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香在衆人的羨慕嫉妒恨中走進了沉香院的正房大門。表情沉靜,走的很穩,絲毫不爲外界所動。可見這丫頭心理素質很是不錯。
“我呸!狐媚子一個。”立春十分不忿,覺着陸瑾娘有眼無珠,竟然會讓冰香這狐媚子到正房當差。雖然還只是個沒等級的小丫頭,但是進了正房的大門,也就意味着冰香的等級很快就能提上去。
立夏拉拉立春,“別說了。美人都同意了,你說這些做什麼。我聽人說了,冰香的娘和桂嬤嬤年輕的時候是好姐妹。沒想到這冰香藏的還挺深的,到了關鍵時刻才動用桂嬤嬤這條關係。這丫頭不簡單。”
“有什麼簡單複雜的。”立春十分不屑,根本看不上冰香。“不就是個狐媚子,一心想着攀高枝。我倒是要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攀上。哼,想在咱們這沉香院混出頭,也要看她有沒有那本事。”
立夏這次和立春想的不一樣,她覺着冰香這丫頭說不定還真能混出頭。瞧着不顯山不露水的,等到關鍵時刻,卻比誰都有決斷,這麼個人真的不能小瞧了。想了想,立夏覺着冰香的言行舉止總有那麼幾分熟悉。接着恍然,醒悟過來,原來是和陸瑾娘有幾分相似,這也難怪了。
荔枝和櫻桃得了陸瑾孃的點撥,因此見到冰香的時候,態度淡淡的,既不疏遠也不親熱。冰香倒是覺着這樣挺好的,感覺更自在。
荔枝指了指書房,對冰香說道:“這邊是書房,咱們姑娘平日裡就在這屋裡歇息。你每日上午和下午過來,就直接進裡面。記住,沒姑娘的許可,別的地方尤其是姑娘的臥房,你可不能去。若是發現你有不守規矩的地方,咱們姑娘可就不能用你了。要知道你能來正房當差,姑娘可是看在桂嬤嬤的面子上破例,你可不能辜負了姑娘和桂嬤嬤的心意。”
“荔枝姐姐教訓的是,我都記住了,不敢犯的。”冰香特別的小心,絲毫不敢拿喬。
荔枝點點頭,算冰香還懂點規矩。櫻桃則是怎麼看冰香都看不順眼,衝荔枝做了個鬼臉,顯得很是不耐煩。“荔枝,你忙着,我先去外面了。”櫻桃不耐煩見到冰香,打算先出去透口氣。
櫻桃走了,冰香一臉緊張無措,“荔枝姐姐,櫻桃姐姐可是不喜歡我?”
荔枝笑了笑,“你覺着你有什麼地方是值得別人喜歡的嗎?”
冰香傻愣住。答案不該是不會啊,你誤會了之類的嗎?爲何到了荔枝這裡就不同了。冰香的心提了起來,看來在陸瑾娘身邊伺候的人果然不簡單,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冰香紅着臉,“荔枝姐姐,妹妹說錯話了,請荔枝姐姐見諒。”
“沒什麼見諒不見諒的。只要你不做錯事情就行。走吧,我帶你進書房,這會姑娘正在裡頭。”
陸瑾娘神情淡淡的,冷眼看了冰香一眼,是個容貌出色的丫頭。瞧着冰香一臉緊張的樣子,陸瑾娘笑了笑,只是笑容並沒有到達眼底,“拿書櫃上面第二層,從左邊數第三本書。我記得上次看到第十回了,你就從第是十回讀起吧。”
冰香愣住,怎麼開場白會是這樣的。不是應該先提點一番,警告一番嗎?荔枝暗中提醒冰香,冰香這才反應過來,紅了紅臉,趕緊去書櫃拿書。只是她剛來,又不熟悉,難免手忙腳亂的。荔枝看不過眼,上前幫忙。冰香紅了臉,顯得很不好意思。荔枝衝她安慰的笑了下,低聲說道:“不要緊張,姑娘很好相處的。”
陸瑾娘並沒注意兩個丫頭的事情。自從懷孕後,情緒有點不穩定,陸瑾娘努力克服。只是有時候喜好也變得奇怪起來。還有就是性子也跟着變了。比如有時候陸瑾娘就特別不想說話,安靜的坐着,也能坐一上午。可是有時候又特別的煩悶,恨不得出門走幾圈纔好。
見冰香拿了書本,陸瑾娘指了指榻邊的小圓凳,“坐下讀書吧,不要太大聲了。荔枝,你去給她準備一杯熱水過來。讀書讀久了,也好潤潤嗓子。”
“是,姑娘。”荔枝示意冰香照吩咐做事,不要東想西想的。
冰香點點頭,她很珍惜這次機會。知道只能表現好了,纔有機會被提上來。所以她不允許自己搞砸。
冰香開始讀書,陸瑾娘閉上眼睛,仔細的聽着。冰香的聲音特意壓着,聽起來還算不錯,有點味道。咬字清楚,斷句也正確,看來是真的讀過書的。並且在某些時候還帶了點自己的感情在裡面,陸瑾娘聽着微微皺了眉頭,不過並沒有打斷冰香。
冰香偷偷的擡起頭看了眼陸瑾娘,見陸瑾娘閉着眼睛,冰香照常讀書,但是內心卻鬆了口氣。不知爲何,冰香在陸瑾娘面前總覺着緊張。明明看上去很和善的人,冰香卻覺着那不是陸瑾孃的真面目。這種感覺很玄妙,冰香也弄不清楚爲什麼。
有人在偷偷看自己,離着還這麼近,陸瑾娘自然感覺到了。睜開眼睛,看着冰香,目光中帶了點說不清楚的意味,“看完了嗎?”
冰香先是啊了一聲,愣住。接着臉色刷的一下白了,急忙跪下請罪,“奴婢莽撞,請美人責罰。”
陸瑾娘隨意笑笑,擡手,“起來吧。你剛來當差,不瞭解我的性子也是有的。以後專心讀書,別東想西想。看的出來你是個聰明的丫頭,不過很多時候聰明人都反被聰明誤。我希望你不是那個自作聰明的人。你可明白?”
冰香的頭都快低到地上去了,白着臉,心裡頭忐忑不安,“奴婢謹記美人的教誨。以後再也不敢了。”
“行。你是個懂事的丫頭,希望我的話你能真記在心裡。”
荔枝進到屋裡來,看到這一幕,沒說別的。走到陸瑾娘身邊,“姑娘,王爺來看望姑娘了。”
陸瑾娘頓時笑顏如花,猶如春風拂面一般,給人一種很美好的感覺。冰香有點看傻眼了。
“扶我起來。”陸瑾娘笑着對荔枝說道。
“瑾娘莫要起來。”五王爺大步走進來,臉上還帶着汗珠子。身上有股陽光的味道。
陸瑾娘笑了笑,“王爺來了,奴不能起身給王爺行禮,王爺可別怪罪奴。”
“你如今是雙身子,行禮之類的早該免了。”
五王爺在榻邊坐下,自然也就看到了還跪在地上的冰香,“這丫頭怎麼了?可是犯了錯?讓桂嬤嬤處置就好。”
“王爺就別操心這些小事了。”陸瑾娘拉着五王爺的手,對荔枝使了個眼色。
荔枝自然領會,拉扯着冰香出了書房。冰香還愣愣的,似乎還沒反應過來。到了外面,荔枝狠狠的在冰香頭上戳了兩下,“一點眼色都沒有,王爺都來了,你還跪在地上作甚?”
“荔枝姐姐,妹妹一時糊塗了。美人不會罰我吧?”冰香一臉緊張無措的樣子。
荔枝呸了聲,“你當美人是那種小氣的人嗎?不過醜話先說在前頭,這次就算了,下次你若是再犯,就是咱們姑娘不罰你,我也要罰你的。”
“我記住了,多謝荔枝姐姐。”
五王爺握着陸瑾孃的手,坐在陸瑾娘身邊。“瑾娘今兒覺着怎麼樣?”
“多謝王爺關心,早上吐了兩回,後面就好了。”陸瑾娘羞澀一笑,“太醫都說奴這一胎懷的還算平穩,孩子也都好好的,沒折騰奴。”
“那就好,那就好。”五王爺高興,伸手摸摸陸瑾孃的臉頰,“瑾娘這些天都瘦了不少。”
陸瑾娘微微低下頭,“王爺不必擔心,太醫說這是正常的。等過了這頭三個月就好了。到時候說不定奴胃口大開,很快就長成了一個胖子。那時候王爺可別嫌棄奴不好看。”
“哈哈。沒想到瑾娘也有怕的時候,本王一直以爲瑾娘凡事都成竹在胸。”五王爺目光復雜的看着陸瑾娘。瞧着陸瑾孃的小意溫柔的樣子,雖然明知道這不是陸瑾孃的真面目,但是心中依舊受用。一想到陸瑾娘這是在討好他,五王爺就覺着舒坦。女人就該如此,什麼身份就該做什麼事,不要去做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如今這個情形,五王爺還算滿意。
陸瑾娘卻並不滿意,某個時刻她甚至懷念在宗人府的日子。她可以照着自己的心情來,並不需要刻意去討好五王爺。當然那時候五王爺也不稀罕她的討好,總是沒好臉色給她。但是這樣一來,陸瑾娘倒是覺着自在了許多。凡事照着規矩來就行了,別的東西就不需要去考慮了。如今似乎一切又倒退回到進宗人府之前。陸瑾娘每每一見到五王爺,就會本能的提着小心,小意討好。
陸瑾娘嬌羞一笑,“王爺,奴是女兒家,自然也會有女兒家的煩惱。奴自知自己姿色普通,若是不加以保養,怕是沒臉出去見人了。如此一來,王爺豈不是也沒面子。”
“瑾娘可真會說話。”五王爺笑了笑,“瑾娘如今就很好。不過爲了孩子,瑾娘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明白嗎?”
陸瑾娘點點頭,“奴明白。”摸摸肚子,一臉溫柔的笑了,“奴盼着孩子健健康康,順利平安的出世。即便是胖了許多,奴也願意。王爺到時候可不能嫌棄奴姿色不入眼啊!”
“瑾娘實在是小心眼了,本王豈是那樣的人。瑾娘就放一個百個心吧。”
陸瑾娘點頭愉悅的笑了起來。
臨近中午,五王爺乾脆留在沉香院和陸瑾娘一起用飯。陸瑾娘一邊照顧自己的吃食,一邊也伺候五王爺。五王爺很是受用,並沒有拒絕陸瑾孃的伺候。顧忠站在旁邊,臉上笑眯眯的,很是和悅。荔枝櫻桃等人看着這一幕,也是真心爲陸瑾娘高興。只有陸瑾娘自己心裡清楚,其實自從她懷孕後,她就有點不耐煩如此小意伺候五王爺。就覺着累。肚子裡有一個,身邊還有個一個,換了別的女人怕也是會覺着累的。可是五王爺是孩子的父親,他必須來,來了後陸瑾娘也必須的小心伺候着。
用過了飯五王爺並沒有要走的意思,於是陸瑾娘就陪着五王爺午休。陸瑾娘側頭看着躺在身旁的五王爺,似乎瘦了點,眼睛裡面有明顯的血絲。看來五王爺的日子過的並不痛快。從宗人府回到王府,只是讓五王爺的居住條件得到改善,但是他的處境卻並沒有絲毫的改變。
陸瑾娘悠悠嘆息一聲,“王爺也該好生保重身子,有些事情交給下面的人去做就行了。”
“瑾娘這是在關心本王嗎?”五王爺眼神幽深,似乎是要將人吸進去一般。
陸瑾娘避開五王爺的目光,柔柔的說道:“奴自然是關心王爺的。”
五王爺呵呵的笑了起來,“本王還以爲瑾娘依舊是那個沒心的人。沒想到瑾娘今兒倒是實誠。”
陸瑾娘心中一顫,有點意外的看着五王爺。
五王爺挑眉,“瑾娘這麼看着本王可是奇怪本王爲何會這麼說?”
陸瑾娘急忙底下頭,避開五王爺懾人的目光。“奴愚鈍。奴看到王爺操勞如此,心中不忍。若是奴做錯了什麼惹王爺不快,還請王爺能夠諒解,給奴一個機會。”
“瑾娘說這些做什麼?”五王爺掰過陸瑾孃的頭,兩人的目光對上,“瑾娘不敢看本王,可是心虛了?還是怕本王看清你心裡頭的想法?”
陸瑾娘本能的恐懼,搖頭,“不,奴從來沒這麼想。只是王爺威嚴十足,奴膽怯,故此纔會躲開。”
“果真如此?”
陸瑾娘堅定的點頭,“果是如此。”擡起頭目光坦蕩的看着五王爺,“王爺,奴一介微末小人,卻沒想到能得到王爺的看重,奴心中一直提醒自己不可張狂,不可失了規矩,免得惹人厭棄。若是因此某些事情上做的不合王爺的意,還請王爺諒解。奴並不是有意。”
五王爺聽了陸瑾娘這番剖白,並無表示,甚至有點無動於衷。在五王爺過去二十幾年的生命中,有無數的人在他面前剖白自己的真心,可那真的是真心嗎?五王爺自嘲的笑了笑,撩起陸瑾孃的一縷頭髮,“瑾娘這是緊張了,害怕本王了嗎?瑾娘可還記得在內務府的時候,是何等的有膽氣,有魄力,就連本王也要甘拜下風。爲何回到了王府後,瑾娘又成了那個容易受驚的小兔子?”
進了狼窩,要麼成爲狼,要麼就成爲兔子。而陸瑾娘則是選擇披上兔子皮,做一個內裡是狼但是看上去卻是溫順的兔子。只是這話陸瑾娘無論如何也不會和五王爺說的。陸瑾娘白着一張笑臉,委屈的望着五王爺,“王爺,奴如今是雙身子。還請王爺體諒。”
五王爺笑了笑,“說的也是。瑾娘一直就很擔心懷孕時候遭受不測,爲此還偷吃避孕藥。本王怎麼就忘了這一茬了。”
陸瑾孃的心頓時提到嗓子眼。這事情都過去半年多了,爲何五王爺今日又會提起?難道五王爺有什麼打算不成?陸瑾娘暗自搖頭,不會的,五王爺該不會如此,不能自己嚇自己。陸瑾娘低着頭,一臉羞愧後悔的模樣,“王爺,奴知錯了。奴以後再也不會做這等糊塗事情。”
“你的確不能再做。”五王爺目光冷冷的盯着陸瑾娘,“因爲本王之給你一次機會,而你已經用掉了。若是再犯,就是本王也不會保你,你可明白?”
陸瑾孃的臉更白,點點頭,“奴明白了。多謝王爺不計較奴之前的錯誤。王爺放心吧,奴是知道好歹的。就算不爲了自己,也會爲了孩子。爲了孩子,奴定不會做那糊塗事情。”
五王爺滿意的笑了笑,“你明白就好。希望你能說到做到。”五王爺揉搓着陸瑾孃的頭髮,將陸瑾孃的頭髮都揉亂了,可是陸瑾娘絲毫不敢提出異議。
“這些日子,王妃可有來找你麻煩?”五王爺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陸瑾娘先是愕然,接着又有點感動。“王爺放心,王妃並不曾派人過來。王妃之前挺長一段時間不曾理事,如今王妃終於好起來,此事可喜可賀。不過想來王妃這段時間都忙着府中的事情。畢竟之前積壓了不少。”
五王爺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王妃經此一事,怕是有些想法和以前不同。你要有個準備,若是王妃有處事不當的地方,你多忍耐。本王自不會讓你爲難的。”
“王爺能爲奴着想,奴心裡已經很高興了。至於別的,奴擔心王妃那裡會有想法。畢竟奴只是一個美人,內院的事情的確是該聽王妃的吩咐。”陸瑾娘小心的推辭。五王爺都知道了齊氏性情大變的事情,還盡做些刺激齊氏的事情出來。真是要人命。陸瑾娘爲自己打算,爲孩子打算,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和齊氏對上。畢竟內院的事情,五王爺能管的的確很有限。
五王爺拍拍陸瑾孃的手,“放心,咱們王府如今都盼着你能平安生下孩子。你好生養身子,別委屈本王的孩子,別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
陸瑾娘露出一個如春風般的笑容,“奴聽王爺的。王爺怎麼說,奴就怎麼做。”
希望陸瑾娘能說到做到。在宗人府的時候,五王爺就見識了陸瑾娘究竟有多大膽。所以對於她的話,五王爺不像以前那樣全然相信。這個女人是個有腦子的,有自己想法的。並不會輕易的被人左右。五王爺雖然高興於陸瑾娘不同於一般女人的頭腦,但是作爲陸瑾孃的男人,五王爺還是難免會惱怒。惱怒於陸瑾孃的膽大妄爲,甚至爲不能全然掌控陸瑾娘,感到有一絲彆扭。
說了一番話,兩人反都有了睡意。兩人頭靠着頭,一起閉上眼睛睡覺。歇過午覺後,五王爺被顧忠叫醒。陸瑾娘睡得熟,因爲懷孕的緣故,總是特別的嗜睡,因此並沒有跟着醒來。
五王爺輕手輕腳的起牀,回頭看了眼陸瑾娘,見陸瑾娘臉蛋睡的紅撲撲的,溫和的笑了笑。將一縷遮住眼睛的頭髮撥開,看見陸瑾娘在睡夢中砸吧了下嘴巴,五王爺再次開心的笑了。顧忠在旁邊提醒道:“王爺時辰不早了。王爺昨兒就說了,今兒要和幾位先生一起賞文評書。”
什麼賞文評書不過是個藉口,但是五王爺需要這個藉口。點點頭,五王爺對顧忠說道:“過來伺候。”
小順子和小全子上前伺候五王爺洗漱更衣。兩個小太監在宗人府的時候多少都得到了陸瑾孃的照顧,因此兩人心裡對陸瑾娘都是感激的。怕吵醒了陸瑾娘,兩個人都是輕手輕腳的,極爲仔細小心。
五王爺並沒有察覺這點,他的思緒已經從沉香院飄到了前書房,飄到了皇宮,皇帝,朝堂,最終又回到瞭如今自身的處境。想想如今的處境,五王爺冷笑起來,笑的極爲嚇人。顧忠低着頭,不吭一聲。見小順子和小全子忙活完了,就出聲提醒五王爺可以走了。
五王爺回頭看了眼陸瑾娘,陸瑾娘依舊還在睡。孕婦總是睡不夠的。五王爺笑了笑,吩咐站在角落的荔枝和櫻桃,“好生照顧你們主子。若是出了差錯,本王扒了你們的皮。”所謂扒了皮的話,對五王爺來講,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荔枝和櫻桃兩人應聲,“王爺放心,就是奴婢命沒了,也會保住姑娘和孩子。”
五王爺滿意的點點頭,“算你們忠心。”
五王爺走後,荔枝和櫻桃都鬆了口氣,剛纔五王爺那目光真心太嚇人了點。兩個丫頭到這會纔算平靜下來。
陸瑾娘醒來的時候,日頭已經開始偏西。發覺自己一覺竟然睡了這麼久,陸瑾娘嚇了一跳,有點不敢相信,可又不能不接受現實。荔枝伺候的時候,陸瑾娘就抱怨道:“你這丫頭,看着時辰不早了,也不知道叫我起來。今兒睡了這麼久,晚上還怎麼睡?”
荔枝笑眯眯的,“姑娘放心吧,姑娘如今是雙身子,最是嗜睡的時候,不用擔心晚上會睡不着。再說了,奴婢瞧着姑娘睡得那麼熟,怎麼忍心叫醒姑娘。如今姑娘不比往昔,不用去給王妃請安,姑娘想怎麼睡就怎麼睡,想來沒人敢說姑娘的不是。”
陸瑾娘笑了笑,不置可否。“對了,王爺是什麼時候走的?”
“王爺走了許久了,王爺睡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起來了。奴婢在旁邊聽了一句半句,說是王爺和先生們約好了要賞文評書。姑娘,賞文評書都做些什麼?聽起來就覺着文雅。”
陸瑾娘失笑,接着神情又變得凝重。這分明就是藉口,說什麼賞文評書,怕是五王爺是和謀士們商量未來的出路。陸瑾孃的眉頭皺起,五王爺的處境實際上來說並沒有什麼改變,只不過是換了個地方囚禁罷了。如今衛王府幾個出去的門都有兵士把守,除此之外,王府的人也不能隨意進出。就是買菜,也都有諸多限制,多半都是讓人送來。好在王府內,皇帝並沒有派人監視,似乎並不擔心五王爺背地裡搞出什麼鬼名堂。
陸瑾娘起了牀,洗漱過後,拒絕荔枝送來的吃食。扶着荔枝的手出了正房,站在院子裡,看着落日,陸瑾娘頓時有種孤寂的感覺。摸摸肚子,好在這裡有個小生命正在健康的成長。
“美人怎麼出來了?”桂嬤嬤從院門一進來,就看到了陸瑾娘。急忙上前扶住陸瑾娘,又瞪了眼荔枝,也不勸着陸瑾娘當心一點。
荔枝也是無辜的很,她如何勸得住陸瑾娘。
陸瑾娘笑笑,有點不太在意,“嬤嬤別擔心我。不過是出門透口氣,並不打算出院門,該是沒事的。”
桂嬤嬤鬆了口氣,“美人別怪奴婢整日裡大驚小怪的,實在是姑娘如今正是最要緊的時候,一點都經不起意外。美人可別嫌棄奴婢囉嗦啊,美人如今要緊的就是……”
荔枝一個頭兩個大,很明顯桂嬤嬤又開始每日一嘮叨了。陸瑾娘懷孕後,整個王府最緊張的莫過於桂嬤嬤了,緊張到有點過度了。雖然荔枝有很多的不滿,但是想到桂嬤嬤也是爲了陸瑾娘着想,因此全都忍下來了。
陸瑾娘笑眯眯的,不以爲意。桂嬤嬤雖然嘮叨了一點,那也是至情至性,因爲擔心所以纔會嘮叨。唯一不好的就是說的話翻來覆去的都說了無數遍,聽的耳朵都快起繭了。
……
“桂嬤嬤說的是,我以後會注意的。至於荔枝,嬤嬤就別說她了。她也是聽命行事。”陸瑾娘笑眯眯的打斷桂嬤嬤的嘮叨,然後若無其事的問道:“見嬤嬤從外面回來,可是有什麼事?”
桂嬤嬤點頭,“美人就是不問,奴婢也要和美人說道一二。”桂嬤嬤嘆了口氣,似乎是在爲他人感傷。“奴婢今兒出去,是爲了林嬤嬤。”
“林嬤嬤?”陸瑾娘懷疑的看了眼桂嬤嬤。
桂嬤嬤並沒有隱瞞,對陸瑾娘點點頭,“就是美人想的那樣,王妃身邊的林嬤嬤。”
“咱們進屋說話吧。”陸瑾娘點頭笑笑,心裡有點奇怪。林嬤嬤是齊氏的陪嫁嬤嬤,女兒又做了姨娘,本人也會來事,算是極爲體面的。應該出不了什麼事情纔對。不過凡事都有例外。“林嬤嬤發生了什麼事,竟然特意將嬤嬤請了過去。我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嬤嬤和喜樂堂的林嬤嬤也有幾分交情。”
桂嬤嬤有點羞愧,“美人,之前奴婢不是故意隱瞞美人的。當初奴婢在喜樂堂當差一段時間,和林嬤嬤說的上話,也就有了幾分交情。不過自從奴婢到了沉香院後,就沒有和那邊的人聯繫過。這次林嬤嬤找到奴婢,說句實話,奴婢也挺意外的。”
陸瑾娘坐下,示意桂嬤嬤坐下說話,又讓荔枝侍奉茶水。“可是林嬤嬤出了什麼事情?今兒倒是沒聽到什麼風聲。”
桂嬤嬤尷尬一笑,“回稟美人,不是林嬤嬤出了事,是林姨娘有事。”
林姨娘?陸瑾娘很是意外,腦子裡浮現出一張姿容出衆的臉,那是一個爲人卻極爲低調本分,本分到幾乎聽不到她說話的一個人。這麼個老實人,怎麼會出事。“林姨娘出事了?嬤嬤可清楚具體是怎麼回事?”
“這事奴婢倒是打聽清楚了。”桂嬤嬤輕咳一聲,喝了口茶水,這才說道:“回稟美人,其實林姨娘並沒什麼錯。今兒也不知王妃火氣爲什麼那麼大,看誰都不順眼。偏偏林姨娘撞在槍口上,一句話沒回好,王妃就罰了林姨娘下跪。從早上一直跪到半下午。起來的時候,膝蓋都跪爛了,路都走不了。林嬤嬤心疼成什麼樣子。偏偏王妃又沒發話說要請大夫。如此誰敢給林姨娘請大夫。可是不看大夫不用藥的話,那膝蓋那腿豈不是都爛了。林嬤嬤知道奴婢有收集各種膏藥的習慣,這才使人求到奴婢跟前。奴婢看在大家當年的情分上,於是出去了一趟。事先沒有稟報美人,請美人責罰。”
原來如此!齊氏的性子果然是愈來愈嚴苛了。陸瑾娘爲林姨娘暗自嘆氣,她是齊氏的人,齊氏不發話,誰敢給她求情。“嬤嬤不用如此,事情說清楚了就好。那林姨娘的膝蓋磕要緊?”
“用了藥,暫時算是沒事了。不過最好還是請大夫來看看。畢竟奴婢不是大夫,治不了腿傷。”桂嬤嬤暗自嘆氣,爲林姨娘可憐。
“嬤嬤不必如此,王妃也是一時在氣頭上。說不定這會氣消了,就該吩咐人去請大夫了。”陸瑾娘思慮一番,想來這會齊氏應該不會真的廢了林姨娘。好歹林姨娘是林嬤嬤的閨女,加上齊氏這會手邊有用的人不多,林姨娘也勉強算是一個助力,齊氏只要沒糊塗到家,就不會自廢臂膀。
“美人說的是,奴婢也是這麼勸林嬤嬤的。不過林嬤嬤怕是鑽了牛角尖,一時半會想不明白。說來說去,她也是關心則亂。過個幾天她就該明白過來了。”
陸瑾娘笑着點頭,喜樂堂的事情她只能當做茶餘飯後的閒話來聽。這王府內,沒人管得了齊氏如何處置身邊的人。那些都是她的陪嫁,就是五王爺出面,也不能干涉齊氏處置自己的陪嫁。至於林姨娘,不過是受點皮肉之苦,要不了性命的。
就如陸瑾娘所想的那般,當晚喜樂堂就有人出門去讓人請大夫給林姨娘看膝蓋上的傷勢。荔枝得知後,還唏噓了幾聲,說是如今齊氏脾氣不定,她身邊伺候的人可要小心了。又說林姨娘這會受了罪,倒是可以藉機休整,不用到齊氏身邊礙眼,未嘗不是好事。誰知道齊氏這怪異的性子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陸瑾娘深以爲然,的確,以齊氏如今的性子,還是離她遠一點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