸瑾娘心頭給貓抓了似得,癢癢的很,就盼望着能夠多知道點韓家如今的情況。婆媳兩人究竟如何鬥法,究竟誰贏誰輸。
李夫人噗嗤一聲笑出聲來,“陸才人,你那閨中好友看起來日子過的不舒坦。年紀輕輕就做了婆婆,兒媳婦來頭比她還大,這婆婆怕是做的憋悶的很。”
陸瑾娘含蓄一笑,“這話可不能亂說。說不定人家正享受了。都說韓大人是朝中有名的美男子,又是狀元公,京城多少人家都羨慕容三嫁給韓大人做填房。容三能夠嫁給韓大人,那是多大的福氣啊。”
“這話說的,陸才人我可是看出來了,你和那韓太太真心不是閨中好友。我說你們是前輩子的冤家,只怕更合適。”李夫人笑着打趣。
陸瑾娘笑笑,“你還真說對了,我們不就是上輩子結了怨嘛。”
陸瑾娘一臉笑意,卻沒人將她的話當真,只當她是在開玩笑。
“陸才人,我若是你,待會得了空就過去打聲招呼。別管對方如何,咱們不能失了體統。也讓人看看咱們王府的女眷,都是知道規矩懂得禮數,也是念舊的人。”李夫人慫恿陸瑾娘。
陸瑾娘冷冷瞥了眼李夫人,想要看她的笑話,也要看看她陸瑾娘肯不肯。
李夫人只當沒看到陸瑾娘那眼神,不過也不再慫恿,免得有人嫌棄。
巾幗女兒開始上演,果然是紅遍大江南北的戲,剛一個開頭兒,就將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陸瑾娘活了兩輩子頭一次看到這出大名鼎鼎的戲,也是看的入了迷。
就在陸瑾娘全心投入戲曲的時候,一個陌生的小丫頭跑來找陸瑾娘傳話,“陸才人,奴婢奉郡主的吩咐前來和陸才人說一句話。咱們郡主說看瞧着陸才人和韓家大奶奶有仇怨,郡主爲陸才人考慮,打算爲陸才人出口氣,還請陸才人要記得咱們郡主的好。”
陸瑾娘一張臉頓時變了,“你家郡主想要做什麼?告訴你家郡主,我的事情還請她不要干涉。”這是有病吧,有這樣的人嗎。
小丫頭笑了笑,“陸才人,奴婢只是個傳話的,陸才人若是有什麼想法,要不你親自去和我家郡主說一聲。”
陸瑾娘皺眉,“你家郡主在哪裡?”
“就在先前和陸才人見面的廂房。”小丫頭似笑非笑的看着陸瑾娘,似乎已經篤定陸瑾娘會起身去廂房。
不過陸瑾娘偏不讓福樂郡主如願,“告訴你家郡主,她要做什麼就儘管去做,但是可別打着爲我的名頭,我可消受不起。荔枝,你送送這位姑娘,免得姑娘不認識路,走錯了地方。”
“是。”荔枝笑笑,對那小丫頭說道:“這位妹妹,來,我送你回去。”扯着小丫頭就走。
小丫頭張了張嘴,最後什麼都沒說,跟着荔枝走了。
李夫人瞧了眼稀奇,“沒想到陸才人竟然和福樂郡主熟悉。不知陸才人如何認識福樂郡主?”
陸瑾娘淡淡的瞥了眼李夫人,“就那麼認識的。”
那麼是哪麼了?一句話也不說個明白點。李夫人心裡好奇的很,福樂郡主的名聲大家都是聽說過的,莫非陸瑾娘和福樂郡主之間有點什麼?李夫人好奇的不行,不過她也知道這事問不出口,否則和陸瑾娘只有翻臉的結果。
陸瑾娘心中惱怒異常,那福樂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莫非郡主就那麼篤定她會屈從?笑話。活了兩輩子,別的沒有,腦子還是有點的。她和方明雅之間仇怨自上輩子結下,福樂要對付方明雅,陸瑾娘求之不得。要陸瑾娘說,方明雅死了纔好。福樂想拿這個來逼自己就範,真是得了失心瘋了。
陸瑾娘不迴應,福樂郡主也沒覺着如何,笑笑而過。跟她坐在一起的九王爺,並不知道她讓丫頭給誰傳話,又傳了什麼話。這會聽到丫頭提起陸瑾娘,纔好奇的問道:“你又去惹那陸才人了?”
九王爺想到陸瑾娘那雙眼睛,還有記憶中清涼的一雙手,驀地覺着心頭有點熱,真是見鬼了。他身爲皇子,又是住在宮裡頭,皇宮裡頭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各式各樣,各種風情的女人他自小看到大,對女人實在是起了免疫力。再說了陸瑾娘也並非絕色,陸瑾娘那姿色放在王府,算是中等偏上。可是要是放在宮裡頭,連個中等都輪不上。可是偏偏他就格外關注到了陸瑾娘。他關注陸瑾娘並非是爲了要做什麼事,只是每次到了五王府,自個就忍不住瞧一眼,就那麼一眼。卻沒想到那一眼卻震懾心魄。
福樂郡主笑眯眯的,跟偷腥的貓似得,“陸氏此人挺有意思的。”怎麼個有意思法,福樂纔不會對人說。
九王爺有點看不上福樂這樣子,覺着丟人。“你別去招惹她,她是五哥的人。”
“我知道。”福樂嘴上說着知道,心裡頭卻一點都沒在意。不過是個女人,她若是開口問五王爺要,她就不信五王爺會不給。不過陸瑾娘好歹也是個六品才人,並非可以隨便贈人的歌姬侍妾。福樂郡主摸摸下巴,可惜她是女人無論如何也長不出鬍子來。其實逗逗那陸瑾娘也挺好玩的。福樂心裡有了主意,以後有機會多來五王爺幾趟就行了。
陸瑾娘這頭,最終還是和容三以及方明雅碰了面。陸瑾娘笑的跟朵花似得,要有多真誠就有多真誠,幾步上前,很是熟絡的挽着容三的手,“容姐姐,哦,如今要叫韓夫人。韓夫人好福氣,真是讓人羨慕。”
看了眼容三身邊的方明雅,笑着說道:“這便是府上的大少奶奶吧。韓夫人好福氣,這麼年輕就做了婆婆。我聽說你家這位大奶奶出身高門府邸,最是能幹不過。想來有這位大奶奶操持家務,韓夫人定是多了個臂膀。恭喜恭喜。”
陸瑾娘這話一出,頓時將容三和方明雅兩人都給惹火了。兩人不約而同冷哼一聲,容三先是瞥了眼方明雅,沒想到和方明雅的目光對上,眼睛裡頭全是火藥味,就差直接燒起來了。接着兩人又不約而同的瞪向陸瑾娘,那目光恨不得吃了陸瑾娘纔好。
陸瑾娘一臉無辜,“你們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太高興了嗎?哎呀,我就知道,韓夫人有了兒媳婦,這做婆婆的自然是體面異常。大奶奶有個這麼年輕貌美的婆婆,你們兩人年歲差不多,想來該是不少話可以說。如此豈不是婆媳關係融洽,恭喜恭喜。”
容三咬牙,方明雅氣得心肝子痛。
容三咬牙笑道,只是那笑容真心僵硬,“一段日子不見,沒想到陸才人又長進了不少。”
“好說好說。咱們王妃調教人最是厲害,我跟在王妃身邊,多少也是學了點。只是還沒學到家,讓韓夫人見笑了。”陸瑾娘笑的燦爛,見兩人臉色越難看,陸瑾娘笑的越發的開心。
容三冷笑,陸瑾娘還有膽子拉扯五王妃,真以爲有了王妃做靠山她就不敢對陸瑾娘怎麼樣嗎?笑話。“陸才人,這做人最要緊的就是本分。想來王妃也是教導過你的。雖然以前咱們算是閨中好友,不過如今你我身份天差地別,我若是陸才人,就該本分的待在一邊,沒主母發話,千萬別開口。這纔是做妾的本分。像陸才人你這樣子,巴巴的湊上來,看着真是不像話。雖然你我年紀相仿,不過我好歹有誥命在身,陸才人,還請你放尊重點。”
有誥命在身?陸瑾娘眯了眯眼。是哦,瞧着容三這身打扮,的確是有誥命在身的樣子。陸瑾娘心中連連冷笑,她陸瑾娘和容三在韓盛的眼裡果然是不同的。想她陸瑾娘當年嫁給韓盛那麼幾年,直到死韓盛也沒有爲她請封誥命。好,很好,非常好。
“恭喜韓夫人。原來韓夫人還是朝廷誥命,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我之前還奇怪了,方大奶奶出身那麼高,怎麼就巴巴的一副受氣小媳婦樣子。原來是這個緣故啊!”陸瑾娘挑釁的衝容三笑笑,又看了眼方明雅。
方明雅不忿,但是她卻沒有衝動到要和陸瑾娘爭一爭口舌之利。這種丟臉的事情還是留給容三來做吧。反正容三喜歡。
陸瑾娘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痛容三的痛腳,容三本身就不是個善於忍耐的人,當即大叫,“陸瑾娘你給我閉嘴。”
“抱歉,這裡是王府,韓夫人雖然是朝廷誥命,但是還輪不到你來命令我。”陸瑾娘自得一笑,“好了,既然韓夫人不喜歡我,也也不在這裡丟人現眼了。我這就走,你們自便。”
路過方明雅身邊,陸瑾娘含笑小聲的說了句,“祝你們婆媳和睦相處。”嘴角帶着譏諷的笑意,完全就是看好戲的樣子。
方明雅面無表情,但是眼中已經是熊熊怒火,“陸才人好膽識。不知我與陸才人有何矛盾,要陸才人這麼迫不及待的針對我?”
“沒,我們之間怎麼會有矛盾。”陸瑾娘笑的開懷,“我不過是好心祝願罷了,你不領情就算了。你們自便。對了,你婆婆不是個好伺候的人,你可要謹慎點啊。鬧出婆媳大戰,可就讓人看笑話了。”
陸瑾娘笑眯眯的走了,走的異常乾脆。乾脆的讓容三真心想抓花她的臉。
方明雅沒心思關注陸瑾娘,而是對容三說道:“你們不是閨中好友嗎?怎麼瞧着倒是像仇人似得?”
“你給我閉嘴。我是你婆婆,有你這麼對婆婆說話的嗎?”容三怒氣橫生。
方明雅不屑的笑了笑,“我倒是想認你做婆婆,可是你生的出大爺那麼大的兒子嗎?要是你有本事,你讓韓瑋叫你一聲母親,我定將你當做正經婆婆。”
“你放肆!”容三氣急敗壞。
方明雅高傲一笑,不理會跳腳的容三,繼續朝前走着,“這裡是王府,可別丟了韓家的臉面。韓家是世家望族,可不是你們容家小門小戶可比的。丟人丟你們容家的就行。”方明雅回頭衝容三不屑一笑,“還有,想做人婆婆也該有個做婆婆的樣子。瞧瞧你這樣,可有半點體面?”
“你,你……”容三氣得眼前發黑,比起陸瑾孃的挑撥,方明雅的言語纔是真正的殺人不見血。韓家人都以爲方明雅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有規矩有教養又能幹,可是誰見過方明雅私下裡的真面目?沒人會想到方明雅不光是出身好,還是個心思惡毒的女人。小小年紀,花樣是一出接着一出。
“太太,太太犯不着爲那人置氣,小心氣壞了身子。”容三的陪嫁嬤嬤趕緊勸解。照陪嫁嬤嬤的意思,恨不得一巴掌拍飛了方明雅。只是這裡是王府,她可不想因爲自己的緣故給容三惹麻煩。
容三好不容易控制住即將要爆發的怒氣,寒着臉,道:“走,等回去後,我定要和老爺好生說說。”
陸瑾娘跟在齊氏身後送客,其實根本就沒陸瑾娘什麼事,無非是保持一張笑臉就行。等送到福樂郡主的時候,齊氏笑呵呵的和福樂說話,“今兒你這身打扮可真夠俊俏的,不知道多少人家的閨女又被你給勾去了。”
“五嫂就愛打趣我。”福樂朝着齊氏身後的陸瑾娘笑。
陸瑾娘漠然,一臉嚴肅,看都不看福樂一眼。
齊氏又笑着打趣了福樂幾句,福樂笑了笑,說道:“五嫂你別說我了。對了,你身後那位陸才人,我瞧着倒是挺有趣的。我很喜歡。”
陸瑾娘心頭一顫,死賤人,趕緊閉上嘴巴吧。
齊氏先是愣了下,轉眼又是一笑,“你這孩子可真會說笑話。行了,我不留你了。天色不早,路上當心。”
“多謝五嫂。”福樂朝着陸瑾娘又是一笑,笑的勾人的很。一旁伺候的幾個小丫頭,都捂住嘴吃吃的笑起來,臉紅紅的。即便知道福樂是個女人,但是擋不住人家有魅力,瞧把小丫頭們都勾成什麼樣子了。
“趕緊走,我可不敢留你了。瞧瞧我家丫頭都快沒心思做事了。”齊氏樂呵呵的,送了福樂幾步。
福樂出門前,還不忘回頭看了眼陸瑾娘。可惜白看了,陸瑾娘根本沒朝她看一眼。福樂笑了起來,陸瑾孃的脾氣可真不小。
九王爺特意來給齊氏道別,“五嫂,我回宮了。”
“時辰不早了,你是的趕緊回去,免得宮門落鎖。”齊氏對九王爺的態度很和藹,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子侄一般,關心之情表露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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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爺懨懨的,他真不想回宮,宮裡頭怪沒意思的,規矩又大的要死。平日裡在自己的寢宮裡頭做點出格的事情都要被訓,更別提別的了。
齊氏笑眯眯的,九王爺那點心思一望便知,不過齊氏只當是沒看見,“快回去吧。”
“那五嫂,我走了。”九王爺捨不得,可是不回宮也不行。慢騰騰的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看了眼。正好看到陸瑾娘嘴角翹起,一抹笑容散在臉上。九王爺愣了下神,接着又莫名的高興起來,揮揮手,“五嫂我走了。”
這孩子,還真是個孩子脾氣。齊氏笑了起來。
“王妃!”一個小丫頭急忙的走上前,臉上都是驚慌之色。“王妃,劉庶妃那裡出事了。”
陸瑾娘一聽,心中咯噔一聲。劉庶妃出事?出什麼事了?莫非是劉庶妃的孩子?陸瑾娘急忙去看齊氏。
齊氏面無表情,“嚷嚷什麼,沒見着這裡正忙着。”齊氏示意柯媽媽將丫頭帶下去,將話問清楚。
柯媽媽點點頭,帶着丫頭下去。沒過多久柯媽媽回來,趁着齊氏身邊得空的時候,湊在齊氏耳邊小聲說道:“王妃,劉庶妃回院子的時候,不知從哪裡鑽出個丫頭來,直愣愣的就朝劉庶妃衝了上去。那丫頭跑的忒快,人的臉樣子都沒看清,那丫頭就不見了。”
“劉庶妃如何了?”
“不太好。已經着人去請太醫。”柯媽媽小聲答話。
齊氏皺眉不悅,“那撞了人的丫頭果然沒人看清?”
“回稟王妃,那丫頭就跟猴子似得,傳話的丫頭說等她們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沒見着人。只記得那人穿着一身奴婢的服侍。”頓了頓,柯媽媽又道:“王妃,今兒府中人多雜亂,說不定有人渾水摸魚。王妃可要當心。”
“放心,本王妃心裡有數。”齊氏接着又吩咐道:“趕緊開了我的庫房,拿根上好的人蔘去看劉庶妃。另外着人去崔,讓太醫趕緊過來。還有派人去給王爺稟報一聲,就說我這裡忙完了,第一時間會去看望劉庶妃。若是王爺得空,不如先過去。”
柯媽媽猶豫了一下,勸解的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是,奴婢聽王妃的。奴婢這就去安排。”
陸瑾娘惴惴不安,總覺着這件事情太過蹊蹺,時機把握的無比的準確。沒在齊氏壽宴上弄出動作,竟然在送客的過程中弄出這事。如此一來,既不會掃興,又達到了目的。再一個,這個時候最是人多雜亂的時候,除了王府的丫頭全都動了起來外,那些客人們也帶了不少丫頭婆子來。劉庶妃此事若是逮住了兇手還好,如今沒逮住兇手,連帶人家的相貌都沒看清。那麼此事便充滿了變數。即可說是王府的人謀害,也可以說是客人當中有包含歹心的人做下的。反正今兒人多,沒有兇手的情況下,怎麼着都行。
陸瑾娘暗自嘆息一聲,果然在王府懷孕是一件要命的事情。陸瑾娘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腹部,若是有一天她也有了身孕,那該如何防範?
齊氏回頭看了眼陸瑾娘,提醒她:“陸才人安心做事就行,別儘想些有的沒的。”
陸瑾娘點頭應道:“是,妾聽王妃的。”
羅側妃跟着太子妃過來,羅側妃今兒可算是露了臉。臉上的笑容燦爛的讓人不敢直視。齊氏眉眼一挑,上前和太子妃寒暄。太子妃裴氏雖然不喜齊氏,但是今兒是在五王府,太子妃裴氏也是給足了齊氏面子。
等送走了太子妃裴氏,齊氏對笑的燦爛的羅側妃說道:“劉庶妃那裡出了事,本王妃這裡還有的忙,你先代本王妃過去看看。”
“劉庶妃出了什麼事?”羅側妃一臉意外。
齊氏身邊的大丫頭秋月說道:“回稟羅側妃,具體如何咱們王爺也不甚清楚。正是要羅側妃過去看看,不知劉庶妃這會可好。”
羅側妃掃了眼秋月,目光跟刀子似得。秋月低下頭,不敢和羅側妃對視。羅側妃轉眼又是一笑,然後說道:“既然劉庶妃出了事,那我這就過去看看。不知王妃可還有別的吩咐?”
齊氏搖頭,“你讓劉庶妃好生養身子,不要多想。等本王妃這裡忙完了再去看她。”
“我聽王妃的。”羅側妃轉身走了,嘴角翹起,笑的好不痛快。劉庶妃出事,活該。就是不知是誰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