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矇矇亮,整個紫竹園瀰漫着輕紗般的霧氣,若染打開門,悄悄來到了後園的一塊空地上,這兒一側是高高的圍牆,一側是棵高大茂密的樟樹,枝葉撐開,猶如樹牆,前面是挨挨擠擠的竹林,真是天然的練功場所,好似特意設計的,她察看了一下四周,確信沒有人注意到這,才施展開了手腳。
昨日驚覺自己在這個柔弱的身子骨上找回了功力,若染喜不自勝,完全忘卻了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後又把大夫人的責罰給丟到腦後了,想着從此做回自己,一晚上都睡不着覺,想了太多,腦子忒清醒,現代哥哥的音容笑貌又不停地在眼前晃動開來……濃眉大眼,高大英朗,言行舉止冷峻霸氣。
若染想着,不知道自己穿越到了這個朝代,哥哥會怎麼樣的傷心,如果哪天有機會回到現代,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穿回去,父母早已不在,她也不能丟下相依爲命的哥哥。
既想回去,那她必須在這兒保護好自己,必須把哥哥教她的一身本事練出來。
初秋的早晨清冷,若染卻絲毫未覺涼意,她身着一件淡黃色的繡花衫,一條寬鬆的白色中褲,腰間繫了黑色的寬邊帶子,一擡手,一舉足輕盈敏捷,一會兒如燕子騰空飛舞,一會兒如靈蛇在地上快速靈活扭動,霧氣濛濛,她嬌麗柔軟的身子宛如飛天仙子在空中忽上忽下,美妙之極。
小蓮起牀的時候,看到小姐牀上被子隆起一塊,枕上未見一根烏髮,心下好笑:她又像小時候那般鑽進了被窩裡?
“小姐,昨晚見到啥了?貓還是老鼠啊?”她一邊靠近一邊打趣,見被子未動,伸手去推,“小姐,不早了,快起來洗漱,一會子就吃早點了。”
手一推動,小蓮的身子就倒在了牀上,原來被子裡頭是空的,她驚然,慌了神地叫道:“小姐!”
“嗓門那麼大幹嗎?”若染忽而掀了簾子進來。
小蓮見她臉蛋紅撲撲,額角滲着汗珠子,忙撲過去拉起她雙手上下打量着,一臉的驚惶與困惑,惹來若染的一聲低笑:“看我被狼咬到了哪塊肉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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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穿得如此單薄是去哪了?”忙回頭從牀榻上扯來一件披風給她披上,“可別着了涼了。”
“放心吧,我只是在園子裡繞了一圈子,”若染拉起她的手,揉了揉她微涼的手指,微笑道,“從此你不必太擔心我,我會好好的。”
“小姐,你以前天冷就生病,奴婢一定得照顧好你。”
“瞧瞧,你又說奴婢了,小蓮,你得記住,以後我只是你姐姐,你是妹妹。”若染嗔着怨她。
“不行,你是我的小姐,小蓮以後不說奴婢就是。”
若染笑笑,寵溺地摸了一下她的臉,坐到梳妝檯前,扯掉
了頭上隨意挽起的髮髻道:“小蓮,幫我梳頭,我們先去春風園。”
“小姐,你想去給大夫人請安了?”
“是。”
大夫人是相府的主母,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一人在掌管,得罪了這個主子,要呆在相府裡享福談何容易,不爲自己想,也得爲小蓮想想,反正做人嘛,能屈能伸,該軟的時候必須軟,適者生存嘛。
昨天的事是矇騙過去了,可從大夫人的眼神裡看,她還是質疑的,也是,一個管着幾百號人的大夫人怎麼可能輕易讓人糊弄過去?不過,她肯定是將信將疑,一時拿不準,故拿罰錢懲治了若染,若是哪天她弄清了始末,指不定還會翻出舊帳,把她趕出府或賣了也說不定。
漱洗之後,穿了乾淨的衣裳,又在雲髻上斜插了一支銀月釵,垂下一串同色的銀珠子,整個人看起來素雅俏麗,頗有溫婉氣質。
帶着小蓮與秦媽媽,若染來到了春風園,走進屋裡,就聽到趙之燕的笑聲,另有一個小女孩子在撒嬌:“娘,我也要去嘛,我也要去嘛。”
若染頓了頓,回頭讓小蓮,秦媽媽在外候着,提着羅裙繞過屏風,走進了廳堂。
正位上,大夫人坐着,一左一右是倆個親生的嫡女,三人正在說笑,見若染過來,她們馬上分開,大夫人端坐了身姿,清咳了一下嗓,卻沒立刻發話,趙之燕眸色沉了沉,對若染的到來有些奇怪,神情亦是冷冰冰的。
趙之靈倒是歡喜得很,笑得如花那般,叫着“四姐姐”就跑過來,把她拉到了大夫人跟前。
“娘,若染給你請安!孃親萬福!”若染笑微微地施了一禮,然後又朝趙之燕行禮,“若染也給大姐請安。”
趙之燕鼻子一哼,側了身去,趙之靈仰起臉,對若染眨了眨眼說:“四姐姐,明日東宮苑有花燈展出,你要去嗎?”
若染纔到這個朝代不久,哪聽過這樣的事,原來的身體又來自窮鄉僻壤,就算她搜盡腦際裡所有的記憶,也不知道這東宮苑在哪裡。
她扯脣一笑:“四姐姐我……”
“她哪配去!”趙之燕伸手扯過趙之靈,存着怒氣甩着她的手,“就你多話,你哪像個母親生的親女兒,老跟一些個下賤奴婢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大姐,四姐姐不是奴婢。”趙之靈嘟了嘴,爲若染不服。
“她不只是個奴婢,還是個煙……”
“燕兒,別忘了娘交代過的話,嘴巴緊點,帶靈兒出去!”一直靜默的大夫人終是開了口,而且表情嚴肅,若染眸光流轉,尋思着這母女的話意,一時沒弄白她們之間的暗語。
趙之燕瞪了若染一眼,牽着妹妹的手走出了正廳。
大夫人這才擡起眸來看若染,
鄙薄的眼神淡得不能再淡,板了臉兒問:“今兒怎麼會過來了?”
若染又恭謹地屈了屈膝,回話:“若染不懂事,望娘原諒。”
“哼,我瞧着自個也消受不起你的請安禮拜,你不過來,我也不見氣,”這話說得大度,不過,她眸光一閃,話峰就轉了,“昨兒我想着,你四小姐可是有魔神相助的人,恐怕我這個府院太小,怕禮數不周,得罪了仙神,便想着跟老爺商量商量,買個別院讓你過去住,不知四小姐是否同意?”
若染怔了,盯着她似笑非笑的眸子,心裡不由得暗罵:去你的娘,哪個娘會把女兒往外推?借什麼魔呀神的理由,其實就想把我趕出去。
若染原以爲她半信半疑,哪知她還藉着這事說得好聽。
好啊!當年你趕走了慧娘,現在想如法炮製了是不?說是跟老爺商量着,其實就想到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蒙了老爺的眼睛,然後說我心甘情願地出走了。
你也不想想,我是現代李瀾玉,不是慧娘!你想讓我出去,我偏生就要呆在這!看你怎麼着吧。
“娘,你是嫌棄女兒了不是?”若染裝得委屈,羽睫扇了扇,立馬紅了眼睛,此刻,心芸提了食盒進來,見若染的小身子軟軟地跪了下去,抽出絲帕開始抹淚,不禁看了看臉色微異的大夫人。
大夫人沒想到若染說着就給自己跪下了,還聽她悽悽哀哀地接着說:“孃親,若染現在只有爹爹與娘是至親了,若你讓我出去,我離開了孃親,終是覺得無依無靠,像個孤兒,我……我是怕了,好不容易尋着爹爹和娘,女兒實在不想離開。”
心芸在桌上放着早點,豎耳聽着她一席話,鼻子也酸了酸,移步到大夫人身旁,她給大夫人輕揉着肩膀,俯首低聲道:“夫人,老爺早朝快回來了。”
大夫人微擰了一下眉眼,沉吟片刻,對若染拂袖道:“你起了,這事兒暫擱下,你走吧。”
若染起來時望了心芸一眼,心芸淺淺一笑,她便點點頭,朝大夫人再施一禮,轉身出了廳堂。
“小姐,大夫人沒怎麼了你吧?”小蓮見若染眼角帶着溼意,忙問。
若染左眉微挑,帶着絲笑意問:“小蓮,你喜歡這所府邸嗎?”
小蓮不明所以,環視了一下這兒優美的景緻,誠實地點頭:“小姐,我當然喜歡,比起以前我們住的小院子,那真是富貴華麗的沒得比呢,既住的好,又不挨餓受凍,還頓頓吃的好呢。”
剛一說完,她的笑臉就馬上收住了,嘴脣蠕了蠕,欲言又止,若染瞧着她問:“有啥不可說的?”
“小姐,”秦媽媽是瞧出小丫頭的心事了,低了嗓說,“大夫人昨兒個罰了小姐半年月錢,往後我們的日子可不好過。”
(本章完)